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被軟禁在洞天別府的這十幾日裡,除了傻吃傻睡,吃睡間隙之餘我也抽空想了想,這洞天別府的幕後主子到底是誰?
所有我認識的人,我都一一按上去過了,最先想到的除了寧斐然還有寒月笙,連秦晉幕後那位從來沒有現過身的南豫王寧賀照我也試想過,甚至醜妞、老劉之流,我都沒放過,我想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到有着這般氣勢的會是個八歲的小孩童小笙?
我與小笙面對面坐着,一時間竟頗爲無語,空氣滯流一般,覺得胸口悶悶的,拿在手裡的醫生不知覺中被我抓得緊出幾道印子來。
“姨……,噢,不,小鑫,你可有話問我?”他微垂着頭,目光並不與我對視,懦懦低沉的聲音,一如以往般乖巧,可我卻已經知道坐在我對面的再不是身世悽慘的幼小稚童了,他是堂堂一國的太子,他的八歲非一般孩童能比,皇室出來的孩子,哪個不是人精,清康熙八歲已經登基爲帝了。
我搖頭,我有再多的問題,此一時半刻也問不出來了,我得重新建設我的心理認知。
“那我自己說給小鑫你聽吧!”
他倒是不避諱很誠實,拿出一派小學生聽家長訓話的模樣,一一與我說來。
“小鑫,你能猜到我今年幾歲了嗎?”
他問這個問題時,我忍不住擡眼皮去看他,雖是一身華麗服飾卻也遮不住他稚嫩的身軀,這就是個孩童的身體,但同樣掩不住的還有他那一臉比同齡孩子早熟不只三倍四倍的神情,又實在不像八歲孩童。老康八歲登基時,不知道是什麼樣,我暗自揣測,挪挕不定。
小笙察覺到了我的心思,苦笑了一下,彎起的薄脣向是勾着千金的份量,怎麼也擡不起。
“我今年已經十八歲了!”
聽完這個如雷般的年齡,我剛含進嘴裡、準備裝深沉的茶水,差點沒忍住噴出來,不過,就算是費勁吞了下去,也嗆得連連咳嗽……
他好心地想要過來爲我捶背,我連忙揮手製止。
想起前一段時間他偎在我的身邊,拉着我的衣袖叫我姨,有幾次還要蹭到我的榻上和我同榻共枕的情景,我又忍不住起一身雞皮疙瘩,強壓下想去吐的想法。
——想我十六、七歲的妙齡,竟被個大半小子愣頭青的年紀追着屁股後面叫阿姨,這心情……比吃飯吃一半看到蒼蠅還噁心。
見我反應如此強烈,他臉上的神色未免更加難看了,那本就勉強的苦笑,幾乎僵在了青白的臉上。
必竟是我疼過的孩子,我不忍他這般,撫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長喘一口氣問他,“那你現在……這是中毒還是天生的?”這種不附合正常生長規律的事,若不是天生的侏儒症就是被下了毒。
我觀他長手長腳,身姿修長的胚子,不像是天生的,那基本……
“中毒!”真如我所料,可又是誰下的毒呢?於是我馬上聯想到了我穿來之時多個電視臺搶播的幾部著名宮鬥劇。
——哪個朝代的宮裡都不是省心的地方,都說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想想後宮,簡直是是非多得令人髮指之處啊。
看着小笙雪白的牙齒緊咬在一處,薄紅的脣色完全醬紫,我心也不太舒服,這種毒我在醫書裡略有見聞,此毒通常都是在孩童稚齡下毒,更有甚者是在胎中,常爲慢性毒藥,一但毒性成熟,中毒者的身體便不在生長髮育,維持在下毒者想要的年齡階段了。
我看小笙情況,估計他應該是在七八歲左右被下了毒,這纔會使身體與年齡看起來完全不成正比的。
“小鑫,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怪物?”他秀氣內斂的大眼睛裡,水氣朦朦地望着我,眼底平添着幾分淒涼,別說我以前那般待他,就算是路人,我做爲一個職業醫生,怎也不會有這樣的心思。
我連忙搖頭,“怎麼會,小笙……只不過不是以前的小笙罷了!”我輕聲哀嘆,那個在我身後叫着我姨撒嬌着的男孩子再也沒有了。
知道他是個成年男子後,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遠離他三步以上。
“小笙永遠都是小鑫的小笙!”
我挪步,他往前湊,恰好填滿兩步,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與我隔着一步之遙,顯得又不逼迫我,離我又恰到好處。
“寒月笙是你什麼人?”我的直覺向來不錯,第一眼在春風滿堂看到寒月笙時,我就覺得他非同一般的小僕,看着一臉蒼白病弱陰森像,但他身上隱隱帶出的上位者的貴氣,還是清晰可見的。我那時就立下主意,不管發生何事,都遠離寒月笙,哪怕他脫光了衣服在我面前跳豔舞,我也絕對不看他一眼的。
說起來,我真不是膽大之人啊,膽小怕事一向是我潛意識裡對自己最大的保護方式,可偏偏是你越怕什麼,越是躲不掉什麼。
“按輩份是我叔父!”嗯,小笙和寒月笙有親戚關係這點我想到了,他們兩個雖說神情上不太相似,但相貌卻有幾分一樣之處,小笙又接着說:“他是我們璃雲國的寒王!”小笙向是知道我不太瞭解璃雲國似的,補充道:“我們璃雲國複姓西門,我父皇那一輩泛月字,寒月笙的真名叫西門月笙。”
這些皇室成員都喜歡用這一手,樂絃音這樣,寒月笙竟也這樣。
我早知道他們都喜歡玩這手,我穿來這裡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要休書而是背各國皇底姓名譜了。
好好的皇室姓氏不用,偏以封王字號加上名姓,當然,寒月笙在這方面玩得不如樂絃音
,樂絃音更有深意,他的本名叫寧斐弦,樂是他的封號樂王,而音則是取了他外家的姓氏,連在一起就有了樂絃音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想到了這裡,我忽然想起樂絃音那次有難時,讓我去找老劉時傳的暗號,細想相,好想……不只是老劉說的那個意思罷。
見我有些神遊,小笙不太高興的咳了一聲,我連忙正神,一時慌忙隨便找了一個話題,“那你叫什麼?”我這麼問完,小笙剛纔還不太高興的臉色立刻燦爛起來,“我這輩子泛弘,我叫西門弘燁!”
“西門弘燁!”我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覺得有些繞口,小笙卻聽得興奮,幾乎要雀躍起來了,“還是小鑫你念的時候最好聽呢!”
這樣的恭維我真受不起,我沒覺得我念得哪裡好聽了。
“小鑫,你再念一遍好不好?”他根本沒理會我什麼神色,提着要求,向這種小要求,我若能滿足的,我基本都滿足,從善如流地又叫了他一遍,“西門弘燁!”
“嗯嗯,小鑫,你以後每天都要念給我聽啊!”
每天?我驚住,看他這副樣子是不打算放我走了,見我呆呆的遲疑住,小笙,不,現在應該是西門弘燁了,他剛纔還興奮有餘的臉立刻沉下來,“小鑫,你是不是還想着樂絃音?”
我當然想着,不但想樂絃音,我還想着秦晉,甚至老劉頭和醜妞,最最想的還是我的妙手回春。
“我不防告訴你,他們已經死了,寒月笙設計的陷阱絕不會有人逃出來的。”
他一甩袖子說得那般絕情,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天地都在旋轉,我扶着旁邊的書桌才勉強站穩,胸口處好似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壓着,連喘氣都艱難,“你……你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
“留着他們和我搶你嗎?”這話回答得乾脆。
“但我從來沒有……”在西門弘燁如火如荼的目光中,我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我對天發誓,我真的從來沒有對他有過那樣的想法,至於我,我這種在別人眼中被人休一次又娶過兩個的殘花敗柳,真不知道哪裡竟得了這位的心思,上帝啊,你現在來道雷把我劈死,我都不覺得自己不夠冤。
“我喜歡你,與你有何干系!”
西門弘燁不由我分說,就這麼豪邁霸道地宣佈了,“等過些時日,國中朝中大局安定,我便對天下明詔娶你爲妻。小鑫,你只從這裡安心等我嫁我就好了。”
我幾乎絕望了……
我來到這個狗屁的時空,什麼運都不走,就走桃花運啊,倒是把我上一世一朵桃花爛一輩子的遺憾彌補了,可爲何我卻覺得這桃花薰得我幾乎要中毒了呢。
我再次悲嘆,我果然沒有後宮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