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玉陷害婠婠差點流產的事情自然通過完顏巴彥的嘴傳到了瑪納哈的耳朵裡,畢竟現在他們的前途都拴在婠婠的身上,有她幾句話,可比他們拼了老命都爬得快。
不過完顏巴彥來一心只想通知瑪納哈這個岳父,到是忘了他的岳母伊爾根覺羅氏是個不着調的。這不,得知消息的瑪納哈和老夫人氣得差點吐血,伊爾根覺羅氏卻直嚷嚷着倩玉有沒有受傷,會不會受罰。
“巴彥,你說啊,倩玉現在怎麼樣了?她的情況還好吧?”涉及女兒,伊爾根覺羅氏哪裡還顧得別的。
完顏巴彥瞧着伊爾根覺羅氏分不清輕重的樣子,嘴角有些抽搐,可礙她是自己正經的岳母,還是恭敬地回道:“這個小婿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你怎麼能不清楚呢!倩玉也是你的小姨子啊,她要是有什麼事,你能安心嗎你!”伊爾根覺羅氏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扯着尖細的聲音大叫,完全不顧自己的形象。
完顏巴彥一臉無語,倩玉自不量力要作死,他有什麼辦法,難不成拼着一條命不要去幫她作死!
“閉嘴!”原本就氣得要死的老夫人和瑪納哈一回神就瞧見完顏巴彥臉上閃過的尷尬和不愉,瑪納哈想着以後還有不少地方要仰仗完顏巴彥的幫忙,立馬喝止伊爾根覺羅氏的咆哮。
伊爾根覺羅氏被嚇了一跳,止住聲音有些怔愣地望向一臉怒氣衝衝的瑪納哈,顯然是有點回不過神來。
老夫人端坐在上位,她有心敲打剛放出來就不老實的伊爾根覺羅氏,但是礙於完顏巴彥的關係,沒好當着他的面給伊爾根覺羅氏難堪。可惜老夫人忍了,瑪納哈也忍了,伊爾根覺羅氏卻不想就這樣算了。
“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要眼睜睜地看着我們玉兒被婠婠那個小賤人折磨死麼?我可憐的女兒……”伊爾根覺羅氏哀嚎一聲,說得跟唱的一般,一套一套的,可惜無人欣賞,瑪納哈更是一個茶盞直接砸到她腳邊,嚇得她把接下來的話給吞了回去。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這女不教就是你這個額孃的錯。從前我就說過不要一味的嬌慣,不要一味的嬌慣,你當我是要苛待女兒。現在好了,進了九爺府,不僅得不到寵愛,還陷害自己的妹妹,腦子都裝稻草的。”瑪納哈眼裡帶着冷意,似乎覺得老夫人讓伊爾根覺羅氏榮養的主意甚好,就不該解禁。
老夫人冷眼看着一臉受傷的伊爾根覺羅氏,嘴角輕輕揚起一個細微的弧度,露出幾分譏誚的笑意來。
她雖然沒有在伊爾根覺羅氏手裡吃過什麼虧,卻也沒少受她的噁心。以前瞧着她把庶出的孫女當丫鬟養,一個比一個上不了檯面,她是有苦說不出,好在還有個婠婠自行成才了,不然她定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行了,這件事不管九爺如何處置都不是我們能干涉的,靜觀其變吧!”
“這怎麼行了,倩玉說不定正等着我們去救她呢!”伊爾根覺羅氏聽了老夫人的話,眼淚吧嗒地往下掉,老夫人和瑪納哈見狀不耐地皺了皺眉頭,只覺得眼前的伊爾根覺羅氏越來越不着調了。
爲了避免繼續丟人,瑪納哈笑着對一旁的完顏巴彥道:“賢婿,你額布喝(岳母)身體不適,腦子也有些不清楚,阿布哈就不多留你了。”
完顏巴彥正好覺得氣氛尷尬,便順從地拱拱手道:“阿布哈說得是,額布喝身子不適,是需要多加休息,小婿就多加打擾了。”
“好,過幾日,待你額布喝的身子好些,阿布哈再擺酒跟你好好喝上一杯。”瑪納哈見完顏巴彥如此有眼色,不禁更加滿意這個女婿了。
送走完顏巴彥,老夫人不再有顧忌,看着伊爾根覺羅氏冷喝道:“還不跪下。”
伊爾根覺羅氏本想分辨兩句,誰知一回頭就看到瑪納哈一臉陰沉地盯着自己,似這纔想到自己今時不同往的處境一般,伊爾根覺羅氏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老爺,倩玉畢竟是我們的女兒,她就算再罪孽深重,你也不能不管她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這個做阿瑪的去給她償命麼?”瑪納哈怒髮衝冠地盯着伊爾根覺羅氏,似在向她要答案一般。
面對面色陰冷,聲音帶着幾分決絕的瑪納哈,伊爾根覺羅氏敢點頭纔有鬼。她是在乎女兒,但是不至於因爲這個就完全沒有思考能力。
老夫人瞧着如此沒出息的伊爾根覺羅氏,心中鄙視更甚,若是她能堅持維護倩玉到底,她還生出幾分欽佩來,可惜這人根本就是個牆頭草,遇上跟自己有關的事,管他是誰都得靠邊的,這樣的女人,她當初怎麼就點頭讓她進門了。
悔不當初啊!
“瑪納哈,算了,目前最要緊地是確認一下九爺的想法。他若不追究,皆大歡喜,他若追究,咱們也毫無怨言。”
老夫人一錘定音,伊爾根覺羅氏就算不願意也只能接受,誰讓她女兒喜歡作死呢!
九爺府裡,收到瑪納哈他們送來的家書,婠婠不得不說今生有老夫人蔘與,瑪納哈總是喜歡猶豫的毛病似乎很少出現了。不過對於他們沒有偏袒倩玉的行爲,她心裡總算是好受一些了。至少這涼薄不是針對她一個人,而是針對所有失勢的女兒,無論嫡庶。
“側福晉,這信?”綠竹是最忠於婠婠的人,眼瞧着婠婠看了信不說話,她便擔心起來了。
“倩玉是留不得了,不然本側福晉這嫡母還不知道怎麼折騰呢!”婠婠接過青煙遞過來的茶盞,輕抿一口,輕輕挑了挑眉頭,冷聲說了這麼一句。
語氣之堅定,讓人一聽就知道她的決心。
“青煙,收拾一下,本側福晉還得去送三姐姐一程。”婠婠冷笑地放下茶盞,面容帶着一絲掙扎,似解脫,似痛快,又似輕鬆。
“是,側福晉。”自打青煙下定決心要跟着婠婠之後,除了婠婠想讓胤禟知道的,其他的像反擊算計後院女人的事,她只是摩拳擦掌地跟上,絕不會主動向主子爺透露。
她剛到主子爺身邊之時,教導他們的嬤嬤就說過,心慈手軟的主子是撐不起一片也維護不了奴才的,剛到婠婠身邊時她真心爲自己的命運發愁,可是當她發現婠婠其實並不如他們看到的那般單純時,她只有高興,沒有害怕。
當婠婠帶着綠竹和青煙到逸纖院的時候,對於這裡的荒涼早有準備,而原本玩忽職守的小丫鬟瞧着突然來訪的婠婠,嚇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奴……奴婢給側福晉請安。”若是側福晉突然顧念什麼姐妹之情的話,他們就完了。
婠婠瞧着態度散漫的小丫鬟,壓根不曾理會,她直接往屋裡走去。一進屋子,婠婠就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顯然回來這幾天,這屋子就沒怎麼收拾。倩玉躺在牀上,臉色慘白,神情萎蘼,頹廢至極,可謂是狼狽到了極點。
從前的倩玉就算達不到貌美如花的地步,卻也算是清秀佳人一枚,現在看去那裡還有半點光彩可言。
倩玉身上的傷根本就沒有養好,相反地因着回程的一路上和回來之後無人照顧不說,就連原本保證送到的湯藥也斷了。至於飯菜,在胤禟沒有處置她之前,這些人是不會讓她餓死的就是了。
“五妹妹,五妹妹,是你嗎?”原本雙目無神的倩玉聽到動靜扭頭看了過去,見到婠婠,一臉驚喜,似看到救星一般。
婠婠看着驚喜非常的倩玉,一時之間竟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話說她是來放狠話的,不是來救人於水生火熱之中的,她到底在高興個什麼勁。
“的確是我,不過三姐姐在高興什麼?”
“五妹妹,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救救我吧!”不顧身體傳來的痛楚,倩玉面目有些扭曲地極力求救。
在塞外的時候她無比怨恨婠婠的存在,恨她爲什麼不去死。可是自打爺定了她的罪名之後,她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她的身子也越來越弱,若是再這樣繼續下去,怕是不等爺下命令,她就要不行了。
“三姐姐現在才知道後悔不覺得晚了麼?”婠婠高高在上地盯着向自己哀切求饒的倩玉,心裡莫名地覺得酸澀,她在求自己,可是她可知前世的自己比她更爲無辜。身子微微彎了下來,面對面地看着她,看着她臉上露出的殷殷期盼,突地冷笑道:“三姐姐這種心思歹毒的女人果然難收拾,都到了這步田地居然還沒有被閻王爺收去。看得真是讓人想直接弄死你!”
“你——,賤\人,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當年就該像額娘說得那把你們這對賤蹄子母女弄死,免得礙眼。”倩玉因着婠婠的話猛地瞪大雙眼,當期望破滅時,原本哀求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猙獰憤恨的神色來。然後咬牙切齒地說道。可惜情緒轉變太快,一下子被口水嗆住了,然後開始猛烈地咳嗽。
這麼一咳嗽,使得她的身體變得更加地難受,一時間面容變得更加地扭曲了。
倩玉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目光掃過離得不遠的婠婠,瞧着妝容精緻,衣裳華麗,頭上更是戴着她從來沒有見過首飾,那曾是她祈盼得到的寵愛,可是這一切似乎從未屬於過她。
“你這是來向我炫耀的嗎?想讓我知道你這賤\人到底有多受爺的寵,過得有多幸福,而我有多悽慘!”越是看着心中的憤恨越是深重,倩玉氣得雙眼通紅,臉上的猙獰看着猶如地獄裡來的夜叉。她猛地伸出雙臂猛地朝婠婠撲了過來。
婠婠輕輕後退一步,看着撲倒在地的倩玉,面無表情,眼裡卻帶着一絲陰狠的目光,那表情就跟看卑賤的螻蟻沒什麼兩樣。
“三姐姐別的不會,自以爲是到是學得不錯。什麼叫向你炫耀,你以爲你是誰,一個小小的媵妾,連目光都不曾讓爺多看一眼,這樣的你有什麼人值得我炫耀的。再說了,本側福晉受寵的日子還在後面呢,只可惜你瞧不見了!”婠婠冷冷一笑,表情高傲,語氣譏誚。
倩玉聽着她的話,想要反駁,可是嗓子卻直接哽住了,憋得她險些吐出血來。
剛纔她的情緒起伏太大,一陣求饒加辱罵已經耗盡了她大部分的精力,現在的她憋着一口氣,心裡卻覺得萬分地心酸。
都是爺的女人,婠婠一身光鮮亮麗,衆人簇擁,而她卻被丟棄在這個小院裡,三餐不濟。想到這些,像是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一般,她連嘲諷婠婠的力氣都沒有了。
婠婠看着她方纔還憤恨叫囂的倩玉,一下子失去了神采,彷彿接受現實一般的表情,嘴角的冷笑依舊。
“三姐姐,人生很公平,你欠我的從來都只有你的這條命!但是很可惜的是我不能親自送你上路,也不能傷害你的身體,想想,終究還是覺得便宜你了。”婠婠慢慢地俯身湊到倩玉的耳邊,聲音輕柔,好似情人間的呢喃,但話語卻如刀一般深深地刺進了倩玉的心。
待話說完,婠婠嫌棄地退後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她想說得話已經說完了,接下來不用她吩咐,胤禟也會在這幾天裡要了倩玉的命吧!
倩玉表情怔愣地盯着婠婠,似這才反應過來一般,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咳嗽阻止了,急劇的咳嗽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一般,痛苦地使得倩玉的雙眼充血,好似喘不過氣來一般。
婠婠見狀,帶着綠竹和青煙往外走,絲毫不管身後的倩玉是什麼樣的表情。
倩玉看着婠婠離去的背影,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她想叫囂,想要反抗,可是她連伸手這個動作都做不出來。她想婠婠今天會過來,無非就是想送她最後一程。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
婠婠大大方方地進得逸纖院,也是大大方方地出得逸纖院,九爺府的人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書房裡,胤禟聽到小喜子的回報,挑了挑眉,若不是有今天這一出,他到是忘了這後院裡還有這麼一個女人等着他處置呢!
“兆佳氏還沒有處置麼?小喜子,怎麼辦事的。”胤禟甩掉手上的摺子,擡頭瞥了小喜子一眼,語氣裡隱含着幾分責難。
小喜子低頭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兩下,覺得主子爺真心不負責任。要死的是你的女人,你不發話,誰敢讓她死,又不是自己找死!
倩玉的死是早就註定的,依她記吃不記打的性子,一次比一次更能作死,會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主子爺的意思是現在辦?”
胤禟皺了下眉,覺得婠婠剛去倩玉就死難免讓人覺得是婠婠容不下倩玉這個姐姐這纔會這麼着急讓她死的。“五天之後你親自帶着鳩酒過去送兆佳氏一程,後面怎麼處置,其他媵妾怎麼處置,兆佳氏就怎麼處置。”
對待不在乎的人,胤禟從來都不會過多地關注,就像現在一樣,他關注的不是倩玉是死還是活,他關注的是婠婠會不會受到影響。
“嗻。”小喜子領命後就直接出了書房。
五天之後的晚上,小喜子領着人一路到冷清異常的逸纖院。清冷的寒風捲着地上的落葉,打了個旋又飛向了遠方。
“兆佳姑娘,請上路吧!”小喜子說完這話,身後的小太監立馬端着鳩酒走了過來。
倩玉僵硬地看着那杯鳩酒,身子不住地顫抖,她不想死,她怕死,她想活着,想要高高在上地活着。
小喜子卻不會給太多的時間,更不管她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只知道今天她必須要死。“兆佳姑娘,來世少作死,活得會長點,一路走好吧!”說完,兩個小太監一個架着倩玉,一個直接把酒灌進了她的嘴裡。
差不多一柱香之後,小喜子確定已經完事,對着身後兩個小太監吩咐兩句,便回去覆命了。
事實上,從婠婠去過逸纖院之後,就有不少人等着倩玉死,因爲只有這樣他們準備的流言纔有傳出去的機會,而他們也能繼續蹦躂。可惜讓胤禟這麼一插手,時間、人選都跟婠婠無關,他們就是想也無法把她跟倩玉的死扯到一起。至於倩玉的屍體,自然是用草蓆一裹往亂葬崗一扔了事。
伊爾根覺羅氏得到消息之後,便想着使銀子好好安葬倩玉,可惜婠婠不給她這個機會。前世婠婠得了什麼樣的結局,今生她便要讓倩玉得什麼樣的結局。伊爾根覺羅氏不死心,硬是拖人找上了董鄂氏,董鄂氏雖想幫忙,可惜小喜子的動作夠迅速也夠俐落,等到董鄂氏問起的時候,倩玉已經不知道躺到亂葬崗的那個角落去了。
婠婠本想大醉一場以示慶祝的,無奈時機不對,爲此倩玉去的那天她硬是喝了兩碗燕窩。而一旁守着她的綠竹瞧着她這個樣子,只覺得心酸。
“側福晉,一切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人欺負您了。”
“綠竹,你說得對,再也不會有人欺負到本側福晉的頭上來了。”婠婠擡起手來撩了撩自己的髮髻,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來。
前世她無能爲力,今生誰敢打她的主意,她便送誰入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