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雪白單薄的身影,儼然是慕容軒無疑。說來,自打慕容軒與九苓郡主雙雙被顏無傷趕出顏門地宮,她蘇陌,也已有好些日子未再見過他了呢。
本以爲,她蘇陌可算計一時,可與慕容軒再無相見,而如今,這世事難料,倒真令人措手不及呢。
見蘇陌盯嚮慕容軒,皇帝邪肆修長的眸中滑過幾許明滅不辨的微光。片刻,他伸手掖了掖蘇陌的被褥,略微關切的問:“覺得如何?後背可還有疼痛?”
蘇陌回神,眸光終於迎向了皇帝。見皇帝邪肆的眸裡竟有分淺淺的擔憂掠過,她按捺心神,正欲言話,卻不料站在牀邊的慕容軒急忙彎身下來,一張疲憊不堪的俊臉盈着濃郁的焦急:“嫂嫂快讓軒把把脈,昨日顏無傷那一掌將嫂嫂拍得極重,軒怕……”
說到這兒,他嗓音當即頓住,似是後知後覺的察覺自己倒錯了話,疲憊的面上剎那間涌出了幾許懊惱與擔憂。
“嫂嫂,其實那顏無傷……”
蘇陌眸光直鎖慕容軒,隨即勾脣一笑,精緻如華的臉全無初醒般的朦朧,反而是精光四射,明豔得不可逼目,“三公子無須再言。顏無傷之事,我已然知曉。”
慕容軒一怔,不可置信的望着蘇陌。
蘇陌淡笑轉眸,再度將眸光凝在了牀沿邊沉默着的皇帝臉上,隨意如風的淡道:“昨日倉嶽山頂,皇上與顏無傷演的那一出,倒是精彩!”
皇帝面色微微一變,盯了蘇陌一眼,而後朝慕容軒道:“你先出去吩咐清王備些清粥!”
慕容軒眸色一深,欲言又止,隨即擔憂的望了蘇陌一眼,微微起身,身形迷糊踉蹌的出了屋子。
待屋內再度清淨下來,氣氛寂寂之際,皇帝邪肆的眸子凝在蘇陌臉上,似要將她看穿:“昨日之事,你知曉?”
蘇陌慢騰騰的起身,哪知後背卻突然劇痛。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身形一顫,身子正要不受控制的倒回牀上,哪知皇帝卻伸手朝她一攬,讓她順勢落入了他盈滿麝香氣息的懷裡。
蘇陌掙了掙,皇帝卻道:“別亂動!朕可不是坐懷不亂之人!”
蘇陌一怔,放棄
了掙扎,隨即眸色一閃,腦袋在皇帝懷中尋了個舒服位置,沉着嗓音譏諷道:“皇上坐擁後宮三千美人,難不成對我這有夫之婦,竟會亂了心神?”
皇帝也不惱,笑道:“後宮三千,僅是附庸帝王的象徵罷了!但真正讓朕上心之人,卻是僅有一人。”
蘇陌未給面子的嗤笑出聲:“僅有一人?呵,自古帝王皆薄倖,難不成皇上您,竟會當真喜歡上一人,獨寵一人?”
“有何不可!如今後位都懸空,朕要獨寵一人,定讓她貴絕後宮,成三千妃嬪之首,日日伴她,定不讓她受一絲一毫委屈。”
“呵,不知皇上心上的女子究竟是誰,竟能讓皇上這般奢寵。”蘇陌挑眉輕問。
皇帝沉默了片刻,將她摟緊了幾分,脣裡溫熱的氣息噴在蘇陌耳郭,在蘇陌略微不慣之際,他道:“若那女子,是朕臣子之妻呢?”
蘇陌心生了然,明眸裡滑過幾許嗤諷與幽光,“難道三千嬪妃還不夠美豔動人,皇上竟瞧上了臣子之妻?只不過,那女子既已嫁人,想必即便皇上有意招她入宮,也是無法了呢。”
“若朕能帶她入宮呢?”他順勢接道,嗓音依舊染了幾許邪肆與張揚。
蘇陌眸色一深,昭然若揭的譏諷道:“一廂情願的事,沒想到歷來精明的皇上,竟也會做呢!皇上可有想過,那女子,興許根本不心繫於你。”
這話一落,頭頂沒了聲音。
待蘇陌以爲皇帝不會回答之時,卻不料皇帝低沉沉的出聲了:“無論是人,還是東西,只要朕想得到的,還從未失手過!若那女子不心繫於朕,朕便是將她毀了,也定不讓給他人!”
蘇陌臉色微微一變,垂眸沉思,未言。
這時,門外卻急急傳來一道叩門聲,見許久未有人來開門,門外之人竟迫不及待的推開了屋門。
蘇陌循聲望去,見來人似是端着一隻碗逆光而來,可待他單薄的身形剛入得屋子,他卻突然怔愣止步,手中的碗也在剎那間摔落在地。
那碗落在地的瓷片碎裂聲甚是突兀,毫無預兆的打破了屋內寂寂的氛圍。
皇帝將那怔愣之人瞥了一眼,隨即
慢騰騰的扶着蘇陌躺下,朝她道:“昨日顏無傷的確傷你甚重,你如今醒來,也不可妄動。朕先讓三公子替你把脈施針,回頭再來看你!”
說着,他緩然起身,威嚴大氣的身形朝門邊踏去,待經過那怔愣中的單薄身影時,他淡聲吩咐:“三公子,如今蘇姑娘已得慕侯休書,她已不再是侯府之人。三公子日後在人前,也莫要再對她以‘嫂嫂’相稱,她與你慕候府,已無瓜葛了!”
嗓音一落,他乾脆出門,留得一身單薄的慕容軒在原地一直怔愣。
“三公子!”見慕容軒於原地良久不動,蘇陌淡然出聲。
慕容軒身形一顫,這纔回過神來。他擡眸,逆光的面上染着蘇陌看不到的擔憂與悽楚。
片刻,他踉蹌着身子上前來,待走至蘇陌牀邊,他那張盈滿疲憊的暗沉面容甚是悽悽,出口的嗓音,也沒由來的拘謹,全然不似蘇陌第一次見他時的溫潤如風。
“皇上方纔,可有對嫂……對蘇姑娘不禮?”
蘇陌一怔,隨即瞭然一笑,挑眉淡問:“原來三公子方纔打落手中的碗,竟是因瞧見皇上摟着我,以爲皇上對我動手動腳?”
蘇陌未作絲毫委婉,話語直白,諷刺試探的意味濃重。
他愣了愣,垂眸下來,掩住了一眸子的波動與澀意,出口的話,卻是答非所問,似是含着濃濃的擔憂與勸誡:“嫂……蘇姑娘日後,可否別與皇上走得太近?皇上他……”
未待他將後話道完,蘇陌打斷他道:“三公子何須再爲我擔憂,你已不是我流月宮之人,又何須再費神費力的爲我着想!我瞧你‘蘇姑娘’三字也喚得生疏,你日後喚我名字便可!另外,皇上如何,我自由判定,你也知曉,我蘇陌明着雖是蘇府聲名狼藉的庶出小姐,但暗裡,卻是流月宮月傾!我,又豈能讓自己吃虧!”
又豈能讓皇帝一直坐於上風,萬載千秋下去!
他控制易光與念瑤,昨日又控制念尺與流弦他們,甚至與顏無傷裡應外合,連她蘇陌的‘心肝脾肺’都全數算計了,這些新仇加上往日她師父臨終的遺願,她若不扳倒他君國,她蘇陌,又豈能暢快,豈能無愧於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