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赫連羽煬將赫連煜召喚到了宮中。
他仍然是凝霜閣中見的赫連煜,他現在,好像已經離不開凝霜閣了。
“煜兒,你過來。”赫連羽煬喜笑眉開,赫連煜不知所以然地走到了榻邊。
只見赫連羽煬從冰玉枕下,拿出一副金黃的卷軸。
那是他多年前就擬好的傳位詔書,只待時機成熟,就把傳位詔書公佈。
“那個女人的勢力,你都除得差不多了吧?”雖是這麼問,但赫連羽煬心中清楚,赫連煜的能力青出於藍,定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赫連煜拿過詔書,翻開看了一會兒,手瞬間就僵在了空中。
本來是應該感到欣喜的,登上了北溟國的皇位,他算是真的可以去實施自己的宏偉報復。
可是,此刻,他的心情卻是異常沉重。
“父皇,這是什麼?”這時,特意過來跟赫連羽煬說話的康王好奇地把頭湊過去。
康王還只有六歲,論學識能力,在各個同齡的皇子中,都算是十分出衆的。
雖然他之前是被琳妃利用,但是,鑑於他自己沒有真正參與到琳妃的計劃中來,他算是倖免了一劫。
赫連羽煬親暱地摸了他的小腦袋,“你還不需要懂。”
接着,他又擡頭,向赫連煜問道:“煜兒,朕的意思,你可明白。明日,朕會讓林公公在朝堂上,向衆卿宣旨。”
“兒臣明白了。”赫連煜默然回道。
原本,他的將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都是規劃好的。
可是,這一刻,他的思緒竟是意外混亂。
“六哥,你會蹴鞠嗎?”康王笑嘻嘻地望着他。
“恆兒,要蹴鞠的話,去找你的各個皇弟。”赫連羽煬的面色一沉。
赫連煜卻意外地答應下來,“六哥陪你玩蹴鞠。”
“六哥,你太好了。”小康王一蹦一跳地拉着他出去。
赫連煜還有大堆的事情沒有處理,可他已是沒有心思了。他陪康王玩了半天的蹴鞠後,纔回的渝王府。
回來後,天色已是黑沉的一片。
“今天怎麼回來晚了。”深秋時分,越來越容易着涼,虞莫盈爲他準備了已被熱茶,她沒有聽說宮裡又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啊。
赫連煜沒有接過茶,他卻將虞莫盈一把抱住,摟得很緊。
虞莫盈被他嚇了一跳,差點連手中的茶盞都要被甩出去。
她心裡止不住感到疑惑,赫連煜今日是吃錯什麼藥了。
不過,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之後,赫連煜就恢復如常。
用過了晚膳,他去書房中,看了有關華熙國那邊的消息。
虞莫盈不放心,打着風燈去書房外面偷偷地瞥了幾眼,看到赫連煜若無其事地坐在桌案前,才放心呢走掉。
她不知道,等她一走,赫連煜的臉上又多了沉重的神色。
他什麼都沒有跟虞莫盈說,晚上還是照常就寢,只是比平時晚了一些。
“阿盈,你到現在,是不是都不能接受入後宮?”夜半時刻,他忽然在虞莫盈的耳邊喃喃說道。
虞莫盈
心中一驚,以爲他要把自己獻給赫連羽煬了,連美夢都給忘了。
後來一想,覺得根本不可能,她便隨口說道:“嗯。”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的心裡是介意的,但是,既然赫連煜給過她一生的承諾,那她願意相信他。
“今日,父皇給我看了傳位詔書。”半晌,赫連煜輕聲在她耳邊道。
虞莫盈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雖然赫連煜沒有明說赫連羽煬是把皇位傳給了誰,可從他的話語中,還有赫連羽煬前些日子跟她說過的話,她可以得知赫連煜八成就是北溟國的下一任君主。
看來,她不得不入宮了。
感受到她的靜默,赫連煜有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漆黑的牀帳中,只有彼此間的呼吸聲。
須臾,赫連煜深呼了一口氣,“阿盈,你放心,本王說過,今生只會有你一人,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所改變。”
對此,虞莫盈當然是深信不疑。
“那你的臣子們也能夠同意嗎?”她悄然闔上了眼睛。赫連煜成爲一國之君後,有多少個女人,不是他說什麼,別人也一定會贊同的。
“本王不會讓他們有質疑的。”赫連煜信心十足。
虞莫盈驀然側頭道:“悠悠衆口,怎麼可能堵得了?”
“之前,你說讓本王相信你。現在,本王也希望你能向新娘呢我一次。”赫連煜眼眸中似有數道華彩流露,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虞莫盈也能清楚地看到。
赫連煜擡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額邊凌亂的鬢髮,她的臉頰上盪開了笑容。
在那個晚上,赫連煜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翌日,赫連煜照常上朝,也和平常一樣,下朝後,先來看看虞莫盈。
秋風習習的上午,虞莫盈拿了一個大的剪子在後苑中,跟府中的僕人們一同整理花草。
赫連煜回來後,她沒有多想,就跟平時一般,走過去,挽起了他的手。
赫連煜習慣地在她的鼻尖颳了一下。
兩人眼中似乎沒有了別人,直到跟隨着赫連煜來到渝王府的公公,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虞莫盈才注意到宮裡來人了。
她認得出來,這是赫連羽煬身邊的那個掌事太監。
他來渝王府,難道……
虞莫盈瞬間心神一凜,想到了昨晚赫連煜跟他說的那些話。
“雜家是來到渝王府先行恭賀的。”那個公公說着恭賀,臉上的表情卻很是異常,眼神閃爍不定。
虞莫盈權當是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她讓人招待公公坐下,再去沏一壺上好的龍井,端一些瓜果奶糕過來。
“公公是來恭賀什麼?”
那公公細細地品了一口茶,大讚好,回味無窮。過了一會,他才說道:“恭賀渝王府雙喜臨門啊。”
“雙喜?”虞莫盈頓覺不解,她瞧了瞧公公的臉色,他說話的時候,似乎是很不情願的,而赫連煜就跟沒事人一樣,悠閒地坐在她的身旁,“喜從何來?”
公公呷了口香茗,心中若有千言萬語想述說,但他阻止了一下語言,娓娓道:“這一喜是今日,陛下
的傳位詔書公佈,立康王殿下爲下一任君主。”
“但是念在康王殿下年幼,陛下特意讓渝王殿下作爲攝政王,總攬朝政。等到康王殿下能夠完全地獨自理政,再還政於他。”
攝政王……虞莫盈感到不可思議。
這絕不可能是赫連羽煬的旨意。難道是赫連煜擅自篡改了傳位詔書。
如果真是那樣,赫連煜放棄的也太多了……
不過,那康王她是見過幾回,論資質,確實是儲君的人才。
“那二喜呢?”虞莫盈緊接着問道。
“二喜則是,渝王殿下,不,該稱攝政王。攝政王將於下月初一,迎娶虞姑娘。”公公鄭重地說道,而後,他起身,正兒八經地給她拜了一拜,“奴才恭喜攝政王妃。”
虞莫盈的腦子在嗡嗡地作響。
只不過是一個上午而已,朝堂上就發生了那麼重大的事。
赫連煜成了攝政王,而她是他要娶的王妃。
她終於明白,赫連煜昨夜爲什麼會那麼地有信心了。做爲一國之君,後宮也是各股勢力競相角逐的地方。
後宮僅一個女子,肯定不會爲衆臣多同意。他們定會想方設法,將各派推出的女子塞進去。
就算赫連煜強行決定,衆臣們雖然表面上會表示順從。但暗地裡的小動作,絕對少不了。
以後諸多大大小小的麻煩也會接踵而至。
可是,攝政王就不會有相同的煩惱。
虞莫盈的心中像有千斤重擔壓着,赫連煜爲她付出了太多,從今往後,她恐怕得要用一生來還。
送走那個公公後,赫連煜攜着她的手,想帶她四處走走。
她卻在原地不動,赫連煜回頭,看到淚眼婆娑的她,語氣平平道:“怎麼了?”
看着他無所謂的模樣,虞莫盈心裡就更不是滋味,她猛然撲上前,踮起腳尖,緊緊地摟上了他的脖頸,把頭深埋在他的胸前。
她哽咽着出聲,“你大可以不這麼做的,萬一你有哪一天後悔了,我……”
雖然她也想自由自在的,但是,爲了他,她可以忍受後宮的日子。各股勢力找來的麻煩,她也能夠應付得來。
赫連煜輕輕地拍打着她的後背,低喃道:“你不必自責,這是本王自己的決定。”
“本王覺得當了皇帝后,要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會太累。當攝政王也好,等將琳妃和獨孤昀的勢力從朝堂上徹底清理出去,等兩國的事統一之後,本王就可以陪你到處遊玩。”
虞莫盈把頭埋的更深,赫連煜清楚地知道她的內心所想,而她能爲他做的着實不多。
不過,她還是嘴硬道:“誰要跟你一起到處遊玩,我巴不得你在朝堂上,每天爲各種事情忙裡忙外。”
“你就捨得?”赫連煜的脣角略勾,手在她柔軟的髮絲上撫摸着,“本王不只要帶你一起,也要帶我們的孩子一起。”
虞莫盈剛想說“捨不得”,聽到孩子後,臉不由得一紅,在他的胸口捶了一拳,“哪有孩子。盡說胡話。”
赫連煜埋怨道:“有沒有孩子,可不是你說了算。即使沒有,很快也會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