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死命的拉扯着荔枝,臉憋的通紅,就是不讓荔枝進去。立夏則是眼巴巴的站在旁邊,不敢說話,也不敢有別的動作。
荔枝頭痛,“櫻桃你放開我。”
“不放。除非你別去找夫人。”
荔枝爲難的看着立夏,立夏眼眶都紅了。荔枝嘆氣,對櫻桃說道:“櫻桃讓我進去,我就同夫人說一聲。去不去在於夫人,你放開我好不好。”
“不好。你管她去死。她當初做下那樣的事情,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如今人要死了,又巴巴的求上來。美得她。總之我不管,你不準去。”櫻桃立場堅決,絕對不受荔枝和立夏的蠱惑。
立夏擦了把眼淚,“櫻桃姐姐,立春她,她知道錯了。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櫻桃姐姐求你呢。”
“求我也沒用,總之我是不會答應的。”
“你們拉拉扯扯在幹什麼?”陸瑾娘早就聽到動靜,還以爲幾個丫頭會進屋裡,等了好一會還在外面拉扯,陸瑾娘只能自己先出來看看情況。
荔枝欲言又止,櫻桃沒吭聲。立夏抓住機會,當機立斷的給陸瑾娘跪下,“夫人,求求你行行好。立春她不行了,她就想最後見夫人一面,同夫人說說話。求夫人能夠發發慈悲,給立春一個機會。”
陸瑾娘皺眉,擡眼看着荔枝和櫻桃。
櫻桃放開手,嘟着嘴一臉不高興。荔枝一臉爲難,“夫人,事情是這樣的。北園那裡來了人,說是立春不行了。最後一個願望就是想再見見夫人。立夏求到奴婢這裡,奴婢覺着此事該稟報夫人知曉,無論如何也該由夫人做決定。櫻桃不高興,就攔着奴婢。立夏這丫頭同立春情同姐妹,如今見立春命不久矣,心裡頭也是難過的很。事情就是如此,一切還請夫人做主。”
陸瑾娘面無表情,又看了眼跪着的立夏,“當初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就對你們所有人說過,立春不再是蘭馨院的丫頭。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沒有任何人逼迫她。落到今日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
立夏愣愣的不敢相信,陸瑾娘真的這麼冷酷嗎?
“不過念在立春伺候了我這麼多年,她我就不見了。荔枝你稱二十兩銀子,送到北園去。讓立春最後過的舒坦一點,同時讓人給她置辦一副像樣的棺材。還有立春家裡面,等立春沒了後你另外拿十兩銀子過去,就當是奠儀。”陸瑾娘吩咐外後,就看着立夏。
立夏傻愣愣的,荔枝拉扯她幾下,立夏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站了起來。
陸瑾娘對立夏說道:“立夏,你同立春感情深厚,爲她着想無可厚非。不過她畢竟不是咱們這裡的人,以後不要再提起她。還有,這幾天你不用當差,好好同立春告別吧。”
立夏流着淚,有傷心,有羞愧,“夫人,奴婢,奴婢替立春感謝夫人。是立春她糊塗了,是立春先傷了夫人的心。奴婢都明白的,謝謝夫人。”
“不用謝我。”陸瑾娘掃視衆人幾眼,“你們下去同小丫頭們交代清楚,立春就是教訓。以後大家當差都多用點心。有那攀高枝的心思,就早點出了我這蘭馨院。否則就是下一個立春。”
“奴婢遵命。”
荔枝稱了銀子同立夏一起去北園看望立春。離着北園越近,兩個人越是害怕。等敲門進了北園後,見院門又被關上。兩個丫頭嚇得大叫起來。好不容易停止了叫聲,這纔去看望立春。
立春瘦的皮包骨頭,眼眶凹陷,腮幫子全是骨頭,骨頭外面就掛着一層皮,半兩肉也沒有。頭髮灰白,屋裡一股惡臭,而這股惡臭卻是從立春身上發出來的。猶如厲鬼一樣的立春,將立夏和荔枝都嚇了個夠嗆。這是已經死了嗎?死了多久?若非那眼珠子動了下,沒人會想到躺在牀上這個枯瘦的老女人,一年前還是個豐潤白皙青春活力無限的年輕姑娘。
立夏嚇得不敢直視,那目光一直躲躲閃閃的,這個人一定不是立春,怎麼可能是立春。立夏嚇得都要哭出來呢。荔枝膽子稍微大一點,拍拍立夏,讓立夏去院子裡等着。立夏得了許可,急不可耐的衝了出去。
“立春?”
眼珠子再次動了動,轉向荔枝的方向。
“立春,我是荔枝,夫人讓我來看你的。”
咕咕——立春的嘴裡傳出奇怪的聲響,並且伴隨着一陣惡臭從嘴裡冒出來。荔枝有點受不了,退後了一步,儘量離着遠一點。
呵呵——立春總算髮出了一聲能讓人聽懂的聲響,“荔……枝……”
“是我。我來看你。夫人還讓我給你帶了銀子,你放心,這最後的時間不會再讓你受委屈的。”
“夫……人……還在……恨着……我吧……”
荔枝沉默,沉默卻說明的一切問題。
“我就……知道……我……後悔……了……”
荔枝依舊沉默,而立春也不再說話。荔枝暗自嘆氣,“你好好養着吧,我會交代這院子裡的人,讓她們多用點心。下輩子,下輩子投胎做個大戶人家的姑娘,以後做人家的正頭娘子。立夏她一直很想你。剛剛只是太過突然,嚇住了。”
“嚇……住……了……”立春呵呵笑了起來,可是卻比哭還難看。
荔枝不忍再看下去,踉踉蹌蹌的出了屋門。
立夏蹲在地上,嗚嗚的哭着。荔枝上前,摸摸她的頭。立夏邊哭邊說道:“荔枝姐姐,那不是立春對不對?立春怎麼會是那個樣子。那一定不是的。那就是個老人,怎麼可能是立春。她們騙我的對不對?立春根本就沒住在這裡,對不對?”
荔枝再次沉默下來,拍拍立夏的背,“別哭了,我們該回去了。”
“我,我想再去看一眼。”
“不怕?”
“怕。可是那是立春,我同她一起長大,我不想看着她成了那個樣子。可是事實偏偏就是……”立夏勇敢的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朝屋門走去。走到屋門口,回頭尋求荔枝的鼓勵。荔枝衝她點頭,讓她不用害怕。
立夏重重的點頭,慢慢的走了進去。
荔枝站在院子裡,心裡頭很不是滋味。立春可憐又可恨。荔枝也在慶幸幸好陸瑾娘沒有來。那樣的立春如何能夠見人,只怕要將人嚇死。
立夏走了出來,臉上還掛着淚痕。“荔枝姐姐,我們走吧。”
“還難過嗎?”荔枝擦掉她臉上的眼淚,安慰着她。
兩人一起出了北園,立夏望着那緊閉的大門,“荔枝姐姐,立春她後悔了。”
“嗯,我都知道了,我會同夫人說的。”
“當初我該攔着她的,若是攔着她,她今日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不關你的事情,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不能怨任何人。她一開始就該知道選的這條路並不好走。”荔枝心裡頭同樣很不好受。
立夏重重的點頭,“我知道,所以我能在最後看她一眼,我已經很滿足了。希望她下輩子能夠投個好胎。”
“一定會的。”
回到蘭馨院,荔枝同陸瑾娘稟報了事情的始末,對於立春如今的容貌,荔枝也如實的說了。陸瑾娘聽後,也不由的唏噓了幾聲。“罷了,等她走後,給她辦好身後事情。”
“奴婢聽夫人的。夫人就是心善,換了別的主子纔不會理會這些事情。”
陸瑾娘搖頭笑笑,她算什麼心善,不過是出點銀子罷了。那點銀子又值得了什麼呢。
當天晚上立春過世,第二天被人擡了出去。因爲有陸瑾娘給的銀子,所以立春得了一副薄棺材,總比暴屍荒野要強。立春的家人也得了十幾兩的喪葬費,算是暫時緩解了一家人的難處。
大早上,天氣涼颼颼的。荔枝進來,“啓稟夫人,國公府世子夫人過府來了。”
國公府世子夫人那不是齊氏的孃家大嫂嘛。“來了便來了,將人帶去喜樂堂就是。”
“夫人,世子夫人已經去了。這會喜樂堂那邊來了人,說是王妃有事情請夫人過去。讓夫人務必儘快。”
陸瑾娘皺眉,“傳話的丫頭可有說具體是什麼事情。”
荔枝搖頭。
陸瑾娘心裡頭有點不詳的預感,齊氏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找她過去,肯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陸瑾娘也不敢耽誤,收拾妥當後,帶着人去了喜樂堂。
柯媽媽親自出來迎接,“陸夫人來了,王妃和世子夫人都在裡面,陸夫人請進。”
“多謝柯媽媽。柯媽媽今兒氣色很好,今日定是休息妥當了。”
“託陸夫人的福,奴婢還能爲王妃跑動個幾年。”
“柯媽媽客氣了。”陸瑾娘進了臥房,臥房光線還好,不過陸瑾娘還是適應了一下。世子夫人就坐在牀邊,挨着齊氏。齊氏已經坐了起來,瞧着養了這麼久,氣色還算可以,看來太醫是有在精心伺候,齊氏自己也用心在調養自己的身體。
“見過王妃,見過世子夫人。”
“免禮。”齊氏的聲音顯得底氣不太足,卻也有幾分氣勢。
齊氏沒心思同陸瑾娘拐彎抹角的說話,“陸氏,這半個月來你管家管的還算不錯,雖然有許多不足之處,但是勝在小心謹慎。今日叫你過來,是有件事情要你去做。你先在就去賬目上支用五萬兩銀子,本王妃有急用。”
開口就是五萬兩,好大的手筆。陸瑾娘望着世子夫人,莫非這錢是國公府要的。國公府還不至於窮到連五萬兩都沒有吧。
見陸瑾娘沒立即去辦,齊氏惱怒,“陸氏,本王妃的話你聽不到嗎?還不趕緊去。”
“啓稟王妃,五萬兩不是小數目,妾不敢自專。還請王妃拿出王爺的手令來,只要有王爺的手令,妾這就去賬房支用銀子。”陸瑾娘低着頭,看着柔柔的,態度卻堅定的很。
齊氏還沒發作,世子夫人先是不答應了,“陸氏,你這態度是對王妃說話的態度嗎?你算什麼牌面上的東西,不過是讓你暫時代管一下,如今王妃要用點銀子,你竟然還敢找藉口推三阻四,你簡直是放肆。我看你是連做人都不懂。”
陸瑾娘好笑,世子夫人身份尊貴,卻還沒資格來干涉王府的事情。陸瑾娘沒理會世子夫人,而是看着齊氏,“啓稟王妃,不是妾要故意爲難,實在是規矩如此。若是沒有王爺的手令,妾就私自從賬房支取這麼一大筆銀錢,不出事則罷了,出了事情妾就是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什麼叫做出事情?陸氏,你太放肆了。”世子夫人先就叫了起來。
齊氏安撫住發飆的孃家大嫂,目光死死的盯着陸瑾娘,“陸氏,你不過是暫時代管。再有十幾二十天,等本王妃出了月子,那些賬本還有鑰匙你都要交出來。屆時本王妃一定收了賬本和鑰匙,如此自然就沒你什麼事情。就這樣你也要問本王妃要王爺的手令嗎?”
陸瑾娘一臉平靜,不爲所動,“多謝王妃爲妾考慮。只是無論如何,妾只有見到王爺的手令才能去賬房支用銀子。即便王妃改日收了賬本,等到年底盤點的時候,這筆賬目沒給來去出處,最後自然回算到妾的頭上。到時候就是要了妾的命,妾也說不清楚,更是賠不起。還請王妃見諒,能夠體諒妾的難處。當然若是王妃真的急用,又不方便自己出面。王妃可以給妾一張手令,妾拿着手令去請示王爺。如此一來,這筆銀錢也算是有了出處。”
“好一個守規矩的陸氏。”齊氏冷笑起來,“這麼說來,只要沒手令,你是不肯答應了?”
“回稟王妃,並非是妾不答應,而是規矩如此。妾不敢壞了王府的規矩。”頓了頓,陸瑾娘繼續說道,“王妃以前就時常教導妾,說是要恪守規矩,不可隨意行事。如今妾如此做,也是恪守王妃的教導。”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陸氏,連本王妃都編排上了。行,本王妃就給你一張手令。今日本王妃要用錢,你必須幫本王妃辦成此事。”齊氏恨得牙根癢癢,好一個陸瑾娘,好一個規矩。沒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多謝王妃體諒。只要王爺那裡答應,妾立即就將銀錢給王妃送來。”
齊氏叫人準備文房四寶,親自寫了張手令,還蓋上她的私印,這才交給陸瑾娘。
陸瑾娘接過手令,見沒有錯處,就告辭了齊氏,準備去外書房。
陸瑾娘一走,世子夫人就叫了起來。“大姑奶奶,你還真的給她手令?你是王妃,她算什麼東西。讓她暫時代管,她還真當自己是盤菜。王妃,此人絕對不能留下。”
齊氏表情平靜,似乎並不受影響,“暫時別管那麼多,你先拿了錢去應急要緊。還有,父親何時到京,大哥可有確切的消息?”
世子夫人頓時抹起眼淚來,“大姑奶奶,如今老太太躺在牀上起不來,天大的事情全都壓在我一個婦道人家的頭上。叔叔伯伯們這會不想着怎麼幫忙,只知道天天堵在門口鬧。他們的心思我都知道,不就是以爲咱們國公府要完蛋了。想趁着定罪的旨意下來之前,將整個國公府給分了。哼,我定不會讓那些壞心腸的人得逞。還好有大姑奶奶你,若非有你支撐着,我是半點辦法也沒有。”
齊氏跟着嘆氣,提醒了一句,“父親和大哥究竟如何,如今我也是不知道。王爺有心幫忙,可是你看看王爺如今的處境。如今只能求到北安王叔那裡,只是王叔未必就肯出面幫忙。大嫂,說句不吉利的話。趁着父親和大哥還沒回到進程,府中有些東西該收檢的都收檢了吧。”
“王妃這話是什麼意思?”世子夫人心頭不安,“莫非父親同你大哥會被治罪?大姑奶奶你若是有什麼消息,你可不能瞞着我啊!”
“大嫂想到哪裡去呢,我如今還在坐月子,門都出不了,哪裡來的消息。我不過是提醒你一句,讓你以防萬一。”齊氏見世子夫人輕咬嘴脣,表情變幻,心知她是想歪了。“大嫂,我這裡如今正處於風口浪尖。你若是要收檢東西,就別往我這裡送,還是送你孃家吧。你孃家安全,沒人關注,比我這裡方便多了。”
世子夫人有點尷尬,“大姑奶奶你可別誤會,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也知道如今國公府危在旦夕,我總要爲一家子多考慮考慮。”
“你說的是。你的難處我都知道,總歸我也是齊家的姑娘,能幫的我一定能幫。”
“多謝大姑奶奶,若非大姑奶奶你,我可真是沒辦法。”
兩個人都不甚唏噓,都在等待着魯國公被押解進京,還有西北那邊關於齊正天的消息。
陸瑾娘出了喜樂堂,直接拿着齊氏的手令去外書房找五王爺。守門的侍衛進去通報,不一會顧忠趕了出來,“奴才見過陸夫人。陸夫人這個時辰過來可是有事。”
“正是,王妃要從賬房支用銀子,本來這事挺簡單的,只是金額太大,我沒那權限,這不就找到王爺這裡來,求王爺一張手令。”陸瑾娘順便將齊氏的手令拿出來給顧忠看。
顧忠一看那數目竟然有五萬兩吃了一驚,這麼大的數目,齊氏想做什麼。“陸夫人進來吧,王爺這會正閒着。”
陸瑾娘笑笑,跟着顧忠進了外書房的大門。到了書房,顧忠示意陸瑾娘直接進去就行,不用通報了。陸瑾娘點點頭,打開門簾子走了進去。屋裡光線有點昏暗,不過五王爺就坐在窗戶邊,窗戶開着,淡淡的陽光照在五王爺的五官上,卻意外的給人一種遙遠朦朧,無法抓住的感覺。
陸瑾娘輕咳一聲,“王爺,王妃需要用銀子,因此我特地過來求王爺一張手令。”
陸瑾娘將齊氏給的手令放在五王爺的眼前,五王爺瞥了眼,面無表情。轉頭看着陸瑾娘,“對於王妃要這麼多銀子的事情,你如何看?”
“我不知道。”陸瑾娘微微低頭,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發表任何看法的好。
五王爺怪笑兩聲,伸手撫摸上陸瑾孃的臉頰。陸瑾娘只覺着五王爺的手冰冷,猶如毒蛇一樣被纏繞。渾身僵硬不敢動彈。五王爺笑了起來,“國公府世子夫人過來,同王妃談了會,王妃開口就要五萬兩銀子。顯然是國公府那邊要錢。你說本王該不該給這筆錢?”
“奴……不知道。”陸瑾娘依舊不發表任何看法。錢不是她的,五王爺和齊氏要如何用,輪不到她陸瑾娘來發表意見。
“好一個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將事情撇的一乾二淨。罷了,這事情也是爲難你。你去告訴王妃,就說這筆銀子本王不批。想要五萬銀子,讓王妃自己來見本王。”五王爺就這麼一句話就將陸瑾娘給打發了。
陸瑾娘有點糊塗,暗自揣測五王爺的心思,聯想到當初柯媽媽交賬本和鑰匙時耍的名堂,或許這裡面還有別的名堂。陸瑾娘不想去承受齊氏的怒火,但是此事還非得她出面親自出面不可。再次到了喜樂堂,柯媽媽瞧着陸瑾娘兩手空空的,頓時那臉就拉了下來。
“陸夫人,你怎麼空着手就來了?”
陸瑾娘抱歉的笑笑,“王妃在裡面吧,有幾句話我需要轉告王妃,是王爺囑咐的。還請柯媽媽通報一聲。”
柯媽媽懷疑的看着陸瑾娘,不過還是將陸瑾娘請了進去。
世子夫人一見陸瑾娘來了,那眉眼都笑開了。“陸夫人,銀錢可帶了過來?”
“啓稟王妃,妾去找了王爺求手令,只是王爺並沒有答應。”
“什麼?你沒帶錢來,哪裡來做什麼事情?”世子夫人頓時就急了,站起來就衝陸瑾娘而去。
齊氏急忙拉住,“大嫂息怒。陸氏我來問你,王爺可有說了什麼?”
“回稟王妃,王爺說這筆銀子不批,王妃想要五萬兩銀子,讓王妃自己去見王爺。別的就沒了。”陸瑾娘低着頭,偷偷的觀察齊氏的表情。
齊氏的表情顯得很凝重,眉頭緊蹙。看樣子齊氏心裡頭對五王爺不批銀子的緣故門清。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世子夫人很焦急,“王妃,你倒是給句話啊。沒這銀子咱們該怎麼辦?國公爺就要回京了,不說別的,單是這上下打點就需要不少。王妃,你可得給我想個辦法纔好。”
齊氏冷冷的看了眼世子夫人,世子夫人識趣的閉上嘴巴。齊氏又朝陸瑾娘看去,“陸氏,再麻煩你走一趟王爺那裡。你同王爺說,該怎麼做本王妃都清楚,定不會辜負了王爺。不過這錢是急用,先請王爺給了手令,世子夫人還等着用這筆錢救急。”
陸瑾娘很爲難,看似她只是個傳話的,其實真正說起來她就是個炮灰。兩邊都要承受壓力。陸瑾娘提議道:“王妃,妾擔心自己分量不夠,不如讓柯媽媽同妾一同去見王爺。或許王爺就會鬆口答應。”
齊氏似笑非笑的看着陸瑾娘,那點心思齊氏門清。“行,本王妃是個講理的人,也不爲難你。你同柯媽媽一起去,此次務必幫本王妃將事情辦成,你可有把握?”
“不敢欺瞞王妃,妾並無把握。”
“既然沒把握,你憑什麼代管家務。”世子夫人怒了,全衝陸瑾娘發泄。
陸瑾娘沒吭聲,撇嘴,不屑。這裡是王府,什麼時候輪到外人來教訓她。
“大嫂莫慌。陸氏,本王妃知道這事讓你爲難,箇中緣由本王妃不便告知於你。不過你若是幫本王妃這個忙,本王妃自然承你的情。”齊氏含笑看着陸瑾娘,似乎篤定對方會答應。
陸瑾娘嘆氣,齊氏說到這個份上,她若是沒點表示,那真的就不合適了。陸瑾娘點頭,“王妃,妾會努力去爭取。不過妾不能保證一定能成。此事還需看王爺的心意。”
“本王妃自然清楚。只要你盡了力,不管成不成,本王妃都承你的情。”
“那妾這就告辭。”
陸瑾娘同柯媽媽一同來到外書房,顧忠見了也有點無語。“王爺料到陸夫人還會再來,正在裡面等着。柯媽媽也一同進去吧。”
“多謝大總管。”柯媽媽諂媚的笑着。
五王爺端坐上首,見陸瑾娘同柯媽媽進來,示意兩人免禮。
柯媽媽望着陸瑾娘希望她先開口說話。陸瑾娘卻沉默不語。五王爺突然笑了起來,“陸氏,可是王妃叫你來的?”
陸瑾娘點頭,“什麼都瞞不過王爺。王妃急用銀錢,因此讓妾再走一趟。王妃說她清楚該怎麼做,不會辜負王爺。因爲這錢急用,還請王爺先給了手令,說是世子夫人正等着這筆錢救急。”
五王爺哈哈大笑起來,“國公府什麼時候輪到本王出錢救急呢?柯媽媽,你來說,世子夫人來找王妃,除了問要錢外,還有別的嗎?”
柯媽媽臉色都白了,“回稟王爺,世子夫人說,國公爺就要回京了,光是上下打點就要不少。還有齊將軍那裡,還要派人去趟西北,無論如何有錢在手上,總歸辦什麼事情也都有了底氣。”
“看來王妃沒同本王說實話啊。”五王爺冷笑出聲,“區區五萬兩,國公府何至於如此。”
陸瑾娘深以爲然,偌大的國公府,之前還有走私案賺的錢也沒見交出去,區區五萬兩對國公府真的算不得什麼。或許就如王爺所說,齊氏並沒有說實話。
柯媽媽繼續說道:“回稟王爺,齊家如今鬧的很厲害。齊家本家人,都以爲這次國公府不能保存,都鬧着要在定罪之前,先將家給分了。如今國公夫人已經倒下,就只有世子夫人前後奔波,怪不容易的。”
五王爺大笑,“自亂正腳,無用之極。國公府遲早都是要被自己人拖垮。”
柯媽媽一臉尷尬,陸瑾娘保持沉默。
“本王今日便給王妃一個面子。不過你們去告訴王妃,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爲例。若是讓本王知道王妃私下裡做下什麼事情,到時候別怪本王不留情面。”五王爺提筆刷刷幾下將手令寫好,又蓋了私章,交給陸瑾娘。
“陸氏,你去賬房支用銀錢,對賬房說全都用匯通行的銀票支付。另外吩咐下去,世子夫人再來,就說王妃要養身體,暫時不見。一定要見的話,就讓她來見本王。”
陸瑾娘低頭答應,不敢多說一個字。柯媽媽也是心裡忐忑不安,總覺着有什麼關鍵點是沒能抓住的,心裡頭跟貓抓似得,很想知道真相。
齊氏接了銀票,聽到陸瑾娘轉告的話,笑了笑,卻沒什麼表示。“今日辛苦你了,陸氏你先下去,本王妃改日再謝過你。”
“王妃心裡妾心領了,這是妾該做的。”
“罷了,你先下去吧。”
“是,妾這就告辭。”
世子夫人拿了五萬兩銀票,心滿意足的走了。柯媽媽一臉憂心,“王妃,王爺下了命令說是以後世子夫人再來,恕不接待。要是世子夫人鬧的話,就讓世子夫人去見王爺。王爺還說國公府自亂正腳,遲早會被自己人拖垮。又說世子夫人來要錢,這裡面定有內情。似乎王爺不相信王妃。”
齊氏嘲諷一笑,“王爺何嘗相信過本王妃。書是幫忙,卻只見嘴皮子動,何曾見過王爺真正去求情的。我算是看透了。只要父親還有大哥無事,國公府這次的難怪遲早會度過去的。所以無論如何也要保住父親同大哥。”
“王妃,奴婢擔心弄巧成拙。”
“放肆。此事不准你再議論。”
柯媽媽訕訕然,只好退到角落。
陸瑾孃親眼看着荔枝將五王兩計入賬本,看着她將賬本鎖起來,這才舒展開眉頭。
櫻桃咋舌,“五萬兩啊,那麼多銀錢不知道要做什麼。王爺竟然還會答應下來。”
荔枝瞪了眼櫻桃,“這種話可別再說了。銀錢該怎麼用,自有王爺和王妃做主,夫人照着吩咐做事就行。只要夫人代管期間賬目清楚,所有東西都有來處去處,夫人的任務也就算完成了。”
陸瑾娘拍手笑道:“荔枝說的不錯。櫻桃,你要多學學荔枝。你看荔枝可比你有見識。”
“夫人,奴婢不過就是這麼隨口說一句。奴婢當然知道夫人只是代管,一切都照着以前的規矩來,自然是要賬目清晰。別的就不能多過問了。奴婢也只是感嘆一聲,王妃這一出手就是五萬兩,王府再富有,也經不起這麼折騰。”
陸瑾娘含笑不語,荔枝幹脆將櫻桃帶出去教訓,一天到晚就是話多。
此事陸瑾娘以爲就這麼過去了。
晚膳的時候去看望了五王爺,五王爺精神勉強還算可以,畢竟被擼了差事,調整也是需要時間的。陪着五王爺用過了晚飯後,陸瑾娘直接回了蘭馨院,洗漱完畢早早的上牀。這段時間總覺着累,看來這代管家務的差事也不是件輕鬆的活計。睡到半夜,就聽見有人在喊:“走水啦……”
陸瑾娘猛地坐起來,她代管家務,最怕的就是火燭。如今天氣乾燥的很,一再囑咐打更守夜的人要小心,一定不能有明火,怎麼還會走水。
“荔枝快快,外面走人,我必須得去看看。”
“夫人,此事要緊不要緊?奴婢害怕……”
“害怕什麼。”陸瑾娘黑着一張臉,要是被她查出究竟是誰放的火,她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陸瑾娘隨意穿好衣服,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火光沖天,人聲鼎沸,一看着火的方向,陸瑾娘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幸好荔枝和櫻桃扶住了她。
“夫人,夫人你可不能有事啊。”
陸瑾孃的喉嚨憋着一口血,那着火的地方分明就是庫房方向。庫房那裡有什麼不用說了,關鍵的是那裡還有兩間內院賬房,許多成年老賬本都放在裡面的。“快,快扶着我過去。”陸瑾娘死死的捂住胸口,無論如何此時不能倒下。
“夫人,火勢太大,不能再過去了。”
“不能過去,那就趕緊叫人去救火啊。”陸瑾娘氣急敗壞,從一個小丫頭手中搶過水桶就要去救火。
“夫人,還是讓奴才來吧。”鄧福不知道什麼時候趕了過來。爲了防止火燭,庫房這裡有兩個水井,因此水源很是充足。只是這麼大的火勢,陸瑾娘心裡頭只有一句話,完蛋了。完蛋的感覺讓陸瑾娘感受不到火光鋪面的灼燒感。真的完蛋了,那兩間賬房沒救了。好在已經弄出了隔離帶,沒有燒到庫房這邊來。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陸瑾娘被狠狠一扯,腳下沒站穩,撲進了某個人的懷裡。
五王爺氣急敗壞的衝陸瑾娘吼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嫌自己命長嗎?”
陸瑾娘呵呵一笑,笑的比哭還難看,“王爺,我沒管好這個王府,王爺罰我吧。不過我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誰放的火,我要扒了她的皮。”
“你給本王回去,這裡沒你的事情。”
“王爺,我不走。火勢沒撲滅,我就不走。”
“你敢不走。本王命令你。”見陸瑾娘不爲所動,五王爺氣的差點要給陸瑾娘一個巴掌,“你這個女人不知好歹,此事於你沒關係,你給本王走開。”
陸瑾娘靈光一閃,“王爺可是知道這放火的內情,求王爺告訴我。”
“你給本王走開,再不走本王就讓人擡你走。”五王爺的面目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陸瑾娘突然笑了出來,全是嘲諷意味濃重的笑,“好,我這就離開。”
狠狠的看着還在燃燒的地方,陸瑾娘恨得咬牙。好狠毒的手段,好狠毒的心思。這就是齊氏同五王爺在打的啞謎嗎?這就是齊氏對五王爺的交代嗎。好的很。她陸瑾娘人小力微,被人當刀子使喚,好的很。這些糟心事情她再管她就是神經病。陸瑾娘異常堅決的離開,再也不看身後一眼。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被陸瑾娘留在了身後。
五王爺望着陸瑾孃的背影,心裡頭莫名的有點發急。可是五王爺沒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陸瑾娘最終消失在黑夜中。
一身一頭灰,陸瑾娘卻毫不在意。一步一步的朝着蘭馨院走去,這是她要走的路。她將無所畏懼,無所恐懼。什麼五王爺,什麼齊氏,讓她們窩裡鬥去吧,她再也不要做那炮灰,也不要被人當刀子用。呵呵,之前的她多麼的愚蠢,還以爲是自己管家不當,所以纔會失火。結果自己卻被人耍了一道。好的很。
“夫人,火勢已經撲滅了。沒燒到庫房,夫人不必憂心。”同樣是一頭一臉的灰,鄧福依舊站得筆直,恭敬的低着頭。
陸瑾娘咧嘴一笑,“撲滅了就好。”陸瑾娘仰着頭,“鄧福,明兒你將賬本同鑰匙給我交到喜樂堂去。親眼看着她們將賬目點清。我從明兒開始身子不舒服,需要養身子,無法再管家。明白嗎?”
“奴才明白。”
荔枝和櫻桃從外面進來,見屋裡氣氛怪異,荔枝拉着櫻桃主動的走出去。
鄧福看都沒看荔枝她們一眼,小聲說道:“夫人不必惱怒,這事和夫人沒關係。夫人將事情推出去也好。”
“你比我知機,看得也比我明白。我和你相比,多有不如。”
“夫人不必妄自菲薄,夫人是關心則亂,一時間沒醒過神來罷了。”
陸瑾娘笑了起來,“王妃這把火放的倒是好,也不知王爺會怎麼善後。”
“無需善後,只需在那地方再修幾間屋子做賬房就行了。”
“王爺不管嗎?”陸瑾娘挺好奇的。齊氏究竟做下了什麼事情,難道比魯國公走私還要大的事情,竟然會想出放火的招數來。
“如今世道風雨飄搖,王爺就是想管,也未必管的過來。畢竟對王爺來說,外面的事情纔是真正的大事。至於那把火,不過是將過去燒了罷了,算不得什麼。王爺還該慶幸早早的將外院和外面產業的賬目收歸名下管着,不然就不是那麼一把火,而是兩把火。”
“哈哈,你說的對。此事咱們看戲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