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以及這一晚,我和悅官妖之前猜想到的都沒有發生,女皇陛下並沒有來,也沒有送過來什麼消息。
在女皇陛下,沒有明確和我說,不用給晉安親王研製解藥之前,我和悅官妖仍是每天去往那間特製的藥館,還是把研製解藥做爲首要任務的。
女皇會不會情變,現在看來,與我們沒有多大關係,那位恭穆親王狄瞬的死活,我們暫時決定不了。
只有等到以後,等到樂絃音一統天下時,我們纔可能有機會除掉他,否則就是破壞如今這難得打開的合作局勢了。
女皇陛下那裡得不到消息,悅官妖只好親自與樂絃音聯繫,但因爲我們兩個本身行動受限制,所以,他即使採用信鴿等方式,仍是很不方便的。我們短時間內得不到樂絃音以及秦晉的任何消息。
我有些着急,連研製解藥,都不能專心。我肚子裡的孩子也因爲我的情緒波動,最近胎動越發頻繁起來。
這小傢伙每動一次,悅官妖就緊張的不行,裡外折騰一回,弄得太醫叫苦不迭,又不敢說他。
太醫前兩次來的時候,嘮叨過兩句後,悅官妖當着他們的面捏碎了一個茶杯,粉沫飄揚,太醫們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怨言了。
我不得不承認,悅官妖也是習武天才,他本身的內力廢掉後,他又醉心的新內功,已成績斐然了。
悅官妖那本身清潦的身材,越發的消瘦了,看得我都不忍心看了。
每天晚上,我們同榻而眠時,我摸着他的時候,我免不了長吁短嘆,這天天山珍海味地吃着,怎麼就不長肉呢。
他也懂得我的擔心,在我面前儘量地多吃,奈何操的心太多,吃多少也不見效果。
當我手裡拿着一味藥,久久不見扔到藥鍋裡時,悅官妖忍不住親手從我手中拿走了藥,扔到了藥鍋裡。
“你若擔心,不如,我陪着你,咱們親自去問問女皇陛下,免得這樣日夜難安的。”
我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是在和我說話。
我木訥訥地看着他,他又重複了一遍後,我才應道:“不了,我們去找她,也與事無補,她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的。”
每一位君主的思想,都不是我這句人微言輕的小人物可以左右的,我連我枕邊的男人樂絃音都說服不了,我拿什麼去說服女皇陛下呢。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挫敗。
哪個人都不是救世主,我們能做好的,只是自己手裡能做的事。把它做到盡善盡美吧。
我甩了甩頭,迫使自己清醒一些,把頭腦中的繁思雜亂都甩出去,重又拿起手中的藥材,專心地弄了起來。
現在已經到了研製解藥的關鍵了,我不能錯一步,否則,解藥變毒藥,那才真是砸場子了。
“丫頭,晚上我熬魚湯給你喝吧。”
我的膳食一直都是悅官妖親自爲我弄的,他爲此,在我弄着解藥的時候,查了大量的醫書,簡直比女人都瞭解女人了。
哪一種能吃,哪一種能吃但不易多吃,哪一種非但不能吃,吃了還會有問題,他都熟記於心,這樣的關心體貼,我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我擡起頭,衝他笑了笑,“嗯,好,我們一起吃,你幫我把魚頭吃掉。”整條魚,我最不愛吃的就是魚頭了。
“那是最有營養的地方,”悅官妖無奈地嘆息,“小孩子需要補腦子的。”
我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你兒子不用補,也聰明的。”心裡吧啦着,不愛吃魚頭啊不愛吃魚頭。
悅官妖擡手,寵溺地摸了摸我的頭,就這樣嬌慣我下去了。
晚飯時的那鍋魚湯,我一口未剩的全喝下去了,悅官妖表示滿意,把我夾到他碗裡的魚頭,也吃掉了。
飯後,我躺在榻上,悅官妖貼在我的肚子上,聽今天小傢伙是否有什麼不滿意或是極滿意的事。
生命真是神聖而又神奇的。
我肚子裡孕育着的這個孩子,明明與悅官妖沒有半分的血緣關係,卻在悅官妖的手每次觸摸到我的肚皮時,他都會積極的迴應,搞得悅官妖平時淡淡的表情,在這一刻裡,七花八樣的。
我覺得,就算孩子的親爹樂絃音來了,都未必能有這份心靈感應的。
我把這想法說給悅官妖后,悅官妖立刻笑得嘴角快要扯到太平洋去了。
“這孩子就是我的,你看,他多聽我的話,”悅官妖一手撐着下頜,一手摸着我肚子,感受着我肚皮上面被彈奏的鋼琴曲。
我噘噘嘴,“他要是敢不聽你的話,我把他屁股揍成猴屁股樣。”
悅官妖這麼疼他,他若是生出來、長大了,敢半分對悅官妖不孝順,看我怎麼收拾他。
我這明明是幫着悅官妖的話,哪曾想話音未落呢,悅官妖就極不滿的氣哼道:“你敢,有我在,誰敢動他半分的。”他根本不領我的情啊。我囧!
他說完,瞧我臉色不動,連忙又說:“孩子,就是慣着的。”這就是傳說中的護犢子嗎?
我越發的冒冷汗了,孩子生下來,真要是丟給悅官妖教導,還不得慣出高衙內的狗樣子啊。
悅官妖這裡還沒有興致勃勃地摸完,我們住着的臥室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喊叫,“女皇陛下駕到!”
悅官妖摸在我肚皮上的手,頓時停住,我肚子裡的小傢伙也同時停住,這兩父子隔着我的肚皮,配合得還很默契。
在耳聽着腳步聲,馬上就要進了我們的臥室時,悅官妖第一反應,扯過來榻頭的毛毯,蓋到了我的肚皮上。
——他時刻記得,他家的東西不能給外人看。
等他慌手慌腳地蓋好我的時候,女皇陛下也帶着幾個貼身隨從,進了我們的臥室來了。
做君主就是好,可以明目張膽,隨便闖別人的臥室,我猜這要是換個別人進來,悅官妖早就飛起一腳,踢出去了。
女皇陛下完全沒有料到,我竟是躺在榻上的。
她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瞧了一眼站在我榻邊,臉色不愉的悅官妖,雙手擺了一個她不是故意的姿勢。
我衣衫半解,是絕對不可能起身去迎接她的。
我就納悶了,我和悅官妖等她十好幾天,她沒個動靜,等我們放棄去找她的想法了,她倒是出現了,還出現得這麼不是時候。
我憂怨的目光一定是深深地刺激了她,她沒有特別靠近我的榻,而是坐到離榻有三米遠的那張貴妃椅上。
悅官妖見女皇陛下坐下了,他自己也沒有客氣,坐到我的榻邊,拿起一件披風,半身擋着,半身扶起我,把披風披到我的身上。
悅官妖一定是覺得,在女皇陛下一點提前知會都沒有的情況下,就突然闖進我們的臥室,他沒有一腳把她踹出去,已經是很給女皇陛下面子了,其它的禮節可以完全忽略了。
這個場面有些尷尬,我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室內的氣氛很是沉默。女皇陛下擡起手,跟着她進來的幾名貼身侍衛都退了出去。
等臥室的門,被最後一名退出去的內官帶好後,女皇陛下稍稍等了一會兒,纔開口道:“要是時間推算準確,秦晉明天、最晚後天就能到了。”
“秦晉?”我一聽到我男人的名字,總是很激動的。
要不是悅官妖緊緊抱着我的後腰,我幾乎要從榻上跳下去了,完全忘記,我下半身穿的衣服,比上半身還要凌亂呢。
“是的,嘉門關外的戰事很順利,西門月笙大敗,退往大印西城關時,被西門弘燁派出去、以馥寄灃爲首的軍隊攔截,慘敗,但下落不明。”
果然應了那句‘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這都多少次了,西門月笙都死不了。
女皇陛下簡簡單單向我陳述着的幾件事,卻把這月餘來的前方戰場的慘烈,全部概括出來,但我想知道的根本不是這個。
我着急地問:“樂絃音沒事吧?寧斐然救出來了嗎?秦晉怎麼會來這裡?”
我一連串的問題,女皇陛下都一笑了之,這神情很是瀟灑,我卻有些承受不住,“說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我簡直要頭頂冒青煙了。
“換個旁人與朕這般說話,早就被拉出去砍頭了,”女皇陛下白了我一下後,才說:“你有什麼可擔心樂絃音的,他那種不死戰神,誰出事他都不會出事的。
”
面對女皇陛下一臉的無所謂,我連忙反駁,“話可不能這麼說,孫悟空還是鬥戰勝佛呢,不是仍被如來佛壓到五指山下五百年嗎?”敢情不是她男人了,她當然不懂得關心了。
樂絃音再如何的厲害,祖上再如何的風光,給他留下大筆傳世遺產,他也比不過孫猴子吧。
孫猴子尚有逃不過的五指山,他又有什麼可是百分之百的呢。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以前說的什麼愛與不愛的,都是廢話,這幾個男人,已經深深植在我的心裡了,毀了哪個,都是能要我的命啊。
“孫悟空是誰?”女皇陛下的重點,一下子被我話語裡,突然冒出來的新穎人物轉移。
有沒有搞錯,重點不是孫猴子,重點是樂絃音。
我扒拉着悅官妖的雙手,但他就是緊緊地摟着我,不鬆手,更不肯讓我下榻了。
我沒辦法,只得伸長了脖子,這一刻有點像只待宰的鴨子。
我強迫自己冷靜一點兒,我自從有了孩子,不但精神易比以前緊張,連情緒都把持不住的。
我的大腦快速風暴了一下,女皇陛下的語氣裡似乎透露出了什麼,我說:“女皇陛下,照你這個說法,我家樂絃音應該沒有事,是吧?”既然西門月笙大敗,那樂絃音他們就理所應當大勝的啊。
我剛纔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事啊,但凡扯牽到自己,就免不了糊塗了,當事者迷就是這個道理吧。
女皇陛下盯了我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說:“你的腦子越來越鈍了,”說完,她的眼神盯到我的肚子上。
悅官妖這時的反應最快了,磨牙切齒道:“我兒子很聰明的,誰敢說他不聰明……”
沒想到女皇陛下也是欺軟怕硬的,她很快恢復到了一本正經的樣子,正襟危坐,說:“樂絃音正帶領着朕派過去的精良部隊,反攻大印的南豫王寧賀照呢。”
既是如此,秦晉不在樂絃音旁邊幫忙,跑回來做什麼呢?他應該是比誰都瞭解寧賀照的啊。這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的。
我沒有問,女皇陛下也看出來我的心思了,她直接說:“秦晉此來,是爲了什麼,明天你見到他後,你自己問他就好了的,”
她說完頓了一下,看了一眼我身邊坐着的悅官妖,說:“朕想與金大夫,聊點我們女人家的私密話,江公子可不可以迴避一下?”
女皇陛下的‘請’說得挺客氣,但悅官妖一定不領情。
他根本沒有動的意思,他擰了一下眉頭才說:“你現在可以把我當成女人,放心吧,我只聽不張口。”
‘噗!’我差一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個以往,時時刻刻都在我的耳邊,強調自己是男人的悅官妖,今天竟然放棄他一直堅持着的男性身份了,口口聲聲說可以把他當成女人了?
女皇陛下也沒有想到悅官妖會口出如此言語,一時被噎得無語。
於是,這個應當只有女人談知心話的地方,多了悅官妖這個他自己一會兒稱男一會兒稱女的傢伙。
女皇陛下張了兩次嘴,都欲言又止了。
哪怕女皇陛下,知道悅官妖的出身,哪怕悅官妖也承認,他暫時可以被當作女性看待,但女皇陛下卻終因頂不住,悅官妖確實是以男性身份跟在我身邊的事實,不知如何開口。
或者說,女皇陛下想和我說的這些,就是除了我之外,不想被第二個人聽到的。
我猜女皇陛下想說的,應該都是她的私心情史吧。
看着女皇陛下吞吞吐吐的模樣,我內心的八卦之火,也紅果果的燃燒起來,我也很想知道女皇陛下與那位恭穆親王狄瞬之間的關係。雖說我的心裡,只要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很想一刀割了他的喉管。
我低低地咳了兩聲,扯着悅官妖的衣袖說:“孩他爹,你兒子喊餓了,他說他想吃你親手包的餛飩,要三鮮餡的。”
我輕儂軟語地哄着悅官妖,如今這態勢,說我是不管用的,只有說他兒子,他基本賣點面子給我。
他想了有一會兒,瞄了我一眼我期待的神色,又看了一眼女皇陛下訕訕的樣子,終是點了頭。
臨走時,還不忘記摸我的頭,“有事叫我,我就在隔壁的小廚房。”
我連忙乖乖點頭,“好的好的,我知道的,去吧,孩他爹。”
自從我有了身孕後,每當我叫悅官‘孩他爹’時,悅官妖都比聽到我叫他‘翔寶’還要開心了。
要不是女皇陛下在這裡,他早就抱着我一頓吻了,——他最近被我挑逗過後,格外的熱情。
女皇陛下見我們兩個,不過是要分開一會兒,就惺惺相惜的,難免有些不爽,說:“放心好了,有朕在,金大夫絕不會有危險的。”
這話說得,好像不久之前,在背後偷襲我的不是她似的。
我就是不愛記仇罷了,纔沒與她翻出來說的。
悅官妖的性子卻與我不同,我的三個男人,雖然各有性格,但有個通病,他們都愛記仇,且睚呲必報。
悅官妖從榻上起身,慢慢地走下臺階,從女皇陛下身邊飄過時,涼涼地說:“那就要謝謝女皇陛下了,不過,我琢磨着,只要女皇陛下不出手,我家小鑫自不會有事的。”
悅官妖說得太直白了,這又是剛剛發生不久的事,且女皇陛下對我出手,毫無理由,她也覺得不對,事後,賞下來不少的奇珍之物以做彌補。
但我是缺那種東西的人嗎?我眼皮是有那麼淺嗎?我見識過多少稀罕之物,那點小恩小惠就可以使我屈服嗎?這太小瞧我了。
我無動於衷的態度,女皇陛下即使不來,也可以從別人那裡知道的。
如今,悅官妖這樣大咧咧地提起,女皇陛下的臉色,難得紅了一下。
悅官妖見效果達到了,才離開臥室。到門口時,還衝我打了一個隔壁的手勢。
這時,屋子裡,真的只剩下我和女皇陛下兩個人了。她這次來我這裡,連暗衛都沒有帶,是真想和我說點什麼吧。
我們都是女人,我又是如此與衆不同,她把我當閨蜜也是正常的。她那些無法對別人啓齒的話,也只能和我說了。
她拿起貴妃椅旁邊的小檀桌上的一個茶杯,很隨意地抿了一小口,悠悠地開口,“上一次,在天牢裡的事,是朕對不住金大夫你了。”
能讓一個君主說‘對不起’也很不容易了,而且就算人家不說,我也沒有辦法追究,我與悅官妖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啊。
我擺擺手說:“我知道,你也是情難自禁,十分爲難的。”
我這句話說到了她的心裡,她拿着水杯的手,停住,搖了又搖才說:“都是孽債啊。”
若是情事錯亂,都能歸結到孽債上面來,這世道反而清靜了。欠債的,都去廟裡好好清修來還就是了,這不過是最難堪也是最敷衍的藉口。
我撇嘴道:“那位恭穆親王狄瞬,應該是女皇陛下的追求者吧?”
女皇陛下地處高位不說,長得還如此美豔之極,只要是個男人看到,都難免動心吧。
那位恭穆親王,對女皇陛下動了心,也沒有什麼可意外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算是吧,朕與他是青梅竹馬,在衆多的王子之中,父皇最最屬意的就是他了,也有那個心思,等我們成年之後,就與我們大婚。”
女皇陛下說話的語速很慢,像是陷入在回憶之中,情緒卻是久久難平的。
我覺得,那時,女皇陛下一定是有喜歡過,這位被韃韃國前皇帝指定的國父人選的。
但晉安親王的突然出現,就像是一股清風,馬上撫平了女皇陛下浮燥的心,把女皇陛下所有的情絲萬縷吸引過去了。
相對於恭穆親王,我覺得晉安親王纔是女皇陛下的孽債呢。
這個身份明顯不夠,且在輩份上是女皇陛下叔叔的男人,深深激發女皇陛下從未有過的愛情,女皇陛下爲了他,定是行了許多不合規矩之事,愛之瘋狂了。
原本被定爲國父的恭穆親王,怎麼可能不嫉妒,做出下毒之事,也就很好理解了。
我想了想,問女皇陛下,“那個,恭穆親王是喜歡女皇陛下你,還是更喜歡國父這個位置呢?”
我覺得這個問題很重要,對於一個男人來說,
女色固然重要,但權勢顯然是凌駕於這些之上的。
恭穆親王狄瞬的心思,不好猜啊。
女皇陛下那麼聰明,又從小是皇家訓練出來的,應該比我更懂這些吧。
女皇陛下聽到我的問題後,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哈哈大笑了出來,笑了好久,她才勉強止住說:“哪個男人娶朕,不是爲了這國父的位置呢?”
我從她的笑聲中,聽到了獨屬於她的那份無奈,哎,女皇的位置也不是哪個人都能做的。
“父皇一生娶妻無數,卻只生了我這麼一條血脈,用盡千種萬種辦法,也添不得男丁一個,急得幾乎天天不下龍榻,一沓一沓的妙齡女子往榻上擡的。”
我聽得直咋舌,這老皇帝也太急色了吧,盼兒子得盼成什麼樣,政務都不處理了?早朝也不上了?就天天在榻上做那事兒?
問題是,從生理上講,他這一天不停的,十幾次的,真能行?這得吃多少撞陽的藥啊!OH,MY,GOD!
我捂着嘴,卻仍是沒有止住,感嘆出聲來,“這,這也可以?”
女皇陛下並不以爲忤,嘲諷地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可以的,父皇是一國之君,要天下女子來陪,誰又能說什麼呢,何況還是在給國家,努力創造繼承人,朝中重臣都十分支持的。”
汗,這些大臣也未免太體貼了吧,我估計着那些什麼藥、紅丸之類的,這些大臣們也沒少給皇帝送。
“努力這麼多年,也只努力出我這麼一條血脈,還是女的,我父皇很不甘的,但再不甘心,我也是他親生的,在那些大臣們提出,叫我父皇從別人處,過繼皇室宗親的子弟時,我父皇斷然拒絕了,他說,韃韃國曆來就有女人做皇帝的歷史,而且宗法上也沒有說女子不能爲皇,不能繼承皇位的條例,便力排衆議,立我爲皇太女,”
女皇陛下說到這裡時,雙眸溼潤起來,想來是懷念起她的父親來。
老皇帝在做了這麼多努力後,只有女皇陛下一位繼承人,那該是怎麼般的疼愛啊。
我估計着,就算是含在嘴裡,也是怕化了,握在掌心裡,怕掉了的。
女皇陛下從小就是天之驕女,這一生榮華富貴,是從出生就註定的了。
“父皇怕那些有心之人要謀害於我,特意把我住的地方,按排到他的身側,我十歲之前,都與父皇同屋同榻的,我吃的東西都是父皇品嚐過後,再喂於我的。”
女皇陛下輕柔柔發飄的聲音,一口一個我地說起那些舊事來。
“這世間,哪個男子說愛我,我都不會十分相信的,這世間最愛我的那個男人已經葬進皇家陵寢了,除了父皇,沒有哪個男人會這般全心全意,寧願他死我活地愛我的。”
這話到是真的。我爹也很愛我。
你看,他現在還在隔壁給我包餛飩,偶爾弄出一聲很大的聲響來,提醒着這屋裡的我和女皇陛下,他就在隔壁,隨時可以過來。
“狄瞬對我表現出很大的熱情來,他也是未多宗室子弟中,身份最高頭腦最聰明的了,我兒時很開心,但隨着我慢慢長大,知道了越來越多的東西后,我忽然發現,我的皇夫如果選了這麼一個聰明絕頂又有野心的人做,我將有多麼的不安全,”
女皇陛下有這樣的心思,不可謂不對,誰坐在那樣的位置上,誰不得有一萬個心眼子盤算別人啊,——枕榻之側安可容他人酣睡。
“小九是溫良的,沒有任何政治追求的,他安逸得讓我一見到,就覺得無比的安心,彷彿他是上天賞賜給我的,專門爲我造就的人,我十分傾心。”
聽了女皇說這麼多,我只覺得這位晉安親王還有那位恭穆親王,都是倒黴蛋。
他們被君主看上以及看上君主,就是他們悲摧命運的開始。
所以說,遠離皇上,不管男女,這都不是平凡人消受得起的。
我在心裡再次握拳,一旦樂絃音繼位,不管許我什麼名份,我都不要,遠遠躲到深山老林裡,做我的逍遙大夫去。
“你是不是覺得朕的感情太過複雜了?”
女皇陛下又無頭無尾地說了一堆,最後,視線定格在我的臉上,問着這句。
我一下子警醒過來,我想起我前世看得那些黑片,總有那麼一句,‘你知道得太多了’,而我此時,就是知道太多女皇陛下私密以及心思的人。
這世界好奇害死貓啊,貓有九條命都不夠,何況這種凡人。
我連忙穩定一下自己的智商,不敢胡亂開口,思慮了好一會兒,吞了吞口水才說:“女皇陛下這句話差矣。”
女皇陛下一副不解其意地瞪起水樣的雙眸,“差矣?哪裡差矣?”
我掰着手指說:“我一個平凡小人物,還有三個男人,而你一介女皇,有多少個男人有多少段感情,又有多複雜的心思,都是應該的,不過是時事造英雄,你也躲不過啊。”
我這話說得十分中肯,也不算是拍女皇的馬屁,還入情入理,女皇陛下聽完後,贊同地點點頭,“朕畢竟不同男人,朕生孩子的時候,若是有人起異心,那就不只是朕與孩子兩條命了,這天下就得易主了,朕怎麼能不費心血多思多慮,哎,可憐朕身邊的男人都不能理解朕,惟有小九性子溫良,但他,他的性子又實在是護不住朕的。”
這就沒有辦法了,這世間萬事,都是有一利有一弊的。
女皇陛下嫌恭穆親王狄瞬太聰明太有殺傷力又太有野心,同時,又覺得晉安親王千好萬好,終究擋不過性子太溫和,不能做她的左右事,在關鍵之事上,不能幫到她。
可兩全齊美之事尚難找,何況這兩全齊美的男人呢。
我替她搖頭,心裡鄙夷她要得太多,這世間她能給別人的又太少。
我忽就想起,她與樂絃音之間的假婚姻關係,她該不會是……,做得這般打算吧。
這可不好,她竟把她的主意打到我的男人身上來了。
我原先以爲,她與樂絃音的婚約,只是各取好處的,她幫樂絃音坐上大印帝的位置,樂絃音通過我之手替她的男人解毒,僅此而已。
如今,聽了她這一些肺腑之言,又絕非這般簡單了。
我正想着,卻聽她說:“所以,朕要告訴你,朕與樂絃音之間的婚約是絕對不會解除的,就算他以後做了大印的皇帝,他的皇后之位,也只能給朕留着。”
她用一種挑釁的目光看着我,卻又夾雜着一絲可憐我的意味。
我汗了,我用她來可憐?我纔不想與她爭什麼大印國的皇后之位呢?不只是她,換做誰來,我對樂絃音的皇后之位都不感興趣的。
“只要樂絃音同意,我沒有半分意見的,這點你放心,”
我回答是乾脆,沒有半分的拖泥帶水,反而使她驚訝了,“你,你一點兒都不想嗎?”
我冷笑了一聲,“我想什麼?想做樂絃音的皇后嗎?帶着我另外兩個男人嫁給他?哪家婚律可以行得通?我的兩個男人與他如何相稱?又有什麼樣的地位?我又與他後宮那些女人做什麼相稱?我的兩個男人又與他後宮那些個女人怎麼相處,我纔不犯這個難呢!”
這得多麼複雜的關係啊,換個任何人來做,都得做壞腦殼的,我可不想委屈跟着我的男人。
我以前還愁這事怎麼辦呢?既然女皇陛下願意飛蛾撲火,我高興還得不及呢。
但願,她可以說得通樂絃音。我就可以省去不少口水了。
不過,我不得不對女皇陛下挑拇指了。這女人可真聰明,國中的勢力用不起來了,用哪個都不放心,就選去國外的勢力了。
大印國與韃韃國,兩國國土相依相偎,一方有事,另一方隨後就能到。
女皇陛下有了這麼一個強大後盾,別說想生一個孩子,她就是想一年生十個,都沒有問題的。只要她能生。
我還以爲她今晚來找我談話,是想談怎麼處置恭穆親王的事呢,沒想到竟是下了這樣一個套給我,好在我不怎麼在乎,並不覺損失了什麼。
通過這次,我更加加深了我之前就明白過的道理,——皇家無真情。
哪怕他們的嘴裡,天天嚷着愛啊喜歡的,一旦翻臉,絕不留情,這就是皇家的冷血。
問世間情爲何物?歷代皇帝會異口同聲地回答你,“廢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