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莫盈看着他們的樣子,不覺好笑,虞莫妍應該等不到她想要看到的結果了。除非……
除非有意外。
這意外發生的還真及時。原本好好地在圈內跟少年拼死廝殺的黑熊,在突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破了柵欄。
圍守的幾個侍衛誰也沒有料到,黑熊會有異樣。他們還沒來得及拔刀,就被黑熊給掀翻在地,鮮血直流。
黑熊的雙目大的快要整個凸出來,眼珠子早就被染成了猩紅色。它張開血盆大口,一邊發出聲聲嘶吼,一邊往臺上襲擊。
叫的叫,跑的跑。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地向場外疏散去。
虞莫盈坐的位置離這隻熊最近。黑熊自然先朝她這邊來。這方位,明顯是衝着她來的。虞莫盈的眸光一斂,眼睛裡溢進了黑熊龐大肥碩的身軀。
“嗚嗷”一聲,黑熊的大掌已壓在她面前的案上,露出來的牙齒逼近了她的臉龐。
慕容風見了,是大大的一驚,他猶記,昨晚勸服了慕容琦,怎麼還會有這種事。他快速地給慕容琦投去一個質問的目光,便欲起身飛躍過去。慕容琦面色煞白,只是低低唸叨:“三哥,我真的沒有再幹了。”
他來不及問那麼多,只忙着一個勁地去救人,卻沒想到,另一隻發飆的熊也躥了出來,直撲縮在老夫人身邊的虞莫愁。
與此同時,其餘的一隻熊也撲到了臺上,那正是慕容琦的所在。
慕容琦不住地尖叫,本來想駕馭輕功逃跑,可她的心懸在慕容風那裡,完全忘了跑。
那邊的黑熊張開的嘴對着虞莫盈,似能吞下一張人臉,後面的黑熊可能要把慕容琦撕爛。
沒有太多的時間讓他徘徊,慕容風望着虞莫盈的眉宇間透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
轉眼間,他回過頭,雷厲風行地劈向圍攻慕容琦的那隻,皮糙肉厚的黑熊。
案上的果盆奶糕都被打落在地,大內侍衛統統忙着護駕,除了重要的使臣,根本顧及不到其餘的人。
黑熊把虞莫盈提起,狠狠地往地上一扔,就想往她身上踩。
而戈弋已在它踩之前,砍下了它一隻熊掌。黑熊疼的大叫,更是惱怒,動作也更加兇猛。
“戈弋,你去救莫愁!”虞莫盈瞥到虞莫愁和老夫人那裡,同樣是不容樂觀,情急之下,下了不容戈弋拒絕的命令。
她的話,戈弋從來都沒有拒絕,他也不希望虞莫愁那個純真的少女喪命。
眸中散發出暴戾的光,戈弋怒地朝虞莫愁那裡縱身躍去。
黑熊瞅了一眼被砍掉的黑熊,發狂似的就要在虞莫盈的臉上咬下。
而虞莫盈已果斷地拔出蹭亮的黑金匕首,往黑熊的眼睛裡一捅。血漿奪眶而出,失明的黑熊看不清方向,只能胡亂地抓着。她趁機從它的利爪下逃脫。
就在她跑了沒有多遠,她看到了仍然藏在圈內,一臉冷意的馴獸師。
心思一晃,頃刻間,黑熊靠着嗅覺,又要撲過去。
虞莫盈眸色一緊,握緊匕首,正欲捅向熊腦。可黑熊的後背遭到了襲擊,已重重地躺倒在地,奄奄一息。
赫連煜手裡還拎着從侍衛那裡奪來的刀,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嗜血的殺氣,儼然似一個修羅
場歸來的人。
“走。”赫連煜只吐了一個字,便帶着虞莫盈徑直離開萬獸園。
虞莫盈感覺他出去了一趟,回來不太對勁,況且,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讓這場事故的始作俑者逍遙世外。
“先別走。”她費勁地掰開他的手,眸子裡早就佈滿了血絲,期間夾雜着各種凜冽的刀鋒。
她不是一個可以吃啞巴虧的人,背後的那個人敢做就要承擔後果。
“阿盈,你能不能就當今天的事沒有發生過。”赫連煜陰沉下了臉,居然是勸阻虞莫盈。
虞莫盈的臉僵了僵,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冷聲道:“不行,我不會讓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跟我至親的人。如果你要阻止我,那就別說了。因爲那根本不可能。”
她毅然地扯開自己的衣袖,往原路,回到一片狼藉的臺上。赫連煜的眼中交織着各種神色,眉頭緊擰,像在做着內心裡的一番鬥爭。
弓箭手終於趕到,鵰翎箭一支接一支地發出。再加上前來緊急救援的馴獸師,三隻熊差不多都陸陸續續地被制服,橫屍現場,有的人已經被咬的面目全非。
虞莫盈去看了看虞莫愁和老夫人,先把她們安頓在座位上,而後看到了戈弋活活地給黑熊開膛破肚,取出了一顆熊膽。
馴獸師的臉上若有悲歡交錯的表情一閃而過,卻不急於逃跑。
她攜着馴獸鞭,安安靜靜地站在那。用悲憫的眼神看了看臺上的人,又看了看自己後,她才提起裙袂,快步向園外跑。
裙上的小鈴鐺在”叮噹“作響,給原本躁動的園子增添了空靈的韻色。虞莫盈指着不發一語的馴獸師,高聲喊道:“抓住她!”
戈弋和衆多侍衛一聽,齊齊飛奔過去,高舉鋒利的屠刀,把那個馴獸師的路堵死。
如此,這混亂的局面纔算穩定下來。
虞莫盈的髮簪已經全部散亂下來,她從衣服上隨意地扯了塊布條,將頭髮攏到一邊。
“皇兄,事發突然,請你務必查把前因後果都查出。”她憤怒地跟蕭燁說道。
在剛剛的危機時刻,蕭燁倒是有想起過她來,他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在自己心中竟佔了那麼多分量。
“查,當然要查。”龍袍仍舊是潔淨一片,上面的八爪龍栩栩如生,蕭燁的眸子一直在盯着虞莫盈。他想明白,她吸引自己的到底是什麼。
他的手揮了一揮,隨從們立即領命,對馴獸師嚴刑拷打。
這些野獸都是聽她話的,不會無緣無故發狂,除非是她可以驅使的。
經審問得知,她叫冷冰心,從十歲開始就進宮,受訓去當一個馴獸師,至今已是六年有餘。今天還是她首次正式露面,讓野獸大發表演,卻不知,會出這樣的意外。
冷冰心的眼神很倔強。人如其名,從始至終,既沒笑過,也沒哭過,更沒大聲求饒,只是在平靜地敘述事實。她咬緊牙關,說是自己失職,沒有任何人的指使。然後,她並不知道爲什麼熊會變成這樣。
冷心的女子往往最難應付。虞莫盈心裡想着,可惜了這樣的女子。
“把這個女子交給刑部處決。”蕭燁大喝道,“今天的事,就到這裡爲止。”
“皇兄,你
爲什麼要包庇她背後的人?她明明就是霽月族的人,這一切,她一個女子不會有心去做,真正有心人就可能躲在我們中間!”虞莫盈厲聲說道。
那雙被仇恨溢滿的眼睛直射着畏縮在他身邊的虞莫妍臉上,還有後來趕到的青黛身上。
虞莫妍的臉早就從微笑着的,變成了不悅,現在又是驚愕。她是奇怪怎麼三隻熊同時出了問題,敢情是青黛也在暗中操作。
”阿盈,跟本王走。”赫連煜拽了一把虞莫盈。
虞莫盈轉頭,不解地望着他。蕭燁要包庇霽月族和虞莫妍,她一點也不計較,有的是辦法跟他們磕到底。可赫連煜怎麼會要自己放棄。
如果不是碰上這樣的事,看到他們兩個不合,蕭燁會挺開心。他面色一沉,就問她,她是怎麼知道的。
“皇兄,冷冰心是霽月族的人。”她努力地回到預先的情緒中來,娓娓敘述道:“霽月族的女子背上都會有並蒂蓮花的胎記,找人一驗便知。”虞莫盈堅持己見。
冷冽的眸色從她的面上徐徐掃過,蕭燁沉默了半晌,終是擺手讓人把冷冰心帶去查驗胎記。
虞莫盈把紅杏也給叫去,跟着一同看看。
不多時,被帶回來的冷冰心臉色慘白,原先生動迷人的眼睛黯啞無神。她的後背上確實有哪個並蒂蓮花的胎記。這種胎記顏色、紋路都是有着特定規律,是除不掉的,並不能夠作假。
蕭燁皺皺眉,其餘還留着的部分人也皺眉,按理來說,是霽月族的人,在皇宮裡當差,都是需要事先報備。冷冰心不可能活的好好的,不要命了,去幹這事,其幕後的人究竟壞了什麼樣的心思。
可是,現在冷冰心不說,這件事涉及到月太后的母族,還有很多人,處理起來就麻煩許多。
“皇兄,我看冷姑娘是……”虞莫盈恢復到了鎮定自若的狀態,正準備開口時,青黛款款而出,笑意迎人地說道:“陛下,此事疑點頗多,想不到,我霽月族竟然會有這樣意圖不軌的女子。”
此刻,每個人看青黛的反應,都是複雜的,他們都紛紛在揣測霽月族此回的意圖,也許不是上貢,送霽月族美女入宮那麼簡單。
虞莫妍的笑容維持不住了,明裡暗裡都在跟青黛使眼色。她原是想想讓虞莫盈身敗名裂而死,只是這個計劃又出了幺蛾子。
然而,青黛依然是一臉的鎮靜。從頭到尾,虞莫盈都在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虞莫盈漸漸地覺察到,這個女子可能比她想象的更難對付,如若她執意要摻雜進華熙國宮廷的事來的話,會很麻煩。
面紗一起一落,兩彎柳葉眉高高揚起。青黛繼而說道:“不過,不管冷姑娘是否是我霽月族人,既然有人把名頭強加在霽月族上頭,這事跟整個霽月族也脫不了干係。可青黛爲了防止有些人的想法在現實中繼續上演,願意從明日起,提前帶使團回族。”
這相當於承諾一般的話語,說出來可不能再收回去。
只是,這麼一來,倒顯得是她把霽月族的使臣都逼了回去。
虞莫盈心中暗道,青黛比別人高明的地方,也許就在於,別人會不管不顧地推卻責任,而她則會把小部分的責任攬過來,用以迷惑別人。
只是,她也不焦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