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老天爺不會讓我白天有覺可睡的,我的頭剛貼穩枕頭,睡還不及半個時辰,小姑奶奶馥寄蓉準時來了。
“日上三更,猶爲離榻……”
她張口就背了一句《女訓》出來,我理都沒理她,翻了一個身,接着睡,但我顯然低估了她的能力,她甩了靴子直衝上我的榻,就要扒我的被子。
上帝啊,我睡覺的習慣不好,我喜歡裸的……,雖說現在天時地得人和三者都不完美,我只能半裸,但我也不想讓個小丫頭參觀我的身體啊,——她這一招直掐我的命門啊。
我死死地扯住被子,實在沒有辦法了了,只得睜開眼睛,我哭喪着臉,“小姑奶奶,我昨晚一宿沒睡,你饒了我一會兒吧,等下午我陪你玩。”
我從一名濟世救人的名醫淪落成了皇室私人保姆,這真是要多慘有多慘,我幾乎要抓狂了。
“爲什麼一宿沒睡?”
小丫頭倒是鬆開了我的被子,但顯然對我話裡無意透露出來的信息感上興趣了,眨巴着大眼睛,騎在我的身上,小俏臉陰影一片壓了下來。
“迷路了!”
我實話實說,這宮裡沒有秘密,小喜鵲大張旗鼓地帶着人滿皇后娘娘的寢宮四處找我,我現在不說,用不了多久,這事也會被馥寄蓉知道的。
“迷路了?”小丫頭很不能理解,其實細想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我自己都有些不能理解,我竟會誤打誤撞碰上悅官,這和半夜遇鬼沒有什麼區別。
“我半夜睡不着,想出去散散步,結果……走丟了,我是路癡!”
後面四個字,我說得很無奈,如果路癡分等級,我一定是頂級。
“哈哈……”小丫頭聽了我的糗事後,笑得前仰後合,然後樂極生悲地從我的榻上掉了下去,我的榻下鋪着厚厚的地毯,她摔下去也不會傷到,卻把她身邊的嬤嬤宮女嚇得不輕,呼啦撲上來,扶的扶安撫的安撫,小丫頭自己一點不當回事,還是猶自笑個不停,“哈哈……”
直到笑得快抽了,纔在一位年歲大些、看起來資歷也老的嬤嬤輕捶了幾下背後,停了下來。
“你……金小姨,你太有意思了,本郡主好喜歡你,本郡主想好了,等以後本郡主嫁給燁表哥後,就封你做太醫院的院正,這樣你就可以一輩子在本郡主身邊陪着本郡主我了!”
小丫頭被兩邊婆子扶起,坐在榻對面的軟榻上,還想着如何規劃我的人生呢,哎,我這輩子要是從了她,估計生不如死。
就在我們兩個鬧得很歡快時,小喜鵲匆匆進來,她走到我的榻邊,很有規矩地福了
一下,我就猜到有事來了,然後聽到她說:“有位自稱是您二姐的婦人,求見!”
什麼求見,昨晚悅官妖還說她想見我時,皇后娘娘未允,今天就可以進了皇后娘娘的寢宮,估計是悅官妖今早見了皇后娘娘說了些什麼,這才把這位神奇二姐給放進來的。
既然如此,是躲不過去見這一面的。
“請到客廳去吧!”我還未及梳洗,總不能這樣見客的。
我揮揮手後,小喜鵲出去了。
小丫頭立刻跳下軟榻,跳到了我的榻邊,“你還有二姐啊?”
“這話問的,都是娘生爹養的,我怎麼就沒有姐妹!”
看這小丫頭不像要走的樣子,我略一思量,有她在似乎也不錯,就說:“不如淑郡主先去參觀參觀我二姐,等我梳洗後,我就過去。”
我說完後,小丫頭並不動,眼巴巴地看着,顯然是想等參觀完我,再去參觀我二姐,但我怎麼能給她機會參觀我,我笑了笑,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我聽悅總官說,昨天好像是我二姐陪你燁表哥一起……”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小丫頭流星一般飛出去了,讓我嚴重懷疑璃雲國對於大家閨秀的培養是否真如傳說中的那麼完美。
有小丫頭過去了,我就不急了,我慢慢地梳洗着,心裡盤算着一會兒見到這位二姐如何招呼,是否應該問問我那個沒見過面、不知道具體月份的孩子安好嗎?或是問問那個我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的主上,他……沒吃東西時噎死吧?
等我穿着利索,起身前往客廳時,客廳那邊好戲已經演過一半了。
我不明所以地進去,發現氣氛不對時,小丫頭已經又要放馬過去了。
這我才瞄到了我那位神奇二姐的左臉頰有一個鮮明的五指紅印,好像剛剛被誰打過似的。
我愣住了,再看小丫頭怒目相視的樣子,我基本應該猜到那個五指印的來歷了。
只是……只是才這麼一會兒,怎麼就打起來了。
我連忙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擋在了馥寄蓉小同學的面前,“淑郡主,這是怎麼回事?”
“她臭不要臉,一把歲數還想要引誘我燁表哥!”
小丫頭翹着左手拾指,指向她對面的我二姐,“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老妖婆子似的,還敢給我燁表哥敬酒……,我撕了她!”
我囧住了,轉頭去看我二姐,用眼神尋問着,你真給西門弘燁敬酒了嗎?
顯然她也被馥寄蓉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有些糊迷了,還沒有反應過來,訥訥地點了一下頭。
我靠,那
完了,二姐啊,你這是自尋死路。但我不能真看着馥寄蓉在我面前把我二姐逼上死路,那二姐帶給我的迷團就真成了不解之迷了。
我連忙勸着馥寄蓉,“淑郡主息怒,淑郡主怕是不知道吧,我二姐是有夫之婦……”
“有夫之婦還敢引誘我燁表哥,簡直是不知廉恥之極,應該沉塘的。”
馥寄蓉氣到極致了,我都能清楚看到她頭頂上冒出青煙來了,心裡劃了一個十字架,二姐,你罪過啊!
通過這幾天的親密接觸,我對馥寄蓉小盆友已經十分了解了,我對她基本下了兩個判決,——一是她患有強迫症,二是她患有狂燥症。
馥寄蓉小盆友所患有的以上兩種症狀,是相輔相成相互影響的,她的強迫症根源在於西門弘燁,她的狂燥症根源也在西門弘燁,一但有人碰了西門弘燁,就會直接誘發她的兩種疾症一起發作,二姐就倒黴在這兒了,而我弄不明白的是是什麼讓馥寄蓉小盆友在這麼短暫的時間內,就毫不猶豫地出手了呢?
“淑郡主,我二姐的夫君是大印的顯謹親王,想來這其中定有誤會,不如……我們一一說來!”
我抱着看戲的心裡,努力安撫着馥寄蓉小盆友,奈何馥寄蓉小盆友根本不給我機會,她吼着,“不行,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
這回我終於相信小喜鵲之前的擔心是多麼有必要的了,我也萬分慶幸,我沒成‘錯殺一千’中的一個。
“淑郡主,請明察,奴婢真的只是奉夫君之命,給太子殿下倒杯酒的。”
這話我要是信,我就去撞牆,我都不信,馥寄蓉小盆友能信嗎?
寧斐然這次出使璃雲國能把我這位夠不上名份的二姐帶來,已經不知是她使了何等陰招,寧斐然又怎麼會帶她參加兩國首腦的國家級宴會,還讓她去倒酒?除非寧斐然想讓自己腦袋上的帽子變變色了。
但我同樣不能理解的是爲何我說我對西門弘燁沒有意思,馥寄蓉就信,而我這位二姐泫然欲泣、自稱奴婢地解釋都沒有用呢?
還有,我二姐……她怎麼會把魔抓伸向西門弘燁了呢?難道說她知道西門弘燁中毒的事了?八歲小孩子的身體裡,其實是個十八歲的成年人……
“倒酒是嗎?既然你那麼願意倒酒,來人啊,給本郡主上一百斤的酒罈一個,本郡主親自看着她給本郡主倒完!”
我驚得嘴一張,一百斤?虧得小丫頭敢想,這一百斤倒完,據我保守估計,我二姐的胳膊不殘也得廢。
雖說這樣我蠻出氣的,但氣出出也就可以了,且現在真不是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