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秋聽懂了,不怕就敢拿了。
她看向那些衙役,不等她開口說什麼,他們就爭搶着舉手道:“我娶妻了!我娶妻了!我也是!”
沈銀秋突然想問,你們這縣衙就沒有單身的是吧。而且只要膽子夠大,這娶妻又能證明的了什麼?
只不過那五兩的蹊蹺失蹤對這個案件的作用並不大,現在基本上已經確認了李秀花的死因,就等着護金護木回來彙報那些蟲子是怎麼回事了。
天色已經開始逐漸轉暗,在等待過程中,沈銀秋跟万俟晏道:“護金他們還沒有那麼快回來,要麼我們出去吃點東西?順便打聽一下李秀花有沒有跟誰接觸過。”
万俟晏自然是同意。
強叔也開始勸道:“小少爺我們也回府用膳吧?”
洛三川倔強的拒絕:“不,我們在外面吃!等去邙山的那兩個人回來。”
強叔爲難,這怎麼行呢?外面的東西不說乾不乾淨,小少爺能不能吃都還不知道!他見洛三川時不時的看着單子晏和沈銀秋,哪裡不知道他的想法。
強叔思忖片刻,環顧周圍的人提議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不如大家聚在一次吃個飯?去洛嘉樓怎麼樣?”
沈銀秋他們還沒有表態,縣令和師爺就雀躍道:“好啊!謝謝洛大少了!”
其餘衙役也全都是十分欣喜。
沈銀秋只糾結着,難道他們洛家的產業都會加個洛字在上面?
万俟晏徵求沈銀秋的意思,所有人就剩下他們幾個人沒有表態了。
青竹他們安靜的站在他們背後,進來不曾開口說過話。
沈銀秋見人實在太多了,就這麼不是很熟的人坐在一起吃同一盆菜,肯定是吃不痛快,衙役這麼累也不會夾個菜還用公箸。
她微微一笑道:“不用麻煩了,你們吃,我們想去吃點街上的小吃。”
万俟晏知道她在找藉口,對於正餐,他的阿秋不會用街上的小吃來湊合。正好也合了他的心意,和那麼多人做在一起,不相熟又豈會吃的好?
不得不說,他們兩個性情都不是很愛鬧,對熱鬧的看法也相投。
洛三川心裡從一開始就打算跟着他們,聽他們這麼說,嗯聲道:“強叔帶着他們去嘉樓吃吧,你們隨便點不用客氣。”他朝那些衙役的兄弟們慷慨說道。
強叔僵着臉,他請客也是爲了讓自家少爺在自家食樓吃啊!這樣還能有所保障。可唯獨這對夫婦一點都不配合……
他呵呵應下,再次勸說沈銀秋道:“單公子和單夫人有所不知,我們食樓裡面也做各種小吃,只要你說的出來我們就給您做的出來。”
沈銀秋這麼一聽,還真升起了去他們食樓的興趣,“真的?糖葫蘆麥糕包子煎餅糖人糖水都有嗎?”
強叔有些勉強道:“糖葫蘆可能沒有,其他的應該會有。”頂多到時候讓人去外面跑腿買回來。
沈銀秋和万俟晏相視一笑,明白強叔的用心良苦,對洛三川就跟對三歲小孩似的,連吃飯這件事都要這樣哄着,這代價真大。從中也說明了,洛家對這個三少爺是真的寵。
她見強叔爲難的模樣,朝万俟晏道;“那我們就去洛家食樓吃吃看吧?”
万俟晏頜首,想到他們着這邊人數也多,不必和其他人同桌。
一天中,難得偷閒,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着食樓而去,洛嘉樓在這裡檔次應該不低,從其他人興奮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來。
強叔已經提前派人去通知食樓,沈銀秋等人進去之後,直接被接上了二樓。
沈銀秋原本也是打算和萬白青竹他們坐一桌,然而去到二樓,他們剛坐下,洛三川這個混小子不由分說的就湊過來佔了一個位置。
四方桌就剩下了一個位置,沒有人敢坐上去。萬白看着這一個位置,再看万俟晏、沈銀秋、洛三川的神色,他還是和青葉這個青梅做一桌吧。
衆人眼見万俟晏這一桌還有一個位置,不由自主的瞄向和師爺站一起的縣令大人。
於是,縣令在大家的目光下坐了下來,衝他們三個略尷尬的笑笑。他也不想做這個位置啊!做個清閒的縣令有什麼不好,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底氣……
師爺見他坐下之後,更是頭也不回的溜到他侄子的身邊,坐等吃吃吃!洛嘉樓的東西不要浪費!
万俟晏和沈銀秋悠然自得的等着廚房上菜,洛三川則時不時的盯着他和沈銀秋,氣氛有些緊張,縣令猛地起身道:“這個位置靠窗戶,風大有些涼!我還是換個位置吧。”
沈銀秋看着縣令起身,然後撒歡的去了別桌,和師爺衙役混在一起,剛坐下就氣氛融洽,這麼沒有氣勢沒有架子又不管事的,真的是縣令嗎?
雖然目前看起來比京城的縣令好上不少,但也沒有話本里所描述的那般,青天明月鐵面無私,判案如神正義無邊。
難道話本就真的只能話本了嗎?
八個衙役和一個師爺一個縣令,加上青竹青葉,一共十二個人三桌。
而萬白就這麼在万俟晏桌上坐了下來,也就是他這個行醫者的身份讓他同坐覺得毫無壓力了。
強叔站在洛三川的身後替這一桌的氣氛抹了把冷汗,還能不能好好的用膳了……瞧瞧其他三桌,哪一桌不是歡聲笑語,反倒顯得這一主桌更加的低沉。
其實不然,感覺到不好的都是外人,四個當事人坐在這四方桌前,各自思考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擾,各自都感覺良好。
沈銀秋餘光掃見強叔第二次擦汗看了,她見他這麼忠心耿耿爲洛三川好,心裡也是有些動容的,沒話找話道:“強叔,你們食樓有什麼不太甜的糕點?”
万俟晏見她說話,凝視了她好一會,在桌子上偷偷的握住她的手。
沈銀秋笑看着強叔,反抓住万俟晏的手,相同的溫度互相溫暖。
強叔打起精神道:“有的,什麼雲片糕,朱粉糕,都有。”他活着望了一眼門外,鬆了口氣道:“瞧,來了!”
四個小二端着端盤從万俟晏這桌開始上菜,沈銀秋也沒有客氣,上菜之後先給万俟晏夾了一筷子,然後自己纔開始品嚐,她暗道,還是比不上京城裡的,但比這外面的一般客棧都好吃不少。
而洛三川所吃的和他們完全不同,他的飯菜是放在一個散着清香的竹筒裡,燜熟的竹筒飯。如果不是裡面還摻雜着絲絲縷縷的藥味,她會很感興趣的想嘗一嘗。
四人都在安靜的用膳,洛三川吃的面無表情,他邊吃邊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瞳孔盯着她。
她三次擡頭都注意到他的這個眼神,忍不住在飯桌上開口問道;“我又不搶你吃,你幹嘛要這樣看着我?”
万俟晏帶着警告意味的看着洛三川。
洛三川揉了揉眼睛,“誰看你了?我只是想看你們吃的是什麼菜,聞着挺香的。”
這話說得他好像沒有吃過一樣,這是他家開的食樓吧。而且那是盯吃食的眼神嗎?那麼認真!
強叔見他揉眼睛,先不管沈銀秋的話,而是有些擔憂道:“少爺,眼睛又不舒服了嗎?藥膳已經再煎了,喝完藥慢慢就能好。”
洛三川這時用一種從未出現過的平和道:“如果有效就不會拖到現在,強叔你也下去吃點東西吧,等會還要跟着我去衙門呢。”
強叔哎了一聲應下,招來一個激靈的小二在洛三川的身旁候着。
沈銀秋之前在北街吃了一個煎餅幾塊糕點,時間不長,還不怎麼餓,她見洛三川又開始揉眼睛,給人一種他看不清楚的感覺,作爲曾經意外失明過的人,她表示有些明白這是什麼感覺。
万俟晏和萬白還在繼續填肚子,沈銀秋夾起一塊蘿蔔問對面的洛三川道:“這麼近你都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嗎?”
洛三川睜大眼睛看了看,別說沈銀秋手中夾的是什麼了,他連沈銀秋的面容都看不清。
他搖了搖頭,“看不清。”
萬白放下竹箸,“雖然場合不對,容在下問一句,洛三少眼睛看不清這個症狀是偶爾纔會出現?”
“額?是,不過最近越來越頻繁了。”
萬白從他一直攜帶的小藥箱裡,掏出一個脈枕放在桌子上,“三少不介意的話,就讓在下給你號號脈?”
洛三川看着那個脈枕,放下竹箸隨意的把手搭上去,“不介意,你看吧。”
他身後的小二卻很是猶豫,想勸阻又不敢的感覺,最後注視着萬白。
然而萬白並沒有注意到他怒視的眼神,邊號脈邊解釋道:“在用膳的時候提出這個要求真是抱歉,只是三少的這種情況,在看不清的發病期間才更加能診斷出來。”
洛三川嗯了聲,他本人沒有任何的感覺,反正怎麼號脈都無法改變他還是要不停喝藥的事實。
萬白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但微表情不少,沈銀秋從他神情中,可以得知,這個洛三川的情況很不妙。
大半刻鐘過去,萬白才放開手,收回脈枕。
洛三川道:“診出什麼了?”他用一種調笑的方式,對診出的結果其實不掛心。
萬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醫不是神仙,有些人救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