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跟我講條件嗎?”喬念惜微落眼角,平靜的面上添了一抹寒涼。
能感覺得到胡八嘴裡的秘密跟自己有關,即便在意也不能表現出來,所謂心理戰術,氣勢上首先就要壓過他!
“不!怎麼會呢!”
胡八一頓,擡頭看看喬念惜,眼珠子滴溜轉,緊忙說好話:“小的這不是爲了保命嘛!若是三小姐救了奴才一命,這權當是報答您了!”
喬念惜對胡八這般反應還算是滿意,點點頭:“那你說說看,若是你的秘密果真讓我滿意,我倒不介意跑這一趟。”
“哎喲,奴才謝謝三小姐了!”
胡八趕緊給喬念惜磕頭,起身揚頭,面上帶出一抹神秘:“大爺當年是在不空山遇難,並非清源山!”
“你說什麼!”
喬念惜面上一凜,扭頭看着胡八,雙眸之間寒光乍現:“你知道什麼,快說!”
胡八被喬念惜這犀利的目光看得心裡發顫,突然有點後悔跟喬念惜說這個,可話已經出口,想收也收不回來了,只能硬着頭皮。
“當年大爺回來之前是寫信說要從清源山走,可實際上他們走的卻是不空山,不空山有道斷崖屏障,大爺的馬車路過被斷崖上落下的石頭砸中,墜落山崖。”
這話說着,胡八面色認真起來,似乎在想當時的畫面,眉頭跟着微微蹙起。
說起來,當年大爺對他們這幾個從小在喬家長大的下人都很不錯,可惜了這麼好的人沒有個好下場。
喬念惜審視的目光落在胡八臉上,雖然看着他不像是說謊,可這人跟在喬宏遠跟前多年,自是不可輕易相信,想着,雙眸之間帶出一抹審視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既然知道,爲什麼不跟侯爺說讓他們去尋屍呢?”
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聽無念師太說當時喬家瘋了一樣在清源山搜尋,那個時候他若是說出實情,這就是功勞,可胡八竟然瞞了這麼多年,明顯不合常理!
“大家收到大爺的親筆信確信他路徑清源山,我一個幹活的下人,有什麼資格在主子跟前胡說呢?”
胡八擡頭看喬念惜一眼,面上神情變化最終恢復平靜,嘆一口氣:“我當時沒有跟着大爺,我是從興旺那裡聽說的,興旺當時跟在大爺身邊,也是唯一回來的人,他撐着最後一口氣回來,只跟我說了這一句話就嚥了氣。”
喬念惜低頭看着胡八,雙眸之間犀利逼人,知道他話中有所保留,想了想開口:“看來侯爺養了一個忠心的奴才,不過,若我告訴你我能解斷魂之毒呢?”
聽到“斷魂”兩個字,胡八臉色刷的一下變了,擡頭看着喬念惜,滿目驚詫慌亂!
“你……我娘在哪裡!”
說着話,胡八猛然間站起了身就要往喬念惜跟前走,只是還沒有接近便被祭月擋在了跟前。
喬念惜看着胡八,面色不變,似乎也很滿意他這反應,脣角勾起一抹詭異的淺笑:“不用這麼緊張,你娘很好,起碼不用每日被迫服用慢性毒藥。”
胡八驚得嘴角不停地哆嗦,半晌,似乎想明白,雙膝彎曲,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她跟前。
“三小姐若能救我娘性命,胡八刀山火海都忍了!”說着話,胡八趴在地上重重地給喬念惜磕了三個頭。
這麼多年,胡八之所以對喬宏遠忠心耿耿,完全是因爲他娘被他暗中下了斷魂,據說斷魂根本沒有解藥,續命的辦法就是繼續服用另外一種慢性毒,兩種毒相互剋制,以毒攻毒。
胡八從小跟他娘相依爲命,雖然幹過不少壞事,可說起來也是個孝子,正是因爲這樣,纔不得不留在喬宏遠身邊。
也正是因爲這樣,喬念惜纔會選中他,畢竟他在喬宏遠身邊這麼多年,或許從他嘴裡能知道自己身上毒的一些線索,只是,本想着到了時機再將他拉過來,卻不想他自己送上門了。
想着,喬念惜低頭看了胡八一眼,穩了穩心神開口:“我不會拿你娘要挾你,但是我既然救了你娘,你就應該報答我,你是聰明人,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不用我說。”
胡八眼底一沉,還沒張嘴額頭上先滲出一層細汗,尋思良久,擡頭,面上多了幾分鄭重。
“大爺的事情,我有一些零碎的線索,大多都是猜測並沒有調查,畢竟我娘被侯爺控制着,我不敢拿她的命開玩笑。”
說着話,胡八擰起了眉頭,看喬念惜面色依舊平靜不變,繼續說:“大爺出門之前,侯爺將府裡的車全都送去修整過,奇怪的是,大爺離開之後,萬里車鋪幹了十年的老夥計江成就離開了。”
喬念惜面色一凜,似乎從胡八的話裡聽出了什麼,扭頭看着他:“繼續說!”
“那日興旺回來,是我在門口先遇到他,雖然他嘴裡含糊說不清楚,但是我好像聽到一個‘害’字,我讓他說清楚點的時候,侯爺就到了,興旺跟着就斷了氣。”
胡八一邊說着,一邊想着當時的情況,雖然時間很長,可記憶猶新。
畢竟是一起長起來的夥伴,看着興旺死在眼前,那種痛苦還是很難散開的。
喬念惜面色陰沉,雙手在袖下不受控制的死死攥起來!
突然離開的車鋪夥計,不同的路線,斷崖,石頭,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就死了的小廝,這其中似乎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啊!
想着,喬念惜全身的神經繃起來,半晌強壓下心裡沸騰的情緒,看了胡八一眼:“你起來吧,我跟你去見喬宏遠!”
胡八一頓,聽着喬念惜出口的“喬宏遠”三個字,臉色不受控制的一僵:“三,三小姐,你不會……”
“現在只有你零星的線索,沒有任何證據,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什麼都沒說!”
扭頭甩給胡八一句話,喬念惜擡腳往喬宏遠的院子走去,一步一個腳印落在地上,隨着心裡的一團霧霾變得沉重!
胡八怔楞瞬間明白過來,緊忙起身跟過去。
風亭院。
喬宏遠一晚上都沒睡着,如今躺在牀上,一雙黑眼圈尤爲明顯,加上疼痛難以抑制,嘴裡的哼唧聲音就沒有停止過!
琥珀站在邊上守了一整天,也聽喬宏遠哼唧了一整天,偶爾扭頭看着他一臉青紫紅腫,面上神情不變,可心裡卻在不受控制的變換。
喬念惜一邊走着,心情漸漸平靜下來,跟着胡八繞來繞去,也不知道穿過了幾條走廊,終於到了風亭院。
這還是喬念惜第一次來喬宏遠的院子,進門一處屏風迎面,屏風上青山翠竹於輕煙之間飄飄渺渺,本是清雅淡然的感覺,可不知爲什麼,越是往裡走,便越發地感覺到一股無可抗拒的厭惡。
或許是因爲對喬宏遠的感覺就是這樣吧!
壓着心裡的煩悶,喬念惜跟着胡八往裡走,遠遠守在門口小廝看到她走來,扯着嗓子朝裡面通報一聲。
喬宏遠哼唧的聲音驟然一停,下意識地扭頭朝着門口看一眼,又緊忙收回目光看向琥珀:“我臉上的傷看不出破綻吧?”
琥珀抱着劍的手一頓,低頭往喬宏遠臉上看一眼,聲音之中依舊沒有什麼感情:“看不出來。”
喬宏遠臉上的傷本沒有那麼嚴重,只是爲了做戲才特意弄得悽慘無比,事情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也真是難怪人家不把他這個爹放在眼裡。
喬宏遠現在可沒有功夫想其他的,聽着琥珀的話,不由得鬆一口氣,隨即緊忙又縮回被子裡,閉上眼睛要死要活的接着哼唧。
喬念惜隨着胡八的引領進了屋子,進門首先看到喬宏遠跳動的眼皮,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擡腳進了屋子也不說話,只站在邊上看着他。
半晌,喬宏遠聽不到喬念惜說話,似乎也是裝不下去了,哆哆嗦嗦睜開眼睛。
“念惜,你來了!”
說着話,看似強撐着身子要起來,心說我身上有傷,你做女兒的怎麼也得攔着不讓動吧。
然而,喬宏遠的思維始終停留在被人都恭維他的地方,卻忘記了喬念惜一開始就沒有將他這個爹當回事!
“侯爺找我有什麼事嗎?”
喬念惜眼睜睜地看着喬宏遠咬着牙往上起身,面上平靜的沒有一絲變化,甚至,說着話還一轉身坐在了邊上的椅子上,壓根沒搭理他自導自演的苦情戲!
喬宏遠一僵,扭頭看着喬念惜,後槽牙都咬碎了,可現在有求於人,不得不非但不能瞪眼,還得陪着笑:“爲父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說着話,喬宏遠扭頭朝胡八瞪一眼,心說起她不過來扶着,你也看不見嗎?再不過來老子的後腰又要斷了!
胡八跟在喬宏遠身邊,見他瞪眼瞬間明白了意思,緊忙過去給扶住,臉上神情與平常無異。
“你看,昨日良王殿下已經懲治了你大姐姐,又讓她在刑斯府的大牢裡受了一晚上罪,你的氣是不是消了?”
喬宏遠一邊說着,目光在喬念惜臉上看,一顆心跟着緊張起來。
喬念惜接過丫鬟遞來的茶正喝,聽着喬宏遠這話手間動作一滯,脣畔勾起一抹冷笑:“侯爺以爲這一切都是在替我出氣?”
剛纔沒注意,如今清清楚楚聽到喬念惜管自己叫“侯爺”,喬宏遠一張臉就有些掛不住了:“我是你爹!”
“原來您記得啊?”
喬念惜挑起眉毛朝喬宏遠看一眼,勾起的脣畔帶出一抹詭異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