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心趕路,總算順利到達王府位於郊外的一幢別院,名爲流溪別院。太醫到的時候,陸瑾娘還處於昏迷中。等太醫給她正骨復位的時候,陸瑾娘生生的被痛醒了。
啊——陸瑾娘雙手四下揮舞,還陷在被追殺的恐懼中,“走開,走開。”
“別怕,沒事了,本王在這裡。”五王爺死死的按住陸瑾孃的手,婆子們則是按住陸瑾孃的腿,免得她亂動影響太醫給她正骨。
陸瑾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王爺,王爺……我還活着,我以爲自己死了。我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
“沒事,沒事,我們都沒事了。”五王爺抱住陸瑾娘。太醫給五王爺使眼色,讓五王爺轉移陸瑾孃的注意力,他好動手給陸瑾娘將陸瑾娘骨頭給正位。
“王爺,我殺了人,我殺了人。嗚嗚……王爺,我還害怕。差一點就死了,嗚嗚……啊……”陸瑾娘嘶聲裂肺的慘叫,滿頭大汗,叫過之後渾身都沒了力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太醫趁着陸瑾娘說話的空檔,乾脆利落的將陸瑾孃的骨頭復位。不過這可痛死陸瑾娘了,感覺比生孩子還要痛。兩輩子就沒這麼痛過。太醫手腳麻利,上藥,又上了夾板將陸瑾孃的腿給固定住。又開了內服的藥方。另外陸瑾娘身上的一些擦傷,淤青,紅腫之類的,都留了藥膏擦拭。關鍵的還是陸瑾孃的左腿,骨折嚴重,沒個半年一年的怕是養不好的。
陸瑾娘張大了嘴,就跟缺水的魚兒一樣,有點呼吸不過來的感覺。很辛苦的同時很恐懼的問道:“王爺,我的腿究竟怎麼了?”手指死死的捏着五王爺的衣袖,臉色發白,似乎已經做好了聽到最壞結果的準備。
五王爺不忍心,輕輕的拍着陸瑾娘背,“放心,只是骨折而已。太醫已經給你正骨,養幾個月就沒事了。”
“真的嗎?只是骨折?”陸瑾娘不敢相信。她回想起之前,感覺都沒法走路了,那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樣。陸瑾娘鼓足了勇氣去看自己的腿,好好的在身上,已經被夾板固定了動彈不得。“我的腿能恢復嗎?王爺,求你給我說實話,什麼結果我都能接受。就求你別瞞着我,我不怕的。”說着不怕的陸瑾娘,早已經淚流滿面,痛哭失聲。
五王爺心裡頭也不好受,“你放心,你的腿能恢復。太醫都說了。要不然本王讓太醫進來親自同你說。”
“好。我想聽太醫親自說。”
王太醫是太醫院專研跌打損傷,皮肉外傷之類的太醫,也就是現在所謂的外科醫生。
陸瑾娘緊張的望着王太醫,“王太醫,我的腿能夠恢復成以前的樣子嗎?”
“陸夫人放心,雖說傷了筋骨,其實並不是很嚴重。安心養傷,不要動這條傷腿,半年內定能癒合。不過切記養傷期間要戒焦戒燥,不要動怒,受傷的腿不要用力,安心臥牀養着。平日裡也可以出門曬曬太陽,飲食上頭多溫補,不可大補,一定能恢復如初的。”
聽到能夠恢復如初,陸瑾娘提着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多謝王太醫,我這條腿以後可就要麻煩你了。”
“陸夫人客氣了,這是下官的職責。陸夫人安心養傷,下官告退。”
陸瑾娘虛弱的躺在五王爺的懷裡,五王爺問她:“這下可放心了。”
“嗯。”陸瑾娘輕鬆的笑了笑,“之前真的是嚇壞了,王爺不會責怪我吧。”
“自然不會。這次是本王連累了你。不過你放心,那些人都死了,也算是給你報仇了。”
陸瑾娘突然渾身顫抖,恐懼異常,“王爺,我,我殺了人。還有那個人的眼睛……嘔……”陸瑾娘無法控制那股噁心感,乾嘔了幾下,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別去想那些事情,這些本王都知道。殺人沒關係的,那人罪有應得。若是你不殺他,他定會殺你。當本王看到你沒事的時候,是多慶幸。幸好你夠機智,救了自己的命。不然本王,真不知道會……”五王爺神情疲憊,卻又十分慶幸。慶幸陸瑾孃的好運氣,慶幸陸瑾娘並非那種無反抗力的人。慶幸老天開眼,總算沒有大礙。
陸瑾娘乾嘔了幾下,依舊難受的很,臉色很不好看。對於今日的遭遇,陸瑾娘情願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來。對於殺人,她依舊感到噁心想要嘔吐,有種不知所措的。尤其是那個黑衣蒙面人用着沒有眼珠子的眼眶盯着她情形,久久揮散不去,折磨的陸瑾娘渾身難受。
陸瑾娘發覺身上溼潤,仔細一看,原來是她用力過猛,將五王爺的傷口弄的又崩開了。“王爺,你受傷了?要緊嗎?王爺,你,你趕緊去讓太醫重新上藥包紮,我這裡有丫頭婆子伺候,沒事的。”
五王爺看了眼自己的傷口,漫不經心的說道:“放心,沒關係的。”
“這怎麼沒關係,傷口都崩開流血了。王爺你快走吧,快去上藥,我這裡有人伺候。等王爺的傷口沒事了再來也不遲。”
陸瑾娘推着五王爺出去。五王爺無奈,笑道:“好,本王這就去。有什麼事情吩咐下人去辦。你如今安心養傷。放心,外面有本王,你不用操心。”
“嗯,我聽王爺的。”
五王爺出了內院,去了外院。顧忠,侍衛頭子,還有兩位王府的清客都等着五王爺。顧忠見五王爺的傷口出了血,知道是傷口崩開了。急忙叫來太醫換藥。等換藥完了後,五王爺纔開始問事情。
“事情如何,速速報來。”
侍衛頭子看了眼顧忠,這才說起事情,“回稟王爺,京城府尹和五城兵馬司都已經接到報案,已經派了人來將黑衣殺手的屍體帶回。此事已經驚動宮裡面。已經有人派人來別院看望王爺,不過都被顧公公擋在了外面。”
顧忠急忙解釋道:“回稟王爺,那些人究竟該如何安排,還請王爺決斷。”
五王爺點頭,對先生甲問道:“以先生之見,這些人的來意如何,咱們又該如何應對?”
“回稟王爺,那些來人無非是想打聽王爺的傷勢是不是要緊,有沒有性命之憂。學生以爲,若是王爺想要利用此次受傷的事情做一篇文章的話,還需要王妃的配合。”
五王爺點頭:“先生說的不錯,本王打算明日回王府。你們都準備準備。另外對外說,本王傷勢嚴重,昏迷不醒,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那太醫哪裡?”顧忠憂心的問道。
“太醫就隨本王一道。本王受傷嚴重,將太醫留在身邊,想來也沒人會說個不字。”
“王爺此舉甚是妥當。至於後續的,王爺只要把握好分寸,在皇上跟前定能博一個臉面。”
五王爺冷笑,他需要的不止是臉面,他要的很多很多。
晚上,陸瑾娘睡得昏昏沉沉的,傷口在痛,身上各處都在痛,讓陸瑾娘很難安心入睡。感覺有人在身邊,睜開眼睛就看到五王爺。“王爺來了。”
陸瑾娘想要坐起來,五王爺急忙攔住她,“不用起身,你身上傷口痛,這麼躺着就好。太醫都說了,這些日子都要臥牀休息。”
陸瑾娘點頭笑笑,笑容有幾分苦澀。這一次可以說是無妄之災,陸瑾娘聰明的不去問那些黑衣蒙面人的來歷,也不問後續的事情如何處理,五王爺究竟要怎麼做。陸瑾娘只是問道:“王爺這會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王爺儘管同我說吧,我沒事的。”
五王爺握住陸瑾孃的手,手上也是一條條的痕跡,都是從陡坡摔倒的時候劃傷的,還有陸瑾娘用金簪的時候也在她手上造成了傷痕。“你安心養傷,外面有些事情本王明日必須回王府處理。你腿上的傷不宜移動,最好是留在別院裡養傷。你放心,本王留了十個侍衛給你,另外這別院的大小管事本王都有吩咐,一概聽你的命令。若是有那陽奉陰違的人,你直接打發了就是,本王許你這麼做。放心,等事情忙完了,本王就來看你。”
陸瑾娘低着頭,讓人看不清表情,同時保持着沉默,並沒有表態。或者說不需要她表態,五王爺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五王爺微蹙眉頭,“瑾娘可是有什麼想法?”
陸瑾娘擡起頭,望着五王爺,露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來。“並沒有,奴也知道自己腿傷了,暫時不宜移動。只是奴一個人在這裡,日子未免苦悶異常。奴求王爺一件事情,還請王爺務必答應奴。”
“你說,能做的本王定會答應你。”
陸瑾娘沉住氣,“王爺,奴想將婷姐兒接來。那幾個丫頭也跟着來。如此奴身邊也算是有人作伴,平日裡也有人陪着說話。”
五王爺並沒有立即答應陸瑾娘,“這裡雖說是王府別院,但是你要知道條件比不上王府。若是婷姐兒還有你有個好歹,單是請醫延藥,就是個麻煩事情。”
陸瑾娘輕微搖頭,並不在意,“王爺,王太醫是太醫院的太醫,他不可能長久留在這裡。奴的想法是乾脆在外面請個大夫來,多給點診金,讓大夫乾脆留在別院。”頓了頓,陸瑾娘又說道:“王爺,其實奴還有點私心。奴的腿受了傷,陸府遲早會得到消息。我住在這別院,陸府的人要來看望我也方便許多。將婷姐兒接來,有孩子在身邊,奴的身體也能好的快一點。王爺,此事還請王爺務必能答應奴。奴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了點,可是奴除此之外,並無別的要求。求王爺成全。”
五王爺拍拍陸瑾孃的手,“你的心思本王明白。你心疼孩子,想將孩子接到身邊,人之常情。只是孩子太小,若是有個傷風着涼的,外面的大夫本王可不放心。”
陸瑾娘一臉焦急,“王爺,奴只有這個要求,求王爺成全。”
“你果真想讓婷姐兒過來。”
陸瑾娘拼命點頭,“王爺,奴受了傷,心裡頭更加想念婷姐兒。沒見到孩子,奴連胃口都沒有。”
“看來本王若是不答應你,你這傷勢怕是好不了呢。罷了,此事本王答應你。至於大夫的事情,本王會安排。另外本王將小順子留給你,你若是有事要轉告本王,讓小順子跑腿就行。他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只有一條,還算伶俐忠心。”
聞言,陸瑾娘立馬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來,“多謝王爺成全。”
屋裡一時間有點沉默,陸瑾娘摸着自己的腿,雖然腿骨折,總算是有知覺的,只要用心養着,遲早這腿也會好起來的。
五王爺突然說道:“這次是本王連累了你,你安心養傷,本王總歸是要補償你的。”
陸瑾娘淡然一笑,“王爺說什麼連累。若非是奴要求騎馬,說不定也就不會遇到那些人。即便真的遇到,有侍衛們在,王爺定然安然無恙,不會受傷。說來說去,起因還是在於奴過於好奇,忘了危險。”
“這不能怪你。帶你騎馬是本王答應的。本王騎得忘了形,這才落入別人的陷阱。不過你放心,本王以後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陸瑾娘展顏一笑,“有王爺這番話,奴就是受更重的傷,奴也覺着值得。”
“傻瓜,莫非受傷很好玩嗎?你這一受傷,少說半年不能下地走路。”五王爺說着又笑了起來,“等你好了後,本王帶你去泡溫泉,你定然喜歡。”
“王爺說真的嗎?那就說定了,奴可是等着王爺兌現承諾。”
五王爺哈哈大笑起來,“放心,本王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忘記。不過前提是你要安心養傷,早點好起來。”
“王爺放心吧,我也盼着能早點好起來。這樣子天天躺在牀上,奴可受不了。”
又說了會話,陸瑾娘精神不濟,腦子已經有點迷糊了。五王爺安頓好陸瑾娘後,起身離去。
第二一早,天光大亮,陸瑾娘醒來,愣了會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別院。剛動了下,趴在牀邊的桂枝就醒了過來。“夫人你醒了,謝天謝地,之前將奴婢嚇死了。幸好夫人吉人天相,沒有要命的傷勢。”桂枝說完,擦着眼角。
陸瑾娘看着桂枝眼裡的血絲,暗自嘆氣一聲,“你和桂香昨兒都沒歇息好吧。”
“奴婢不累,能見到夫人安然無恙,奴婢就一點都不覺着累。”
陸瑾娘讓桂枝扶着她起來,“什麼時辰了?這麼安靜,王爺可是走了?”
“天還沒亮的時候,王爺已經走了。人都帶在了。不過留了幾位侍衛還有小順子公公也留了下來。”
陸瑾娘點頭,表示知道了。“去,打來熱水,我要擦身。”
“奴婢這就去。”
在晨光中,數位侍衛簇擁着一輛馬車進了城門,直接往衛王府駛去。到了王府大門,馬車沒有停下,而是駛到側門。門房取下門檻,馬車直接從側門駛進了王府。最後五王爺是被人擡着進了外書房的院門。這一幕許多人都看到了,有那眼尖的還看到滴落在路上的血滴。
王府女眷都守在外書房院門口哭哭啼啼的,都想衝進去看看五王爺的傷勢。齊氏擋在門口,“哭什麼哭,哭喪嗎?都給本王妃收起你們的哭喪臉,本王妃看着晦氣。還有王爺傷勢沉重,不能見人,你們都回去。等王爺傷勢好轉了,你們再來看望不遲。”
衆人站着沒動,都不肯輕易離去。
齊氏挑眉冷笑,“怎麼,本王妃的話你們也敢不聽。”
“王妃,不是咱們不聽王妃的話,而是咱們都擔心王爺的傷勢。無論如何,王妃好歹也該讓咱們看一眼王爺纔是。”羅側妃不甘示弱,站出來同齊氏說道。
齊氏冷笑,沒必要同這些人廢話,直接吩咐守院門的侍衛,“都給本王妃看牢了,要是有人趕闖進來,無論是誰,都給本王妃打出去。”
“卑職領命。”侍衛們虎視眈眈的盯着羅側妃等人,就連顧忠也親自出來好說歹說,說五王爺傷勢嚴重,這會還昏迷中,大家進去於事無補,這纔將人給勸走了。
衛王府,外書房。
五王爺剛換了藥,齊氏親自提着食盒進來。“王爺喝點補湯吧,這是妾身特意讓廚房做的。”
“放在那裡,本王一會就用。”五王爺打着赤膊,手臂上,背上,腹部都是傷口。雖然沒有傷可見骨,但是也足夠讓五王爺受一番罪。
齊氏一臉心疼,“王爺這次剛去廟裡拜了菩薩,就遭到飛來橫禍。看來這廟裡的菩薩可不靈。王爺,以後可別去那樣偏僻的地方了,太危險了。這一次算是僥倖,妾身根本不敢想若是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會怎樣。昨兒一整晚,妾身都沒辦法入睡,就是擔心王爺的傷勢。”齊氏擦了下眼角,“瞧我,嘮嘮叨叨的,王爺可別嫌棄我。”
“王妃關心本王,本王心中很是感動,又如何會怪罪。這一次是意外,放心,以後不會了。本王這點傷勢要不了幾天就沒事了,倒是陸氏因爲本王的緣故摔斷了腿,沒個一年半載的時間,怕是好不起來。”
齊氏甚是惱怒,“王爺,你可別爲陸氏說好話。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妾身已經問過了侍衛。若非那陸氏要求騎馬,又怎麼會發生之後的事情。說起來也是陸氏愛作,她這次受傷就當是一個教訓,告訴她凡事守着規矩纔是正經。別想什麼有的沒的。一個婦道人家,出門在外怎可要求騎馬。”
五王爺微蹙眉頭,沒想到齊氏是這麼認爲的。“行了,陸氏暫時移動不了,已經安置在流溪別院。短時間內也沒辦法回王府。不過本王已經答應了她,將婷姐兒給她送過去。如此,她看着孩子在身邊,傷勢也能好的快一點。”
“王爺,妾身多嘴一句,此舉十分不妥當。婷姐兒是王府的三姑娘,是王爺的閨女,還那麼小,如何去得了那地方。若是王爺放心妾身,妾身將婷姐兒接到身邊撫養,讓陸氏在別院安心養傷,這樣可好?”
五王爺擺手,“這事本王已經答應了陸氏,不可出爾反爾。王妃心意本王心領。”
齊氏心中異常惱怒,“王爺也太慣着那陸氏了。不僅不責罰她,還依着她的性子來。這樣子下去,妾身擔心她以後還會惹出事情來。”
五王爺笑了笑,“王妃多慮了。陸氏一向恪守規矩,這次也是因爲難得出門,這纔會忘形了。這次吸取了教訓,下次定然不會了。行了,此事王妃不用再說,本王已經決定了。若是王妃覺着不便,那本王自會安排人送婷姐兒去別院。”
“王爺息怒,妾身並沒有不願意。王爺安心養傷,此事妾身今日就辦,讓人將婷姐兒送去。另外,王爺可別忘了喝補湯,這是問過了太醫,太醫說對王爺的傷勢很好。”齊氏雙手奉上擦湯碗,五王爺不好拒絕齊氏的好意,接過來喝了一碗。
“王妃,本王的傷勢還需王妃保密。此事還需王妃多方配合,王妃可明白?”
“王爺放心,妾身全都明白。王爺安心養傷就是,別的人妾身早就叮囑過了,說了王爺要養傷,不准她們過來打擾王爺休息。”
五王爺點頭笑道:“如此甚好。這些天本王王不便見人,一切還要辛苦王妃。”
“這是妾身該做的。”
陸瑾娘呆呆的坐在牀上,望着窗外,神情麻木。
桂枝和桂香提着食盒進來,“夫人,該用飯了。”
陸瑾娘緩慢的轉過頭,“桂嬤嬤她們來了嗎?婷姐兒來了嗎?”
桂枝和桂香一臉爲難,“夫人,她們還沒來。不過既然王爺答應了,就肯定會送她們來的。不過是晚個一兩天而已。”
陸瑾娘死死的抓着胸口,她很擔心五王爺會出爾反爾,更擔心齊氏從中阻礙。陸瑾娘焦心不已,狠狠的捶打自己的腿。桂枝和桂香急忙攔住陸瑾娘,“夫人這是做什麼,這怎麼得了。”
“若非這條腿傷了,我也不用留在這裡,更不用眼巴巴的盼着京城那邊趕緊將她們安排過來。說來說去,是我自己運氣不好,哪裡受傷不好,偏偏是傷在腿上。”陸瑾娘失聲痛哭,已經兩天了,整整兩天一點動靜都沒有。若是第一天陸瑾娘還懷揣希望,可是到此刻,陸瑾娘已經開始失望。
“夫人,你可不能這麼想。這對傷勢不好。夫人,還是先用飯吧,用了飯也有力氣。”
陸瑾娘搖頭,“行了,都拿下去,我不想用。”
“夫人……”
“不用再勸,我現在沒胃口。另外若是有人過來,立即進來稟報我。”
陸瑾娘將兩個丫頭都趕了出去,神情呆滯的望着外面。她很想走出去,沐浴在陽光下,即便這時節很熱,但是她情願大汗淋漓,也不要給個殘廢一樣。腿還不能動,如今唯獨能做的就只能靜養,只能臥牀。連翻個身都要小心再小心。擦個身也要出一身的汗。這種日子僅僅只過了兩三天就讓陸瑾娘快要崩潰了。身體上的痛還可以忍受,可是內心的焦躁卻是無論如何也按捺不住。她老是在想,五王爺難道真的打算出爾反爾,真的不兌現對她的承諾?陸瑾娘開始懷疑起自己之前產生那絲感情,那絲感動,是不是顯得很白癡,顯得很愚蠢。她怎麼能去相信一個身爲王爺的男人。
在王爺的心裡權勢永遠是排在第一的。若是齊氏要和五王爺交換條件,陸瑾娘毫不懷疑,五王爺會捨棄她。這種認識很現實卻也可悲。陸瑾娘有時候都想讓自己活得簡單一點,天真一點,至少心裡對那個男人還懷有希望。可是重生一次,死亡的教訓告訴她,千萬不要對某個男人抱有希望,那樣會死的很慘的。
“夫人,夫人,她們來了,她們都來了。”桂枝毫無形象的跑進來,滿臉驚喜,“夫人,真的來了,都來了。嬤嬤,孩子,荔枝她們都來了。”
“真的來呢?”陸瑾娘撐起身體,“快,快,讓她們趕緊過來。”
荔枝和櫻桃還沒到門口,就忍不住落了淚,衝進屋裡見到陸瑾娘,更是嚎啕大哭。
“夫人,奴婢嚇死了……”兩個人撲在陸瑾孃的身上哭的撕心裂肺,顯然是真的被嚇住了。
“放心了,我沒事,就是暫時不能走路。養養就沒事了。”
陸瑾娘也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一番經歷死亡的威脅,想起來都覺着後怕。“孩子呢?還有嬤嬤在哪裡?”
“夫人,奴婢在這裡。”桂嬤嬤抱着婷姐兒走了進來。婷姐兒見了陸瑾娘,瞬間哇的一聲哭出聲來,張開雙手要陸瑾娘抱抱。陸瑾娘顧不得身上的傷口,急忙將婷姐兒抱在懷裡。
婷姐兒一到了陸瑾孃的懷裡,哭聲立馬小了下來,不過還是在抽泣。糊了陸瑾娘滿臉的淚水和口水。陸瑾娘只覺着溫暖無比,快樂無比。別說婷姐兒只是糊了點口水淚水,就是撒泡尿在她身上,陸瑾娘也是甘之如飴。
陸瑾娘狠狠的親了婷姐兒幾口,看了又看,以解相思之苦。
桂嬤嬤在牀邊坐下,示意荔枝和櫻桃都收起眼淚,可別逗的大家都跟着哭起來。“夫人,你傷口如何?之前在王府咱們也聽不明白,傳話的人只說夫人走不了路,別的也沒說清楚。”
陸瑾娘展顏一笑,“你們也看到了,我除了左腿摔斷了,需要再牀上靜養外,別的都是些小傷,養幾天擦點藥就沒事了。你們也別擔心了,倒是我這兩天想婷姐兒想的不行,連覺都睡不好。”
“嬤嬤你們可是不知道,夫人心裡盼着你們來,連飯也不吃。”桂枝和桂香一起告狀。
陸瑾娘不好意思,“放心,以後不會了。”
“夫人也該保重自己纔是。”桂嬤嬤嘆氣,“幸虧夫人這次只是一點外傷,養段時間就沒事了。要是更嚴重一點,奴婢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夫人,你和王爺究竟遇到什麼事情了,怎麼會傷的這麼嚴重。你是連路都走不了,王爺那裡如今還昏迷不醒,王妃天天守着,湯藥跟流水似得送進去,也沒見王爺有動靜。”
陸瑾娘一愣,“王爺昏迷不醒?”
桂嬤嬤疑惑,接着又恍然,“夫人不知道也是有的,之前怕是你擔心,估計那些人都瞞着夫人的。”
陸瑾娘朝桂枝和桂香兩人看去。兩人都低着頭,一副什麼都不肯說的樣子。陸瑾娘自嘲一笑,果然是五王爺的行事風格,只要有利的,能夠利用的都要利用起來。陸瑾娘看着自己的傷腿,是不是她的傷勢總有一天也會成爲利用的砝碼。屆時她是該感到榮幸還是該感到心驚,或者就是平靜無波,這不是早就能夠預想到的事情嗎。實在是沒什麼值得去糾結的。可是陸瑾娘還是會有點不舒服。
“夫人怎麼了?”
陸瑾娘甩頭,將心理頭亂七八糟的心思都甩掉。不管五王爺做什麼事情,她如今有婷姐兒在身邊就萬事足矣。“沒什麼,就是擔心王爺的身體。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夥強賊,因爲侍衛們被甩在了後面,單靠王爺一人單打獨鬥,受傷是不可避免的。不過我相信王爺一定沒事的。”
“夫人說的是。聽說皇上得知此事後震怒,要求太醫院無論如何也要救回王爺。有太醫院的太醫們在,王爺遲早會轉危爲安的。”
“嗯,我都知道。”陸瑾娘心裡頭笑了笑,看來五王爺有一段時間需要躺在牀上裝病了,就是不知準備裝到什麼時候。又怎麼耐得住。
“夫人,太醫來給夫人看傷。”
太醫?王太醫不是已經跟着五王爺回京城去了,怎麼會有太醫過來。轉眼,陸瑾娘愣愣的看着走來的那人,簡直不敢置信。嘴脣動了動,“許久沒見,高公子。”
“給陸夫人請安。陸夫人傷勢嚴重,還是不要抱着孩子的好。”高希年一臉嚴肅,但是眼中的擔心卻化解了這份嚴肅。
桂嬤嬤將孩子抱過來,示意桂枝桂香都出去,“荔枝,櫻桃你們留着伺候夫人。夫人。奴婢先帶着孩子出去。先讓高太醫給夫人看傷。”
陸瑾孃的腦子還有點蒙,見高希年要動手檢查她的傷勢,陸瑾娘急忙擡手,“慢着。高公子怎麼會來到這裡?”仔細看了看,高希年沒穿官服,也不知他如今的品級如何。
高希年淡然一笑,“我也沒想到這一趟差事竟然是來給陸夫人看傷的。直到見了荔枝她們才知道你受傷的事情。你的傷勢可要緊,我給診脈。”
“等等,你先告訴我你是怎麼來的?”陸瑾娘懷疑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陰謀。比如某些人想要坐實她和高希年有私情的事情。陸瑾娘不得不防。
高希年有點受傷,陸瑾娘變的冷靜也變得更爲冷酷。高希年淡然一笑,“是王太醫推薦我來的。王太醫對王爺說我的醫術應付這樣的外傷沒有問題,並且又是太醫院的人,若是有什麼事情也可以及時的轉告太醫院。而且先生也沒攔着,默認了我來的事實。”
陸瑾娘依舊無法釋懷,“高公子,這裡很危險,我知道你醫術好,但是爲了安全我以爲你還是趕緊回去。回太醫院也好,回高家也好,或者乾脆找個藉口到外地去都行,總之別來我這裡。我這裡就是危險之地,我不能牽連你。”
高希年卻一臉淡然,“如果這裡是危險之地,那我更應該留下來。你都不怕,我堂堂男子那就更不怕。”
陸瑾娘氣糊塗了,“高公子,我所謂的危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危險。而是指,指你我之間的關係,你懂嗎?”
高希年皺眉,“做人該清清白白的,我無事不可對人說,沒什麼好怕的。”
“你,你糊塗。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還沒成親,難道就要因爲我的緣故失了性命嗎?”陸瑾娘氣急敗壞,恨不得敲醒高希年的腦袋看看裡面都裝了些什麼東西。
高希年坦然一笑,笑容很溫暖,很有力量,“若是因爲你而死,我心甘情願。讓我在這個時候棄你而去,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屋裡安靜的落針可聞,荔枝和櫻桃兩人自覺的退到門口,防止有人過來聽到不該聽到的話。
陸瑾娘愣愣的望着高希年,高希年一臉坦蕩的好像是在指控陸瑾娘這個膽小鬼。
陸瑾娘嘴脣抖動,手指頭都在發抖,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突然卻爆發起來,“你說這些做什麼。你都要成親了,你還說這些做什麼?你糊塗了嗎?你是糊塗了嗎?你對得起誰,啊,你對得起誰。你糊塗。你走,你快走,我這裡不需要你。”
高希年按住陸瑾孃的手,平靜的說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一切的想法都是無望的。當初沒能勇敢的站出來,如今已然是遲了。但是我覺着還是要說出來,至少讓你知道我的想法。”
“我不關心你的想法,我只關心自己的死活。你懂嗎?我這樣的人冷酷無心,沒你想的那麼好。”陸瑾娘冷冷的看着高希年,心中焦躁難忍。
高希年卻呵呵的笑了起來,“我知道,我全都知道。其實有時候我也很奇怪自己的想法,可是就這麼一年一年的,看着你進了王府,看着你一步一步,戰戰兢兢的走到今天。如今機緣巧合,讓我們在這裡遇到,我是你的大夫,你是我的病人,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你放心,我不會衝動的。不爲我,也要爲你着想。這裡這麼多人,我怎麼捨得,捨得讓你爲難。”
臉上一滴淚水滑落,陸瑾娘撇過頭,擦拭乾淨。“如今說這些做什麼。所有的都遲了。你我各有各的日子要過。王府並非太平之處,即便我身在別院,也免不了被人算計。所以我讓你走,真的是爲了你好。聽我的,趕緊走吧。我的傷勢一般的大夫也能治。”
高希年笑着搖頭,“走不了了。來之前被人警告過了,沒治好你之前,我是不能離開這裡。這裡誰都可以走,唯獨我不能走。”
“誰警告你?”陸瑾娘緊捏着被面,顯得極爲緊張。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願意,這個警告是我聽到的最美好的警告。”高希年笑了起來,笑的很溫暖很好看。
陸瑾娘躲開高希年的目光,“你不該這樣的,這對你不好。不能因爲我耽誤了你。”
“你沒耽誤我。我也說了,我定親了,我會傳宗接代,會盡到我該盡的責任。”
“那你的妻子呢?這麼對她公平嗎?”
高希年沉默片刻,最後說道:“只能對她說一聲抱歉,但是我不會辜負她。”
“你現在的所作所爲,就是在辜負她。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自己的相公心裡面還惦記着另外一個女人。”陸瑾娘死死的盯着高希年,“你這是在引火燒身,趕緊放棄吧。”
“放棄不了。”高希年一改以往的態度,像是換了個人似得。“那你呢?你心裡面可有誰?你真的能夠忍受王爺左擁右抱嗎?”
陸瑾娘沉默,始終沉默。高希年卻絲毫不讓,似乎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最後聽見陸瑾娘用着低沉的聲音說道:“在什麼位置,就該做什麼事情。至於自己的想法,除了自己外沒人會在乎。所以我已經學會不去考慮自己的感受。只活在當下。”
“你這是在欺騙你自己。”
“對,我是在欺騙自己。至少這樣過的如意一點。”陸瑾娘自嘲一笑,“不然你覺着我該如何。”
高希年眼中有幾分痛苦之色,“抱歉,我不該這麼問你的。你放心,該怎麼做我都清楚。開始吧,我來給你檢查傷勢。”
陸瑾娘望着高希年,“你真的不走?”
高希年笑着搖頭,“我已經說過了,不會走的。你就安心養傷吧。有我在,你的傷勢一定會恢復如初。”
陸瑾娘嘆氣,“好,既然如此,那咱們就做一個單純的大夫和病人。你能做到嗎?”
“放心,我是個專業的大夫,該怎麼做心裡有譜。不過你,心思別太重了,既然出來了,王府的事情就放在一邊吧。趁着這段時間好好養養。”頓了頓,又說道:“我不想看到你愁眉不展的樣子。”
陸瑾娘張了張嘴,最終所有的話都化爲兩個字:“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