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麼讓柔妃和嚴若儒把惠帝吃得死死的,僅憑一個兩三月大的胎兒?淺夕不信。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困擾着淺夕,嚴若儒不僅痛恨惠帝,更恨揭露了嚴望山罪行的慕容琰!還有毓兒的遇害,到底和嚴若儒有沒有關係…
此前,她一直想藉由嚴若儒和柔妃來擾亂後宮,以此擊垮惠帝,走以惡懲惡的路子?可現在嚴若儒的一言一行,還能在她的可控範圍內麼?
淺夕有些猶豫。
一旁的秦月瀾看她滿面憂色,只當她苦思冥想,是在爲裴頤華謀劃、擔心。
心中的疑雲一直沒有被驅散,秦月瀾瞧着想得入神的淺夕,總覺二人這般默然對坐,跟從前兩人在秦府暉露園裡的情形,何其相似!
且對於一個異國帝姬而言,自己和裴頤華與她並無深交,尤其裴頤華,也不過就是打過兩個照面而已。但是淺夕無形之中對郡主的關心一點兒也不比對自己少,憑什麼?難道僅僅只是因爲她古道熱腸麼?
疑惑,猜測,秦月瀾忽然就想到了前幾日,月瀠給自己捎來的信,信裡說秦閬要去戍邊了。
去歲冬末,淺夕失蹤時就是和秦閬一同出的門,但是秦閬回來,卻說是遇到了賊人,他把淺夕弄丟了,他和裕王在郢水關找了一個月也沒找到人。
後來回到東都,秦閬還是日日早出晚歸,發瘋一樣的尋找,可惜始終沒有淺夕的下落
上個月,秦閬終於肯返回軍營。秦月瀾還以爲秦閬終是冷靜下來了,哪知前幾日月瀠捎信來,她才曉得,原來秦閬是得知有一支騎兵要開赴郢水關,所以主動請纓,甘爲兵士前去戍邊。
竇老太太心疼,怎麼也不肯放他走,秦閬卻解釋說,現在天下太平,這機會難得。
月前大燕剛從柔然國購進了大量珍貴藥材,郢水關戍軍特意爲一些該歸鄉的老兵安排了護送的差事,所以,這些老兵抵達東都交了差,各自歸鄉後,羽林、虎賁裡的一些年輕將士,纔有了這次充補守軍,出去歷練的機會。
且秦閬說,大燕、柔然現在交好,出去戍守邊城,只是爲了磨練學習,並沒有什麼危險。但是秦月瀾卻心知肚明,秦閬想去戍邊,根本就是爲了再赴邊城,尋找淺夕。
最後,還是洛氏含淚求情,竇老太太才允了。
再過不得幾日,隊伍就要開拔,雖說現在邊關無戰事,到底是兇險之地,想想秦閬和淺夕曾經的兄妹情深,秦月瀾不禁眼眶一熱。
手下意識地按住淺夕雲袖下的手腕,秦月瀾幽幽道:「不知帝姬現在出門可還方便?」
淺夕陡然被打斷思緒,一臉困惑:「在宮外自然是沒有那麼多繁縟規矩,長公主也並不是個嚴厲之人,甚少干涉。充媛何故這樣問?」
「哦,沒什麼。」秦月瀾沉吟片刻,遲疑道:「月瀾覺得這幾日與帝姬相處下來親如姐妹一般,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帝姬可能幫我遂了心願。」
「充媛客氣了,只管說來便是。」淺夕欣然傾聽。
起身看向門外院中的四方天,秦月瀾一臉黯然:「月瀾入宮也大半年了,實在惦記家裡,雖然小妹時有書信,卻不能親眼看一看她們…帝姬與月瀾親如姐妹,可願代我回去看一看。」
有些愕然,淺夕吃不準秦月瀾所以到底何意,懷疑試探她麼?
回身看了淺夕的臉色,秦月瀾不好意思的微笑:「月瀾也知這個請求唐突,可月瀾實在想要準備一份好禮,想要帝姬替我去瞧一瞧,回宮來再幫我參詳一番!」
何事這樣要緊,淺夕有些好奇。
秦月瀾一垂眸道:「我家大伯母千辛萬苦又爲秦家誕下一位嫡孫,纔剛辦了滿月。我雖也捎了禮物回去,卻總覺那些金銀事物不足以全心意,是以,想親手給弟弟做身小衣裳。偏我又見不着他,所以想請帝姬代勞,幫我回去去瞧一瞧,需什麼花色樣式纔好;須怎樣大小合適?」
兀自低喃,秦月瀾眼中哀傷婉轉:「帝姬你有所不知,我家大伯母懷五弟時,還經歷了一番喪子之痛,其中苦楚,實在不易…」
心內翻騰,淺夕秀目睜大,根本聽不清秦月瀾下頭說了什麼。
洛氏生了!而且果真是個小弟弟,大哥你聽見了麼?是你生命的延續麼…難抑突如其來的欣喜,淺夕明知秦月瀾此舉有試探、的意思,可她還是想去,太想去了。
一股股熱流在心中涌動,這個曾經給過她家一般溫暖的地方,還有和她陰差陽錯成爲至親的人,她太想再回去看一看他們。秦月瀾給了她這樣好的機會,她怎能不去!
「如此喜事,又是充媛所託,卿歡義不容辭。」淺夕一口應承。
秦月瀾倍覺欣慰。
秦閬近日天天陪在洛氏和五弟身邊,只要帝姬去,多半就可以見到。秦月瀾不知道秦閬會不會因爲帝姬的出現改變主意,但是能安排這兩人會面,縱然卿歡真不是淺夕,她也無憾了。
而淺夕因爲一直刻意避免與秦家過多接觸,是以對秦閬軍營中的事毫不知情,更料不到秦月瀾有這番用意。
於是次日一早,稟過太后,稍加準備,下午淺夕便迫不及待出宮去往秦府。
秦月瀾則連夜給月瀠送了信回去,說是請帝姬過府替她瞧瞧弟弟。
秦家人收到信兒,雖覺有些莫名,不過還是很高興的開門迎客。
李氏自打秦月瀾入宮後,就開始變得堅強起來,一心只想把兒女的親事安排妥當了,就跟丈夫分出去過,不拘是秦修遠外放做官、還是回去打理祖產,李氏心態已經釋然了許多。
他們本就是庶房,分出去也沒什麼不好,就算家業小些,也是自己當家做主,何樂而不爲。
心境開闊了,行事自然也坦蕩起來。是以,洛氏懷胎,又經歷着許多打擊之時,都是李氏站出來,全力扶助竇老太太主事,一家人共度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