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猛深深的看着陸瑾娘,似乎想要看透她的皮,她的骨,她的心。接着又是一笑,笑容吹散了沉悶的氣氛,彷彿人的心都跟着活了過來。“世人都說最毒婦人心,瑾娘今日倒是讓我大開眼界。”
陸瑾娘輕聲一笑,“比不上竇郎狼心似鐵,冷酷無情。”
“你可知道,若是此事真的照着你的預想發展,朝中將發生多大的震盪?”竇猛死死的盯着陸瑾娘。
陸瑾娘不爲所動,紅泥爐上的水燒開了,陸瑾娘提起水壺,開始第二次沖茶。一杯茶準備好,雙手奉上,看着竇猛,目光純粹。“竇郎是怕了嗎?怕形勢超出了控制?怕朝堂大亂嗎?”
竇猛接過茶杯,重重的放在桌面上,“你預算了一切,卻唯獨沒有計算太子和勳貴們的反應。太子絕對不會幹坐着讓人算計他,勳貴當中有一半都站在太子那邊,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太子被廢。如此一來,兩方人馬對上,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因爲這一場算計抄家殺頭?”
陸瑾娘斂住眼瞼,躲開竇猛的逼視,“哪又如何?朝堂爭鬥永遠不可能是清風細雨,狂風暴雨本是鬥爭的最佳寫照。死人也罷,抄家也罷,只能說成王敗寇,怨不得旁人。若是有一天,我們成了那待宰的羔羊,我也不會怨恨他人,只恨自己技不如人,輸了一籌,便是輸了一切。”陸瑾娘猛地擡起頭來,“竇郎,與其任人宰割,不如我自己成爲那手握屠刀的儈子手,我來宰割別人。”
竇猛連連冷笑,“陸瑾娘,是什麼讓你的野心如此膨脹?即便五王爺爭位失敗,新帝繼位,要了五王爺的命,也不會要婦孺小兒的命。你該清楚。”
“是,我都清楚。五王爺爭位,成功與否,五五之數。而如今有一個辦法能讓五五之數變成六四甚至七三,機會就在眼前,那爲什麼要放棄?即便失敗了,結果也不會比數年後新帝登基更差。既然如此,爲何不去爭取?竇郎,我實話同你說吧,我不是爲了自己的野心,更不是爲了幫助五王爺,而是爲了孩子。我是一個母親,我有責任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而不是整日裡生活的戰戰兢兢的。”
“藉口。”竇猛冷笑一聲,“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幻想着有一日五王爺登基,你的兒子能成爲皇帝?”
陸瑾娘笑了起來,滿臉嘲諷之色,“皇帝?我從來不曾想過?至少如今沒想過。至於若是哪天五王爺真成了皇帝,到那時候或許我會去想一想。竇郎,你該知道我的性子,我從不做不符合身份的猜想。我只想我的如今,而非將來。”
“你今日所言所行,都是在爲將來打算。”竇猛嘲諷一笑,“若是太子知道他的失敗出自一個內宅婦人之手,你說他會作何感想?”
“他會想殺了我,千刀萬剮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恨意。”陸瑾娘笑了起來,好似那千刀萬剮是在說別人。
“是的,換做我,我也會千刀萬剮了你。”
陸瑾娘輕笑出聲,“竇郎,你在顧慮什麼?若是今日換做是王妃齊氏在這裡,她一定分外贊同我的想法。太子妃害死了世子,上次宮宴東宮世子又差點害死了四公子,她對東宮的所有人都恨之入骨。他她不得東宮太子被廢。只要被廢,太子妃裴氏就蹦躂不起來。屆時無論誰做皇帝,她都能報仇。”
“九王爺做了皇帝可就未必。”
陸瑾娘笑笑,“九王爺的確是個不穩定的因素,畢竟太子被廢,他就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人選。不過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的。”
“你想如何做?利用老九對你的感情?”
陸瑾娘輕撫手腕上的玉鐲子,“感情不感情另說,就是其他王爺們也不會答應的。二王爺第一個就會跳起來,爲五王爺擋去無數的暗箭明槍。至於九王爺,自有二王爺和四王爺。等太子一廢,這兩人定會迫不及待的發展。”
竇猛伸出手,撫上陸瑾孃的臉頰,“世人皆說紅顏禍水,你這個紅顏果然是個禍水。”
陸瑾孃的手蓋在竇猛的手上,輕輕的撫摸着,竇猛的手很粗糙。這是真正的男人的手。陸瑾娘閉上眼睛,輕言細語,“竇郎,幫我吧。他日我若是進了宮,定會幫你封侯拜相,讓咱們的兒子成爲侯府世子,尊貴無比。竇郎,太子容不下你的,五王爺雖說有很多毛病,但是他比別人有更多的優點,他會反省,他有足夠的心胸。而太子只會猜忌防範。”
“權勢會讓人的心膨脹,更何況是那把椅子。今日他會反省,他心胸開闊,並不代表他日他依舊會如此。”竇猛不爲所動。
陸瑾娘輕聲笑了起來,“你說的對,人都會變的。說不定他日我也會變成一個我都不認識的人。但是哪又如何?皇帝就那麼幾個兒子,不管如何,總要有一個人坐上那個位置。太子不行,四王爺更不行,二王爺暴躁更不能容人。六王爺太過軟綿,關鍵時候缺乏決斷,至於九王爺,他雖然是個很好的人選,只是他註定是坐不上那個位置的。唯獨五王爺,資質雖然不是最好,卻是剩下的人當中最合適的。竇郎,你不能否認這一點。當然,你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護着太子登基,那就當我今日的話沒說過。”
“我可以幫你,但是這事情太大,只怕我的人不少要折在裡面。瑾娘,若是隻爲你一個,我不求任何回報,甘願爲你赴湯蹈火。但是這件事情最終受益的是五王爺,我不能無條件的爲你。”
陸瑾娘蹙眉,“竇郎有什麼條件。”
“事成之後,你跟我走。”竇猛如此說道。
陸瑾娘望着竇猛,“事成之後?哪個事成?是太子被廢,還是五王爺榮登大寶,還是別的?跟你走?走到哪裡去?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
“若是不能答應,那我只能說聲抱歉,我不能幫你。”
陸瑾娘面色微變,神色黯然“你非得如此逼我嗎?”
竇猛心中苦笑一聲,“不是逼你,而是讓你清楚的知道我的想法。我想要你,要你時時刻刻生活在我的羽翼之下,我要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不可能。”陸瑾娘想都沒想,直接拒絕。“念哥兒有你的照顧,而緒哥兒和婷姐兒除了我還有誰?難道能指望五王爺嗎?還是指望別的女人大發慈悲?不可能。竇郎,你不要固執,這是一次雙贏的機會,你不該放棄。”
“按理說我的確不該放棄。只要有我的加入,這件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很高。太子一旦被廢,五王爺很有可能坐上那把椅子。你作爲五王爺的女人,勢必進宮封妃。屆時我要帶你走,更是千難萬難。很可能從那以後,我們兩人一輩子也未必能夠見面。瑾娘,你何其狠心,我不能接受。”
望着竇猛,他眼中的痛苦之色,刺痛人心。陸瑾娘輕撫着他的臉頰,輕聲說道:“竇郎,那你要我怎麼做?眼睜睜的放棄機會,他日五王爺成爲階下囚,我的孩子也不會有好下場,我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條。”
“我會帶你走,那個時候沒人會在意一個內宅女人的行蹤。”
“那我的孩子了?放棄他們嗎?不可能的。我情願同他們一起死,也不可能放棄。還有陸家,也勢必會被人連根拔起。竇郎,這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我不能爲了一己之私,就這樣放棄。你明白嗎?”陸瑾娘神色痛苦,可是她依舊在試圖說服竇猛。
竇猛冷冷的說道:“我帶你們,帶所有的人離開。”
“離開後去哪裡?你告訴我這麼多人該去哪裡?我的父親,大哥,他們不會答應的。他們身爲讀書人,有着讀書人的風骨,情願被抄家流放,至少還有遇到大赦天下的機會。到那時候陸家還可以爬起來,陸家的子孫還可以參加科舉,振興家業。可是跟着你走,連身份都丟棄了,子孫後代都成了無根的人。這樣的結果他們不會接受的。還有我的孩子,他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嬰兒,他們心裡頭很清楚他們姓唐,是皇室貴族,是唐氏子孫。他們不會答應隱姓埋名,連恢復身份的機會都放棄。竇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無論將來如何,我都不可能放棄我的孩子。你若是真的不答應,那就當我今日沒來過。我說過的那些話你都忘了吧。”
“你執意要如此做嗎?”竇猛冷冷的問道。
陸瑾娘臉上閃過痛苦之色,“是的,我執意如此做。活就要活得堂堂正正,死也要站着死。反正這輩子跟着五王爺,也就是這麼個結果。他死,王府每個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他活,我們才能活的有尊嚴。爲了活着,活的有尊嚴,活得精彩,我就一定會幫着五王爺朝前走。”
“你這番話,何其狠心。你可考慮過我的感受。”
陸瑾娘俯下身,在竇猛的嘴邊輕輕的落下一個吻,“對不起。這世間我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竇郎,還有我的孩子,念哥兒。竇郎,我們之間是個死結,你就不要試圖將死結打開,不可能的。放棄吧。”
竇猛死死的抓着陸瑾孃的手,抓得陸瑾娘生痛。陸瑾娘沒吭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那麼望着陸瑾娘。“世間之事沒什麼不可能。即便有一天你真的進宮封妃,我也會讓你回到我的身邊。”
陸瑾娘低頭苦笑,“你何必如此執着。竇郎,我不知道你心裡頭究竟是如何想的,但是我很清楚,感情,尤其是男女感情,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並沒有那麼重。我亦然!我們是同一種人。爲了利益,我們都會捨棄認爲該捨棄的東西,包括感情。竇郎,這一次對我們兩方都有利,我相信你若是理智的思考,定不會拒絕我的提議。還有,如今你不能讓我跟着你離開,將來若是真有一天,真的進了那皇宮大內,你更不可能讓我離開。所以,放棄那些不理智的感情吧。”
說到這裡,陸瑾娘自嘲一笑,“你說我冷酷也好,說我殘忍無心也罷,我已經決定了,這一條道我會堅持走下去,走到盡頭。即便頭破血流,即便最後死無葬身之地,我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竇郎,幫我,也是幫你自己。至於王爺,你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他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你太自以爲是了,五王爺纔是這件事情的關鍵。在關鍵時刻,他必須站出來,否則得益者究竟是誰可就說不定了。”竇猛輕輕摟抱住陸瑾娘,“明明這麼柔軟的一具身體,爲何你的心卻如此的冷漠堅強,只怕許多男人都比不上你。”
“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陸瑾娘仰着頭,望着竇猛,眼裡滿滿的笑意,“其實女人的軟弱只是在身體上,很多時候,女人都比男人更加堅強。”
“你說的對。”竇猛突然笑了起來,之前沉重的氣氛爲之一鬆,“這些話你可有對五王爺說起過?”
“我已經同王爺說過,不過只是暗示。在他面前,我不敢暴露太多,他這人疑心病太重。我只能希望王爺同他的謀士們能夠真正把握並且成果製造這次機會。但是我很擔心王爺在宮裡的勢力,所以沒有你的幫忙,此事八九成成不了。”陸瑾娘望着竇猛,眼裡全然是信任,是坦蕩。
竇猛輕撫上陸瑾孃的臉頰,“你只有在我的面前,纔會如此誠實,對嗎?”
“對。只有在你的面前,我的一切都是毫無遮掩,全然向你敞開。在你面前,我可以說一切我想說的話,可以告訴你我所有的想法。在你面前,我務必的坦蕩,不需要去僞裝,不需要去計較,不需要去做戲。坦蕩,是我對你最好的回報。”
陸瑾娘說完,笑了起來。
竇猛也跟着笑了起來,“我很高興,你對王爺同對我,總歸是不同的。”
“自然是不同的。你們在我心目中,是全然不同的人。竇郎,我虧欠你還有孩子良多,爲了我們自己,爲了孩子,我們必須往前走,絕對不能後退。竇郎,你能理解我嗎?”
竇猛鄭重的點頭,“不得不說,我被你說動了。”
“真的嗎?”陸瑾娘眼前一亮,竇猛真的會答應下來嗎?
竇猛笑了笑,“你說的沒錯,拋開其他的不說,從利益上來說,我們訴求一直。太子登基,對你,對我都不會是件好事。但是老五登基,對我未必就多好,了不起就是比太子上位稍微好一點而已,畢竟我同他之間還有點香火情。但是就如你所說,老五這人疑心病很重,頭幾年沒事,到後面怕是就艱難了。”
竇猛狂妄一笑,彷彿一切都不在眼中,“不過不要緊,他有手段,我自有應對的辦法。他若是想過河拆橋在,我也不會讓他好過。屆時恐怕真的需要你的配合。”
陸瑾娘抿脣,好一會纔回答道;“我盡力。我不敢百分百保證,但是若是真的有什麼事情,我肯定站在你這邊。”
“果真?”
“自然。請你相信我。”
“好,我相信你。這次的事情,我回去後會計劃好,會配合老五達成這件事情。或許到時候我需要同老五見一面,達成一個合作協議。”
“最好如此。我不希望你幫了他,而他卻不領情。我不是要你投誠,而是希望你們在利益方面達成一致。他日,王爺榮登大寶,自然也該論功行賞。屆時你是要去邊關,還是留在京城謀求一個更好的實缺,都是有可能的。竇郎,我希望你好好的,此事非常兇險,我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竇猛點頭,“你放心,我會保重自己。那你呢?”
“我?”陸瑾娘自嘲一笑,“我陸瑾娘不過是個普通的內宅婦人,自然是教導孩子,做做針線活,偶爾讀讀書。”
“哈哈,好一個內宅婦人。單是這件事情上,你的見識,足以讓許多人汗顏。瑾娘,曾經答應你的事情,總有一天我會做到。總有那麼一天,我會帶你走遍名山大川,讓你領略天下風景。讓咱們這一輩子都不白活一場。”
陸瑾娘眼中溼潤,點頭,“好,我等着那一天。”即便這只是一句空話,一句永遠都兌現不了的承諾,陸瑾娘依舊心甘情願去的信任他。幻想着有一天真的能走出去,看遍天下山川。
竇猛在陸瑾娘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我該走了。”
陸瑾娘拉住竇猛的手,“竇郎,這次是我欠你。你要保重,讓我有機會報答你。”
“不需要你的報答,你只要好好的活着,每日想想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有人過來了,我該走了。遲了,咱們的秘密可就讓人知道了。乖,放手。”
陸瑾娘笑笑,重重的點頭,緩慢的放手,“保重。”
竇猛深深看了眼陸瑾娘,最後露出一個張狂的笑容來,從窗戶離開了。
陸瑾娘一屁股坐下,整個人還沉浸在剛纔的情緒中,顯得很低落。鄧福不敢耽誤,趕緊將桌面上的茶具茶杯收拾乾淨,看上去就像是隻有陸瑾娘一個在此飲茶一樣。陸瑾娘情緒低落,她用手捂住心口,不停的問自己,真的不會後悔嗎?真的決定了嗎?只是這樣的猶豫不過片刻,就被堅定的意志給打敗了。陸瑾娘站了起來,目視遠方,無論如何,老天給她重生的機會,不是讓她陷入兒女私情中,她有自己的責任,有自己的需要守護的人,這一生完成這兩件事情,已經足夠。
杏兒和立夏急急忙忙的往回跑,“側妃,不好了。太子妃也在這裡,得知側妃在,要宣側妃過去覲見。”
陸瑾娘回頭看着兩個丫頭,聽到太子妃竟然在這裡,眉頭都沒皺一下,“太子妃果真也在這裡?”
“千真萬確,奴婢親眼見到。很快人就要過來了,側妃,咱們該怎麼辦。”
陸瑾娘笑笑,“什麼怎麼辦,她是太子妃,我不過是王府側妃,她要宣我覲見,我自然只能遵旨。放心吧,沒事的。”了不起就是受點苦。冷笑一聲,等到事情按照計劃進行,到那時候她倒是要看看太子妃還有什麼底氣囂張。
宣旨的太監很快過來,陸瑾娘領命,跟着過去拜見太子妃。
陸瑾娘走進去,餘光瞥了眼太子妃,然後恭敬的行禮,“妾拜見太子妃,給太子妃請安。”
太子妃裴氏笑了一聲,“今兒倒是巧了,本宮出來隨意走一趟,竟然就遇到了陸側妃。看來你我之間還真是有緣。”
那也是孽緣。陸瑾娘含笑說道:“太子妃說的是。”
太子妃裴氏嘴角帶着嘲諷的笑意,起身走近陸瑾娘,“陸側妃真是多禮,起來吧。”
“多謝太子妃。”
太子妃裴氏圍着陸瑾娘走了兩圈,好似發現了某種有趣的事情,“陸側妃是在怕本宮嗎?”
“太子妃雍容華貴,只會讓人敬。”陸瑾娘笑着說道。
太子妃裴氏笑了起來,“你倒是會說話。說來說去,你這人倒是命大福大。當初本宮就該直接結果了你,你說對嗎?”
陸瑾娘強忍着心中的噁心,“太子妃真會說笑,當初有發生什麼事嗎?”
“哈哈,你這人果真有趣。聽說本宮的表妹能出來,也是多虧了你在老五跟前進言。這麼說起來,老五倒是挺在乎你的。這倒是少見。本宮還聽說,多少王府姬妾都在羨慕你。像你這樣的,從區區六品才人爬到側妃的位置,還是在沒有孃家做支撐的情況,還真是絕無僅有。如此看來,你這人倒是有許多可取之處。”
“多謝太子妃謬讚,都是我家王爺憐惜我,纔能有我的今日。”
太子妃裴氏搖頭,笑着說道:“什麼憐惜不憐惜的,你哄騙別人罷了,在本宮面前說這樣的話沒用。多少比你美,比你出身好的人,都沒能爬上去,更何況還生下一兒一女,可見你這人的確有着過人之處。很明顯你這人不是靠美貌取勝。告訴本宮,你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讓五王爺如此在乎你。”
陸瑾娘蹙眉,她很奇怪太子妃裴氏的思路,她爲何要問這些,同她有什麼關係。可是既然問了,陸瑾娘不得不給一個答案,“妾不過是保持本心而已。”
“而已?”太子妃裴氏冷冷一笑,狠狠的擡起陸瑾孃的下頜,“你是在說本宮連你一個區區側妃也比不上嗎?”
“絕對沒有。”陸瑾娘堅定的說道。太子妃裴氏的怒火來的莫名其妙,不過陸瑾娘卻窺探一絲真相。只是沒想到,如此強大,狠毒的太子妃也有陷入男女感情的時候。真正是讓人難以相信。
陸瑾娘恭敬的說道:“妾蒲柳之姿,入不了咱們王爺的眼,唯有一顆真心,方能保存自己。還請太子妃見諒。”
“本宮爲何要原諒你?你這人,竟然無視本宮的警告,同我那表妹勾勾搭搭的,若非本宮大度,早就要了你的命。”
“是!妾只有一條命,若是太子妃想要,儘管拿去。”
“你以爲本宮不敢嗎?”太子妃表情陰狠,“我警告你,別同我那表妹來往,若是讓本宮知道你陽奉陰違,下一次,本宮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沒有下一次了,下一次就是太子妃的死期。陸瑾娘心中惡毒的想着,這個女人的下場必須是死,即便弄不垮太子,也要像辦法弄垮太子妃。太子被廢,有可能動搖國本。但是區區一個太子妃,最多就算是皇室內務。她的死活,又有多少人會在意。
陸瑾娘面上卻絲毫不顯,“妾遵命。既然太子妃吩咐了,妾不敢不從。”
“知道就好。”太子妃總算放開了陸瑾娘。
陸瑾娘輕撫下頜,痛死她了。這個女人的力氣好大,估計同羅側妃一樣,也是自小習武。陸瑾娘眼中有怨毒之色,太子妃這樣的人絕對不能讓她留着,一定要取了這個人的性命。陸瑾娘暗自發誓。
“退下吧,本宮看着就覺着不耐煩,以後少在本宮眼前晃悠。”
“多謝太子妃。”陸瑾娘嚥下這口惡氣,緩慢走出去。
鄧福幾人看到陸瑾娘終於出來,幾人急忙圍了上來,“側妃可要緊?”見到陸瑾娘下頜青紫痕跡,皺着眉頭,不用想只能是太子妃做下的。
陸瑾娘揮揮手,“沒事,我很好。咱們走!”
陸瑾娘自始至終都板着臉,一言不發。大家都看得出陸瑾孃的心情不好,誰也不敢多嘴多舌。
聽到馬車外面吵雜的聲音,心知已經進了城。陸瑾娘到此刻,表情才總算鬆了點,只是依舊讓人不敢親近。
一路沉默回到王府,陸瑾娘先回了蘭馨院,準備換身衣服,洗漱一番,再去給齊氏請安。用粉蓋住那青紫痕跡,覺着能夠出門見人,陸瑾娘這才動身去喜樂堂。到了喜樂堂,察覺氣氛有點奇怪,有喜,有幸災樂禍,有驚奇,有不解,說不上來的奇怪。莫非是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陸瑾娘懷揣疑惑進了二進,柯媽媽出來迎接,“原來是陸側妃來了。”
“柯媽媽辛苦了。柯媽媽,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我見大家都有點怪怪的。”
柯媽媽嘴角抽了抽,“陸側妃請進來吧,正好羅側妃她們也都在。”
陸瑾娘挑眉,這會大家都在這裡,可就有點奇怪了。陸瑾娘抱着好奇心走了進去,屋裡的氣氛很點沉悶,陸瑾娘飛快的掃了眼衆人,羅側妃表情沉重,彷彿壓抑着自己的怒氣。劉庶妃一臉暗爽,林庶妃面無表情,不過還是看的出心中的爽快。唯獨齊氏,讓人什麼都看不出來。陸瑾娘一臉糊塗,上前,恭敬請安行禮。
“免禮,陸氏坐下說話吧。”
“多謝王妃。”陸瑾娘在齊氏下首第一位端坐,安靜的看着衆人。
沒人說話,氣氛沉悶的讓人心裡發慌。陸瑾娘忍着想要探知的慾望,也沒開口。
最後還是劉庶妃打破了沉默,劉庶妃掩嘴笑了笑,然後做出一臉沉痛的樣子,說道:“王妃,妾有幾句話想說。”
齊氏點點頭,示意她說。
劉庶妃看了眼羅側妃,然後才說道:“既然宮裡面下了旨意,咱們總不能抗旨不尊。雖然這對二姑娘不公平,我心裡頭也心疼的很,可是旨意都下了咱們又有什麼辦法。反正二姑娘還小,離着及笄還有兩年的時間。有這時間,咱們一起好生爲二姑娘準備足夠豐厚的嫁妝,等到了侯府,侯府自然不能輕看了二姑娘。再說了,這是宮裡的賜婚,按理二姑娘也該有個爵位在身,想來不需幾日,封爵的旨意也會跟着下來。有了嫁妝有了爵位在身,二姑娘的日子定能過的好好的。”
“不是你的女兒,你當然不用心疼。劉氏,你真正惡毒。”羅側妃怒極攻心,幾乎是口不擇言。
劉庶妃一臉怕怕的樣子,“羅側妃你可別亂說啊,我說的那句話不對?難道你還想抗旨不尊嗎?宮裡面下旨給二姑娘指婚,這是多大的體面,別人求都求不來,羅側妃還在這裡嫌棄。你可別太貪心不足了。”
羅側妃指着劉庶妃就要大罵,齊氏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夠了,都住嘴。”
陸瑾娘聽到這裡,多少明白了點。宮裡給唐方妤賜婚,只是這門婚事似乎並不能讓人滿意,並且封爵的旨意沒有,這麼一來,事情就有點詭異了。陸瑾娘有心想問一下,究竟是哪家要同王府結親,竟然讓大家都這麼一副表情,太過奇怪了。可是這個場合,實在是不適合去問旁人,只能安靜的聽着。
齊氏看着羅側妃,“羅氏,你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不過就如劉庶妃所說,這是宮裡面賜婚,咱們不能抗旨不尊。再說,好歹也是侯府,若是二姑娘始終沒有爵位的話,她能有這門親事,也算不錯。”
“王妃,妾知道妤姐兒這孩子性子不好,很多地方做的都不對,可是她畢竟是王府的姑娘,是王爺和王妃的女兒。難道咱們眼睜睜的看着她踏入火坑嗎?求王妃開恩,求淑妃娘娘開恩,這個賜婚絕對不能做。”羅側妃是真的急了,她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女兒受苦而無動於衷。
齊氏暗自嘆息一聲,“你是做母親的,你的心思本王妃再清楚不過。但是這件事情已經下了旨意,除了皇上沒人能夠改變。這是二姑娘的命,你還是安心下來,好好教導二姑娘規矩,等她出閣後,到了婆家也能持家理事,相夫教子。至於嫁妝,你不用擔心,本王妃自然會準備妥當。”
“王妃,妾求求你,求你開恩。”羅側妃實在是無法忍受自己的女兒即將跳入火坑,哭着求着,“王妃,妾以前做的不錯,妾都知錯了。只要王妃能幫我這一次,以後我唯王妃馬首是瞻,我這條命都可以給王妃,求王妃開恩。”羅側妃忍受不了,乾脆給齊氏跪了下來。
齊氏在一刻特別的爽快,看到羅側妃這副狼狽的樣子,跪在她的面前,哭着求她,齊氏真想放聲大笑,真想衝她說一聲,你也有今天。當初害了世子一命,她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的。她不會讓羅側妃好過的。
齊氏壓制住心中的暢快之意,就擔心自己忍不住會笑了出來。板着臉說道:“羅側妃這是做什麼?若是還沒下旨,本王妃又能提前得知消息,自然會進宮求淑妃娘娘說和,免了這場賜婚。可是如今咱們能有什麼辦法,旨意已經下來了,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莫非你想抗旨不尊,將咱們全府的人陷入危險境地嗎?”
“我,我,可是那是我的女兒啊,我怎麼忍心,我怎麼能眼看着她跳入火坑。”
“什麼叫做火坑?”齊氏惱怒,“靖江侯戰功赫赫,於國有功,他的兒子也是青年才俊,戰功彪炳,這樣的人家怎麼是火坑。”
羅側妃急忙叫了起來,“可是那個莊二郎是殘廢啊,他還害死了他的原配妻子啊。王妃,咱們二姑娘是王爺的女兒,少說也是個縣主的爵位,真正的天之驕女,怎麼能給人做填房,怎麼能嫁給一個殘廢。”
齊氏冷冷的說道,“莊小將軍是殘廢不假,可他那也是爲國征戰才留下了殘疾。他們一家於國有功,如今皇上親自下旨賜婚,這見莊家一家人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而且同莊稼結親,對咱們王爺也有幫助。”
“不,不,莊將軍不會幫咱們王爺的。莊將軍是太子的人,他們一家都是太子的人。”羅側妃大吼,“你們都在做百日夢,這是遭了東宮的算計。”
“你放肆!”齊氏狠狠的拍着桌子,“誰準你說這些話的,莫非還沒關夠嗎?”
“哈哈……”羅側妃悲痛欲絕,“我苦命的女兒,我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
“王爺來了。”丫頭急忙進來稟報。
再也顧不得羅側妃,衆人起身出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