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樑文燕的詩詞中透露的傷情之意,再加上她對慕容予桓的淡然,慕容予桓本應該立時便發覺她的心事纔對。複製本地址瀏覽%77%77%77%2e%62%78%73%2e%63%63可是就連秦公公都感覺到樑文燕太過“淡”了,慕容予桓卻爲何直到今日才發覺呢?
這是因爲“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
皇帝是天下第一人,上天賦予帝王的無上權利和榮光本就會令每個帝王心高氣傲,唯我獨尊,而慕容予桓又是年少登基,正是躊躇滿志如日中天之時
。人們常說男人最爲得意的四件事便是年少有爲、事業有成、家財萬貫、妻妾成羣,而這四件事都已被慕容予桓佔全了。
各宮嬪妃衆星捧月般的爭奪雨露之恩,也難免捧得他有些飄飄然起來,就連雲嫣這種人間絕色的女子也被他征服,因此,在慕容予桓的心中,他一直覺得他富有四海,天下的女子也盡歸他所有,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得到任何一個女子。
此刻,當他聽到樑文燕不溫不火的說出“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來,他才忽然意識到,這世間的男子並不只有他這帝王一人,而天下的女子也並非都會鍾情於他。
像是被打碎了一個瑰麗的美夢一般,慕容予桓既覺得無限失落也覺得無地自容。而樑文燕如今已是他的嬪妃,可心卻另有所屬,情也另有所繫,這更令他不能容忍和接受!
他惱羞成怒的對着地上的樑文燕吼道,“那人是誰?你和他是否已有了苟且之事?你說!”
樑文燕毫無懼意,微微一笑,道,“皇上這話差了,這世間男女相知的情意並非只有肌膚之親這一種,也有情投意合、詩書傳情和琴瑟合鳴的。”
樑文燕用的這幾個詞語激得慕容予桓更加氣憤,他右手緊緊握着拳,手背上青筋暴露,一張臉更是因爲氣憤而幾乎扭曲了!
他厲聲道,“情投意合、詩書傳情、琴瑟合鳴,若是你沒有被選進宮,你與那人接下來便要相濡以沫、執子之手、白頭偕老了吧?哼,將你如此一個不守婦道、與人私許終身的女子送進宮來,你哥哥這個正四品驃騎營佐領怕是不想做了吧?”
聽到“相濡以沫、執子之手、白頭偕老”這三個詞語,樑文燕神情一滯,微微露出傷絕之色,她輕輕閉上眼睛,似乎要將這傷心欲絕的痛生生吞嚥下去。
半晌,她才恢復了之前安之若素的神情,淡笑着道,“嬪妾與那人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也好,還是各自天涯、相忘江湖也罷,從嬪妾進宮的那一日起就已經都沒有意義了,正所謂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皇上,嬪妾不守婦道,與人私許終身,皇上要如何懲罰嬪妾都可以,這是嬪妾的事。至於哥哥,若是皇上執意要將嬪妾的事遷怒於哥哥,那也只好悉聽尊便,那是皇上的事。”
慕容予桓氣得咬牙切齒,拳已握得手心出汗,卻是沒有碰樑文燕一下。相反的,樑文燕越是坦誠她心裡另有他人,慕容予桓心中那種要征服她的**就越強烈!
年輕則氣盛,慕容予桓在心中堵着氣,一個女子尚不能征服,何以征服天下?
想到這兒,慕容予桓平復了些怒氣,走過去在一張椅上坐了,冷冷的向樑文燕道,“你與那人私許終身,你哥哥樑文成可曾知曉?”
“哥哥全然知曉。”
樑文燕坦率的回道。
慕容予桓挑動一個嘴角冷笑了一下,道,“你入宮是太后欽定的,你哥哥明知你心中已有情之所鍾,卻仍謹奉太后懿旨送你入宮,樑文成倒是個忠君之人,看來朕非但不應責罰他,反倒應該好好的褒獎他纔是
。”
樑文燕沒有答言,一副“是獎是罰悉隨尊便”的樣子。
慕容予桓又道,“你的那情之所鍾究竟是何許人也?你們是怎麼認識的?說!”
這一次,樑文燕猶豫了片刻,一時沒有回答慕容予桓的話。慕容予桓將她這片刻的猶豫看在眼裡,不由得又升起了幾分怒氣,厲聲道,“怎麼?你是擔心朕知道了他是誰會去難爲他是不是?你倒是很爲他着想啊!不過,朕告訴你,你說了朕會知道,你不說朕也會知道。朕是天子,想查一個人還不會太難吧?”
樑文燕聞言笑了一下,淡淡的道,“皇上誤會了,嬪妾只是在想該從何說起而已。皇上也說了您是天子,而天子聖明,爲萬民表率,自會賞罰分明,不會遷怒於無辜,嬪妾又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慕容予桓又碰了一個軟釘子,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伶牙俐齒,巧言善辯,你果然聰明!”
樑文燕跪正了身子,微微一笑,道,“不敢。皇上若一定要知道,嬪妾也一定毫不隱瞞。”
慕容予桓望住樑文燕的目光簡直要噴出火來,也分不清是惱恨的怒火還是征服的慾火。他直瞪着樑文燕,聽着她娓娓道來。
原來,樑文燕的母親姓段,樑母有一兄長,也就是樑文燕的舅父,在外地經營着藥材生意。舅父家有一個獨子,年方二十,舅父段老爺和舅母段夫人極是鍾愛,日日令他在店中習學着,準備將來將家中的生意全部交付給這位段公子。
然而,這位段公子卻生性純真爛漫,是個性情中人,對生意買賣上全無興趣,倒於詩詞歌賦上極有天賦,尤擅七絕和七律,曾寫出詩詞上百首。
兩年前的暮春,舅父段老爺帶着全家來到京城做藥材生意,同時來樑家拜會,看望妹妹和妹婿。兩家人久未相會,彼時一見面自是格外親熱,樑老爺和樑夫人將段氏一家人迎進正房,看座奉茶的款待,又吩咐下人去備辦酒席。
親戚多年不見,自是有說不完的話,段公子在一旁插不上言,於是見過姑父和姑母后,便只好呆坐一旁。樑夫人怕他無聊,便讓府上的侍女帶了段公子去找樑文成,讓他們表兄弟間去廝見聊天。
侍女領命引了段公子出來往後面去找樑文成,段公子一邊走着一邊欣賞着樑家庭院中競相綻放的迎春花和榆葉梅。
此時正是暮春時節,春花雖已開遍,但春風卻沒有停歇,時不時透牆而過,揚起飛花漫天。段公子正在暗自感嘆“不待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時,忽然,一樣白色的東西隨着飛花在空中輕飄飄的翻飛了幾回,最後竟被風一下子吹到了段公子的胸前。
段公子詫異的接住這白色的東西一瞧,原來是一張素白花箋。再一瞧,只見這花箋上竟有一首用工筆小楷寫的詩。字跡清俊已是令人驚歎,待段公子看完這首詩後,不禁更對那寫詩之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