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張氏和沈金軒還沒有開口跟陸說,沈金秋就搖着頭,拒絕了沈金軒的話。
沈金軒壓低聲音道:“金秋不要任性,你的身子重要!剩下的事情哥哥會替你找回公道的!”
沈金秋擡頭看着沈金軒,因爲委屈又或者是憤怒的關係,她眼中泛着淚花,虛弱的聲音在這安靜的正堂裡響起,每個人都聽見了。
她道:“哥哥,是沈銀秋推我下水的!水裡好冷,身體很重,水裡像似有什麼東西拽着我,我差點就見不到哥哥和娘了。”
陸荼芝沒有出聲,她看着眼圈泛紅的沈金秋,並不打算插手,比起當事人的指控,沈銀秋這回還有什麼理由來狡辯?
沈金軒心裡已經認定了沈金秋的事和沈銀秋脫不了關係,但親耳聽自家妹妹在他面前說出來,心裡的憤怒還是翻了一倍,沈銀秋怎麼敢?怎麼敢!
可沈銀秋就是這樣做了,她知道自己說是沈金秋先動手的,這裡的人根本不會相信,所以也就收聲給自己省點力氣。後路她已經想好了,隨便他們怎麼翻滾,反正生氣的人不是她。就當看這些人怎麼演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沈銀秋,頂着這麼多層的壓力,她也依舊端坐在万俟晏的旁邊手中握着茶杯,沒有受到一絲的影響。不見得她站起身給自己辯解,也不見得臉上露出驚慌之色。讓人弄不明白她哪來的自信。
也就是這樣,陸氏都紛紛覺得沈銀秋這樣的人是刺頭。
沈金秋小聲哭泣道:“妹妹好狠的心,趁着人亂,殘忍的把我推進了湖裡,站在船頭上冷眼看我溺水喊救命。我哪裡得罪你了嗎?!”
沈銀秋心想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前的事她可是一樁樁的都記着呢。她看向沈金秋,見她一幅梨花帶雨的慘樣,配上那蒼白的臉色倒是很能引人憐惜。哪怕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麼的憎惡,也不影響她的柔弱。
沈銀秋暗自分析着,沈金秋眼中對她的憎惡還是和以前一樣,只不過是加深了一點,她心裡有個猜想,或許沈金秋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沒了孩子。不知道自己懷孕,甚至連沒了都不知道,是福還是可憐?
她憐憫的看了沈金秋一眼,當然針對的是她肚子裡的孩子。落在沈金秋就成了羞辱,“心虛了嗎?怎麼不敢說話!”
沈金秋說完,不知道是因爲氣惱到岔了氣,還是感染風寒了,猛然咳嗽起來。別人咳嗽咳的兇了還會面色通紅,而她是越咳臉色越蒼白。
沈銀秋默默無言,現在這個局勢也沒有機會給她開口。
沈金軒和張氏都陪伴在沈金秋的身邊,面上的擔憂不止,他擡頭跟陸氏道,“陸夫人,請容金軒送少夫人回房傳大夫給少夫人看病。”
陸氏對沈金秋下地有些不滿,看來日後確實只能從別的妾室那裡過繼孩子給她養着了,她點頭表示同意道:“記得不要再給金秋下地了,身子還沒有好之前,沈銀秋的事,我們自會處理。”
沈金軒掃了一眼沈銀秋,扶着沈金秋回去,臨走前他似無意的看見坐在一旁不曾上前過問一聲的陸護君,心裡冷然,斂目掩下自己神態,他扶着接近半昏迷的沈金秋出去,張氏自然也是跟在一起,如此便沒有什麼詬病了。
沈金秋知道自己進來只喊了她的母親和哥哥,剩下的人她根本沒喊,生怕被陸氏揪住小辮子,倒不如藉着身子不適裝暈,先躲過一劫。
沈家三人都離開了這個戰場,陸氏這才直勾勾的盯着沈銀秋道:“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沈銀秋:“沒有,我沒有推她落水。”
“你!”陸氏沒有想到她跟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被氣到,說:“金秋都已經站出來指證你!”
沈銀秋擡頭看了她一眼,“嘴巴長在她身上,她想怎麼說就怎麼說,關我什麼事。你相信她說的,我也堅持我的清白。”
“垂死掙扎!”一直沒走的陸荼芝冷笑着說道。
反觀沈銀秋,只是輕飄飄的掃過她一眼,並沒有接話,無聲勝有聲,陸荼芝氣的肝疼,她實在不明白沈銀秋的目中無人從哪裡來,難道是因爲從小在江南那個小地方長大,所以不懂的權勢規矩麼?
因爲無知所以無畏?!
陸氏一拍桌子,這回是底氣十足的問万俟司徒道:“王爺,您看這個要怎麼處理吧,如果不行,就交由將軍回來決定了。”
陸將軍曾是和万俟司徒共戰過的兄弟,還有一層上下屬的關係存在,當年万俟司徒退回京城,將軍位置就是由陸將軍這個副將接替的。
不提這段時間陸將軍都在皇宮裡忙碌,無暇分心,若是得知了家裡的事,只消他在皇上面前嘆息一聲,皇上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到時爲了儘快解決這個問題,聖上問都不用問就把沈銀秋給咔擦了都有可能。
万俟司徒看了一眼冷冰冰的万俟晏,心中有氣,跟他道:“那就交由陸將軍決定吧。”
沈銀秋心裡哦豁一聲,這下不能不跑了,不然聖上的旨意下來,她就成了通緝犯啦!想想有些帶感呢!
她看向万俟晏,眼中期待真切,落在別人眼中就是在求助。
陸護君實在看不下去了,鬧到父親面前太難看,他起身道:“母親,如今皇宮都在準備着招待外國使者,這件事還是不要打擾父親,這讓聖上怎麼看我們陸家?”
“哥!我就不明白了!你爲什麼總是護着沈銀秋!她和你是什麼關係?!”陸荼芝從來沒有被陸護君這麼忽視過呵斥過,一時之間被氣昏了頭,竟然口不擇言。
“陸荼芝!”陸護君低沉喊道,其中警告的意味很重,他冷漠的盯着她,心中越發的肯定女子果然不能太寵,寵多了就沒腦子了。“難道你忘了世子妃是誰的人,自幼一起長大的情誼,你就非要讓你晏哥爲難?
陸氏:“就是就是,荼芝,不可胡言!”這孩子怎麼什麼話都敢說!在場還有外人在,即使這是沒有的事,傳出去對護君能有好?
陸荼芝脫口而出之後也深知自己錯了,但被陸護君的警告傷的更難過,以及万俟晏的沉默都在她的傷口上撒鹽。
她黯然的朝陸氏道:“是母親,荼芝錯了,荼芝身體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陸氏巴不得她趕緊走,偏頭叮囑自己身邊的丫鬟陪陸荼芝回院子。
陸荼芝離開之後,氣氛更加逼仄。
陸護君道:“母親,王爺長公主,就件事就這麼翻篇過去吧。”
陸氏沒有吱聲,但可以看出她是不滿意的,不過不滿歸不滿,她還得聽她兒子的。她知道陸護君跟万俟晏的關係很好,但沒想到,好到自己妻子的小產都可以不計較。
她一方面感嘆自家兒子的鐵血冷硬,不沉迷於兒女情長,一方面又覺得很是惆悵。
長公主不懼怕將軍府,因爲她的手上兵力比現在的路將軍還要多,她問道:“那麼陸少將軍要怎麼跟沈家一個交代?”
別忘了,沈金秋好歹是左相的嫡女,方纔也看到了沈金秋可不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存在。沒有合適的理由,沈家能接受?
陸護君一頓,沈家的交代他還沒有想好,只能道:“金秋嫁進陸家,就是陸家的人。”
這話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沈家干預陸家做的任何決定一樣。
沈銀秋皺眉,到底能不能讓她好好的體驗一次被自己安排的橋段?每當可以逃走的時候,陸護君總是出來搗亂。
長公主又道:“陸家的人?”她看向陸氏。
陸氏嘆氣道:“護君,方纔沈家母子對金秋的在意你也知道了,這件事不能拿沈金秋是陸家的人來堵住悠悠之口。”
陸護君不言,可以理解爲他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
沈銀秋都把手中的茶水給捂涼了,她淡定的招手讓一旁的婢女給她換熱茶,陸氏的眼光如同刀子一般.射.向她。
万俟司徒這纔出聲帶着不屑道:“把她責罰一頓送去正庵思過三個月吧。”
陸護君擰緊眉頭,擡頭看万俟晏,發現他一點都不着急,更像似不在意。
長公主聽万俟司徒這般說,眸中劃過一絲陰謀得逞的快意,她對付万俟晏的路上損失慘重,沒有弄死万俟晏,但如今她發現万俟晏和万俟司徒對着幹,這種畫面比殺了万俟晏還舒服。
万俟司徒不是寵了万俟晏十多年嗎?如今万俟晏體內的毒突然好了,開始跟她和万俟司徒作對了,要知道她和万俟司徒的勢力是捆綁一起的,如果万俟晏想要報仇的話,毀掉的不是她,而是整個侯府。
所以她在賭,万俟晏舍不捨得。
唯一不爽的是下了十幾年已經入骨的毒素,怎麼就能說好就好了?!
按照計劃下去,万俟司徒會逐漸和万俟晏離心,沒有什麼比捧在手心裡的兒子背叛來的沉重,他遲早都會看清万俟晏那個狼崽的真面目,然後和她一心!他會明白只有晟兒纔是最好的!
不得不說,長公主採用這種迂迴方法,時不時的給万俟司徒吹下耳邊風,長久下去,確實起了很大的效果。
万俟晏聽見万俟司徒出聲決斷,竟然冷冷的笑了起來,“那就如你們所期望的那樣,把她送進正庵思過吧,但是責罰就不必了,正庵是什麼地方大家都清楚,責罰過去送過去,你們是想要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