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遠山黛,眼似秋波橫,虞莫盈吸引了場上所有人的眼球,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片華彩流露。
在做儀式的間隙,她的目光往人羣中掃過,看到了利慾薰心的虞施,看到了雲淡風輕的慕容風,看到了滿面笑意的虞莫妍......卻沒有看到赫連煜。
按理來說,赫連煜應該也收到了帖子。
她聽說,四天前,赫連煜因爲擅闖行宮的事,來向蕭燁請罪。蕭燁本來想用這件事好好挑事的,可他主動請罪,性質就變得不一樣了,蕭燁要是再爲難他,反倒會被人說不仁。
於是,蕭燁只能讓他回府裡呆幾天,再來參加宮裡的冊封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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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莫盈把心思收回來,反正他們也劃清界限了,只是互相利用而已。
虞家的席位那邊,六姨娘穿着得體,端端正正地坐在老夫人身側。這樣的場合,她儘量做到最好,不想丟女兒的臉,但她的心裡非常不安,虞莫盈太招搖,招惹上皇室對自己並不好。
她想要的,只是女兒可以遠離是非,平平安安地過完一生。
等所有的儀式都做完,衆人退去,準備參加宮中的晚宴時,虞莫妍笑着步出,對蕭燁說道:“陛下,這麼好的日子,是不是要讓孝敏公主放煙花爲自己和大家慶賀一下。”
僅僅思忖了片刻,蕭燁就應道:“孝敏是該慶賀。”
隨後,宮人們就速度地把煙花拿了過來。
虞莫盈優雅從容地接過,跟着蕭燁、皇后還有月太后走到殿門口,雕刻着蟠龍的漢白玉石欄杆前,燃放了一串煙花。
煙火竄出,到了空中後,綻放出色彩絢爛的花樣,可沒多久就消散開來。
蕭燁的眉梢涌現出暖意,爲她拍掌。
衆人拊掌應和。
而宮少垠和虞莫妍,已經在開始盤算。
宮少垠望着被衆星捧月的虞莫盈,心裡生起了一點不捨,他每一次見到這個少女,她的渾身上下都是散發着光芒,他無法忘記那明媚的笑容和那種不低頭認輸的態度。
不過,這點不捨很快就被他給抹滅,這個少女留着是個禍害,他必須得除掉。
太極殿沉浸在喜氣洋洋的氛圍裡。
這種氛圍是被一個太監尖銳的叫聲給刺破的。
“陛下,繁音軒走水了!”
蕭燁的臉立馬沉了下去,“怎麼會平白無故地走水?”
太監怯弱地瞥了虞莫盈一眼,猶猶豫豫道:“是孝敏公主剛纔燃放的煙花火苗躥到了繁音宮上方。今天,大部分大內侍衛都被調到太極殿,那邊只有巡邏的幾個人,火勢被發現時,已經很大了。”
衆人大駭,虞莫盈雖是無意失火,但這火要是燒到蕭燁的龍吟宮,她也撇不開責任。
“派人去救火了沒?”蕭燁的眸光冷冽,責問道。
那個太監答道:“有部分侍衛去了,但火勢實在太大。還需要張統領,多遣人過去。”
大內總管張肖也是難辭其咎,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太極殿,對其它地方確實放鬆了不少警惕。
他忙跪下叩首,“陛下,微臣這就遣人過去。”
虞莫盈的腦子也在火速運轉,她放個煙花,繁音軒就能走水,怎麼可能會那麼巧
,擺明了是有人針對她。
而且這場火來得太蹊蹺,對方只是想栽贓她放火而已麼?
“既然此事因孝敏而起,也是發生在孝敏的寢宮,就請皇兄容孝敏跟隨張統領一同過去。”
她只是徵求了蕭燁的意見,也不等蕭燁同意,就提裙跑了出去。反正蕭燁現在的重心放在救火上面,還來不及遷怒她,要是去晚了,就可能真的會有更加嚴重的後果。
蕭燁甩了甩龍袍,冷冷道:“朕要親自去一探究竟。”
說完,他就帶上了一行人前往繁音宮。
蕭燁一走,別的人都紛紛喊着要護駕,跟過去。實際上,是想湊一下熱鬧,看看這場不明大火過後,到底是誰會贏。
六姨娘也是跑在前頭,她越來越擔心虞莫盈會出事。
繁音軒外,漫天的大火,大大小小的宮人、侍衛提着盛滿水的木桶趕來救火,但這並沒有起到多少作用。
磚瓦發出”噼裡啪啦“的爆裂聲。
烈火在熊熊燃燒,幾條火龍在往四周蔓延,好像在昭示着要吞沒一切。
繁音軒的很多宮人都被困在了裡面。
虞莫盈趕到時,有一位宮女從裡面逃了出來,她半邊臉被燒焦了,她拉着虞莫盈,匆忙地說道:“公主......小皇子在......裡頭。”
小皇子在繁音軒中,虞莫盈再冷靜,心裡也感到了一些慌亂,虞莫妍這次確實下了狠心,縱火算什麼,謀殺皇子纔是她想扣到自己頭上的罪名。
想到那麼可愛的孩子要被犧牲在這場陰謀裡,她的心頭頓時有了一陣傷感。就在早上,小皇子還跟自己說要學鴿子飛出皇宮......
蕭燁他們也在這時趕到了這裡。
璃妃聽得小皇子被困在火海里,眼中終有淚簌簌地往下落,她哭是很難得的事情,後來很多宮人回憶起這場大火,都說那是璃妃唯一落淚的一次。
她像失去理智一樣,衝上前去,掐住虞莫盈的脖子,“阿盈,小皇子要是有任何閃失,本宮和你拼了!”
虞莫盈被她掐得透不過氣來,猛地把她的手拽下,喝道:“娘娘,是救人重要,還是找我算賬重要?”
此話猶如醍醐灌頂,璃妃絕望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雙手抱着頭,喃喃道:“衍兒,母妃對不起你。”
在念叨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往六姨娘身上投去目光,這種目光不同於以往的狠毒,像是更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璃妃這個母親當得的確太失敗。蕭燁的面容冷峻,別人只能從他逐漸變重的呼吸來判斷,他是生氣的。
出乎虞莫盈意料的是,六姨娘哭得眼淚都要乾涸了,她踉蹌地走到自己身邊,抓着衣襟,啜泣道:“阿盈,你一定要救救小皇子!”
“娘......我知道你心疼一個無辜的孩子,可大火把整個繁音軒都給湮沒了,我能做的,就是爲小皇子討回公道。”
虞莫盈估量了一下,她也不忍心讓小皇子命喪於此,可她不能不自量力啊。
“你一定要救他!”六姨娘堅定的語氣讓虞莫盈覺得,她都不像那個柔弱的娘了,只聽六姨娘湊到她耳邊低低道:“他是你親弟弟啊!”
小皇子竟然是她親弟
弟!
這麼說來,當年他沒有被大夫人溺死,而是被送到了宮中,併成了璃妃的孩子。
怪不得璃妃會哭得那麼傷心,想來是覺得一旦小皇子沒了,她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就都毀了。
虞莫盈眸中的溫度慢慢地冷卻下來,心裡瀰漫着深深的愧疚感,痛恨自己的無能。她纔剛剛知道自己的弟弟還存活於世,死神就要把他帶走。
這種感覺在前世臨死前,璃妃告訴她,她沒有成功地把宋楚天救出時,也分外強烈。
不行,她不能再眼睜睜地看着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虞莫盈,如果你連自己的親人都保護不了,重活一世,就算復仇了,又有什麼意義!
想到這裡,虞莫盈便奮不顧身地衝進了繁音軒。
別人反應過來時,只見華裙的一角被火焰燒成焦炭,迴旋在火海之中。
此時,蕭燁的心情用震驚來形容,毫不爲過。之前,他只是以爲虞莫盈跟別的女人沒什麼兩樣,都是爲了榮華富貴在不斷地在往上爬,多的只是玲瓏心思。
現在,他覺得自己要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少女了。因爲,這根本演不出來。
宮少垠的面容也有些慘淡,看着火海的眼神,不再那麼不可一世,這讓他想起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的場景,他甚至還有點後悔。
“無論如何,都要把公主和小皇子救出來!”蕭燁朝一衆侍衛怒喝道。
而虞莫妍剛剛已勸張肖先讓人把繁音軒跟龍吟宮相連的房子都拆了,說龍吟宮裡那麼多機密,是幾個公主和皇子都換不回來的。
張肖權衡一番,認爲虞莫盈只不過是個半路撿來的公主,蕭燁並非只有小皇子一個兒子,他們比不過機密的政要,就貿然把侍衛調去拆房子。
“朕的命令,你敢不從?”
蕭燁想要讓所有人先救火,虞莫妍卻在他面前先跪了下來,“臣妾是爲了陛下和整個華熙國着想,陛下如果要怪,事情結束後,臣妾任由陛下處置。”
衆人一看,覺得這個汐妃倒挺會顧全大局的。
虞莫妍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所有的讚美,卻在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怨毒地看了火海一眼,虞莫盈會蠢到自己去救人?
不過,這樣倒是省事很多,一把火將他們燒死就乾淨了。可惜,讓虞莫盈葬身火海還是便宜她了。
坐着步輦過來,月太后看到眼前的場景,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哦,孝敏去救衍兒了。”
讓她情緒有所波動的是,忽然從旁邊穿梭過來,一頭扎進火海里的另一個人。
只是短短的一瞬,她也認得出那人是赫連煜,赫連煜竟然爲了虞莫盈,連火海都要闖。月太后心中的火苗躥了出來,在瞬間燃燒,猶如眼前的這片火海。
當時,赫連煜在府邸裡思考了許多,終於決定進宮,他只是聽說宮裡這兩天冊封了一位貴妃和一位公主,具體是誰,就沒再打聽,免得想起那些煩心事。
後來,他是爲了不讓蕭燁起疑纔來的,在宮外,他就遠遠地瞥見沖天的火光。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就先來起火的地方看看,沒想到,一來就先看到泣不成聲的六姨娘,得知虞莫盈進到了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