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外頭,晚間的狂妃呼嘯,大風捲起的沙子不時地打在將士們的臉上。可這不影響他們齊齊涌現地宮的架勢。
赫連煜的人和易非臺的人都已就緒,就連沙漠中,都分佈着不少兵馬。
就在不久之前,易非臺在西夜王宮裡掃除了赫連辰所佈下的細作。而在他聽到赫連煜已調人來地宮處後,就快馬加急地帶着兵馬過來。
也就是因爲這樣,才能名爲西夜巫女,實爲獨孤昀手下的虞莫瑤有了逃脫之機。
易非臺此次前來,自然是不會再讓赫連煜捷足先登了。在赫連煜還沒下馬前,他就先從馬上一躍而下,讓成千的將士們用火把堵牢了地宮。
同時,他也派了人在四周查看,要是發現虞莫盈的身影,要第一時間把她留住。
赫連煜調動了他的人,把地宮團團包圍住,不放走一兵一卒。如今,赫連辰是熱鍋上的螞蚱,他們是勝券在握,並不擔心什麼。
令他感到不安的主要還是虞莫盈,虞莫盈應該早就從地宮裡出來了,可赫連煜望了許久,都沒有見到她的人影,聞到那抹熟悉的香氣。
不過,以虞莫盈的性子,她可能不見他和易非臺,就直接走了。
“將火苗先滅了。”赫連煜最終還是開口,萬一虞莫盈真的還在地宮裡。放火,把地宮中其它人的生路堵死時,也就把她的生路也堵死了。
易非臺轉身,眸光隨着火光一同跳動。半晌,他確實也有同樣的顧慮,便揮了揮手,讓人先停止火攻。
將士們捕獲的俘虜越來越多,而下一刻,赫連煜卻看到在他們的後頭,有另外一批人馬成羣而至。
看樣子,這該是華熙國的人,在將士們前面停靠着一輛馬車。坐在馬車裡的人像是沒有對赫連煜的人馬感到畏懼,讓車伕往赫連煜這邊駛來。
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和喧鬧聲交雜在一起,赫連煜凝神細思,蕭燁知道他要圍剿赫連辰後,定不會袖手旁觀。
即使如此,那也無用,赫連辰現在猶如困獸之鬥。蕭燁本來就是佯裝要攻下西夜國,不會立馬開戰。
他就算率人親來,只怕也是做樣子的成分居多。
馬車在他前方的三丈外停下,厚實的馬車車簾被一雙皓腕掀開,馬車中,有女子的輕笑聲傳出。
“渝王殿下,我們又見面了。”青黛緩緩地探出頭來,依舊是一副巧笑盈盈的模樣,“殿下當初欺瞞了我那麼久,心裡不覺得愧疚嗎?”
在青黛的心裡,早就對赫連煜有所不滿了。當初,她開出那麼高的條件,赫連煜竟然也沒有心動,他還拖延着她,以至於她那段時間,真的以爲赫連煜是在考慮她的事。
沒想到,他只是拿跟她的婚事打出一個幌子,回到北溟,過了幾個月後,就斷然拒絕。想來也是,能讓她鎖定目標的人不多,要是他早些時候說,她就會早些日子,去找蕭燁。
那樣一來,虞莫盈在華熙國的勁敵就多一個。
無數支火把的映照下,青黛的面色卻有些泛白。
赫連
煜見了她,倒真沒有什麼愧疚。
“青黛姑娘,本王可不覺得你有被欺瞞。相反,你的兩手準備,做的還讓本王打開眼界了。”
青黛似是疑惑般,“哦”了一下,旋即又問道:“我做了什麼兩手準備?”
青黛在華熙國的時候,試圖控制虞莫妍,就暴露了她的幾分想法。對於青黛的這個問題,赫連煜驀然轉頭,沒去回答。
此刻,更讓他感到疑惑的是,蕭燁沒有來,青黛還在這裡和他說些七七八八的事。
周圍的火光愈發明亮,赫連煜擡頭,朝地宮的入口看去,仍然沒有看到虞莫盈的人影。期間有暗衛不斷地往返於沙漠,地宮裡和此地,跟他表明情況。
在暗衛們的觀察中,虞莫盈也沒有出現在另一個出口。直到赫連煜注意到被他派到地宮的暗衛沒有來過,他揣測,虞莫盈可能就被困在裡面。
赫連煜的眼眸遽然眯起,他覺得也許他還得進地宮一趟。
當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然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之外。
易非臺也知虞莫盈可能還是在地宮裡,轉眼間,他就要側身下馬。
而他還沒有從馬上跳下的時候,慕容琦已一口一個“三哥”,一邊喊着,一邊在西夜侍衛的簇擁下向他跑過來。
她換了一身繡着西夜圖騰的妃色及地長裙,整個人看起來,儼然就似一個土生土長的西夜貴族千金。
易非臺憂慮道:“小琦,你怎麼來了?快回去,這裡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慕容琦不管不顧道:“你能呆,我也能呆。”
說着,就賴在易非臺身邊不走了。
慕容琦向來任性,易非臺也沒有辦法,他吩咐侍衛們照看好她,就轉身前往地宮。
“三哥,你不要去。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易非臺還沒走幾步,慕容琦就撲上來,抱着他啜泣着。
易非臺開始時,是想不理她的,可她一直不放手。
他猶豫了半晌,最後沒能拗得過她,只好拍着她的後背說道:“好了,我不去就是。”
眼前的地宮上方,火光重重,易非臺陡然皺眉。心裡的失落感在無盡地蔓延着。他這次沒有去,也許,從此以後,他和虞莫盈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時,虞莫盈還沒有走出地宮,她的身邊倒着幾具屍首。
她跌跌撞撞地在甬道上走着,窟頂上掉下來的黃土落在她的肩頭,她也沒有去擦拭掉。
而蕭燁正在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當時,她是要從地宮裡出去了,卻在甬道的轉角處遇到了蕭燁。
蕭燁突然間現身在這裡,是真的讓她吃驚了一把。她並沒有想跟這個人重逢。
“虞莫盈,你真是讓朕好找。”蕭燁的眼角眉梢是悉數的殺意,只有他的眼中,有不明的波紋潺潺流過。
虞莫盈扶着壁畫,喘了一口氣道:“陛下你想要殺我,爲什麼還不動手。”
她不會看不出蕭燁是不想留她存活在世上了。
蕭
燁面色不改,然而,他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
想來,他也有一年多沒有見過她了。一年多過去,她足夠令整個天下驚豔,火紅的嫁衣,映着她的秋水明眸。她的一顰一笑,當可傾城。還有在這副外表下,她的那顆心,他至今都沒能全然洞悉。
只是這樣的她,並不是屬於他。這不禁讓他有所憤恨。
蕭燁默默地伸出手,在不知不覺中,想要將她髮鬢上的那根歪斜的珠釵重新插好。
虞莫盈往後退了兩步,嘲諷地笑道:“陛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清楚。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裡演什麼情深不捨的戲碼。”
“你還沒動手殺我不可能是因爲捨不得我,大概是我身上有你需要的東西吧。”
見蕭燁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她又接着說道:“你可別跟我說,你只是想要接我回去。”
“朕當然是想要接你回去,不然也不會親自過來。”蕭燁猛然將她往前一拉,炙熱的火花活着銅燈散發出的光束,在他的眼眶裡跳躍,“朕和你說過,就算是恨,也要在你心頭佔據最重要的位置。”
他是想過接她回去的,但是,死了的她,被他帶走,也算是接回去了。
蕭燁是想馬上除掉她的,只不過,他是要從她的身上拿到那些東西先。
“你把兵器圖拿出來!”
他的話在甬道內響蕩着,還有迴音。
窟頂的土塊下落的速度是愈發的塊,此時連地面都有些微震動。
虞莫盈被摁壓在他的身前,動彈不得。
“一年多的時間過去,陛下還是一樣精明。”她的嘴角咧開一絲笑,語聲淡淡道:“我若不給,陛下是打算和我一起死在這裡嗎?我可不相信,陛下會甘願死在這種地方。”
銅燈的光在忽閃忽閃的,用做擺設的瓷器也碎了一地,壁畫上的鬼怪和神靈開始抖動,像是要活了一般。
一切都在顯示,這裡很快就會化爲灰燼。
蕭燁自然是能感受到危險的到來,但沒有拿到兵器圖,他不會罷休。
他的眉心微攏,在下一瞬,他已把手探到虞莫盈的腰間。
“你不肯給,那朕只好親自拿了。”
“你不要碰我!”虞莫盈極爲厭惡蕭燁的觸碰,她不能允許自己再受到他的任何侮辱,她高聲喊道:“我告訴你,我早就讓人把那些東西全都送出去了,你不需要做徒勞的努力了。”
她的眼中有一道道厲光迸射而出,連蕭燁看到,都感到發寒。
她竟然把東西全送出去了。蕭燁的手忽地僵住,繼而轉移到她的脖頸處,下意識的就想立即掐死她,然後走人。
虞莫盈的額角有冷汗冒出,她的身子隨着地面晃動不止。
她狠狠地抓住他的衣袍,想起這一生,蕭燁還沒死,她卻先要先喪命在他的手裡。她不甘心……
蕭燁手下的勁在加大,虞莫盈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在感覺到生命在逐漸逝去之時,她的腦海裡有一個人在變得格外清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