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兇

庶女生存手冊 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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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並沒有馬上進偏院提審小松花。

“你讓她好好想想,如果她膽敢騙我,會是個什麼結果。”她鎮定地吩咐立夏,“到明兒早上我發落完家務之前,她還有七八個時辰,可以慢慢想,好好地想,等想明白了,再給她吃飯喝水,卻不要讓她睡覺,燈也別滅了。”

立夏面上閃過一絲不忍,卻又很快地擺出了她慣常的沉靜表情,她點了點頭,退出了屋子。

許鳳佳看了七娘子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七巧圖,衝着穀雨點了點頭。穀雨就上前抱兩個孩子,“四郎、五郎也該睡了!”

五郎一嘟嘴,似乎很有些撒嬌的意思,四郎看了看父母,卻又衝五郎搖了搖頭,自己當先衝出了屋子,笑道,“弟弟來追我!”

許鳳佳和七娘子目送着兩個孩子出了屋子,一時都沒有出聲,過了一會,許鳳佳才慢慢地道,“四郎真是要比弟弟懂事得多。”

他也就是這幾個月來,對兩個孩子稍微上了點心,並不像以前一樣,只是把親近孩子,當作自己的任務。七娘子也跟着他嘆了口氣,“可惜,到底還是顯露得晚了一些。若是早,兩個孩子在排行上就更分明瞭。”

“也好。”許鳳佳脣邊就露出了一點笑,“未來的世子,總不能是個窩囊廢,他要是連自己的雙生弟弟都不能管束得心服口服,將來又怎麼節制堂兄弟們?”

“就像是你,十三歲就上戰場去?”七娘子很是不以爲然,想了想,卻又笑道,“不過,沒有那麼多庶出的哥哥,四郎就算要上戰場,也可以晚一些再去。不必和你當年一樣,那麼着急。”

許鳳佳笑了笑,倒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他又問,“怎麼,你現在不去偏院?我還當你剛纔的吩咐,只是暫時讓她緩下心防,你再這麼出其不意……”

七娘子擺了擺手,胸有成竹,“小松花這樣的性子,斷斷不可能連幾個時辰都熬不過。尤其是這幾天她們雖然被看管着,但也沒有吃多少苦頭,好歹吃得飽飯,睡得好覺。我算定她怎麼也要堅持十二個時辰以上,才能感覺到這種辦法難熬的地方。初更就投降?太假。”

“你的意思是……”許鳳佳眯起眼,一字一句地道,“她竟是還想做一份假供,陷害他人了?”

“我可沒有這樣說。”七娘子嘆了口氣,又道,“只是她如果不能從心底明白我的厲害,要審她,總是不大順手。你們男人們有殺威棒,她呢?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幾棒子下去就打得稀爛,我還怎麼審?再說,那也太殘忍了。眼下的這辦法,雖然她是難熬了一點,但並沒有太大的遺害,她休息幾天也就能緩過來了。”

許鳳佳不禁失笑,“按她的罪過,遲早不是打就是賣,再不然也脫不了一個死字,怎麼,你還想爲她求情,要把她好好地放出去配人?”

“死不死,那也不是我說了算的。”七娘子不禁又嘆了一口氣,“反正在我手上,我不想把場面鬧得太慘,你就說我是假慈悲好了,反正……”

她自嘲地笑了笑,“這也的確是假慈悲沒有錯。”

許鳳佳便沉默了下來,半晌,他才輕輕地摸了摸七娘子的秀髮。

“人生在世,很多事,總是不得不爲。”這位少年將軍的話聲中,也出現了一點難得的悵惘,但旋即卻又振奮了起來。“如果你不想,又或者覺得不方便……”

他眼中煞氣一閃,斷然道,“那就我來動手。”

七娘子心中不禁一暖,卻又覺得諷刺:人家戀愛,總是風月無邊,自己和許鳳佳之間的情誼,卻似乎要通過殺戮和血腥來得到證明。

“走一步看一步。”她不置可否,“真到了要上板子的那一天,就是你不願意,我也一定會找你來的……”

第二天早上,七娘子去給太夫人問安的時候,太夫人就又問起了平國公賞賜下來的兩個美人兒。

“怎麼說也是閩越王送來的,雖然是下人,但待之也要客氣一些。”太夫人是一臉的公允慈悲,“下處都安頓好了沒有?是在明德堂的哪一處?”

因爲四少夫人今早又鬧了不舒服,四少爺和她都沒有過來請安。七娘子游目四顧,見五少夫人脣畔含笑,似乎事不關己,正和五少爺一起,握着和賢的手低聲說話。大少爺和大少夫人又裝木頭,她心下有數了:太夫人特地挑今早說這番話,肯定是衝着她來的。

“倒是都安頓好了。”她笑着回答,“因爲最近事多,住在哪裡,我也沒有過問,祖母要是想知道,問一問立夏就好了。”

她閃了許鳳佳一眼,又作勢要叫立夏,許鳳佳忙道,“不用問了,我讓她們住到毛姨娘那裡去。”

太夫人就作出了疑惑的樣子,“明德堂那麼大的屋子,還住不下兩個通房,要打發到偏院去住?”

她雖然問的是許鳳佳,但眼睛看的卻是七娘子,就連平國公都不禁轉了眼神,望着七娘子捻鬚不語。

“噢。”許鳳佳卻還是一臉的大剌剌。“祖母也不是不知道,我平時最要靜的了,明德堂西翼平時除了我和楊棋,丫鬟們都很少進來的。要她們住到東翼去麼,那裡又是四郎、五郎起居的地方,也不方便,倒不如直接住到偏院去,倒各自清靜些。”

太夫人一下就沒話說了。

就算明知道是七娘子的意思,可她能讓許鳳佳說出這一番話來,那就是她的本事。

她看了平國公一眼,見平國公也流露出了一點無奈,便笑道,“算了,你們小輩的事,我這個做祖母的也管不了啦。反正鳳佳怎麼舒服,就怎麼安排,那是再不會有錯的。”

平國公掃了七娘子一眼,見七娘子面容沉靜,似乎並不因爲許鳳佳的言談而有所欣喜,更是在心底嘆了好幾口氣。

大家大族,總不能只有一兩個子嗣,如若楊氏可以生育,倒也不是不能等到她生出一個嫡子傍身,再安排別人侍寢。

可現在她自己不能生,又不讓別人生,若是四郎、五郎出事,六房難道要過繼一個孩子進來承嗣?

他的眼神,又飄到了許鳳佳身上。

唉,算了,才只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還可以等。

“今年端午進宮朝賀,楊氏記得帶一些長命縷進宮。”平國公就不疾不徐地發了話,“我們外戚不好和宮中女眷,有什麼私底下的往還,但安王畢竟是太妃養子,逢年過節,這一點小心意是不能少的。”

七娘子頓時肅容應是,“小七明白。”

平國公的眼神在大少夫人、五少夫人之間來回掃視,他猶豫了一下,又道,“這一次,張氏也進宮給太妃請個安,別老只有楊氏一個人進宮,倒顯得你們不夠殷勤。”

五少夫人受寵若驚,擡起頭望了平國公一眼,又去看太夫人,見太夫人對她微笑點頭,才忐忑不安地道,“是,張氏一定好生奉承太妃。”

大少夫人都不禁遞給了七娘子一個擔憂的眼神。

自從去年八月查賬上出事,這還是平國公第一次當着大家的面重新提拔五房。

似這樣的封建大家庭,家長的喜好幾乎就是一切,如今平國公眼看着對五房又有些另眼相看,六房最大的靠山許夫人又在外地療養,太夫人又是明擺着站在五房這一邊,六房的日子,恐怕就要有些不好過了。

七娘子卻根本並不當一回事,她安之若素,欣慰地看着五少夫人,似乎很爲五少夫人的重新得寵而高興,“今年進宮可就有伴兒了!”

倒是許鳳佳略略露出了一點不服,只是這情緒,卻也迅速地消散了開去,只是在眼角眉梢,留下了一點點餘痕。

從樂山居出來,許鳳佳又要去所裡有事,七娘子打發四郎、五郎去家塾上學,又在西五間裡將家裡的瑣事發配了一番。這纔不緊不慢地進了偏院,論時序,和昨天審小松花的時間,恰好是隔了一天。

雖說古人審案,也有不許犯人睡覺的,但看管得再嚴實,在陰暗的牢房裡,犯人要迷糊過去,也總能找得到機會。但晝夜不分,以大燈照射受審者的眼睛,這就讓人沒有辦法休息,又偏偏還沒有困到可以無視燈光迷糊過去的程度,這樣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實在是極爲難受。

果然,僅僅是隔了一天,小松花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不但臉盤浮腫,頭髮蓬亂,就是臉上的神色,也不禁帶了三分的恍惚,三分的焦躁。見到七娘子進來,她都沒有問安,只是木然地在椅子上變幻了一個姿勢,似乎想要躲開直射着雙眼的燈光。

七娘子也沒有多和她廢話,而是淡淡地道,“你不是說要招嗎?那你就招了。”

小松花又擡起眼來,似乎在凝聚精神,仔細地打量着七娘子,七娘子也就由得她去看。

歸根到底,這審訊一事,就是兩人之間的心理較量。她之所以對審訊小松花這樣有信心,主要是因爲兩人的社會地位差別很大,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她碾壓過小松花的心防,都是遲早的事。

不過,現在沒有一點物證,小松花要是膽敢撒謊,對七娘子來說,總是能帶來很大的不便。

怎麼將小松花的心防完全摧毀,也就成了她現在考慮的當務之急。

是以,她並沒有迴避小松花的眼神,而是自然而然地擺出了一股傲慢的態度,似乎將一切已經盡收心底,對小松花接下來要說的話,並不怎麼在乎。

小松花又垂下眼去,這個精力耗弱的小丫鬟眼皮一陣顫動,她輕聲道,“奴婢可否敢問少夫人,爲什麼就將奴婢列爲了一等嫌疑,一定要施以這樣的折磨,來逼得奴婢開口。”

前世七娘子雖然沒有接觸過審訊,但至少也看過幾本相關的書,深知此時決不能被小松花所惑,將自己知道的線索告訴出來,她不置可否地笑了,“你猜呢。”

小松花咬緊了牙關,又沉默了片刻,才低聲道,“奴婢……是有在先少夫人的藥材裡,加了一點東西。”

這還是她第一次認下了這個罪名。

七娘子不禁精神一振,她壓抑着心頭的緊張與興奮,淡淡地應了一聲,“哦?”

小松花又擡起眼來,怯生生地撩了七娘子一眼,面無血色地道,“不過,這件事背後,當然是有人指使……此人……此人是大少夫人!”

七娘子瞳仁一縮,她咬住脣,一時沒有說話,反倒是小松花似乎找到了勇氣,斷斷續續地往下訴說了起來。

“那一天,奴婢去清平苑爲少夫人取藥,路上遇到大少夫人,大少夫人似乎是才從樂山居里出來。看到了奴婢,就住了腳,問了奴婢幾句話。”

她又哽咽起來,雙肩一抽一抽的,面上淚痕滑落,顯得煞是可憐,“大少夫人身邊帶了兩個丫鬟,她們三人將奴婢圍住,大少夫人便問奴婢,想不想掙錢。”

“奴婢當時已經慌了,大少夫人又抽出了一沓銀票,塞到奴婢手上,說,說這是給奴婢的辛苦錢。一邊說,她身邊的兩個丫鬟,一邊開了藥包,往裡頭混進了一些東西。奴婢也不知道是什麼,正是着慌的時候,大少夫人又說:要是把這件事嚷出去,這就是奴婢血口噴人。這件事沒有一點真憑實據,奴婢能做的事,只有乖乖聽話,再把銀票藏好,免得錢財露白,爲人所知。”

小松花的聲調有了幾分破碎,她臉上現出了幾許恐懼,“奴婢心頭很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一路恍恍惚惚地回了屋子,熬藥的媽媽就劈手奪過了奴婢手上的藥包,一邊責怪奴婢走得慢了,一邊將藥材歸檔……奴婢就……就……”

比起一天前的鎮定與冷靜,小松花似乎已經換了一個人,她垂下頭低泣起來,“就再也沒有敢提起這件事……”

七娘子望着她的眼神,也漸漸冰冷了下來,她輕聲道,“你的意思,是大嫂半路將你截下,給了你些銀子,又將藥包裡混入了其他的藥材。吩咐你不需要說出去,否則沒有一點真憑實據,你們家人必定遭殃。於是你一時膽小,就這樣順從了大少夫人的安排,是不是?”

小松花就一邊哽咽,一邊點了點頭,“是……奴婢該死,奴婢膽怯……可少夫人請明查,這一沓銀票共一千兩,奴婢也沒有敢花,早就乘着夜色,拋到水裡去了……”

“所以你的話,是一點憑據都沒有了?”七娘子又問,“那你知道不知道,大少夫人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小松花搖了搖頭,低聲道,“奴婢一個小丫頭,怎麼知道少夫人心裡的想頭。”

她頓了頓,又抽噎起來,“少夫人明察,奴婢該死,奴婢是該死,可……可奴婢也是被大少夫人脅迫……”

七娘子不耐煩地道,“哭什麼!不許哭!”

她又託着腮,沉思了片刻,才問,“那你猜呢,大少夫人是爲什麼要這樣來害人。”

小松花明顯停頓了一下,似乎正在搜索枯腸,尋找一個答案,片刻後,她才遲疑地道,“奴婢也不清楚……或者,或者是大少爺管家的事。先少夫人在我們跟前說了幾次,外頭的事,應該由管家來辦,可能大少夫人就……”

七娘子嗯了一聲,又問,“那麼在事前,你和大少夫人熟悉嗎?說過幾次話?”

小松花又拼命搖起了頭,“奴婢,奴婢記不得了。”

如若不是有繩索將她綁在了椅子上,她幾乎要滑落在地,“似乎也沒有做過特別的接觸。”

“那大嫂爲什麼要把那兩味藥材放進藥包,你知道爲什麼嗎?”七娘子又盯着小松花問,“你明不明白爲什麼?”

小松花明顯地遲疑了一下,她又搖了搖頭。“奴婢不明白……”

七娘子反而放鬆了下來,她鬆弛地靠回椅上,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

疲勞審訊,畢竟是麻痹了小松花的思維,她還是露出了破綻。

她沒有多說什麼,便站起身來,出了屋子。

OTL,因爲我剛下車,人非常疲憊,所以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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