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甚好,紅雲低浮。
空氣中浮動着幾抹淺淺的微風,朗然怡神。
那寬碩的道路上,人流如雲。一輛四面輕紗飄拂的精貴馬車自人流中穿過,濃郁的脂粉味香了一街。路人對那馬車皆是注目而去,眸光流連,一些年輕公子倒是不由緊盯着馬車四面的輕紗,似要盯透薄紗望進車內,只爲盼瞧見那轟動京都的一抹倩影。
是的,只要是沾過門檻之人,何人不知疏影的座駕是一輛輕紗飄垂、四面留香的馬車?
所以這在人羣中穿梭而過且留香四溢的馬車內,想必正是坐着那琴動京都是妙人。
街人注目,公子留思。
然而此際那兩漸行漸遠的精貴馬車內,氣氛緘默,裡面坐着的四人皆是坐姿各異,面色陰沉。
那一身大紅的疏影,正懶散靠在蘇陌身上,她修長的指尖把玩着蘇陌的髮絲,一舉一動風華魅惑,但卻帶了幾分玩味。
那丰神俊朗的皇帝倒是端坐在疏影與蘇陌對面,他深黑的眸子若有無意的瞥着疏影,剛毅俊美的面上帶着幾分探究與深意。
而那慕容軒,則是興致缺缺的坐在馬車角落,眸光偶爾在疏影與蘇陌身上輾轉,最後倒是慢騰騰的閉眸養神。
車輪聲繁長冗雜,車內氣氛一路緘默沉寂。
疏影依舊把玩着蘇陌的髮絲,蘇陌依舊淡然而坐,眸光微垂,似是帶了幾分幽謐。
這時,那皇帝倒是眸色一深,終究是擡眸朝疏影直視而來,嗓音隱隱帶了幾分陳雜:“即便是女子與女子之間,也不可親密弄發吧?”
皇帝這話一出,那疏影倒是微微一怔。
片刻,她握緊蘇陌的髮絲,興致盈然的朝皇帝望來,勾脣一笑,道:“公子這是在提醒我不要握蘇姑娘的發?”
皇帝也未否認,僅是朝疏影直直的望着,淡道:“你撫女子之發,的確怪異。即便是禮儀親疏,也不可無禮於此。”
疏影眸色一深,而後伸指放開蘇陌的髮絲,若有興味的朝皇帝道:“既然公子說撫女子之發有失禮儀,那我本是紅塵之人,我撫你的髮絲,如何?”
疏影調侃的語氣一出,她
倒是輕笑一聲,而後探身往皇帝靠去。
皇帝眉宇一蹙,正欲言語,那角落裡的慕容軒倒是急忙挪身上前擋住疏影,有些赧然無奈的道:“姑娘,不得無禮。”
疏影輕哼:“他身爲男子,卻要你來護他,難不成,他堂堂男兒還怕我這個女人不成?”
這話一出,慕容軒面色一變,有些錯愕擔憂的回眸朝皇帝望了一眼,見皇帝面上隱隱帶怒,他愣了一跳,而後急忙轉眸朝蘇陌望去,以圖求救。
迎視上慕容軒的目光,蘇陌嘆了口氣。不得不說,皇帝與慕容軒這兩個男人與疏影這詭異女人湊在一起,當真隨處都有挑釁,隨時都有對峙發生呢。
片刻,她暗暗斂神,而後坐直身子,轉眸朝疏影望去,轉移話題道:“疏影姑娘雖身居風塵,但我卻知姑娘潔身自好,略有清傲,你自不會是那些凡塵俗氣的妓子可以比擬的,只不過,今日本是出遊,疏影姑娘還是不要對某人某事太過計較,免得壞了遊湖的雅興。”
蘇陌嗓音輕緩從容,雖有意緩解氣氛,但卻未對皇帝特殊包庇,更未對疏影刻意請求。她嗓音淡得無痕,宛若一抹清風滑過,帶着幾分隨意。
她這話一出,疏影倒是轉眸朝她望來,而後退回她身邊坐定,深黑的眸光落在她面上流連片刻,笑道:“你究竟是怕我壞了雅興,還是怕我繼續爲難你帶來的兩個男人?”
蘇陌淡笑:“若是二者皆有呢?”
疏影脣上的弧度越來越深,眸子深邃得宛若一汪無底寒潭,隱隱帶着幾分浮於虛表的魅惑,但卻含着幾分令人心虛的攝魄。
她直直的朝蘇陌笑着,卻未言。一旁的慕容軒眸色倒是有些波動,斂神朝疏影道:“是啊,既是遊湖,大家都高興點爲好,切莫擾了興致。”
他嗓音落下良久,疏影依舊未言語。
慕容軒見疏影如此忽略他,不免心生尷尬,僅得迅速拘謹的瞟了一眼安然坐定的蘇陌,而後微緩緩的垂下了眸。
不久,馬車倒是行至了京都西郊的清湖。
此際,柔和的陽光落在湖面,微風蕩過湖面激出縷縷漣漪,乍眼一瞧,倒是覺得湖中波光粼粼,甚爲好
看。
清湖堤岸上,蔥鬱柳樹飄垂且隨微風擺動,宛若纖細臂膀柔和蜿蜒,倒是給人一種悠和之感。
那波光浮動的湖中,數艘精緻畫舫甚爲顯眼,悠揚的絲竹之聲隨着那些畫舫飄出,怡神悅耳中倒是帶了幾分悠然之感。
那些精緻的畫舫周圍,數十隻獨木小舟隨着雙槳的擺動微微滑行,舟上有頭戴斗笠的漁夫理着手裡溼透的漁網,不時還悠閒的擡眸朝那些畫舫觀去,悠閒自得。
蘇陌等人立於湖邊,微風拂來,揚起幾人的髮絲與衣袂。
這時,那站於蘇陌身邊的疏影倒是一手拉上蘇陌的手,一手指着湖中不遠處的一艘畫舫,道:“你覺得那艘畫舫如何?”
蘇陌轉眸順着她擡起的指尖望去,目光落在不遠處那艘四面輕紗飄垂的畫舫上打量一番,道:“甚好。”
疏影笑笑,眸子深邃:“你在敷衍我的話?”
“既知是敷衍,你又何必相問?”這時,一旁的皇帝倒是出聲了。
疏影朝皇帝望了一眼,眸底深處掠過一道寒意。皇帝倒是隨意迎上她的眸光,二人都互不相讓的對峙了一番,這時,湖中那艘四面輕紗飄垂的畫舫已然靠近了岸邊,畫舫甲板上卻突然出現一抹修條的青影。
“姑娘,畫舫已然靠岸,焚香琴臺也已設好。”一抹略帶恭敬的嗓音自畫舫甲板上那青衫男子的口中飄出,隱隱帶着幾分井然。
疏影倒是慢騰騰的收回了與皇帝對峙的眸光,而後輕笑一聲,牽着蘇陌就往畫舫方向行去,並頭也不回的道:“畫舫已然靠岸,二位公子還請自行上來。”
皇帝面色不善,他直直的望着疏影的背影,眸光也越發的深邃。
待蘇陌與皇帝等人全數登上了畫舫後,畫舫上那青衣男子倒是識趣的消失了。
畫舫內,擺設之物皆是精緻,各種奇珍異玩隨意擺設,因爲數目甚多,倒是顯得有些凌亂。
蘇陌被疏影牽着坐在了琴桌前,皇帝倒是擇了畫舫內的軟榻坐定,而那慕容軒,卻躊躇了一番,終究是站在皇帝身邊,不敢入座,在皇帝示意他一眼後,他才鬆了口氣,擇了一邊的圓凳坐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