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消息,每天都從前線傳回來,而隨着更多的,便是被擡回來的傷員。雖然武元懿沒有恐血癥,但是看見這麼一波又一波的人傷口鮮血直流,她還是忍不住嘔吐了。
懷古師太看着臉色蒼白的武元懿,微微皺眉,聲音依然中氣十足:“五小姐,你還是去煎藥吧,這兒我來就行了。”畢竟是官家小姐,怎麼都不能跟那些見慣了傷病的大夫相比。
武元懿本想堅持留下來,只是濃重的血腥味,入目猙獰的傷口,已經挑戰她內心中最弱的地方。現在懷古師太這麼說,自然給了她很好的臺階下,她也不繼續了,順着下來了。
“有勞師太了,那我先去煎藥了。”武元懿微微笑了笑。只是在她離開的時候又深深的看了看這些人,心中不免擔心,也不知道蔡子堯還好嗎?
她擡頭望望天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邊境纔會安寧!
戰事進行了兩天兩夜,武元懿他們基本上都沒有合過眼,她經常被藥煙燻滿臉眼淚,眼睛通紅。桃紅和冬茶、蟬蓮都在煎藥房幫忙着,時不時她們還要照顧武元懿,因爲武元懿的身體很虛弱,就算要照顧病人,更要照顧她們的主子。
而武元懿她們休息,也就是在藥房旁邊放一張牀榻,困了,就在哪兒閤眼。眼看着,本來武元懿稍稍圓潤的小臉整個都凹陷下去了。前方不斷的送傷員回來,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這種緊張的氣氛一直持續到第七天,忽然捷報傳來,我軍大獲全勝。一時之間,整個邊城上下歡騰,大軍不日便要回到軍營。儘管這次對抗傷亡慘重,好歹還是贏了。
懷古師太自然是知道武元懿的心思,早早就讓她休息去了。而武元懿根本就顧不得休息,一聽到他們要回來了,早早就去邊城外守着。
“小姐,您到馬車上休息吧,等他們一回來,肯定有先行軍的,奴婢再叫您出來。”桃紅心疼道。最近的經歷,對武元懿來說真的是一個挑戰,不停的在藥房抓藥、熬藥,有時候還的給士兵們包紮。
此時的武元懿眼底已經有了深深的黑眼圈,眼睛微微發紅,臉頰消瘦,面容蒼白,怎麼看都是一副病態。
而她只是望了望遠方,說道:“我想第一時間見到他,確定他平安,你不知道最近我有多擔心,看到那些士兵被一個一個的擡回來,我多麼害怕下一個被擡回來的是他啊!”這個“他”自然就是蔡子堯,當時她沒有送他們出征,已經是非常難受了,如果接風還不讓她來看着,那她真的會難受死的。
桃紅看了一樣武元懿,始終沒有再說話,只是擔憂的看着小姐,因爲武元懿給人一種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感覺。
忽然,前方塵埃揚起,有很多跟武元懿一樣,在等待着大軍歸來的普通老百姓都歡呼起來,涌動起來。知若害怕人羣會擠傷武元懿,趕緊護住她不斷往後退,直到不受人羣的擁擠。不過也因爲這樣,她們被排除在圍觀人羣之外。
遠遠的,大部隊已經開來了,武元懿雖然沒有能擠上前,第一時間告知蔡子堯她來接他了,不過只要他們能平安回來,什麼都不重要了。
近了!近了!武元懿的心情也越來越緊張了!她已經能看到爲首的先行官了!後面跟着的是騎着高頭大馬的蔡王爺,他身後跟着的是蔡子堯……
武元懿見着蔡子堯的那一瞬間,差點喊出來,只是所有的驚喜,所有的激動都只是凝結在她看清蔡子堯前面的東西那一刻。
席薇薇居然和蔡子堯共乘一匹馬?
武元懿只覺得她的世界瞬間就變得黑暗,以至於身邊的在呼喊着什麼完全不知道。她呆呆的看着,蔡子堯和席薇薇臉上的笑容深深的扎進她的眼中,也狠狠的扎進她的心裡!
她幾乎以爲這是她在做夢,她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用上了死力,好疼!
她看着坐在一匹馬上的兩人,心中更加的疼,她的眼淚也不知道是因爲掐疼了,還是心疼了。她撇開臉,也不管桃紅她們,快步走回自己的馬車處。
那一幕桃紅她們也看見了,本想安慰下小姐,可是卻發現小姐已經疾步走回馬車,她們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情況啊?可是她們誰都不敢吱聲,趕緊也回到馬車上,把馬車架回軍營。
“帶我去醫館。”武元懿神情平靜,眼睛毫無波瀾。
“是!”桃紅遵命道,讓人把馬車趕往藥堂。
藥堂裡,有個小房間,而武元懿就一個人這麼呆呆的躺在牀上,眼睛定定的,根本就沒有神。
桃紅和知若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一個只能着默默的守在外間,一個就到廚房去做些吃的。
夜色也漸漸沉下來了,桃紅看着桌上的這碗粥,已經被她拿去熱了不下三次。她輕輕說道:“小姐,還是吃點吧。”
“你們回去跟懷古師太說,我今日不舒服,便不去幫忙了。”武元懿輕輕的說道。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動。
“小姐,起來吃點再睡吧!”陶虹自然是知道武元懿的,任誰看見自己心愛的男人這麼抱着其他女人,心裡都不會舒服的。
“我不餓,你放在哪兒,我餓了會吃的。桃紅你快去快回,其他的,不要再多說了。”武元懿的聲音有着不容人拒絕的餘地。
桃紅只能拜託知若,自己到軍營找懷古師太。
這個夜晚,武元懿睡得並不安穩,充滿了沉浮,而夢中唯一清晰的就是蔡子堯的那雙眼睛,那雙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讓她的心中一陣絞痛!爲什麼!爲什麼要抱着她?武元懿在心中喊出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面對的情況。
她好像睜開眼睛,可是卻發現眼皮特別沉重,根本就沒有辦法睜開。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是誰的?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知道。她的心好累,好希望就這樣沉睡下去,如果這樣是不是就不用那麼痛苦了?
濃烈的藥液灌入她的嘴巴,好苦,可是她依然不願意睜開眼睛,整個人就在夢中渾渾噩噩。
“我把五花子給你!你醒過來好不好?”這是寒玉的聲音?給她五花子……五花子……
“元元,是我……我終於來看你了!你不高興嗎?怎麼你都不肯睜開眼睛啊?”這是……傅金寶?這一定是自己在做夢,傅金寶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還給她找來了紅薯和土豆苗子,幫了她的大忙。
“你們這是幹嘛!讓開!我要進去!”這是……不願意想起的人……忽略了吧……
只是外面的人好吵,根本就不讓她好好休息,讓她微微皺眉,真想讓他們趕緊安靜,別打擾她睡覺!
“世子爺,小姐這個時候還沒有清醒,就算你去看她,也無濟於事啊!”知若自然知道害得五小姐躺在裡面的罪魁禍首是誰,她身爲宮中女官,雖然被派來伺候武元懿,可是在氣勢上,她是不怕蔡子堯的。
“本世子叫你給本世子讓開!”蔡子堯冷冷的盯着知若,他的眼眉處好像都凝上了冰霜。
“世子爺!我求你了!放過我家小姐吧!”桃紅忽然竄出來,跪在蔡子堯的身前,哭泣道,“小姐身子弱,真的不能再受折騰了。再這樣下去,小姐的身子……遲早得垮掉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們一次次阻止本世子,真以爲本世子怕了你們嗎!來人!”自從蔡子堯回來,就沒見着武元懿,而他因爲忙於手上的事情,等他空閒想找人的時候,根本就是撲了個空!
當他知道武元懿又病了,急急來探望的時候,卻被這些奴婢給阻攔!上次,他被懷古師太給攔住了,不得不給師太薄面,而這次,又是這些奴婢攔着!難道真的當他這個世子不是世子嗎?
他怒氣沖天,一腳就準備把桃紅踢開!
至若見狀不妙,一個撈月,就把桃紅攬到身後,然後一掌就對上蔡子堯的腳,擋開了。
“世子爺,小姐現在根本就沒醒,就算是世子爺進去,也是無濟於事。世子爺征戰多時,不如回去,等小姐醒了,奴婢自然會派人稟報。”至若的面色堅決,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如若本世子定要進去呢!”蔡子堯今天就要見到武元懿!他的眼睛越來越冰冷,手掌撫到自己的腰間,用力一抽,一把閃着寒光的軟劍,叫囂着出現。
至若的臉色一白,怎麼都沒想到蔡子堯居然要用軟劍。誰人不知,蔡子堯的軟劍天下無敵!而爲了進去見到武元懿,他居然使用了軟劍!
“世子爺,還請不要爲難奴婢!”她知道阻止蔡子堯真的非常困難,可是小姐爲什麼會躺在裡面生死不明,還不就是因爲蔡子堯抱着席薇薇同乘一匹馬,愛的有多深,恨得就有多深。
至若的雖然心中有膽怯,但是面上卻不表露,依然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