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之內,東陵陌喝了太多的酒,歪倒在牀下的榻上,他看着面前的小桌,想起昨日自己還與夏夢凝在此一起用膳,心中不禁涌起了千頭萬緒,失落的低着頭不語。
正在此時,寢殿的門被輕輕地推開,饒是動作很輕,在這寂靜的夜裡還是驚動了正在回憶的東陵陌,他皺了眉,頭也不擡的不耐煩道:“給本王滾出去!”
沒有回聲,那腳步聲一點點的往前移動,東陵陌擡頭,正欲大聲呵斥,在擡起頭來的一瞬間卻是一下子愣住,面前女子的容顏那樣的熟悉,東陵陌的喉頭滾了滾,欲言又止,只見那女子走上前來,輕輕的在他的肩頭一推,柔若無骨的身子就壓了上去。
翌日,天色矇矇亮的時候,映畫自夢中醒來,看了眼身旁還在熟睡的東陵陌,眼中有着眷戀和愛慕,卻是悄悄的披上了衣服,悄聲的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尤若心含笑道:“看來你是得償所願了。”
映畫坐到梳妝檯前,拿起木梳打理着自己的髮絲,道:“說吧,要我怎麼謝你?”
尤若心笑笑,“這個不急,以後的每晚我都會來幫你,若是有別的安排,我自會再聯絡你。”
說完,尤若心便轉了身子,走了出去,映畫坐在梳妝檯前看着尤若心離去的背影,心中若說是沒有懷疑那是不可能的,可是昨夜自己是第一次和大王靠的那麼近,他那樣溫柔的對待自己,或許以前的自己還有些頭腦,能及時的剋制住自己,可是如今的自己已經完全的像是吸食了蛇美人一樣,已經嚐到了美好,卻是也已經再也走不回去了。
竹枝園內,夏夢凝坐在榻上,手中拿着毛筆,正在仔細覈對賬簿上的數據,自從她這一次平安的回來了之後,夏川淵將相府的護院又添了不少,葛氏和竹枝園的部分丫頭也都統統撤換掉了,所有伺候的人都是嚴格挑選的,從家世到以前的所有種種事情,都全部仔細的勘查過了。
九兒在一旁研磨,不時的給夏夢凝鋪開宣紙,正在這時,吳青自門外走了進來,夏夢凝見了,急忙放下手裡的筆轉頭問:“長孫允怎麼樣了?”
吳青坐在凳子上,看着夏夢凝道:“沒什麼大礙,只是左臂的傷已經傷及了筋脈,雖然師父已經給師兄治了,可以後還是會落下病根,或許日後師兄的左臂都不會像從前一樣有力了。”
夏夢凝皺眉,又對吳青道:“那一日我被流霜所騙,中了這烈性的毒藥,卻牽連出了尤若心背後的勢力,這幾日我細細想來,那一日尤若心定是沒有死,要不然,怎麼會在山崖底下連屍骨都找不到。”
吳青咬着牙,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她也很生氣,尤若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這一次害得長孫允和夏夢凝差點雙雙沒命,實在是可惡至極。
夏夢凝拿起筆來,在賬簿上圈圈畫畫,嘴裡卻道:“我猜尤若心和她背後的那羣人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咱們以後都要注意着點兒,還有長孫墨那邊,也要多加防範,絕對不可以再出一次這樣的事情。”
吳青點了頭,正在這時,門簾被撩起,珠蓮走進來,遞上一張請柬道:“小姐,門房剛剛送來的,說是墨郡王妃給送來的,約小姐在三日之後去長汀湖泛舟,屆時京城許多千金小姐都會去。”
夏夢凝‘哦’了一聲,九兒接了過來,順勢打開遞到夏夢凝身前,夏夢凝擡頭,瞟了一眼,上面寫着的無非就是那麼幾句話,夏夢凝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對珠蓮道:“去回了那人,就說多謝墨郡王妃的擡愛,本郡主三日之後一定如約而至。”
珠蓮點頭走了出去,九兒有些擔憂,將請柬放在一邊,道:“小姐,這個西域公主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小姐還是要多加防範啊。”
夏夢凝笑笑,頭也沒擡的道:“能省油的從來都不是燈,換句話說,這麼多人,哪一個又是好對付的,我已經身處在這漩渦裡,怎麼能不去爭不去鬥,如今我也已經想得開了,也想過過舒坦的日子了,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個人都拿我當傻子呢,一個個的竟然全都想要來對付我,若是此刻我退後了,日後還不知會被怎麼擠兌。”
吳青在一邊坐着,道:“依照我來看,那什麼西域公主根本不足爲懼,關鍵是她背後的是長孫墨,如今形勢緊張,這幾日我聽聞長孫墨以前的幕僚又回到了他身邊,指不定他們又在醞釀什麼陰謀,還是小心爲上。”
夏夢凝淡淡一笑,道:“原來是這樣,那我可要去好好的會一會這個幕僚了。”
吳青聽出了夏夢凝話裡的意思,道:“上次健存閣的事情,多半是那幕僚的主意,若是你想去,我便也跟着去湊湊熱鬧……”
兩人說笑着,便定下了這事情。
入夜,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夏夢凝和吳青悄悄的攀上了墨郡王府的屋檐之上,兩人身姿如燕,輕巧的踩着瓦片往前行進,正在這時,一陣細小的聲音傳來,走在前面的夏夢凝急忙伸手一擋,示意暫停動作,敏捷的趴在屋檐之上細細的聽着,過了好一會兒,才衝吳青努努嘴,吳青急忙走了過來,夏夢凝指指面前的一塊瓦片,對着吳青眨眨眼睛,吳青點了頭,兩人合力悄聲的將那塊瓦片移開了一點,不出一點聲響。
一道亮光露出來,夏夢凝探下頭去看了,只見屋子裡正做着兩個人,一人是長孫墨,另一人卻是一個年老的老人,夏夢凝知道那定是長孫墨的幕僚了。
屋子裡,長孫墨道:“先生,我已經安排了醒蘿去做那件事情,這次一定要殺殺夏家的銳氣……”
一旁的絕贏子笑笑道:“必定要保證萬無一失,多派幾個高手前去,聽聞那夏家的小姐可是會武功之人,若是萬一被她逃脫,只怕就棘手了……”
夏夢凝冷笑,和吳青對視一眼,東陵醒蘿邀請她去泛舟,果然是埋了陷阱,以前都是派人栽贓陷害,這一次竟然真的要動手了。
夏夢凝撇撇嘴,一羣烏合之衆,想要她的命,未免還嫩了點。
正在這時,屋子中的絕贏子臉色一凜,道:“什麼人?!”
話音剛落,就看見絕贏子和長孫墨一起衝出了屋子,夏夢凝和吳青一愣,動作快的還沒來得及有反應,就雙雙趴低了身子,本以爲會被發現,卻見絕贏子和長孫墨都往另一個方向追了過去,吳青坐在屋檐之上,將臉上的面巾扯了下來,呼呼喘氣道:“嚇死老孃了,原來不止是咱們在偷聽啊……”
夏夢凝也摘了面巾,笑道:“看來這是暗中的另一股勢力了。”
兩人相視一笑,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再說絕贏子和長孫墨追着那黑影一直追出了十幾裡地,終於在樹林裡將那黑影一前一後的攔截住,長孫墨在前,拿着劍道:“你是何人,爲何要偷聽本王的談話?”
那黑影輕微的笑了笑,看向他道:“我是何人,你還不配知道。”
話音剛落,那黑影就迅速旋轉身形,幾枚毒針就‘咻咻’的射出,長孫墨急忙閃躲,還是躲避不及的被射中了一枚毒針在左臂之上。
絕贏子見狀,急忙足尖輕點,朝着那黑影就撲了上去,那黑影轉了身,從容不迫的跟絕贏子過了幾招,兩人都是赤手空拳,卻拼的都是彼此的內力,絕贏子內力極深,招招都是下了狠勁,而那黑影雖然看起來年輕,可身體裡的內力卻也是不容小覷,和絕贏子過起招來絲毫不見弱勢,每一招都是和絕贏子勢均力敵,不分彼此。
絕贏子本來心中抱着穩贏的心思,沒成想這人的內力竟是如此深厚,當下不由得也斂了輕敵之心,用出了九成的功力。
那黑影見絕贏子內力爆發,心中冷笑,手腕一翻,掌中聚起了雄厚的內力,毫不猶豫的跟絕贏子的掌風相迎而上。
絕贏子大驚,面前之人的內力竟是如此深厚,現如今還這樣年輕就如此厲害,若是再多些時日,只怕會是自己的一大威脅。
不容絕贏子多想,那黑影便猛然間提力,絕贏子只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像是被忽然間移了位置,一口腥甜之氣就從喉嚨中冒出,怎麼壓也壓制不住。
絕贏子連連退後幾步,終於忍不住扶住了身旁的大樹,那黑影輕蔑的一笑,聲音低沉,“這等三腳貓的功夫還想與夏夢凝鬥?你連我都打不過,若是到了夏夢凝跟前,還不就是送死的份?”
說完,那黑影便足尖一點,躍上一旁的樹木,絕塵而去。
絕贏子顧不上自己,急忙上前去將長孫墨的穴道封住,攙扶起他,兩人一起往回走去。
那黑影行進了幾十裡地,來到京郊處的一處偏僻的宅子裡,在門上輕叩了幾聲,就見門裡閃出一個腦袋來,見了這黑影的人,那人急忙側身,將他迎了進來。
黑影進了屋子,伸手解下了面上的面巾,露出一張剛毅冷峻的面孔。
先前的人急忙倒了一杯茶來,道:“主子,可是打聽清楚了?”
那人點點頭,道:“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明晚你就去準備,到時候可千萬不能失手。”
那人點點頭,見說話的人閉上了眼睛,便識相的退了出去。
人一走,椅子上的人便睜開了眼睛,伸手自腰間摸出一個荷包來,那荷包是黃色的,上面繡了一株蘭花,金線打得穗子,那人輕輕的摩挲了幾下,嘴角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