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榮忙稟道:「應該是太后娘娘。」
深吸一口氣,淺夕點頭道:「開宮門。」
浩浩蕩蕩,穆太后扶着芳清的手當先進來:「什麼事竟要關着宮門審!」
穆太后亦是聽聞,程心若竟然奄奄一息,深感事情不能善了,索性在董閣老的建議下,力爭佔據主動,這才抱病前來…但是這滿院子的血腥,還有那血泊中的人…
眼神模糊不辨,芳清的手已經變得冰涼:「太后,是皇后娘娘…」
穆太后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聽見身後太子失聲哭號:「母后」
「母后,」跌撞着奔出,慕容儉撲倒在趙身上,哭變了調兒:「母后您怎麼了?是誰傷了您,誰」
少年雛狼一般的嘶喊。
趙已然發不出半點聲音,頭無力的吊在肩側,溫柔的瞥一眼兒子,便直勾勾的盯住惠帝。
慕容儉不解的轉頭看向惠帝,痛哭道:「父皇,母后到底做錯了什麼…母后不是明日就要回去行宮了麼!爲什麼您要殺了她,爲什麼啊」
全然不解情由的質問,少年清潭一般的眼,透澈無瑕,陡然驅散了惠帝心頭的狂暴,生出愧疚來。
趙的死如一柄匕首,剖開了惠帝的心,尋出了他遺忘已經的骨肉親情。
「傳太醫,快去傳太醫啊!」穆太后根本不料這樣的結局,一雙迷濛的眼尋到淺夕,黑了臉色,恨道:「鬱妃,你今日欠哀家一個解釋。」
鬆開瓊花的手,淺夕蹲身垂眉:「卿歡無能,甘願受罰!」
「罰?」穆太后悲慼哀慟:「哀家將六宮交給你,不是爲了聽你給哀家道歉的。枉你自負聰明!卻還是軟弱優柔,今日教訓,你回宮去,好生想想吧!」
「母后,母后…你怎麼樣!!」
忽然一陣急促的呼喚,慕容儉眼中驚恐。
淺夕轉頭去看,趙死不瞑目的眼裡早已光彩盡失。
四喜抖抖索索跪下,帶了哭腔道:「皇上,太后…皇后娘娘…薨了」
身子一個搖晃,穆太后深闔了眼。
惠帝看着僵死的趙,卻忽然想起了方纔偏殿裡的程心若。步履沉重,再不理會衆人,惠帝一步步邁向偏殿。
僅僅只是一日之間,兩個在他生命裡留下過印記的女子,都玉殞香消了…從來都自負風流的惠帝陡然像心被挖空了一樣,無盡的空虛寂寥涌上來,心口的破洞卻像無底的流沙,越破越大。
廣陽宮裡到處都是嚶嚶的哭聲。
黃公公哭喪着臉,高站在宮門口唱道:「皇后鸞駕薨逝闔宮舉哀」
這樣的情形,柔妃不敢再煽動竄跳,尋了機會,乘無人注意,便帶了茵兒溜回華宮。
橫豎搬掉了趙這個絆腳石,太子和皇上鬧到這個田地,兩人心裡永遠都會留下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疤。就算是表面上修復關係,至少也得一年半載她與嚴若儒可謂大獲全勝!
華宮裡,嚴若儒面無表情,五官也俊美得如冰玉雕成。
柔妃滿腹怨言也罵不出口,只是眼底含了笑,賭氣嗔怪:「你到底有多少事沒有告訴我,就讓我去做墊背,也不怕我說偏了話,被皇上一劍刺了!」
「皇上疑心最重,娘娘半真半假,纔好迷惑聖心…若是都告訴了娘娘,反要壞事!」對於程心若的死,嚴若儒毫無愧疚,攬住柔妃的手已經探入衣襟:「可惜,娘娘沒能讓皇上殺了太子,早晚還是個禍根!」
柔妃被嚴若儒摩挲的心慌意亂:「哪裡有這麼容易!趙那是自家撞在皇上劍上才死了,等皇上下殺手?只怕這會子皇后還活蹦亂跳呢…太子可是皇上的親骨肉,能有這般結果,你就偷着樂吧…嗯啊…」
忍不住一聲嚶嚀,羅裳半解,柔妃慌忙抓住嚴若儒四處遊走作亂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近來爲何這麼容易動情。
「也不瞧瞧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還有這等心思。」柔妃紅着臉斂好衣衫,宮牆外似乎還有嚶嚶哭聲縈繞。想起嫡姐的死,柔妃到底心頭不適。
嚴若儒卻目光冷如鐵石,氣息炙熱如火,一步步貼上來,將柔妃往帷帳深處逼去。
「今天是皇后薨歿的好日子,」扯去柔妃單薄的衣裙,嚴若儒欺身而上:「娘娘想不想做皇后…」
喘息淹沒了含糊的答案,柔妃羸弱的體力既推不開強硬的嚴若儒,也抗拒不了鋪天蓋地的情慾。
嚴若儒冷着眼,一次次馳騁在柔妃日漸纖瘦的嬌軀上,爲了自己的野望播撒耕耘。
天漸漸黑了,夜冷到骨子裡。
大宮裡的諸人都覺得夏天彷彿纔剛剛過完,天氣一下子就進入了肅殺的深秋。
悅仙宮裡燈火通明,裴頤華搖晃着跪在正殿前的金磚地上,夜風侵襲着她的意志,幾縷凌亂的鬢髮,飄落在她憔悴茫然的臉龐上從下午開始,她就滴水未沾。鬱妃處理完廣陽宮裡的事,就將她帶來悅仙宮,一直跪在這裡。
進進出出的宮人,沒有一個敢多看她一眼。鬱妃的說一不二,闔宮上下都領教到了。
裴頤華已經不想知道鬱妃爲什麼讓她跪在這裡,她從小到大,哪怕是入了宮,也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她很渴、很餓、還很困,兩隻膝蓋冰冷刺痛得根本已經不像她的。現在她只求一口熱茶,一條薄被…舔一舔被夜風吹得乾枯的脣,裴頤華在恍惚中,用力期待着。
然而,二更天,三更天…她始終也沒有等到。
內殿裡,淺夕剛用了些粥,艱難地躺下,面色蒼白。
秦月瀾又緊張又難過,抓着她問東問西,直到問明白,淺夕除了周身痠痛,沒有其他不適,才稍稍安心。
「今日你乏了,我也不多問,有話咱們明兒再說不遲。」秦月瀾指指外頭,提醒道:「郡主自小嬌養,這樣罰下去,怕要出人命…」
「誰都莫管!」淺夕皺眉慍怒:「讓她跪着,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