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性福手冊
平日裡佈滿人的校場此時只稀稀疏疏地站着幾個操練的士兵,表面上是操練着,只那心思明顯不在上面,一顆心早不知飄飛到了何處。劉明昊小兄弟倒是練得起勁,席夜楓一眼便注意到了他。
“將軍,我不知西陽的風俗竟如此開化,還有女子可以出門跑馬!”劉明昊見席夜楓遠遠騎着破風而來,忙收了手中的大刀,超前跨了大步,停在破風面前,話音帶了幾分興奮和好奇。
席夜楓跨馬而下,拍拍肩朝他笑道:“你多呆些日子就習慣了。”朝周圍環視一圈,低斥一句,“這些傢伙,合該一個個挨着讓我在身上抽打兩下。”
“將軍莫怪他們,就連我也想去見識一下西陽女子騎馬的風範。”劉明昊笑了兩聲道,“好幾位大哥都是沒有成家的,若是看上哪個姑娘,結成一樁良緣也好。”這話放在以前,劉明昊是斷斷說不出口,只是這幾日同這些西陽軍呆的久了,難免也沾染上一些不拘禮教的恣意。
自去年收復西陽,西陽軍裡有了媳婦的就不必說,那些沒有的,席夜楓也曾叫他們多尋思着找一個,就算如此,如今還是有些跟他一般大小打着光棍的漢子。有人還玩笑道:將軍不娶親,我們亦不娶親。前幾日席夜楓說了自己有意中人後,營中的士兵們自然也開始蠢蠢欲動,這一聽說校場不遠處的那片草原上有許多女子練習跑馬,立馬就屁顛顛地遁走了去看。
席夜楓眼珠子溜溜地轉了一轉,瞅着劉明昊道:“劉兄弟可曾娶親?我瞧你也是十七八了,該成家立業了。”大宸國男十八可娶,女十五可嫁,劉明昊再過半年便至十八,到了可以娶親的年紀。
劉明昊笑着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中自有太太張羅。倒是將軍,我聽聞將軍常年在外,連個通房都無,這些年可苦了將軍。若不是前幾日聽得將軍有了意中人,明昊恨不得將家中小妹介紹給將軍認識。”
“哈哈……這倒不必了,我前些年都忙於征戰,無暇想這些事情,等我想要去想的時候便瞧上你未來嫂子了,以後也斷不會再多看別的女人一眼。如今把她娶到手了纔是正道。”席夜楓說這話時渾身氣爽,聲音鏗鏗,彷彿那口中的嫂子已是盤中餐,早晚入腹。
劉明昊微怔,喃喃問道:“將軍的意思是以後只娶嫂子一個,連個妾室也不要?”
席夜楓朝他一笑,眉眼都似飛舞了起來,“有的人只消看一眼便知那是一生想娶之人,劉兄弟還年輕,不懂這感情之事,等你什麼時候遇到了讓你有衝動立馬娶回家的姑娘,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
“可是,我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就算我碰到了喜歡的姑娘,也要徵得太太和父親的同意方可納到家中。”劉明昊清俊的臉浮起一絲愁苦,“我羨慕將軍可以做事可無所顧忌,但我畢竟不同。”頓了稍許,目光黯淡,“幸而我並未碰到一個讓我可以如將軍這般心動的女子,不然我也只會陷入兩難的境地。”
想到什麼,劉明昊又道:“將軍,恕我多嘴,將軍的婚事怕也由不了自己,我在京都的時候就聽說,忠勇侯的大太太在爲將軍物色好人家。而將軍口中的嫂子該是這西陽之人吧?”西陽之地又豈會有可以與忠勇侯府相匹配的大戶人家。
席夜楓眸子輕轉,盯着他道:“此事並非問題,只要我想,沒有什麼事情辦不成,正如征戰沙場,每一次征戰前我從不輕易估算結果,萬事只是親身經歷過了才知曉。我心中一旦堅定了一件事,勢必要盡一切手段做到。所以,那個女人,我娶定了。”說到這兒,眉宇間不經意間露出的幾分霸氣收斂起來,溫和一笑,“自然,這手段並非強取豪奪,而是將所有的不利扼殺於襁褓,如此的話所以的一切便會朝着我所預料的方向行進。”話語間,看着他的一雙黑眸璀然流轉,精光深藏其中。
劉明昊被他說得心血沸騰,朝他一抱拳,道:“明昊祝願將軍心想事成,早日抱得美人歸!”
席夜楓大笑幾聲,“得劉兄弟吉言,你嫂子必當手到擒來。”身後石高已氣喘着跟跑過來,席夜楓又迅速翻身上馬,朝後撂下一句,“石千總,速速牽了馬隨我走,把那些丟人現眼的兔崽子們都拎回來!”話畢,已大喝一聲,騎着破風飛奔而去。
“將軍,你倒是等等我啊,咱兩條腿比不上你那匹寶馬的四條腿兒。”石高好不容易追上來,聽他此言,忙喘了兩口粗氣抱怨道。
“石大哥趕緊去,不然一會兒又要被將軍落下好遠了。”劉明昊在一邊笑道。
石高粗噶的呼吸平息一些,一把拽着他的胳膊朝馬棚那邊跑去。
劉明昊唉了一聲,“石千總,我不想去,我不——”石高蠻勁是出了名的大,劉明昊哪裡是他的對手,被他拽着一人牽了一匹馬,朝着席夜楓的方向追去。
整個軍營本就建在西陽邊界,爲的是隨時防止西羌族人來犯,所以,軍營稍過去一些便是大草原,很多想要參加馬賽的女子都是在那處練習跑馬,特別是近一個月,人逐漸積多。西陽女子性子多豪邁大方,就算知道周圍有男子觀看也不覺有什麼。
洛清鳶被女師傅指導着慢慢駕着馬走,然後一點點加快速度。豁哥兒個頭小,女師傅專門給找了一匹幼馬,這麼一大一小在一堆,看起來便格外扎眼了。豁哥兒到底是男孩,幾個來回後已經能騎着那小馬慢跑,洛清鳶有些許羨慕。
“別急,慢慢來。”女師傅似乎看出她的急躁,笑着道,“跑馬的時候,身子稍稍放低一些,這樣纔不易掉下馬來。還有,腿莫一直夾緊馬腹,等你想要前行的時候再拍打兩下,這樣馬兒才能跟着你的指示時慢時快。”
洛清鳶朝她點點頭,“師傅說的我也明白,只是有時候做起來就忘了。偶爾看見旁邊擦身而過的幾位馭馬姑娘,心中難免急躁。”
“二姐,你快來追我,連我都追不上如何參加賽馬,到時候可別丟了爹爹的臉。”跑出十幾步遠的洛予豁調頭朝她咧嘴一笑,一臉的挑釁。
臭小子,一到了馬背上平日裡那斯文勁兒就沒了,合着這小子平時給憋得無處撒氣,全撒到她身上了?
“豁哥兒,等着我,看我追上你後不教訓你。”洛清鳶指着他笑道,駕的一聲從口中低叱而出,然後小心驅着馬朝他趕去。遠處,便能看到一抹青翠色的影子慢慢移動,雖看不大清楚女子面容,那玲瓏的身段卻盡收眼底。牽着繮繩的胳膊十分纖細,伏在馬背上,背部那曲成的一條線兒十分好看,讓人恨不得立刻坐上她馬背上,然後將她摟入懷裡一塊奔馬馳騁在這遼闊的草原上。
一羣蹲在土坡邊的士兵雙眼東瞅西望。咕嚕一聲,不知誰嚥了一下口水。
“張大佑,你看那邊的那小娘們,長得多水靈,這幾年看見的西陽女子都是比較彪悍的,乍然見到這麼一個身段玲瓏的,夥計我就好像是看到了雞窩兒飛出了金鳳凰,心裡已經開始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了。”李黑子道。
“我呸,你還砰砰直跳呢,真俗,這時候你應該深情地說一句,我等待了千年的人啊,你終於出現了。”張大佑白他一眼,“將軍文武雙全,怎的沒見你學上一點兒,光會點兒蠻力,比起石千總來還差得遠。”
兩人正唧唧歪歪地說着,耳朵忽然齊齊被人一揪,痛得哎喲出聲。憤憤地回頭一看,本想破口大罵,見到那人放大的面孔後瞬間呆立在原地。旁邊其他人惶恐地起了身,縮到一堆兒。
李黑子捂着自己的耳朵嘿嘿笑了兩聲,“將軍怎的來了,難道也是來看姑娘們跑馬的?”
“一羣沒出息的,都給我滾回去練槍練刀!”席夜楓怒吼一聲道。
沒想到將軍怒火這麼大,衆人驚了一大跳。“我們這就回去,將軍息怒,息怒!”張大佑立馬回道,然後轟着一干士兵連跑帶跳地滾蛋了。
許是方纔那一聲太大,遠處稀稀疏疏練習跑馬的女子偶有回頭看去的,只見遠處一棗紅高頭大馬在一土坡邊靜然而立,馬上男子身姿挺拔,馬左右走了走,便看到那竹青色長袍下襬一直耷拉到馬腹邊,隨風而逐,隱約可見袍子下一條修長鍵拔的腿,黑色長靴踏在馬鞍上,膝蓋微屈,只是一個側影也叫人忍不住駐足多看幾眼。
男子雙眼似乎從未轉動過,一直是盯着遠處某個方向,更遠一些的人已看到與他對然而立的人,馬上的女子與他相比身段嬌小,一身嫩青色裙裝與男子的竹青長袍遙遙相應。稍許,那抹竹青色的身影動作起來,迅速朝女子的方向奔去。
洛清鳶握着繮繩的手不知不覺中漸漸收緊,眼睜睜地看着遠處的男子朝自己的方向馳馬奔來。最後在三步之外停住。
“不知這位小兄弟可有事?”洛清鳶身邊的女師傅禮節性地問了一句。
席夜楓收回目光,朝她溫潤一笑,“我是西陽軍將領,說來慚愧,方纔那邊躲着看姑娘的漢子皆是我手下西陽軍,都是些沒見過姑娘的光棍,方纔已被我攆回去了。”
女師傅聽了這話,不由大驚道:“原來是定遠將軍!”正欲行禮,席夜楓立馬止住,“不需這些虛禮。我來就是同姑娘說,下次跑馬的時候可以離得遠些,免得被我那些不聽話的士兵們冒犯了。”說罷,目光灼灼地看了洛清鳶兩眼,眼中好似燃了兩團火兒。朝女師傅略一抱拳,“我這便離去了。”
“二姐,那位哥哥騎馬的姿勢真好看。”豁哥兒定定地看着那飛馳而去的男子,朝洛清鳶道。
洛清鳶握着繮繩的手一鬆,裡面已是溼濡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