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晏沒有拒絕,而是看着她笑,然後把杆遞給她,自己則攬住她的腰身道:“好,我扶着你,不用怕。”
沈銀秋拿着圓潤的竹篙,看了眼湖水,嗯了聲特別自信的拿着竹篙往湖底一撐!
“我怎麼感覺船好像沒有動?”沈銀秋左右看了看疑惑道。
万俟晏暗笑,安慰道:“有的,只是在慢慢移動,現在你拿起來繼續撐在自己的腳下試試。”
沈銀秋照辦了。
“我還是感覺沒有動!”沈銀秋親眼看着一艘船從她身邊劃過之後,回頭瞪着万俟晏,恰好看見他嘴角來不及遮掩的笑意。一怒:“你竟然在逗我玩!”
万俟晏趕緊順毛道:“沒有,我那是看見岸邊那個人差點掉水又沒有掉下去才笑的。”
也許老天都很眷顧他,不遠處真的傳來一道落水聲,兩人循聲望去,正好聽見岸邊人羣鬨笑的聲音,還有一個狼狽從湖裡爬起來的人影。
沈銀秋心想,難道真的是?
万俟晏無辜的看着她,看到沈銀秋道歉道:“方纔衝你發脾氣對不起啦。”她眼神飄忽,看見船篷裡擺着的茶點,連忙道:“回頭請你吃好吃的。”
吃好吃的,万俟晏失笑,好像每次她都會拿吃的來哄人,自己卻不是很喜歡吃,只喜歡小衆的一些的食物。
沈銀秋繼續費勁的撐,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用一種龜速步入了城中河。
万俟晏見她吃力,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撐杆道:“我來吧,你去旁邊坐着。”
沈銀秋自知自己力氣小,也不推脫,小心的走到旁邊的矮凳坐下,裙襬拖地,她趕緊提起來,發現怎麼提都躲不過拖船板的命運,索性就不提了。
河水緩緩,人聲鼎沸,兩岸河邊都有圍着不少人,燈籠的燭光凝聚在一起照亮他們的臉頰。
“世子啊。”沈銀秋看着湖中的倒影忽然出聲喊道。
万俟晏穩穩的撐着船勻速前進,聽見她喊就應了聲。他總有辦法從她口中得知發生什麼事,不用逼的前提下,環境和氛圍就是很好利用的東西。
沈銀秋撐着下巴,看着他的側影,周圍的一切聲音雜素都在此時被過濾掉了,整個視線裡就剩下他恣意撐杆的瀟灑。
整個人散發着淡然寧和。
沈銀秋趕緊移開視線,改盯着船篷兩旁的花燈,她剛纔好似突然魔怔了,一直都知道万俟晏長得好,可從來沒有看呆過啊,竟然覺得整個視覺裡就剩下他一個人。
万俟晏倒是沒有注意到她這個異樣,他就在夜色中撐着船,身邊陪着自己喜歡的女子,二十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一種滿足,忽然想帶她走遍天下。
等他回神去看沈銀秋,發現她正凝眉神情認真的在較真着什麼,時不時的還咬着脣。
怎麼一會沒注意又不開心了?
“阿秋?”万俟晏喊道。“你剛纔喊我,忘記說事了。”
沈銀秋擡頭看他,然後拿起船板上的一小根棍子,撥拉船邊的水玩,嘀咕道:“我忘了。”
万俟晏會信纔怪,只是輕笑着說:“是忘了還是不想說?”
沈銀秋一噎,幽幽的看着他:“不知道怎麼說。”
這會, 船隻進去上流河道,不用撐都會順着河流緩緩前進。万俟晏腳步很穩的走進船篷,拎了把矮凳,端着一疊瓜果出來。
沈銀秋幫忙拿過盤子,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窩在矮凳上,和她促膝而坐。
“我今晚讓青葉帶我溜進沈府了。”沈銀秋低聲說,還偷偷的觀察万俟晏的反應,結果他只是嗯了一聲,好像一點都不覺得奇怪的樣子。
沈銀秋越發的放鬆道:“我娘生病了,我去看她,她兇我。”
“她……大概是怕你被人發現吧。”万俟晏想了想道。
“不是,我覺得是我害了她,你不會知道的,我沒來京城之前,她在沈府過得很好,即使只是一個妾也沒有人給她臉色看,換做普通百姓家都是不可能存在的現象。但我來了沈府之後她和沈藺如就開始有了爭吵,反正幾乎都是因爲我的事,現在我嫁到了侯府,她的日子也過的越來越難,有時候有錢不代表能控制一切。整個沈家都開始針對她,她也有些後悔了,後悔對我好了。”
沈銀秋說着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正是劉氏給她的那個,“她讓我以後都不要管她,我有事也不要找她,好像要斷絕關係的意思,但是我走之前她把她手中的地契給了我,說放在她手裡也沒有用了。”
“嗯忘了說,是沈金軒帶頭搞砸店鋪的,沈家一大家子都是幫兇。”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低還帶着厭惡,不難看出她對沈金軒的恨。
万俟晏聽她這麼說,那麼劉氏門下的店鋪倒了不少的原因也找出來了,原來如此。
他看着沈銀秋手中的錦囊沒有任何的覬覦之色,只是提醒道:“沈家也有幾間鋪子。”
沈銀秋把錦囊送到他面前,她當然會出手搞垮沈家名下的產業,但她又怕她這邊有動作,沈家又找她姨娘的麻煩。
不管怎麼說,她的生命都是她娘給的,是最疼她孃的外祖母帶大的。生育之恩養育之恩大於天,她得到的夠多了,哪能聽她說幾句狠話就生恨?如果真的狠的話就不要把地契給她啊!她娘不是愛沈藺如嗎?!
千栆不肯離開的理由又是什麼?如果不是她娘出事的話,對沈家同樣沒有好感的千栆會同意留下?不可能!
摒棄先入爲主的悲觀,冷靜下來思索,得出的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她娘出事了。
万俟晏的看着眼前的地契,並不接受問道:“你想表達什麼?交由我幫你保管?”
沈銀秋搖頭:“不,我知道你可能不缺這點銀子,但好歹也值幾萬兩,我不想學做生意,放着也沒用,送給你。”
万俟晏還是不接,雖然送給你三個字聽起來很悅耳。“白白送給我?”
“嗯!”沈銀秋其實是想跟他借用人手的,但是竟然說不出口!這不行,再這樣下去,有種不祥的預兆。
万俟晏做出驚訝的樣子,笑眯了眼,“第一次收到這麼大的禮物呢,娘子對我真好。”
沈銀秋的手上一空,腦子也有一瞬間的空白,娘,你可千萬不要怪我啊,就這麼把你的心血給送出去了……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
其實她還是有些掙扎的。
万俟晏也瞧見了,他看着那個錦囊就是沒提點什麼,沈銀秋左等右等吧,索性自己主動道:“接下來你應該會很忙?”
万俟晏頜首:“太子他還需要我幫他做些事情。”
沈銀秋一聽,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就拐彎了,咬牙道:“他怎麼又叫你做事,你想讓他幫你什麼?你都快成爲他的手下了!”
“不氣不氣,各取所需,我有他們所需要的能力,他有我沒有的權利。”万俟晏見沈銀秋爲他生氣,寒冬臘月也暖如初夏。
沈銀秋呼了一口氣:“他又讓你幹什麼了,危險嗎?”
“不危險,關於人販子的事。”
人販子,沈銀秋想起千光的事,問道:“京城的?”
“嗯,最近縣衙又接了很多人口失蹤的案件。”万俟晏還沒有說完,沈銀秋就接着道:“然後衙門沒有辦法,落到了太子頭上,太子很忙就交給你了,講真這樣的縣令爲什麼要留着過年?什麼本事都沒有還不摘下那頂烏紗帽。”
万俟晟朗聲笑了起來,“阿秋,你很可愛。”
“我彷彿聽到你在說我蠢。”沈銀秋瞅了瞅他道。
“錯覺,你真的很可愛,縣令的事情是遲早的,太子也不過是藉着這些案件來提高他在民間的聲望罷了,你且等着,不過兩天你就會聽見百姓誇讚他的聲音。”万俟晏伸手安慰的摸了摸她的頭頂道。
沈銀秋撇了撇嘴,還不是利用別人得來的,要有本事他自己去破案啊。
“那你還需要易容嗎?長公主可能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你猜她會如何對付我們?”
万俟晏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對視沈銀秋道:“不用,但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再說她知道我們兩個的姦情,然後想對策?”
“你!万俟晏!”沈銀秋氣惱,又還有幾分理智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喊他名字,便從牙縫中一字一句擠出來道。
万俟晏逗的差不多就收斂了,水流也把他們送到了熱鬧的地段,他剝着瓜子,將瓜仁遞到沈銀秋的手心裡,“她知道是必然,我,她要麼就下殺手除去要麼就弄個半殘,而你,最容易搞定,首先先把你禁足在侯府,再慢慢折磨,如果我對你的表示在意,那更好,折磨你成了她獲得快意的渠道。”
“你好歹考慮一下我是一名柔弱的姑娘,這麼直接真的好嗎?”沈銀秋幽幽的看着他道。
万俟晏挑眉,捏着她的臉問:“你怕了嗎?”
“並不,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傳說中的她,到底會有怎樣的手段。”沈銀秋拍掉他的手,揉着自己的臉蛋嘀咕道。
能拿到虎符,指點過戰場,謀得侯府王妃一位的公主,能讓京城貴婦圈裡舔着捧着的公主,就讓她沈銀秋看看她到底有多聰明,手段有多高吧。
万俟晏感嘆,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同時無比堅定道:“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傷到你的。”所以你可以盡情的觀察她到底會有什麼骯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