妙芝堂是喬家在皇都進賬最多的商鋪,正是看中了這塊肥肉,所以林氏部署了好幾年,將掌櫃換成了自己的人。
現在的林掌櫃是林氏一個遠房親戚的私生子,因爲身份上不得明面,平常跟林氏說話也並不帶親。
說起來,林掌櫃也是個看到錢什麼都敢幹的人,又因着對人蔘有幾分做假的手段,所以從兩年前開始就摻着假的賣。
本來一開始是以次充好,將次品的人蔘經過秘密加工使其顏色和外觀看起來和精品一樣,擡高價錢,後來賺錢賺紅了眼索性拿蘿蔔乾加工成人蔘賣假!
林掌櫃的手段高明,一般大夫都分辨不出來,賣了兩年也從未出事,怎麼可能被發現了呢!
林氏強迫自己穩了穩心神,蹲下身將老夫人摔過來人蔘撿起來,目光觸及那蘿蔔乾的瞬間,心裡踏實了!
雖說那蘿蔔乾也是經過加工的,可明顯的不能跟林掌櫃的手段相比,這其中一定有詐!
這樣想着,林氏臉上悠然飄出幾分委屈,擡頭看向老夫人:“老夫人,這不是妙芝堂的人蔘啊!”
老夫人一頓,目光往林氏臉上掃過去,雙眸之間帶出一抹驚詫。
不是?難道錯怪林氏了?
擡眼瞧着老夫人這表情,林氏瞬間明白了,這是有人要藉着老夫人的手往自己身上割肉呢!
想割肉也得看你這刀拿不拿得住!
想明白這一段,林氏嘴角一咧,扭頭朝着老夫人撲通一聲跪下:“兒媳掌管妙芝堂這麼多年,從未賣過假藥,突然出了這麼個假貨,這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啊!還請老夫人明鑑!”
老夫人一時間有些懵了,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喬念惜,還不等喬念惜動,旁邊知畫先跪下了。
“老,老夫人,這人蔘是當時從高媽媽手裡接過來,奴婢一路帶回去親自放在架子上的,歸雲姑娘說過小姐的身子不能急補,不讓給吃人蔘,所以就一直放着沒人動,一直今日聽說三夫人不舒服纔給拿過來的,還請老夫人明鑑啊!”
一邊說着,字畫往前探身子,給老夫人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看着知畫這番表現,喬念惜不着痕跡的一挑眉毛,心裡給了個大大的贊!
小丫頭長進了不少嘛!爭辯起來也是有理有據的!
知畫以前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說話自是比別人多了幾分可信度,更何況,這其中的手腳她也不知道,所以表現起來更是跟真的沒有什麼差別。
老夫人看看知畫又看看林氏,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蘿蔔乾就在這裡了,肯定有一個人在說謊!
喬念惜看着老夫人猶豫不決,心說大家演戲都這麼認真,我也跑個龍套吧!想着,一撩裙襬就要跟着往地上跪。
然而,喬念惜這膝蓋剛一彎還沒着地,就被旁邊的老夫人拽住。
“你別跪!”老夫人將喬念惜拽起來拉到身邊,隨即目光看向林氏,瞬間冷了幾分。
喬念惜無奈地暗自嘆口氣,唉,露臉的機會都不給,得了,不讓跪就不跪了吧,跪着也怪累的!
林氏看到知畫跪下來的瞬間,心裡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情,但凡跟喬念惜扯上關係,總有種要倒黴的感覺!
事實證明,不是要倒黴,而是一定會倒黴!
就在衆人難以分辨的時候,崔媽媽剛纔帶着出去的幾個人回來,每人懷裡都抱着幾個錦盒,全都和喬念惜帶來的那個裝着蘿蔔乾的錦盒是一樣的!
“老夫人,各院裡分的人蔘都在這裡了。”說着話,崔媽媽吩咐衆人將人蔘一次擺開放在了桌上。
老夫人朝着桌上的人蔘看了一眼,隨即扭頭看向胡大夫:“胡大夫,你給驗看一下吧!”
“是!”
胡大夫應聲,伸手拿過一個錦盒,拆開將裡面的人蔘取出來,首先看到這人蔘的時候,神情變化幾分。
還能明顯的,這裡面的人蔘和喬念惜盒子裡的不一樣。
然而,經過看,聞,嘗的步驟鑑定之後,胡大夫卻得出了相同的結論,衆人手裡的人蔘都是精仿成人蔘的蘿蔔乾!
不管多精,還是蘿蔔乾!
“胡說!不可能!這是人蔘!”
聽胡大夫說是蘿蔔乾,林氏一下子急了,哦,不,是慌了!
“林氏!”
老夫人看着林氏瞪眼,瞬間就惱了,冷着嗓子吼一聲,隨即轉臉看向門口等着的媽媽:“去將侯爺和大夫人請過來!”
本來老夫人想說去前廳,可想着高氏母女不能出去,也只有在家廟了。
媽媽知道事態嚴重,一刻都不敢停留,顛着小步往外跑。
聽着老夫人的話,林氏不受控制的一激靈,後背瞬間冒出了一層汗。
連陸氏都請過來,老夫人這是要收了自己的掌家權嗎!
“老夫人!老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啊!咱們妙芝堂從來都是誠信買賣,從未賣過假貨啊!”
說着話,林氏跪爬着往老夫人跟前挪,一把拽住老夫人的衣角,聲淚俱下的哭訴。
然而,這個時候,老夫人哪裡還相信?
“等宏遠過來自己確定再喊冤吧!”
老夫人一擡腿將林氏甩開,臉上神情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林氏被甩得半蹲坐在地上,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林媽媽緊忙過去扶着,卻不敢說話。
喬念惜站在老夫人旁邊看戲,臉上神情一如平常淡然,心裡卻是悠閒地不得了。
不光悠閒,平常看戲的時候,她還有個習慣,就是下意識地往嘴裡塞東西!
以前都是在房間裡,桌上總會擺着一些點心水果什麼的,可這是家廟,除了香灰什麼都沒有!不,還有滿桌子的蘿蔔乾!
喬念惜等喬宏遠來等着無聊,這手就不自覺地往邊上伸,在衆人看不見的背後,用指甲從蘿蔔乾上掐下一根鬚子。
別人注意力在林氏身上,可祭月在邊上盯着呢!
眼看着這姑奶奶拽着蘿蔔鬚子要往嘴裡塞,眼前瞬間落下無數黑線,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喬念惜嚇了一跳!扭頭看着祭月黑着一張臉直盯着自己手裡的蘿蔔鬚子,傻眼了!
剛纔看熱鬧沒注意,憑手感還以爲是魷魚絲呢!艾瑪,幸好沒往嘴裡塞!
喬念惜被嚇到一般鬆手,擡頭看着祭月一臉凌亂,嘿嘿一笑!誤會,這都是誤會!
正在喬念惜和祭月在底下眉目交流的功夫,外面傳來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喬宏遠和陸氏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
喬宏遠進來,目光現在衆人臉上掃過一邊,到了喬念惜這裡時,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
怎麼什麼事兒都有她?
明顯的感覺到喬宏遠的厭惡,喬念惜不以爲意的撇撇嘴,看我不爽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陸氏跟在喬宏遠後面進來,目光也是在衆人臉上掃過,同樣的在喬念惜臉上停留,卻是多了幾分擔憂!
丞相府的事情還沒消停呢,這是又出了什麼事?
喬念惜看陸氏擰着眉頭,知道她是擔心自己,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同樣都是至親之人,可這態度卻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人吶,都是自找的!
聽着喬宏遠的一句問,老夫人忍不住冷哼一聲:“什麼事?你這侯夫人是真有本事,妙芝堂都敢造假了!”
喬宏遠和陸氏聽着老夫人的話,瞬間變了臉色,扭頭看着林氏一臉悲苦,眼底神情變了幾變!
“老爺!我沒有,你要相信我啊!”
不等其喬宏遠說話,林氏先哭起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止不住的往下掉!
喬宏遠看林氏一眼沒搭茬,目光卻落在喬念惜身後一桌子的人蔘上!
“琥珀,將我的吊簡拿來!”喬宏遠的聲音之中帶着幾分咬牙切齒的感覺。
吊簡是喬家祖傳堅定人蔘的一種工具,是喬家祖傳的東西,只有一套,傳給正枝的長子。
琥珀也不知道隱藏在什麼地方,反正隨着喬宏遠一聲吩咐,遠處的樹梢微微動了動。
說着話,喬宏遠扭頭看向林氏,聲音之中更帶出幾分陰狠:“你若是敢壞了祖宗的牌子,我一定不饒你!”
林氏擡頭看着喬宏遠泛着紅光的眼睛,忍不住一個激靈,後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說起來,妙芝堂是喬宏遠的祖父進皇都的時候救命的產業,若是沒有妙芝堂也不會有喬家這一朝公侯,所以,喬家人對妙芝堂的態度很認真,就算是不掙錢,也不能壞了妙芝堂的名聲!
林氏當家這麼多年,自然知道妙芝堂的意義,只是她對妙芝堂沒有那般感情,在巨大的利益跟前,她自然是選擇錢了!
只是,本來天衣無縫的事情,林氏怎麼都不會想到又被人揭發的一天!
琥珀的速度很快,就在一兩句話的功夫,人已經拿了吊簡回來。
看着那套最具有權威的鑑定工具,林氏全身抑制不住的直哆嗦,頭腦跟着嗡嗡作響,就像是上了斷頭臺等待問斬的死刑犯,那種絕望是從心底裡發出來的!
高媽媽在一邊扶着林氏,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她全身的顫抖,臉上神情也帶着一抹緊張,人贓並獲,這種事情還怎麼推脫得了呢?
這邊主僕兩人靠着哆嗦,旁邊喬宏遠拿着吊簡去了旁邊的房間。
一盞茶的功夫,喬宏遠再出來的時候,瞪着眼睛跟中了邪一樣,兩三步走到林氏跟前,一把將手裡的人蔘摔在了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