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公夫人親自到衛王府來,此事說起來也是一件大事。當然對於齊氏不回孃家,卻讓親孃辛苦的走一趟,這事沒人會議論。會看情勢的都明白,如今是風雨之前的寧靜,誰知道將來如何發展。
國公夫人年過半百,膝下子孫無數,在衆多勳貴夫人中也是極爲有體面的。進了王府,見了齊氏憔悴的模樣,國公夫人也有幾分感慨。“天還沒塌下來,你看看你如今成什麼樣子了。即便天真的塌下來,還有你父親和大哥頂着,你怕什麼。”
齊氏諾諾無言,扶着國公夫人坐上首位,“母親,女兒無能,沒想到事情會成爲這樣子。”
“之前聽人說了說,也沒聽個明白。今日我既然來了,你便將事情同我說個清楚,原原本本的,事無鉅細的說清楚。包括你和王爺之間也別隱瞞。你如今這個樣子,卻不見王爺,可見你們夫妻二人定是生了嫌隙。你也別盡說些好話來糊弄我。”
齊氏心酸的眼淚都差點落下來,“母親,女兒委屈啊!”撲進國公夫人的懷裡,大聲哭起來。
國公夫人嘆氣,揮揮手,示意伺候的人都下去。娘兩要說些私房話,就不用人伺候了。
“這會沒人了,說吧。將事情都給我說清楚。”
齊氏擦乾眼淚,從當初世子過世說起,這一說就說了將近一個時辰。期間柯媽媽進來幾次伺候茶水,其餘時候都是娘兩單獨在一起。聽完了齊氏的訴說,國公夫人再次嘆氣,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齊氏,“你讓我說你什麼纔好。世子過世,你心裡難過,誰都知道,爲此,王爺處處容讓你,也多次許諾於你。按理你就該趁此機會,和王爺增進夫妻感情,將王爺的心收回來。即便收不回來,也該讓王爺對你多點愧疚感。王爺這人並非無情之人。可你倒好,不僅不抓緊機會,偏偏還仗着孩子過世受了委屈,處處和王爺對着幹,甚至於幹出和王爺講條件,威脅王爺的蠢事。你這麼一來,王爺心裡投那點愧疚感還剩下多少?你們之間的夫妻情分還剩下多少。”
國公夫人喝了杯茶水,“當初你還是在姑娘的時候,你也見到了,你父親身邊的女人可少了?可你看看我是怎麼做的?到如今,哪裡還有哪些女人,不用我出面,你父親自己就將那些人給打發出去了。當初我就教過你,你是正妻,是王妃,只要你不犯糊塗,你的位置沒人能撼動。你是皇上親自下旨賜的婚,同樣沒有聖旨,誰敢抹殺了你的地位?你只需安心的做着你的王妃,爲王爺生兒育女,爲王爺打理好內院就行了。至於那些女人,你大致約束着,不讓她們鬧騰太兇就行了。至於王爺寵愛誰,要誰生孩子,這有什麼關係?即便你不動手,自然有別人動手。可你了,傻傻的去動手,還做的那麼明顯,連王爺都驚動了。你怎麼就這麼蠢?”
齊氏慚愧,“母親,女兒,女兒是真的氣不過,意難平。”
“哪又如何?世子沒了,你就連自己的地位身份還有郡主也要捨棄嗎?世子沒了,你就不活了嗎?世子沒了,所以你就有理由和王爺撕破臉皮嗎?這有什麼好處?你還指望着再生個孩子,你將王爺得罪了,王爺就樂意和你生孩子?你怎麼這麼蠢了?”國公夫人恨鐵不成鋼,這女兒聰明是聰明,手段也有,就是有時候容易鑽牛角尖,誰勸都沒用。非得自己後悔了,想明白了,就知道厲害關係了。
齊氏痛哭流涕,心裡難受的不行,“母親,事已至此,如今王爺對我是甚爲不滿,女兒該如何做才能化解?還請母親教我。”
國公夫人沉吟片刻,“你先將那件事情說清楚,我再爲你想辦法。”
齊氏擦乾眼淚,將那要命的事情事無鉅細的說了個明白。國公夫人說道:“你已經寫了信給你父親,不過爲了保險起見,等我回去後,再親自書信一封給你父親。另外將人手都召回來,暫時都別動。”
“可是這樣一來,豈不是損失摻重。”
“必要時就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這點損失隨時都能找補回來,但是咱們國公府若是垮了,那纔是真正什麼都沒有。就連你這王妃的身份還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乖女兒,成大事者就不能計較這些蠅頭小利,明白嗎?”
齊氏咬牙點頭,“母親教訓的是,女兒明白。女兒一定不會糊塗行事的。那母親,女兒和王爺之間,究竟該如何化解纔好?”
國公夫人笑了笑,摸摸齊氏的頭,“你也是一葉障目。你想想王爺進宗人府之前,你是怎麼和王爺相處的,遇到事情是怎麼做的,如今你就照着那時候的做。既然王爺要你不要出門,你就不出門,安心養身子,將郡主教養好就行。王爺將外面的產業收回去,說起來也未嘗不好。你如今既然打算要懷孕,就不能操持太多事情。丟出去後,你也就不用操心王府銀錢花用了。都讓王爺操心去,等他操心一段時間後,就該知道你做這些究竟有多辛苦。也就懂得體諒你的難處。”
齊氏咬着牙,“母親,道理女兒都明白。可是這次的事情,分明是有人算計女兒。若是女兒就此認輸,豈不是讓人欺負到頭上來了。”
國公夫人無奈一笑,“乖女兒,你莫非忘了,適當的認輸,未嘗不是一種進攻方式。你如今要做的是修身養性,安心等待時機,而不是和人鬥個你死我活。你要記住,你是王妃,是皇上下旨賜婚。就是王爺,也沒資格奪了你王妃的身份。你的身份就是你最好的進攻方式。你無需和那些人鬥,無論怎麼鬥,即便鬥贏了,在王爺的眼裡也是你輸了。拿出你該有的氣度和身份,光是這些已經足夠壓制那些人,讓她們不敢亂動。還有世子過世,已經過去一年。你也該放下了,別再糾纏在這件事情上。安心靜養,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齊氏嚥下不甘的淚水,點頭,“嗯,女兒聽母親的。女兒再也不做糊塗事情了。”
“如此甚好。”
西北邊關將軍府。
齊正天手裡提着幾個人頭,人頭傷口處刀口整齊,血淋淋的。齊正天一路走,那血一路滴落。此人渾身充滿殺氣,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來到簽押房門口,守門侍衛直接將齊正天擋住,不讓他進去。
齊正天面無表情,眼裡全是兇狠之色,“去稟報大將軍,我有要事稟報。”
“齊將軍稍後,末將這就進去稟報。”
片刻,侍衛出來,說是請齊正天進去。
齊正天提着人頭走進簽押房,房裡就只有魯國公和兩位先生。齊正天將人頭丟在地上,“爹,今日又殺了三個探子。”
魯國公眼一瞪,氣勢逼人,齊正天瞬間改口,行禮拜見,“啓稟大將軍,今日末將取了三個探子人頭,請大將軍過目。”
先生甲捋着鬍鬚,仔細看了看地上的人頭,對魯國公說道:“國公爺,這人頭不像是北邊的,瞧着該是那邊來的。”說着指了指京城方向。
魯國公沒吭聲,閉目養神。齊正天忍不住,大聲吼道:“大將軍,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起了,難道咱們就這麼幹坐着,什麼都不做?這樣下去,那些人豈不是越發大膽,咱們這裡的事情豈不是都要被人探了去。”
魯國公猛地睜開雙眼,光芒懾人,拿出兩封信件丟到齊正天腳下,“不用人家探,咱們的事情已經被人知道了,就差沒捅到太子和皇上跟前。”
齊正天心驚,不敢相信,急忙打開信件。一封是王妃齊氏來的,一封是國公夫人來的。齊氏的信件裡還夾雜了另外的信件。雖然信件爲了防止人偷看,所以沒有明寫。但是齊家自有一套密語,齊正天自然是知道的。很快讀完了信件,齊正天心徹底涼了。“大將軍,此事該如何?咱們難道就要束手待斃嗎?”
“將軍不必着急。”先生乙安撫道:“照如今的情形,此事如今還處於秘而不宣。由此可見,這件事情定不是太子或者四王爺的人。不過照最近探子頻繁來襲的情形看,只怕太子那邊該是嗅到了什麼。”
魯國公點頭,“先生說的不錯。正天,給你三天時間,將此事涉及的人員和路線都處理乾淨。該散的散了,該處理的都處理了,賬本都燒了,不要有僥倖。總歸無論如何,此事絕對要做到不留痕跡,不能讓太子和四王爺的人查到任何實質的證據。只要沒確實的證據,憑老夫的臉面,在皇上面前辯解幾句,也是可以的。”
“國公爺說的不錯,如今要緊的就是將所有關鍵的人還有賬本都消掉,以免後患。”先生甲附和道。
齊正天心有不甘,“父親,那如此一來,咱們豈不是損失慘重。”
魯國公眼睛一瞪,那目光如有實質一般,殺氣四溢。“愚蠢,損失點錢財算什麼。做大事者豈能在這種關鍵時刻優柔寡斷。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可明白。”
齊正天慚愧,“兒子明白,兒子領命,這就去將事情處理乾淨。”
“去吧,不要給人留下痕跡。至於那些商家,你該知道怎麼做吧。”
“兒子知道,兒子定會將此事處理的妥妥當當的。”
王府,早上請安。
齊氏端坐上首,全身都仔細打扮過,看上去雍容華貴。眼睛一掃,大家都低下頭。陸瑾娘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齊氏有什麼不同了。
“這些天本王妃反省多次,本王妃心善,向來都是秉着家和萬事興,所以許多事情本王妃也都不想計較。不過聽了王爺一番話,本王妃才認識到以前許多處置都有欠妥當。”
щшш ⊙тt kān ⊙C 〇
衆人心中不安,這明顯是齊氏要發作的前兆。莫非是齊氏準備反撲?可是不對,竇猛此人別的本事沒有,但是說到做事隱秘,陸瑾娘卻是相信的。那麼齊氏是爲了出氣?還是無差別的攻擊?
只聽齊氏繼續說道:“羅側妃,你那院子裡最近換了好些個丫頭,此事怎麼回事。行了,你不用說了,照着王府的規矩,你是可以按照心意換丫頭,但是次數這麼多,人數這麼多,本王妃不得不提醒你,此事非常不妥當,簡直就是給人做了個壞榜樣。若是人人都跟你一樣,那這王府豈不是亂套了。”
羅側妃板着臉,微微低頭,“王妃教訓的是,我知道了。”
“光是知道了還不行,此事若是本王妃不做出處置,則難以服衆。羅側妃,你身爲安樂堂的主子,卻不能管好安樂堂,致使你那院子三天兩頭的鬧騰。不過念在你也有難處,本王妃就罰你兩個月的月例還有兩個月的供奉。你可服氣?”
“我服氣。”羅側妃硬巴巴的說着,嘴上說着服氣,其實誰都看的出來羅側妃心裡是有怨氣的。
齊氏淡然一笑,她纔不理會羅側妃的反應。國公夫人說的對,她是王妃,光是這一點就是絕大的優勢和勝算。拿出王妃的派頭來,凡事光明正大的來,誰敢說她做的不對。陽謀又如何,即便知道是陽謀,是她在遷怒,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齊氏掃視衆人,“至於其餘人等,我看你們最近也太閒了點。時不時的就鬧嘴,本王妃最煩這樣的。既然你們空閒時間多,那每人都給本王妃抄寫金剛經三十遍。一字一句都要自己親手抄寫,你們可聽清楚了?”
衆人在心中齊齊嘆氣,抄寫金剛經還不如抄寫女戒。齊氏這分明是在撒火。“妾都聽清楚了。”
“那好,每三天本王妃檢查一次。不管抄寫多少,必須字跡工整。還有不能偷懶,三天若是一遍都抄寫不了,那就別怪本王妃不客氣了。”齊氏氣勢十足,看上去真的是十分有作爲王妃的派頭。
陸瑾娘偷看了眼羅側妃,羅側妃嘴角微翹,嘲諷之意表露無遺。可是又能如何,齊氏是王妃,她的話大家都要聽。不聽就是違逆,如此齊氏就有足夠的理由收拾人。誰也不想成爲被收拾的人,那麼只能乖乖的聽齊氏的吩咐。
事情吩咐完了,齊氏也不廢話,直接打發衆人離開。
陸瑾娘和羅側妃落在了後面,羅側妃似笑非笑的,瞧着不對頭。別的人一看,還以爲羅側妃是要找陸瑾孃的晦氣。溫姨娘拉拉陸瑾孃的手,讓陸瑾娘可別和羅側妃起衝突。雖然之前陸瑾娘去安樂堂拜見羅側妃,中間也曾當着大家的面說過話,但是還沒人想到陸瑾娘和羅側妃已經達成了攻守同盟。別人都還以爲羅側妃是不是爲難了陸瑾娘。
“那位可是狗急跳牆了?”羅側妃咬牙切齒,今日面子大失,如何讓人不氣。
陸瑾娘搖頭,“瞧着可不像,倒像是換了個性子。哦,準確的說換了種方式。”陸瑾娘隨意的笑笑,“羅側妃不必動怒,不過是兩月的供奉,這又算得了什麼。”
“的確不算什麼,可是本側妃失了面子,這件事該怎麼算?”
陸瑾娘無奈一笑,“要是我,只當沒關係,過兩日就忘了。若是羅側妃要計較,我也不勸你。只是羅側妃打算如何計較了?那畢竟是王妃,你說是嗎?”
“陸夫人好心性,不過本側妃不是你,本側妃有本側妃的原則。此事我們不必再談,告辭。”羅側妃轉身,帶着怒氣離去。
陸瑾娘搖頭苦笑。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爲羅側妃又教訓了陸瑾娘。
齊氏的吩咐下來後,大家也沒心思想別的,還是先老老實實的抄寫金剛經吧。這大熱天的,馬上就要端午了,再過一個多月又是齊氏的壽辰,不知道今年會不會大辦。瞧着如今一點動靜都沒有,或許今年又是冷冷清清的過去。
陸瑾娘放下筆,抄寫金剛經,抄寫的手痠,齊氏還真是會折騰人。其實像陸瑾娘柳美人這樣的人還算好,畢竟經常看書寫字的,也算是習慣了。像是羅側妃這種喜歡舞槍弄棒的,溫姨娘這個不學無術的,抄寫起來才真正是件辛苦事情。偏偏齊氏對所有人的字跡都瞭然於胸,看一眼就知道是不是親筆寫的。
“夫人喝杯茶,歇一會。這經書一時半會也抄寫不完。”
陸瑾娘沒喝茶而是吃了口水果,“婷姐兒呢?這會該醒了吧,讓桂嬤嬤將孩子抱來。好幾個時辰沒見到婷姐兒,心裡頭怪想的。”
“夫人也就是兩個時辰不見到而已,哪有還幾個時辰。”荔枝打趣道。
陸瑾娘笑了起來,“你這丫頭,就是廢話多。”
桂嬤嬤抱着孩子過來,陸瑾娘急忙接過。婷姐兒這會正醒着,張着大眼睛望着人,那眼神純粹的讓人心疼,無辜的讓人恨不得將全部都奉上。陸瑾孃親親孩子,沒想到婷姐兒咧嘴咯咯的了起來。陸瑾娘高興壞了,將孩子放在榻上,逗弄着孩子。孩子一直笑個不停,顯得很興奮。伸出手,做出要抱抱的姿勢。陸瑾娘又急忙將孩子抱起來,笑問,“嬤嬤,你說孩子何時才能開口說話?”
桂嬤嬤瞧着婷姐兒,一臉慈愛,“夫人,這可說不定,那早的有七八個月就開口的,晚的有一兩歲才學會說話的。”
“那嬤嬤,咱們以後同婷姐兒多說點話,你看可好?多說說,她聽多了,說不定就能聽懂了。”陸瑾娘試探問道。
桂嬤嬤笑道:“夫人這主意不錯,小丫頭最是話多,如今那幾個小丫頭奴婢瞧着雖然做事不成,不過陪着婷姐兒閒聊還是沒問題的。若是夫人許可,奴婢就讓她們進婷姐兒的屋內,每日陪着說會話,奴婢也順便可以解解悶。”
“若是那些丫頭果然是好的,就照着嬤嬤的說。不過還是不要讓那些丫頭接觸婷姐兒。”
“夫人提醒的是,奴婢會一直守着孩子的,不會讓小丫頭們接觸到婷姐兒。”
玩了不到半個時辰,婷姐兒就睡着了。陸瑾娘將孩子交給桂嬤嬤帶下去,然後她自己繼續抄寫金剛經。
五王爺一臉寒意的走進喜樂堂。那臉黑的如鍋炭似得,周身散發着強大的怒火。丫頭婆子們退避三舍,大家都記得喜樂堂正房被侍衛們圍起來的情形,可不要再發生一次了。
齊氏得知消息,心中驚慌。莫非又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急忙到門口迎接,“王爺來了,瞧王爺臉色不太好,可是有什麼要緊事情?”
五王爺深深的看了眼齊氏,然後點點頭,“本王有話要和王妃說,無關人等都出去。”
齊氏深吸一口氣,揮手讓人都下去,不要觸了五王爺的黴頭。然後親自奉茶,“王爺喝茶,先消消火。不管是什麼事情,王爺也彆氣壞了身子。”
這話聽着還有算順耳,五王爺看着齊氏的眼神柔和了些許。五王爺對齊氏也沒拐彎抹角,直接說道:“今日有御史上本彈劾魯國公貪贓枉法,草菅人命,參與邊關走私,出賣朝廷消息。”
啊——齊氏被嚇得半死,這樣的罪名幾乎是要要了齊氏家族的老命啊。“王爺,王爺這不是真的,對不對?”齊氏已經恐懼到無以復加,難道那最壞的結果終於來了嗎?不,她不要,一定有辦法化解的,對一定會有辦法的。
五王爺拍拍齊氏的手背,“王妃不用驚慌,那奏本被父皇留中不發。早朝上有人提起,也被父皇呵斥。魯國公是國之重臣,爲朝廷兢兢業業,守在邊關數十年。這些年來韃靼雖然屢有扣邊,但是都不敢進關冒犯,就是因爲有魯國公鎮守着西北邊關要塞。誰敢針對魯國公,就是拿軍國大事當兒戲。此事父皇不會允許的。”
齊氏頓時鬆了口氣,謝天謝地,總算皇上英明。“王爺,那此事就此作罷了嗎?”
“王妃想的未免太過簡單了。”五王爺心中煩悶不堪,想到此事後續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就不得不讓五王爺小心謹慎的處置此事。
“王妃可知道那彈劾魯國公的御史是誰?”
“妾身不知。莫非那人有什麼來頭不成?”
“正是。”五王爺確定的說道:“本王派人查了番,此人與四王妃孃家有親,據說還是四王妃孃家資助他讀書出人頭地。這次此人突然跳出來彈劾魯國公,怕是後面有人指使。而這人不過是試探水深水淺的探路石,只怕後續還有更猛烈的。”
齊氏驚慌,“王爺,這麼說來這事是四王爺和太子謀劃的?爲的就是將家父拉下來嗎?”
“不止如此,太子心大,依我看他要的不光是西北的兵權,還想要我這個王弟一輩子沒有翻身的機會。這果然是太子會做的事情,總是想一勞永逸,一網打盡。不過他也別想如意,本王豈是坐以待斃之人。”五王爺兇狠異常的說道。力道巨大,將茶杯都捏碎了。
“王爺手受傷了,妾身給王爺包紮。”齊氏溫柔異常,叫來丫頭婆子幫忙。
五王爺也沒拒絕,心中煩悶,也需要一點東西來轉移思緒。
收拾妥當後,齊氏讓人都退下去。中間有這麼一個緩衝,齊氏倒是冷靜下來。“王爺也說了,那御史是四王爺的人,也就是太子的人。題本上說的什麼草菅人命,什麼貪贓枉法,那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罪名,不過是爲了聽上去更嚴重一點,卻也不想想家父爲國征戰幾十年,於皇上而言有從龍之功,又豈是那麼好容易絆倒的。”
五王爺擋開齊氏的手,冷冷的說道:“王妃可別忘了,西北那邊的生意,若是被人查到了關鍵的線索,即便有從龍之功,只怕最後也會落得個慘淡收場。”
齊氏一頓,“王爺這是不相信妾身和妾身孃家人嗎?我們不是那起子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會爲了一點錢財就置家族還有王爺的前程不顧。”
“王妃說的倒是輕巧,那些與你們合作的商家了?你們莫非能將所有參與進來的人都滅口不成?”
齊氏淡然一笑,“王爺說笑了,不過妾身相信家父自有辦法將此事處理好。王爺也無需過分憂心。”
五王爺怎麼可能不憂心,太子和四王爺此次來勢洶洶,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五王爺很擔心他們手裡面已經捏住了什麼把柄或者說某種要命的東西。五王爺死死的捏緊拳頭,不能坐以待斃,一定要反擊。
齊氏站起來,走到五王爺身邊,“王爺,此事皇上不會輕易聽信他們。”
“王妃別忘了三人成虎,積毀銷骨。今日不會聽信,不代表明日也不會聽信。本王離開朝堂一年多,人心難測,即便如今重回朝堂,只是身無差事。想要找人在朝堂上做一篇文章出來,還需仔細謀劃一番。”五王爺那腦子快速轉動起來,的確是該仔細謀劃一番。就從太子身邊的人做起。倒是要看看究竟誰的手段更高一籌。
“王爺,妾身要不要再寫一封信給家父,實在不行,要不……”
五王爺擡手製止了齊氏的提議,“寫信是必要的,不過你照着我的要求寫。讓國公爺什麼都不要做,靜觀其變就好。皇上若是將彈劾的題本差人送去,國公爺照着規矩寫辯罪摺子就行。總歸一句話,無論如何,國公爺不能離開西北。每年的述職也可以不用回京了。實在不行,就讓國公爺想個辦法出來。”
齊氏捂嘴驚叫,“王爺的意思是?”
五王爺死死的盯着齊氏,“此事你心裡知道就行,總歸就是這麼個意思。國公爺做事老道,該知道怎麼做。”
齊氏心慌意亂,五王爺的意思很明確,即便是挑起一場戰爭,也不能回京。戰爭是最好的藉口,有了戰爭,相信皇帝也不會輕易讓魯國公回京。
“王爺,這,這……”齊氏難掩驚慌。
五王爺卻表情堅定,目光堅毅,“我知道你們齊家有一種特有的密語,照着本王的話,原原本本的給國公爺去信。”見齊氏沒動,五王爺呵斥道:“快去。”
齊氏回過神來了,不敢再猶豫,緊張的跟着五王爺進了偏房。很快是一封看似普通的家信寫成。五王爺仔細看了看,沒看出什麼問題來,這才放心的收進信封,叫來顧忠,如此這般囑咐了一番,顧忠就拿着信急忙出了喜樂堂。
齊氏癱坐在椅子上,這封信件寫的何其的艱難,似乎將她的精氣神都勾去了。呆呆的望着五王爺,“王爺,此事真的沒關係嗎?”
五王爺冷笑一聲,“能有什麼問題?不管有沒有問題,咱們都必須這麼做。莫非王妃就想乖乖束手就擒,成爲階下囚?”
“不,妾身自然不願意。只是妾身心裡頭不安。太子那人……”齊氏閉嘴,以她的身份實在是不好私下議論太子。但是太子的確是諸位皇子中最有才幹的一個人,長的也是最好的一個。只是這些年下來,太子心性不穩,而且對諸位兄弟防備甚嚴,也因此常常做些讓人覺着匪夷所思的事情來。已經有大臣私下裡說太子不仁。只是這種聲音才朝堂還沒形成氣候。
“呵呵,王妃莫怕。”五王爺輕聲一笑,笑聲中充滿了不屑。“太子他能謀算,本王同樣能夠謀算。此事我已經有了主張,屆時還需王妃從旁協助。本想先出去,六弟一會會過來,等和六弟談完了事情,本王再來找王妃。或許,若是有必要還要王妃走一趟國公府。”
齊氏猛的擡頭,張了張嘴,總算問了出來,“王爺肯讓妾身出門?妾身這些天都在修身養性,心境平和,倒是不太想出門去。”
“王妃這是在同本王置氣嗎?”五王爺擡起齊氏的下巴,“此一時彼一時,聽說最近王妃嚴加管束內院衆人,對此本王很滿意。王妃當家主母,有空閒的時候,回孃家看望老太太也是盡了做子女的孝道。王妃你說可對?”
齊氏點點頭,一臉柔順的模樣,“妾身聽王爺的。王爺讓妾身什麼時候回國公府,妾身就什麼時候回去。”
“很好。”五王爺滿意的笑笑,這樣的王妃是他喜歡的。柔順,卻不失聰明和主見,也能夠管理好內院。至於外面的事情還是別讓齊氏插手了。女人頭髮長見識短,只看到眼前利益,卻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惹了是非也只知道哭哭啼啼的。
“王妃派人去準備一下,今晚本王就歇在喜樂堂。”
齊氏猛地擡頭,眼睛明亮,“王爺當真?”
“當然。本王許諾過王妃的話,莫非王妃忘記了?本王可還是記得清楚的很。”
齊氏喜極而泣,“多謝王爺,是妾身糊塗。妾身心裡頭高興。”
五王爺輕柔的擦拭掉齊氏臉上的淚水,“高興就好。世子過世,本王同樣傷心,但是本王希望王妃不要始終糾纏於過去。等咱們再生一個兒子,一切都會過去的。”
“嗯,妾身聽王爺的。”
荔枝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啓稟夫人,小順子那邊傳來消息,說是,說是王爺今兒晚上不來蘭馨院用飯了。”
陸瑾娘隨口問道:“可是王爺臨時有事?”
荔枝搖頭,“不是的,是,是王爺決定留在喜樂堂用飯。聽說今兒晚上王爺也會歇在那邊。”
零時瑾娘皺眉,嚴重不理解五王爺這一行爲。前些日子纔剛剛發作了齊氏,將齊氏打理王府產業的權利收了回來。同時這段日子對齊氏也是各種冷淡。照着五王爺那個性子,這個情形少說也要持續一段時間纔是。可是這才過了多久,今兒卻又說要留在喜樂堂用飯,還要在喜樂堂留宿。陸瑾娘完全不明白五王爺的行事風格了。
“夫人,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陸瑾娘眼一瞪,很不滿荔枝打斷她的思路。
“就是下到廚房的菜單?”
“撤了。”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這會廚房該開始做了。”
“不管來不及還是來的及,都去給我撤了。實在不行,讓廚房將王爺愛吃的菜都送到喜樂堂去。”
見陸瑾娘脾氣不好,荔枝也不敢多廢話,急忙領命下去處置。
竇猛的那一擊,對齊氏的打擊是有目共睹的。明明齊氏損失慘重,權威都受到了挑戰,爲何短短時日內,竟然會翻身。這太不合常理了。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或許這纔是事情的關鍵。
羅側妃這裡可就沒陸瑾娘那麼含蓄溫柔了。得知消息後,直接摔打了一個杯子。“喜樂堂那位究竟有何本事,這纔多少天,就哄得王爺決定歇在她那裡。豈有此理,那之前本側妃的努力豈不是全都浪費了。”
“側妃息怒,此事究竟如何,如今也沒個確切的消息。稍等等,或許明天就有了消息。”
羅側妃面色扭曲,“派人去打聽,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王爺這人的性子我還知道幾分,突然對齊氏改變態度,定然是有事發生。”
“側妃放心,奴婢已經派人去打聽了。”
陸瑾娘就着燭火在做針線活。荔枝悄悄的進來,湊在陸瑾娘耳邊說道:“回稟夫人,奴婢去聯絡了。不過今日竇統領不當差,因此什麼也沒問到。”
陸瑾娘失望,不過此時已經平靜下來,不如一開始那麼着急。若是費盡心思都不能阻止齊氏懷孕,那麼只能說是命,齊氏命裡面註定會有這麼個孩子。當然該做的還是要做,阻止齊氏,就是保護自己。
荔枝見陸瑾娘沒吭聲,心裡有點不安,“夫人,奴婢無用,沒能幫上夫人。”
“這話別說,我不愛聽。”陸瑾娘擺手示意荔枝坐下說話,“打聽消息本身就是有快有慢,你已經盡力了。對了,這些天櫻桃怎麼樣?見了那人,不會又發失心瘋吧。”
“夫人放心,櫻桃很好,沒出事情,也沒嚷嚷着要出去。依着奴婢看,她心裡該是想通了。”
陸瑾娘點頭,如此甚好。“荔枝,我來問你,你可想過將來?比如說你的婚姻大事,你可有什麼想法?你同我說,只要我能做到,我定會幫你達成心願。”
荔枝羞紅了臉,“夫人說這些做什麼。奴婢沒想過,奴婢就想着等夫人生了哥兒後,再說自己的事情也不遲。再說了,奴婢年歲還不大,還可以再等幾年。”
“再等幾年,你可就成了老姑娘了。”陸瑾娘打趣道。
荔枝紅了臉,“要是那人嫌棄我是老姑娘,那奴婢情願不嫁這樣的人。”
“說的對,誰敢嫌棄咱們,咱們就不嫁。”
荔枝猶猶豫豫的,不過還是問了出來,“夫人,王爺原本答應夫人今日過來用飯的。可是臨時卻改了主意,夫人心裡頭不難過嗎?”
陸瑾娘自嘲一笑,顯得很是無所謂,“有什麼好難過的?王爺要去哪裡,豈是我等能夠左右的。再說王爺去王妃那裡也是名正言順。”
荔枝總覺着陸瑾娘再說謊,定是心裡難過面上卻強撐着。“夫人,你要是不好受,可別憋着。小心對身體不好。”
“你這丫頭操心的事情就是多。”主僕兩人笑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