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雨瀾便有些後悔了,這話也太曖昧了!自己如今和葉邑辰無名無分的,到底以何種身份與葉邑辰“共”抗強敵?
果然,葉邑辰看向她的眼神就頗有幾分意味深長的感覺。他有點猜不透眼前女子的想法了,他聽得出來,她的話是真心的。可她願意和他共赴危險,卻又刻意迴避着與他不必要的相處。她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雨瀾被他看得臉都紅了,自從與他在山洞j□j處一夜之後,雨瀾就一直找不準和葉邑辰共處的節奏了,反正她現在是沒法把他當成普通的,高高在上的王爺了。
女孩子白嫩的臉上升起兩朵嫣紅,黃昏的陽光悄悄灑落在她的身上,這一切顯得那樣美好。房中響起一陣低沉且又充滿磁性的笑聲:“你?共抗強敵?你拿什麼去抵抗女真和突兀人的騎兵?”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戲謔,雨瀾不忿地想,本姑娘可是現代穿越女,比你多幾千年的歷史知識呢,隨便幫你想個主意,說不定就能幫你守住京師。哼哼,到時候看你還敢不敢小瞧於我?
她大腦高速運轉,將自己所知道的古今中外上下五千年著名的以少勝多的戰役搜腸刮肚想了一遍,結果,沒有結果!
木馬屠城記?不適合中國國情啊!
圍魏救趙?這個王爺比她更清楚!
能想到的就這麼多了。尼瑪啊,她前世不是軍事發燒友啊!雖然她對經濟政治有所瞭解,可她對軍務真的是一竅不通啊。
雨瀾一陣氣餒!還真是,想想自己逃亡這一路上,忙確實是幫了,可幫的都是“倒忙”,還是老老實實讓人家專業人士折騰去吧。
“王爺……”
葉邑辰一擺手制止了她的話道:“知道你惦記本王,放心吧,本王自會小心的。你聽本王的安排,跟隨御駕,且去南京避一避風頭。本王還另有要事請你幫忙。”
雨瀾見他說得鄭重,也是神色一正道:“王爺但請吩咐!”
葉邑辰沉吟了片刻道:“這一次本王留在京師鎮守,本王的兒子……你剛纔也見過了,他是必須要跟着皇上的御架同行的。”
雨瀾吃了一驚:“他才四歲啊!怎麼經得起這長途跋涉之苦?”
葉邑辰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容,不用解釋雨瀾也明白過來了。皇上叫葉邑辰節制京師乃至整個北方的軍政民政,這權力可太大了,目下當然是無可奈何之舉,朝中再找不出一個像他這樣能力、人望足夠統馭北方諸鎮的人了。可自古以來的皇帝都怕大權旁落,帶上葉敏文也有拿他當做質子的意思。
皇家的這些破事,雨瀾真是想着就覺得煩心。
葉邑辰截道:“自從白氏去後,王府中因爲未立側妃,我便將文兒交給祈氏撫養,原是想着等文兒年紀大了,再給她封個側妃不遲,如今卻是本王的失誤了。那祈氏原只是白氏的貼身丫鬟,論起名分如今也只是本王的侍妾,地位過於低下,我怕她在這一路上護不了文兒周全!”說到這裡,王爺棱角分明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擔憂。
雨瀾聞絃歌知雅意:“王爺是想叫我照拂一二……”我也不過是一個庶女,我好像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啊!
葉邑辰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神色,看了她一眼道:“太子妃是你的親妹妹,她是文兒的嫂嫂,嫂嫂關心一下子小叔子自然沒有什麼不妥。我早就聽說太子妃在楊府的時候爲人跋扈,一向和你這位庶出的姐姐關係最好……”王爺對她的事知道得倒是清楚。
這是要曲線救國啊。太子既然要伴駕南巡,雨馨肯定是要跟着過去的。作爲後宮中數得上號的人物,雨馨自然能夠幫忙照顧好葉敏文。雨瀾怎麼想怎麼覺得王爺這一番安排十分妥帖。
雨瀾鄭重道:“王爺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小世子的。”
“那我就把文兒託付給你了!你好生收拾一下,晚上我便派人送你去清江郡主府!”說到這裡,王爺也就起身站了起來。雨瀾急忙跟着站起身,送他一直出了小院。雨瀾不知道,他這個鎮守京師的總指揮不知道要多少事等着要做,有多少人等着要見呢。
葉邑辰出了雨瀾的小院,臉色便沉了下來。想了想,還是要先囑咐祈氏幾句。擡腳就去了祈氏住的多福軒。
多福軒雖然不是正院,但其實並不小,是一個裡外三進的院子,規格之比當日白氏住的正院略小。本來以祈氏的身份,是住不了這樣的院子的,只不過白氏死後,葉邑辰將她收爲侍妾,讓她撫養唯一的兒子葉敏文。
這一方面是因爲晉王府中實在沒有拿得出手的高位妃嬪,更重要的卻是作爲貼身丫鬟,祈氏跟在王妃身邊的時候,主要的任務就是負責照看葉敏文,葉敏文早已習慣了她的存在。更何況,她是白家人,白氏只生了這一個孩子,白氏的母親當然更樂意看到由自己人撫養外孫。
這些原因綜合起來,葉邑辰纔將她收爲侍妾,並將後院的事情暫時交給她打理。當然,王府的後院其實很好管理,因爲葉邑辰父母早亡,妾室加上祈氏一共也就三房,還都是無寵,在王爺的虎威之下,誰也不敢在後宅裡興風作浪——曾經有一位侍妾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爭寵,王爺知道之後二話不說就叫人拖出去,用錦衣衛行刑用的那種老粗的大棒,幾棍子下去就活活打死了。從那以後,晉王府的後宅就徹底清靜了。
王爺到多福軒的時候,祈氏正坐在湘妃榻上納鞋底,葉敏文則老老實實地站在小桌子旁邊寫大字。看見王爺進來兩人都上前見禮,葉邑辰叫人先將兒子帶了下去,又揮退了丫鬟。房裡只剩下葉邑辰和祈氏,祈氏偷偷看了看葉邑辰的臉色,只見他一雙俊眼之中一片冰寒,心中不由十分畏懼。
葉邑辰沒有說話,就是那樣冷冷地看着她,祈氏便不由自主地額頭冒汗,慢慢地她再也坐不住了,從小杌子上站起來,一下跪到了葉邑辰的面前。她知道葉邑辰最恨內宅女子生事,在王爺看來,所有的人各安其職,做好自己的事情,王爺自然會有恩賞。若是你爭我奪,鬥來鬥去,內宅什麼時候能有個寧日?
這一點祈氏不是不知道。白氏死後不久,葉邑辰便將她收了房,剛開始的時候祈氏也知道王爺並不是貪圖她的美色,王爺不好色,這全府裡的人都知道。王妃活着的時候,曾多次表示要讓她伺候王爺,可王爺一直沒有答應。
其實以王爺的身份地位和這一身好皮囊,就是閨閣中的大家閨秀,想要嫁進王府做側妃甚至自薦枕蓆的也大有人在。所以一開始祈氏也知道王爺收了她不是爲了她的姿色。
整個後宅當中,只有她一個人有寵,每一個月王爺會到她的房中一兩次,那也不是因爲王爺喜愛她,而是因爲王爺需要她有那麼一層身份,才能照顧好小世子。這府裡的下人最是拜高踩低,要是她也無寵,又怎麼壓得住下人。
最糟心的是,這一切都是王爺親自告訴她的。葉邑辰是想讓她明白,她是因爲什麼才能得到這一切,爲了保住這一切,她纔會用盡全部的心思照顧好小世子。別的,就不要亂想了!
有時候她覺得王爺真夠狠心的!
可不管王爺怎樣對她,她的心裡就是死心塌地地裝着王爺。從看見王爺的第一眼開始就是如此。她精心照顧着小世子,待他如同自己的親兒子,對王爺她更是曲意逢迎,無微不至。
一開始她真的沒有什麼幻想,可隨着白氏離去的日子漸長,葉邑辰絲毫沒有續絃的意思。祈氏的心不由有些活動起來,她得不到王爺的心,能得到王爺的人也好。所以她聽說王爺將一個不知身份的女子安置進府裡的時候,她嫉妒了,這才帶着小世子去見雨瀾,一方面是試探,一方面也是示威。
如今她跪在王爺面前,見王爺面色不善,不由心中十分恐懼。
好半天,頭上才傳來王爺冷冰冰的聲音:“你,知道錯了嗎?”
“妾……妾知錯了!”
“說說看,你錯在哪裡了?”
“妾不該自作主張,去……去試探那位姑娘!”
葉邑辰一聲冷笑:“不怕告訴你,那位姑娘,是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爺早晚有一天是要娶回來當正妃的。”另一位當事人貌似目前還不怎麼情願,就算不情願,葉邑辰也有的是法子把她娶進府裡。
祈氏身子一顫,眼圈立刻就紅了,差點掉下淚來。可她卻不敢真的哭出來。
“還有呢?”
祈氏搜腸刮肚想了半天,最後道:“爺,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葉邑辰蹲□子,修長有力的五指捏住祈氏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看着她的眼睛道:“那爺就幫你好好想想!你的第二錯,就是不該利用本王的兒子,你想以文兒爲籌碼,壓壓那位姑娘的氣焰,爺說得對不對?”他那一雙眼睛如同兩顆寒星,像是能將人裡裡外外全都看透了一般。
葉邑辰放開手,坐回到凳子上,緩緩道:“你的身契,還有你父母兄弟的身契全在本王的手裡,就算沒有這些身契,本王也能叫你們生你們便生,叫你們死你們便死!本王能捧得起他們,也能叫他們立刻下來。”祈氏的一個哥哥現今就在葉邑辰身邊當親衛。
“本王之所以一再提醒你,就是你要記住,本王是你的主子,文兒也是你的主子,不要以爲他年少可欺,便這樣利用他!文兒雖然很依賴你,但是並不是沒有你,本王就養不了這個兒子了!”
祈氏涕淚交流,連連磕頭道:“王爺,妾一時糊塗,妾再也不敢了!求您千萬不要把小爺帶走啊!”
好一會兒王爺才淡淡道:“你起來吧,本王向來賞罰分明,今次本該對你做出懲處,但是念着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您你對本王還算忠心,本王便法外開恩饒你這一回。”將皇上南巡,要帶着葉敏文的事情說了一遍。“你一定要給本王看好了文兒,若是你能做好了此事,待你回京之日,就是本王上本奏請封你爲側妃之時!”
祈氏這才明白王爺前頭是在敲打她。這樣又打又拉的,祈氏早已沒了脾氣。她肅容道:“只要有我一口氣在,必然保住小爺,不讓他少掉一個頭發!”
葉邑辰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從袖子裡掏出一沓銀票,祈氏掃了一眼,怕不有幾萬兩,葉邑辰將銀票塞給祈氏道:“路上不要心疼銀子!該打點的要打點好!那位楊姑娘是絕對可信之人,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請她出面幫忙。還有她住在王府裡的事,絕對不可以出去亂說!”說罷又細細叮囑了好些話,這纔出了多福軒。
雨瀾其實並無什麼東西好收拾,當晚便被送出晉王府,上了府外標有清江郡主標記的馬車,雨瀾之前一直吵着要回楊府,如今葉邑辰真要將她送回楊府了,她又覺得有點捨不得了。
本以爲還會再見王爺一面,誰知道王爺忙着和兵部以及五軍都督府的官員將軍們開會,竟然根本就沒來送她出府。雨瀾心裡空落落的。
雨瀾帶着帷帽,出了王府大門,回望氣象森嚴的親王府,心中暗自祈禱:王爺,你是真正的英雄,你一定要守住京城!我知道,你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