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娘按下心中的慌張,急忙趕去出事的地方。其他人彼此看了眼,也都跟着過去。陸瑾娘面上鎮定,心裡頭卻慌的不行,生怕孩子有個三長兩短。小丫頭說不清楚,陸瑾娘也沒心思聽那小丫頭說,只有親眼看到她才能放心。
到了,很多人圍在一起,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讓開,讓開,側妃來了。”鄧福在前面爲陸瑾娘開路。
陸瑾娘急忙上前,頓時那心就涼了。緒哥兒滿頭的血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婷姐兒趴在旁邊哭,誰都不準靠近。陸瑾娘手都在哆嗦,渾身戰慄。不會的,一定會沒事的。緒哥兒那麼好,怎麼可能就出事了。
手哆嗦的不行,幾乎無法查探,那種瀕臨絕望的恐懼撕扯着陸瑾孃的心臟,若是緒哥兒沒了,她也會死的。緒哥兒怎麼可以有事,緒哥兒絕對不能有事。
“側妃莫慌,公子還有氣。”還是鄧福穩重,見陸瑾娘已經慌的失了基本的判斷力,只得先放肆查探。
陸瑾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啜了幾口粗氣,之前那種恐懼幾乎讓她窒息。陸瑾娘伸出手來,還在微微哆嗦,親自查探,果然還有氣。可是看看孩子滿頭滿腦的血,陸瑾娘真的怕了。萬一孩子……她不敢想下去。
“快,將孩子帶回去。”
“側妃不可。公子傷勢不定,萬一婆子們移動的時候加重了傷勢,該如何是好。還是等太醫來了,有太醫守在旁邊,才能確保公子萬無一失。”鄧福急忙阻止。
陸瑾娘無法思考,只是覺着鄧福說的該是對的,鄧福不會害她的孩子。所以她聽鄧福的,衝婆子們吼道:“還不趕緊去請太醫。”
“側妃不用慌,已經派人去請了。”
陸瑾娘搭着鄧福的手,緩慢站起來,脫下身上的大氅,蓋在孩子身上。無論如何,不能讓孩子受了傷還要挨凍。今日多虧了鄧福在,若非有鄧福在,依着六神無主的陸瑾娘,還不知道事情會怎麼樣。
陸瑾娘只覺眼前發黑,心中的恐懼沒有消失半分。努力睜開眼睛,看着所有人,最後盯着婷姐兒,“婷姐兒,告訴孃親,究竟怎麼回事?緒哥兒怎麼會滿頭的血?”
婷姐兒一直在哭,在自責,在懺悔。陸瑾娘來了,她也不敢上前,她害怕陸瑾娘會怪她,會罵她,會說她沒帶好弟弟,害的弟弟受傷。見陸瑾娘問起她來,婷姐兒哇的一聲,哭的更加厲害。一抽一抽的說道:“孃親,是女兒沒看好弟弟。讓弟弟從假山上摔下來。”
摔下來!看着那假山,陸瑾娘眼前又是一黑。“究竟怎麼回事,怎麼會跑到假山上去?又怎麼會摔下來。”
婷姐兒哭着說道:“弟弟說要捉迷藏,我沒答應。他說要爬到假山上去,說是站在假山上就能看到遠處的亭子。女兒來不及阻止,他就上去了。我在下面叫他下來,可是他沒有。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弟弟就摔下來了。”
“什麼叫做不知道怎麼回事?難道是緒哥兒自己沒站穩摔下來的嗎?”陸瑾娘厲聲質問。
婷姐兒也說不上來,“弟弟站的很穩的,只是突然間,他叫了一聲,就摔了下來。女兒在下面什麼都沒看到。女兒也不知道弟弟爲何會摔下來。”
鄧福在陸瑾娘耳邊小聲說道:“奴才去假山裡頭查看一番,還請側妃約束一下週圍的人。”
陸瑾娘點頭,如今冷靜下來。越想越蹊蹺,她不相信是孩子自己沒站穩纔會摔下來的。她更傾向於這是有人做下的陰謀,是有人暗中謀害她的孩子。陸瑾娘猛地回頭,盯着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趕來的劉庶妃等人。
劉庶妃等人紛紛皺眉,“陸側妃,你這麼看我們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懷疑是我們做下的不成?”
陸瑾娘咬牙切齒,“是不是,等查過後自然清楚。最好不是你們,誰若是敢對我的孩子動手,我定會加倍奉還。”這些人裡面究竟有沒有兇手,究竟是誰害了她的孩子。此刻,陸瑾娘看誰都像是兇手。
溫姨娘怯怯的說道:“陸側妃,我先聲明,我可沒做過。再說了,說不定是孩子自己沒站穩,纔會摔下來的。”
陸瑾娘冷眼看着,誰都有嫌疑,誰都有可能。
林庶妃也在一旁附和道:“溫姨娘說的倒是有些道理,就連三姑娘都說了是六公子自己摔下來的。咱們都知道陸側妃關心則亂,可是也不能胡亂冤枉人,對不對。”
陸瑾娘冷笑一聲,“我自然不會冤枉人,但是若是真有人敢下毒手害我的孩子,我說過我定會加倍奉還,讓兇手後悔做下這件事情。”
太醫被人拉扯着急急忙忙的趕來,陸瑾娘顧不得其他,趕緊盯着太醫。“太醫,你快看看我孩子,看看可否要緊?”
“陸側妃別慌,老夫這就診治。”
陸瑾娘焦急的等待着,鄧福無聲無息的來到陸瑾娘身邊。陸瑾娘正要開口詢問,鄧福急忙打了個手勢,讓陸瑾娘不要出聲。又示意陸瑾娘他有發現,但是不方便當着這麼多人說出來。
陸瑾娘蹙眉,心知鄧福這麼做定有道理,故此也沒堅持。
太醫診治完畢,並且在孩子額頭上的傷口上敷藥。陸瑾娘焦急的問道,“太醫,孩子怎麼樣?可要緊?”
太醫一邊忙活,一邊說道:“公子福大命大,從高處摔下來,幸好沒摔在尖銳石頭上。只是頭上破了兩個洞,等老夫用藥,很快就會沒事的。”
“那爲什麼孩子一直昏迷不醒?”
“側妃放心,公子沒有大礙,都是外傷。等到晚上差不多就能醒來。”
“那現在能移動孩子嗎?”陸瑾娘擔心的問道。
太醫點頭,“將公子帶回屋裡吧。他身上還有些擦傷,雖然沒有傷及筋骨,不過還是需要小心點。孩子太小,莫弄痛了他。”
陸瑾娘擦掉眼角落下的眼淚,趕緊吩咐人動作。擔架擡了過來,在太醫的指導下,非常小心的緒哥兒放在了擔架上,擡回蘭馨院。陸瑾娘跟在後面,看了眼劉庶妃等人,“你們好自爲之,總歸此事不查個水落石出,本側妃定不會罷休。”
鄧福沒有跟上來,陸瑾娘心知鄧福定是去暗中查探,只盼着鄧福果真能查到一點東西出來。
緒哥兒從假山上摔下來,雖然沒有要命的大礙,但是頭上破了兩個洞,也足夠嚇人。齊氏第一時間就派了人過來看望,送上大堆名貴藥材,並且說一定會嚴查此事,一定要查明究竟是意外還是人爲。
陸瑾娘沒心思應酬,只讓桂嬤嬤出面,將來人打發走了。接着其他人都紛紛派人上門來送禮,陸瑾娘一概不見。
守在牀邊,看着孩子被紗布包起來的頭,小臉蛋煞白煞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手上,腿上,身上多處擦傷。尤其是腿上有處傷痕,雖然沒傷到筋骨,但是着實嚇人,皮都掉了,血淋淋的肉裸露在外面,看得陸瑾娘心痛不已。好在沒有性命之憂,若是孩子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陸瑾娘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此刻,陸瑾娘特別理解當年世子過世,齊氏的瘋狂行徑。若是緒哥兒沒了,她真的會瘋的。
婷姐兒怯生生的站在門口,巴巴的望着陸瑾娘,又看着牀上昏迷不醒的緒哥兒。
陸瑾娘板着臉,朝婷姐兒招手,“進來。”
婷姐兒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到陸瑾娘身邊,不管不顧的就給陸瑾娘跪下來。“女兒沒看好弟弟,孃親責罰女兒吧。”
“行了,起來。這件事情你是有責任。你的責任在於沒能阻攔緒哥兒爬上假山。明知道他小,調皮,就不該帶他到危險的地方去。”
哇的一聲,婷姐兒哭了出來,撲在陸瑾孃的懷裡,“孃親,是女兒害了弟弟。你罰我吧。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讓弟弟去假山了。我該跟着他一起上去的,要是我也跟着,弟弟說不定就不會摔下來。”
“乖孩子,這不怪你。你弟弟傷勢也沒大礙。放心吧。”
“可是流了好多血,那血跟本就止不住,女兒都嚇死了。女兒還以爲弟弟沒了,女兒都有想死的的心思了。”
“好了,別哭了,此事不怪你,你別自責。”陸瑾娘也忍不住落下淚來,實在是那種恐懼的感覺將人折磨的都快瘋了。即便是此刻,陸瑾孃的心裡依舊恐懼着,她怕孩子醒不過來,又擔心孩子醒過來後會有什麼後遺症。畢竟是摔在頭上,那麼兩個洞,看着就嚇人的很。還有身上的傷勢,那麼重,孩子又這麼小,他能承受得了嗎?
五王爺匆匆趕來,“孩子怎麼樣了?”
“王爺!”陸瑾娘泫然欲泣,一副悲痛模樣,“王爺自己看看吧。”
五王爺焦急不已,看到孩子一身的傷,頓時那臉色就沉了下來。“太醫了,叫太醫來,本王要問清楚。”
陸瑾娘沒有阻攔,讓人去將太醫叫來。太醫還是之前的說辭,只說孩子的傷勢看着重,但是真的沒有要命的傷。到晚上就該醒了。
五王爺知道太醫的本事,聽了太醫的話,這才放下一半的心,囑咐太醫好生照顧緒哥兒,這纔將太醫打發出去。
“究竟怎麼回事?”五王爺滿臉怒火,那火氣直接衝陸瑾娘而來。
陸瑾娘擦乾眼淚,將之前的事情說了一遍,期間婷姐兒也插了幾句話。說到最後,陸瑾娘說道:“王爺放心,妾已經讓人去查探現場。若只是意外就罷了,若是有人處心積慮的謀害我的孩子,還請王爺替我,替緒哥兒做主。”
“你放心,本王自然要做主。顧忠,你派人去仔細查探,一定要將此事查清楚。有人竟然敢謀害本王的兒子,本王定不會姑息。”
顧忠領命而去。
五王爺怒火正旺,不能輕易消火,將伺候緒哥兒的丫頭婆子全部叫來,所有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緒哥兒一出事,她們就知道自己要倒黴。之前陸瑾娘全部的心思都在緒哥兒身上,顧不得這些人。這會五王爺來了,自然不會放過這些伺候的人。
五王爺坐在上首,“本王讓你們伺候在六公子身邊,你們就是這樣伺候的嗎?本王的兒子差點沒了命,該當何罪。”
衆人跪伏,不敢說一句話。
五王爺冷笑,“說,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六公子怎麼會摔下來。”
一個婆子大着膽子將事情說了,就同婷姐兒之前說的那樣。因爲沒人跟着緒哥兒爬上假山,故此沒人知道緒哥兒究竟是意外摔下還是有人暗算。
五王爺怒不可歇,“你們這些狗東西,要你們有什麼用。六公子爬上假山,你們就是死,也該跟着上去保護。竟然個個都在下面站着,其心可誅。來人,給本王打,狠狠的打,打死了事。”“王爺饒命啊……”
“奴婢知錯了……”
“側妃,側妃救救我們……”
“打,狠狠的打。”五王爺怒火上頭,哪裡會管其他的。只管打。世子的過世讓五王爺痛不欲生,紞哥兒身體三房兩次的犯病,讓五王爺心力交瘁。唯獨緒哥兒足夠聰明用功,身體又好。五王爺對他是抱着希望的。想着自己心目中有希望的孩子差點沒了,五王爺怎麼不後怕。這些狗奴才,不用心當差,害的他的孩子受了這麼重的傷,不罰不足以平息一腔怒火。
所有的丫頭和婆子都被拉到院子裡,壓在條凳上,一下一下的打了起來。一開始還聽見丫頭婆子的哭嚎聲,到最後沒了聲息,只有一灘一灘的血跡,從青石板的縫隙中浸到地下。
陸瑾娘從一開始就沒開口,看着差不多了,這纔出面。“王爺,差不多就夠了。若是將這些人都打死了,換上新來的人,未必就合緒哥兒的心意。再說,這些人除了當差不利外,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如果其中真有那心懷二心的人,妾一定會想辦法揪出來。不管怎麼說,總比全都換了新人要好,也夠安全。還請王爺開恩。”
五王爺板着臉,擡手。行刑的婆子們當即就停了下來。心道陸瑾娘還算有點良心。若是陸瑾娘真的眼睜睜看着這些人被打死,自然有很多人會非議,蘭馨院也勢必出現人心不穩定的情況。大家都會想,這次出了事,就直接要了性命,半點舊情都不顧及,那下次誰還敢賣命伺候。反正賣命不賣命,犯了錯就是個死字,自然還是不賣命的好。所謂物傷其類,便是如此。誰都希望自己的主子是個有善心的,能講道理的。陸瑾娘自然不肯自斷臂膀。
五王爺冷冷的對衆人說道:“陸側妃求情,本王今日就饒你們一命。下次若是誰還敢玩忽職守,不用心辦差,讓公子和姑娘們受傷,那時候就不是打一頓的事情了。本王直接要了你們的命,不僅如此,你們的父母兄弟也統統沒好下場。明白嗎?”
“明白……”衆人就提着一口氣,心中後怕不已。當初真的有要死了的感覺。虧得陸側妃給她們求情。
“行了,來人,將人安置好。”陸瑾娘叫來桂嬤嬤,仔細吩咐了一番,安排給每個被打的人送藥,讓她們安心養傷。並且讓桂嬤嬤轉告,說是她相信她們都是忠心爲主的,只希望她們不要心生怨氣。若是有人經此一事,不願意在蘭馨院當差,她自然放了她們,絕不勉強。
“側妃慈悲。”桂嬤嬤也很不好受,跟着一起擔驚受怕。“有側妃這番心意,她們都是知道好歹的,等養好了傷勢,定會回來繼續伺候哥兒。側妃,這些丫頭都是奴婢調教出來的,奴婢相信她們絕對不會背主,還請側妃明鑑。”
“嬤嬤放心,這件事情我會讓人查清楚。我也是相信她們的忠心,不過該查的還是要查,嬤嬤說是不是。”
桂嬤嬤也知道道理如此,不敢再多說,只能應承下來。
陸瑾娘看着桂嬤嬤的背影,無論這些人忠心也好,有二心也罷,爲了以防萬一,必須查明白這些人的清白,陸瑾娘才能讓她們回來繼續伺候緒哥兒。反正這段時間,她們也正好養傷。另外婷姐兒身邊伺候的人也要好好梳理一番,萬萬不能留下隱患。
鄧福回來,瞧他那樣子定是有話要說,同樣陸瑾娘也很急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是誰害了緒哥兒。
陸瑾娘看了眼五王爺,纔對鄧福說道:“有什麼話就說吧,王爺也派了人去調查,兩廂結合,定能查一個水落石出。”
鄧福恭敬頷首,“啓稟王爺,側妃,奴才在假山周圍走了幾圈,發現了幾個陌生的腳印。瞧着大小,該是一個男子。”
“果真?”陸瑾娘猛地站起來,“這麼說來,緒哥兒果真是被人推下去的?”
五王爺拉着陸瑾孃的手,“瑾娘稍安勿躁,聽鄧福說完。”
“啓稟王爺,側妃,奴才另外還有發現,假山上面有處溼滑的地方,上面長了青苔。奴才就是在這青苔上發現了一點痕跡,青苔邊緣被人碾壓了一塊。奴才推測,或許那人退下去的時候,太過着急,故此纔會留下痕跡。”
陸瑾娘頓時就哭了起來,“王爺,你也聽到了。緒哥兒分明是被人退下去的。請王爺爲緒哥兒做主。”
“放心,本王定會將此事調查清楚。”
陸瑾娘點點頭,“王爺,緒哥兒爬上假山不過是臨時起意,妾也問過婷姐兒這孩子,緒哥兒上去沒過多久就摔了下來。可見那暗中下手的人一直就在附近徘徊,一直在伺機行動。很顯然,緒哥兒一爬上假山,那人也就跟着爬了上去,然後將緒哥兒退了下去。可憐緒哥兒,還這麼小,就要受這麼大的罪,還不知醒來後會是什麼情況。王爺,此事絕對不能姑息,求王爺做主。”
五王爺拉起陸瑾娘,鄭重說道:“你放心,此事本王定會爲你做主,不會讓緒哥兒白白受苦。無論是誰,只要敢暗害本王的孩子,本王定不會姑息。”
陸瑾娘流着淚,深情的望着五王爺,“妾相信王爺,相信王爺一定會給緒哥兒一個說法。妾心裡頭一直揪着,一想到萬一緒哥兒留下什麼後遺症,妾這心裡頭就跟刀刮似得。王爺,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幕後之人揪出來。”
“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失望的。”
陸瑾娘重重的點頭,事情到了這個階段,剩下的只能指望五王爺。只盼着這一次五王爺能夠說到做到,真的能爲緒哥兒出頭。
時間已經到了半夜,陸瑾娘還守在牀前,太醫就在隔壁休息,以便隨時爲緒哥兒診治。陸瑾娘慌的不行,怎麼還沒醒過來,明明說了今晚會醒來的。陸瑾娘讓人去將太醫請來。
丫頭剛要出去,鄧福就叫道:“側妃,哥兒的手好像動了下。”
“真的嗎?”陸瑾娘緊張的看着,“緒哥兒,緒哥兒,孃親在這裡。”
緒哥兒表情突然變得痛苦起來,可是人還沒有醒過來,陸瑾娘怕的要死,太醫一來,趕緊讓開位置讓太醫診治。太醫施針,陸瑾娘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看緒哥兒逐漸平靜下來,可是眼睛卻一直沒有睜開過,陸瑾娘慌了,急忙問道:“太醫,孩子如何?不是說今晚會醒來嗎?”
“側妃不用擔心,剛纔公子是有醒來,只是傷勢嚴重,疼痛難忍。老夫用鍼灸讓哥兒再次入睡。等一會,老夫就給公子換藥,明日早上再換藥。”
“那孩子究竟什麼時候能真正醒來?”陸瑾娘緊張的問道。
太醫估算了一下時間,“這一次要等到明日一早。側妃放心吧,公子的傷勢看着嚴重,其實並無內傷。”
陸瑾娘如何能放心,打算今晚就守在這裡。鄧福勸解,“側妃還是去休息吧。等到明日哥兒醒來,側妃纔有精力照顧哥兒。今晚不如就讓奴才在這裡伺候,若是有什麼情況,奴才立即通知側妃。”
陸瑾娘揉揉眉心,緊張了一天,她的確疲憊到極點。可是她真的放心不下。“鄧福,讓人搬一張榻進來,今晚我就歇在這屋裡。什麼時候緒哥兒醒來,我再離開不遲。”
鄧福沒有再勸,看的出來陸瑾娘打定了主意。故此鄧福當即就出去安排。
牀榻,褥子,被面都準備好了,陸瑾娘躺上去,只覺着睏倦難耐,可是又強撐着,怕睡着了會有事情發生,不能及時反應過來。鄧福在旁邊小聲說道:“側妃安心睡吧,有奴才盯着,出不了事情的。”
“那就辛苦你了。”陸瑾娘疲憊至極,很快睡着。
次日早上,緒哥兒果真如太醫預料的那樣,準時醒了過來。只是緒哥兒一醒來,就開始叫痛,小臉蛋痛得都扭曲了。陸瑾娘心痛不已,太醫說可以止痛,只是止痛的藥對孩子會有影響,故此不建議給孩子用止痛藥。
陸瑾娘痛如刀絞,恨不得以身代之。爲了緒哥兒的將來,陸瑾娘只能狠心不用止痛藥,讓緒哥兒強忍着。緒哥兒不停的呼痛,陸瑾娘就只能一次次的安慰。到後來,緒哥兒沒了力氣叫嚷,只能虛弱的躺在牀上,一抽一抽的,看着可憐的很。
到了換藥的時候,緒哥兒又是一番驚天動地的呼痛,不得不好幾個人一起按着他,免得亂動碰到傷口。即便如此,緒哥兒也是出了一身的汗。陸瑾孃親自拿了熱毛巾給緒哥兒擦汗,又小心的給緒哥兒喝水。
擦乾孩子額頭上完好地方的汗水,陸瑾娘小聲的問道:“緒哥兒,痛的話就叫出來,叫出來就沒那麼難受了。”
緒哥兒眼睛溼潤,很是可憐的模樣,“孃親,兒子不痛了,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痛。孃親不要傷心,兒子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陸瑾娘痛苦點頭,強忍着淚水。“緒哥兒真勇敢,說的沒錯,你很快就能好起來的。”輕輕的撫摸孩子的小臉頰,聲音嘶啞的問道:“緒哥兒,告訴孃親,究竟是誰將你推下去的?”
緒哥兒一臉痛苦,“兒子不知道,兒子當時站在石頭上,突然覺着背後被人推了一下,接着就摔了下去,一直到現在。”
陸瑾娘心中暗恨,想讓她們母子不好過的人,無非就是那幾個。“告訴孃親,那推你的人是男人還是女人?力氣是不是很大?”
“嗯,力氣好大。兒子一下子就摔下去了。兒子也不知道是女的還是男的,反正比嬤嬤們的力氣還要大。”
毋庸置疑,肯定是一個男人將緒哥兒推了下去。見緒哥兒又痛又疲憊,陸瑾娘趕緊說道:“好了,咱們不去想了。你快睡下,等睡醒後傷口就沒那麼痛了。”
“嗯,兒子這就睡覺。”緒哥兒閉上眼睛,沒一會就睡着了。
陸瑾娘囑咐丫頭好生照看,出來後找到鄧福,“如何?王爺那裡可有了消息?可有查出來究竟是誰動的手?”
鄧福搖頭,“還不曾查到。不過已經鎖定了範圍。昨日那個時候,進出的園子的人都有數,又是男的,該是很好查的。無非就是在園子裡做活的小廝或者護衛。側妃不用擔心,想來很快就會有了消息。”
陸瑾娘皺眉,一臉疲憊,“鄧福,你說究竟會是說對緒哥兒下此毒手。”
“奴才不敢亂說。”
陸瑾娘長嘆一聲,“我原本猜測會是喜樂堂的那位開始動手了,畢竟在這王府,說到調動人手,她是最方便的。可是後來一想,又覺着不太可能。那位連二公子和三公子都沒下手,沒道理先對緒哥兒動手。至於其他幾個人,都有動手的嫌疑。昨日大家在一起,她們很容易就能知道兩個孩子的行蹤。而且動手的人混在其中,很難被人發現。不管如何,如今只盼望王爺那裡能早點差清楚事情真相。”
“側妃還需放寬心,事情總會解決的。好在緒哥兒福大命大,除了一些外傷外,並沒有別的嚴重的傷勢。”鄧福勸解道。
陸瑾娘苦笑一聲,“如今這王府真是處處危機。以前是我要防備別人,怕別人害了自己。如今依舊要防備別人,怕別人害了兩個孩子。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纔會是個頭。”
“側妃總有出頭的一天的。等哥兒長大了,分封出去,側妃跟着哥兒,那時候纔是側妃享福的時候。”
陸瑾娘搖頭苦笑,“想那麼遠做什麼?等到哪天改天換日,這王府衆人還能不能保存都是個問題。至於分封,我是不抱希望的。”皇位爭鬥,成王敗寇,失敗了只有死路一條。到那時候五王爺都死了,緒哥兒區區一個庶子,哪裡有資格分封。連求情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苟且過活。更別想着做什麼老封君的好事。能活的有點尊嚴就算不錯了。
鄧福何嘗不知道,他從宮裡面出來,見過的爭鬥不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絕對沒有讓失敗者活下去的道理。又想到陸瑾娘所謀劃的事情,鄧福壓低聲音說道:“側妃還該放寬心,有竇將軍還有五王爺,事情未必不能成。只要事情成了,以後緒哥兒的前程可就不用愁了。”
陸瑾娘笑笑,說的沒錯。只要事情成了,緒哥兒的前程就有可期待的餘地。“不說這些,你去幫我盯着,顧忠那裡一有消息就回來稟報我知道。”
“奴才遵命。”
顧忠低眉順眼的站在下首,五王爺冷哼一聲,很是不滿。“人死了?”
“回稟王爺,正是。奴才查到昨日進過園子的人,查到在外院當差的李護衛身上。等奴才帶着人去拿人的時候,人已經死了。屍體都已經僵硬,估計昨晚就已經自我了結。”顧忠小心的說道。
五王爺皺眉,“你確定是自殺?”
“奴才檢查了,屋裡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也沒有第二個人出現的痕跡。酒水裡面沒有查到毒藥,但是在他喝酒的酒杯裡面卻檢查到毒藥。想來毒藥是直接放在就被裡面的。”
五王爺冷哼一聲,“蠢材!”
顧忠的頭越發的低了,不敢吭聲。
五王爺問道:“可有查清楚這個人的背後究竟是誰,和哪些人有聯繫。”
“奴才已經查清楚了,這人父母早已過世,一直沒有娶親,平日裡也沒什麼特別親近的人,一直都是一個人過。奴才問了周圍的人,包括和他一起當差的人,並沒有發現他有反常的舉動。要說唯一的反常,就是昨日臨時請假離開,然後再也沒回去,直到奴才帶人在他的屋裡找到他。奴才搜查了他的屋裡,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連值錢的東西都沒找到。”
五王爺十分不滿,“照着你這麼說,這個人無緣無故的就要謀害本王的兒子?”
“奴才無用,奴才已經派人去查了,看看能不能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查,挖地三尺,查他祖宗八代也要將他的幕後之人查出來。”
“奴才遵命。”
齊氏輕輕放下茶杯,看着眼前的佟有賢,問道:“人果真死了?”
“不敢欺瞞王妃,人的確死了。聽說顧公公帶着人過去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許久。有可能是事發當天晚上就死了。”
齊氏冷冷一笑,“死的倒是時候。顧忠那裡可有查出什麼沒有?”
“不曾查出來,不過聽說王爺讓顧公公繼續查下去,務必查出幕後之人。”
齊氏聽到,嘲諷一笑,“既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還不怕人查,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只怕接下來查來查去也查不出個名堂來。”
佟有賢一臉擔憂,“查出來倒是好。奴才就是擔心萬一查不出來,王爺懷疑到咱們喜樂堂可怎麼辦。”
“放肆!”
“奴才知罪。”
齊是惱怒異常,“本王妃行得正,不怕被人查。沒做過難道誰還敢污衊本王妃不成。王爺不是不講理的人,無憑無據的,王爺也不會平白的冤枉本王妃。”
“王妃說的是。奴才以爲若是王妃在王爺面前表態一番,或許能讓王爺更放心一些。”佟有賢小心翼翼的,生怕齊氏又要發火。
齊是皺眉,“暫時不用,先看看情況再說。”
“奴才曉得,奴才這就下去盯着。”
陸瑾娘面容嚴肅,心裡頭如狂風暴雨一般。五王爺握着陸瑾孃的手,“瑾娘放心,此事本王一定會查到底。一定會給緒哥兒一個交代。”
陸瑾娘嘲諷一笑,交代?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可交代的。查下去,只怕也是白費功夫。陸瑾娘收斂心思,臉上露出悲慼之色,“多謝王爺。有王爺這句話,妾就放心了。緒哥兒今日醒來,一直在叫痛,看着孩子這麼小就要受這麼大的罪,妾心裡頭難過的不行。恨不得將那兇手千刀萬剮。”
“你放心,不管是誰,本王都不會姑息。”
陸瑾娘心中充滿仇恨,人都死了,已經不能確定究竟誰纔是幕後之人。難道就讓緒哥兒白白受這番苦,陸瑾娘如何能甘心。可是她也明白,此時絕對不能強硬逼迫五王爺,那樣做只會讓五王爺心生反感,那之前的所有的優勢都會化爲烏有。
陸瑾娘依偎在五王爺的懷裡,柔弱的說道:“王爺,妾很害怕。妾怕有一天緒哥兒突然就沒有了。妾怕有一天,緒哥兒躺在牀上,再也不會睜開眼來看我一眼,叫我一聲孃親。王爺,我怕。”
五王爺摟着陸瑾娘,輕輕的拍着,“別怕,任何事情都有本王頂着。你放心,本王已經打算好了,挑選一個忠誠可靠,武藝高強的人在緒哥兒身邊伺候,以保緒哥兒的安全。”
“多謝王爺。緒哥兒的安危就全靠王爺了。”
“幹嘛同本王客氣,緒哥兒是你的孩子,也是本王的兒子。緒哥兒出事,本王同樣擔心。本王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妾相信王爺。”陸瑾娘垂下眼簾,掩飾眼中的怒火仇恨,總有一天她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爲孩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