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有句老話叫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龍生的九個兒子我沒有見全過,但九龍奪嫡那場清宮戲卻在電視上翻來覆去地看過,深深爲那幾位倒黴皇子悲哀,沒見得他們和皇位爭出個所以然來,倒被寫出個不少瘋流韻事、海世山盟來。
而事實上,對於皇家來講,什麼情感、什麼女人,都抵不上正大光明牌匾下面的那個位置重要,——問世間情爲何物,歷界皇帝都會答曰廢物!
當然,這也不能刨除個別人物,請諸位爲那天生情癡的清順治爺熱烈鼓掌!
但據我所知的大印歷史,從開國始皇帝直到現在坐在龍位上的這位年號龍景的新帝,就沒有一個是情癡這類的,而先帝尤其如此。
“你竟不知道陰家?”
見我眼裡顯了迷茫,樂絃音秀氣的眉微皺了一下,似有懷疑,“你曾是寧斐然的側妃,怎麼會沒有聽說過陰家呢?”
雖是一樣冷冷的口氣,但在說到寧斐然時,尤其的冷。
我一個前世人怎記得今世事,我真不知道陰家,我只知道寧斐然是前朝皇上第十一位皇子,是當朝皇帝同母所生的親弟弟,位尊顯貴。我只得都難到那次上吊上去,“上吊上糊塗了,有些事想忘記,就徹底忘記了!”
“上吊……能上出這樣的反差來,倒是值得上一上的。”
樂絃音這話說得很有深意,我卻懶得追究,只一笑帶過,繼續和他探討陰家的話題。誰知他卻說他累了,那意思就是他不想說了,這人……,明明是他提起的話題好不好?
果然和寧斐然是兄弟,連陰晴不定的脾氣都一樣,說得好好的,把我的那點子敢於好奇的心吊出來,他卻不說了。
我瞪着眼睛,恨不得咬他一口,“憑什麼你想說就說,你不想說就不說啊!”
“憑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你上吊沒把女子的三從四德也上沒吧?”
女子的三從四德……,我靠之,他還真敢說,還有,我什麼時候答應做他的女人的,是他自己想的好不好?
在這個錢是萬能的大印國,好像女子的三從四德只是對宮焉羽這樣的女人來講的,像我這樣自立自強又自主的女人,日後是準備娶老公的,有必要記得嗎?
我坐在榻對面的躺椅上,翹起二郎腿,說:“女子的三從四德,我是真沒記住,但男子的三從四德我還是記得的。”
樂絃音扭頭看我,“男子的三從四德?”語氣非常不確定。
我決定讓他開開見聞,打着拍子,以天津快板的方式說:“是的,男子的三從四德,三從即老婆命令要聽從,老婆外出要跟從,老婆指揮要服從,四德即老婆花錢要捨得,老婆嘮叨要聽得,老婆打罵要忍得,老婆逛街要陪得。”
我瞄着樂絃音秀長的眼線越繃越緊,把一雙好看的上好眸瞪得極大,顯然是被我的言論所驚訝
到極致所至。
我興高采烈地從躺椅上魚躍而起,跳到樂絃音的榻前,眨着眼睛挑逗地問着他,“還願意娶我嗎?”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以爲他要說‘不’呢,誰知道他卻點頭,這回輪到我驚訝了,險些要掉下巴。
原來他剛纔的沉默是在認真思考啊。
回味出這一點,我迅速沉默了。他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不敢了嗎?”樂絃音彎起的眼睛似今晚窗外的新月,我卻沒有半分心情欣賞,一顆心在胸膛裡狂亂的跳動,最後落荒而逃。
我的小院子中,依然清冷無人,隔壁春風滿堂飄來的淫聲浪調也掩不住它的一院蕭瑟。
我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撿起臺階邊的一截樹枝漫無目的地划着青石臺階,直到樹枝子一斷一斷的被青石板卡裂,我更加心亂如麻了。
“哐當”一聲響,在這個安靜的院子裡顯得特別突兀,驚得我手裡最後一截子樹枝光榮就義了。
我從臺階一溜小跑地奔到出聲地方,院子西角的僻黑處,藉着那點朦朧的月光,看到寒月笙的兒子小笙像個傻子似的呆站在我的狗圈門口,一盆子拌好的狗食散落一地。
小笙見到我站在他的面前,膽怯地把兩隻小手背到了身後,快速低下頭,不敢看我,小小的身子不停地往後退了幾步,再退就真要退到狗圈裡去了。
我一把搭在他的肩膀上,我雖對寒月笙看不上,但對無辜的孩子還是有點同情心的,白天那純屬是被醜妞氣得,纔會讓這孩子來喂狗食的。
“我……我……”
小笙吞吐着半天,在我的掌下真是一點不敢動。我無奈地輕嘆,儘量讓自己笑得和藹一下,“阿姨知道你不是故意掉了狗的,阿姨之前有聽到狗亂叫了,是它們嚇到你了,是吧?”
爲了和寒月笙同輩,我十六歲的身子寧願讓這個比我只小八歲的孩子叫我阿姨。
小笙聽我說出原因,頓了一下,輕輕點頭。
直到現在這兩條狗還在亂叫,且比之前叫得還厲害呢,誰讓狗食距離它們只有不到兩尺,它們卻無能爲力吃到,當然不甘心,叫得相當霸道了。
爲了懲罰它們把寧斐然給我招來,我決定今晚餓它們一頓。
我拉起小笙的手,帶着這孩子往廚房走去,這一天只顧着忙乎樂絃音了,我還沒有吃飯,看這孩子又瘦又小的,就讓他陪着我一起吃夜宵吧。
之前給樂絃音熬的粥還有些,我攏了竈裡的火,把粥熱了一下,又快手快腳弄點開胃小菜,一一擺好在廚房中間的簡直小飯桌上。
“來,陪阿姨吃夜宵。”
我衝着小笙招了招手,自我把他帶到廚房後,他就一直萎縮在門口。
我衝他招了兩下,他都沒有過來,我只得過去,親自把他拉過來,給他盛了一碗粥推到他的面前
,“吃吧,要是沒有你爹在那兒礙眼,其實阿姨還是挺喜歡你的。”
我實話實說,像小笙這個年歲的孩子正是招貓鬥狗的時候,小笙卻老實得小貓一樣,在我僅見過他的幾次裡,他都安安靜靜的,如一滴水一般,與他那個陰鬱到跳起來的爹完全不同。
許是我的和善感染了他,或許是我弄的東西太好吃了,他在接過我遞他的飯碗後,他的緊張與膽怯少了一些。
“小笙,你聽過陰家嗎?”
我被樂絃音勾起的好奇心還沒有落下去呢,心裡想的,嘴裡就順口說了出來,根本沒想着對面小口小口吃粥的孩子回答我
小傢伙放下碗筷,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後,怯怯點頭,“嗯,有聽過!”
連小孩子都聽過?怪不得當我說沒有聽過時,樂絃音眼裡的神色很是古怪,這個陰家有那麼出名嗎?
我夾了一塊脆黃瓜放到小笙的碗裡,期待地看着他,“你都聽過什麼?”
在我鼓勵的眼神激勵下,小笙抿了抿薄粉色的脣說:“陰家是前朝重臣,天佑十三年的時候以造反罪被抄家滅門,聽說死了好多人呢!”
小笙在不太緊張的情況下,說話還是很流利的。
“你是聽誰說的?”
小孩子的話能當真嗎?我皺起眉來,如果是真的,那樂絃音的外公家可就是一座深潭了,對樂絃音這個皇子身份絕對沒有半點好處,連想着樂絃音說他母親的那點生平事,我只覺頭頂黑雲密佈。
小笙倒是對我沒有隱瞞,“聽我爹說的!”
“你爹說的,那就八九不離十了!”能從寒月笙嘴裡說出來的話,還是很靠譜的。
寒月笙雖然底細不清,愛做戲,令人琢磨不透,但他不像寧斐然,滿嘴胡說,沒一句我能搞得懂的。寒月笙這人陰鬱是陰鬱,卻是輕易不說話的,但他一旦說出了話,那基本都是很有可操作性的。
“來堂裡的客人也有說過的,當時陰家人的血,染紅了護城河!”
稚稚童音說出這沉重的話來,對比着,令我心顫抖。
樂絃音,你的肩上倒是擔負着什麼,才能如此倔強地活下去呢?
“小姨,你怎麼了?”
見我許久都不說話,小笙有些害怕地問着,我連忙扯了扯嘴角,吐吐舌頭說:“嚇到了呢!”
“小笙第一次聽到時,也嚇到了!”
他說完後,快速把頭埋進飯碗裡,繼續扒起飯來,可愛的小耳朵還抖了抖,不會是在忍笑吧……
果然,這年代,連孩子都不能信了。
送小笙回了他暫住的房間,我也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榻上,我完全睡不着,非常不想去想樂絃音的事,但頭腦抑制不住地轉了又轉,怎麼轉都轉不出樂絃音這三個字。
我覺得,我真該娶房老公回來壓房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