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麼都不來我這做華服?大夫人帶着大小姐可來了好幾次了,上等的布料都被她們給挑走了”雲姨是個得體的人,同樣也是個直性子。一張小嘴不停開合,聲音又急又軟,聽着卻也舒服。
不用蘇卿吩咐,清若已經端上了一杯清茶。
“雲姨不急慢慢說”蘇卿一擡手,示意她坐下。這幾日大夫人被解禁,在後院中不斷挑事,小桃跟在她的身邊伺候,一時半會也沒空過來,大夫人做的一些事情,她都不太清楚。
想到這次是太子的壽宴,她不能穿得太寒酸,蘇卿纔對衣裳稍稍上了心。
“雲姨可還有其他合適的布料?”手指扣在桌上,她隨意問道。
“有是有”雲姨的臉上露出了難色,“可惜都是大紅,或是純白的布料,嬌豔的顏色都被大夫人拿走了。剩下的顏色難以搭配,好在二小姐天生麗質,要換做別人絕不能駕馭住這些顏色的衣裳。太子壽宴上穿白色的衣衫不吉利,要不奴婢回去給二小姐趕製一條紅色的裙子?”
蘇卿點點頭,她並沒有想在太子宴會上爭豔奪目,衣着若是能合乎禮節,隨意就好。
雲姨是個直腸子的人,肚子裡藏不住一點心思。
“二小姐,你也到了適嫁的年紀了怎麼一點也不急?”還沒等蘇卿回答,她又恨恨道:“大夫人的心也太偏了一些,只想着自己的女兒能攀上高枝!不僅是布料,就連王府中所有的金銀釵飾,也都被大夫人給搜刮走了,奴婢見着好幾大箱子擡進了繁花院中。”
這一說,清若和陳媽媽都慌了心神。
“這該如何是好?等在太子宴會上,大小姐穿金戴銀好不光彩,豈不是映襯得我們二小姐落魄寒酸嘛!到時候哪家王孫公子還能瞧得上我們二小姐?”陳媽媽急得直跺腳,一雙眼睛急切地望着蘇卿,希望她能想出些法子。
她們不知,這正對蘇卿的心思。
她不想隨隨便便就這樣將自己嫁出去,在相府中勾心鬥角的事情已經夠煩了。嫁給別人做小
,要應付主母的刁難,還要想着討男人的歡心,這種宅院的生活,她一點都不想過下去,恨不能一人一馬,做一個俠女去江湖上游蕩。
“清若,媽媽你們都別說了,大小姐是嫡女,理應比我先出嫁。雲姨,你幫我去打一支珊瑚的簪子,豔紅的色彩正配我的衣裳,其他的飾品就都免了。”
話音剛落,陳媽媽就不依了,“這怎麼行?小姐只戴一個髮簪豈不是要被別人笑掉大牙。太子的壽宴非比尋常,到時候,滿城的貴婦小姐都要參見。小姐這樣去,實在是太寒酸了!”
蘇卿不以爲意道:“媽媽這就不懂了,這叫反其道而行,別人都是花紅柳綠,我打扮簡單反而能脫穎而出”她只是隨口一說,只因不願在這些沒意義的事情上費財費時。
一句話讓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雲姨雙眼發亮地望着蘇卿,“二小姐真是聰慧,這樣的辦法也非不可!我這就去好好剪裁衣衫,將衣衫做得精緻一些,說不定能將大小姐給壓下去。”
她何時要與蘇沁舞較勁了?但看身邊三個人臉上皆是鬥志昂揚的表情,她也不好拂了她們的好意,也就隨她們去折騰了。
入夜,萬籟俱寂。
一聲尖叫響過之後,蘇卿被驚醒,一雙銳利的眼睛在黑暗中璀璨無比。她披起衣服,看見大夫人的院子中燈火通明。
因爲已到了半夜,貿貿然去大夫人的院子中並不合乎禮節。蘇卿猶豫了一會,這聲尖叫僅僅驚動了她,其他人還都在安睡之中。
除了這聲尖叫以外,再無別的聲音響起。蘇卿披着衣裳坐在牀邊,黛眉微蹙,她心裡劃過一絲不安。
醒來之後,相府中和往昔一樣,似乎昨晚的燈火通明只是她的一場夢。
直到門外有幾個婆子在嚼舌根,被蘇卿聽得正着。
“知道昨晚的事情了嗎?沒想到那個叫小桃的丫鬟手腳那麼不乾淨,竟然偷拿了大夫人的瑪瑙項鍊。”
旁邊一人接口道:“可不是,捱了那麼多下鞭子,被大夫人趕出了
相府,如今不知被賣到哪裡去了!”
“你們說什麼?”蘇卿下意識地捏緊了手,神色冰冷帶怒。
兩個婆子下了一跳,慌忙給她行禮,“見過二小姐!”
“你們將剛剛的話再說一遍,我想聽清楚一些!”蘇卿沉聲命令道,手心中卻有了冷汗。
兩個婆子哆哆嗦嗦將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不安哀求道:“我們說的是實話,還請二小姐不要剋扣我們的工錢。”
蘇卿點點頭,眼睛中是一片鉛重的黑色。
“都先退下,你們沒有犯錯,我絕不會責罰你們!”
雖然心中一片窒息的怒意,但她依舊還保持着理智。等兩個婆子走遠之後,蘇卿才伸出手,狠狠地打在了牆壁上。
幾日前,她還見到了小桃,這個姑娘忠心耿耿,手腳勤快,絕不會是小偷小摸的人。估計是大夫人察覺到了什麼,用這樣惡毒的法子將小桃趕出了相府。
這招可真是妙,既不需要驚動她,又名正言順地處理了一個丫鬟。
昨晚,那痛入骨髓的尖叫真是小桃的!後來沒了聲音,估計是大夫人怕人發現堵住了她的嘴,或是拔了她的舌頭。
想着因爲她的關係,小桃被扣在衆人面前,挨着毒鞭的抽打,痛卻不能呼救,那該是怎樣的絕望!
“林氏!”她的雙眼中亦有了尖銳的恨意,“我必毀了你最重視的一切,讓你也感受一下這切膚之痛!”
離開芳莛院之後,蘇卿一個人向繡閣的方向快步走去。因爲繡閣偏僻,旁邊多是樹木,所以一路上幾乎遇不到幾個下人。
蘇卿踏入繡閣的時候,雲姨正拿着一把木尺在紅色的布料上不停比劃。看見蘇卿之後,臉上有微微驚訝的神色。
“二小姐怎麼親自來這了?若是有什麼吩咐,讓丫鬟來跑一趟便可,何需走這麼遠的路呢?”她拿出繡帕想要幫蘇卿擦拭臉上汗珠,這才發現她神情不對。
清眸中藏着冰雪銳利的冷光,如同破封而出的寒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