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那艘最爲高大華貴的遊船上烈火熊熊,映得湖水一片通紅,湖邊漸漸聚攏了越來越多圍觀的人,指指點點,連帶楚月牙所在的這沒有燈光的小樹林前也不斷的有人靠攏。
楚月牙攥緊了手中的小碗,塞入懷中,心頭隱隱約約升起不妙的感覺,只想着儘快離開這個地方,轉過身便朝着後頭的林子跑去。
陸修雲是要刺殺六皇子吧?楚月牙想着,退得愈發的急切,她被六皇子邀請共渡七夕之事是人盡皆知的,而在刺殺的當口,她被人帶着離開了湖中的遊船,完好無損的站在這湖邊,若是被人看到,只怕會將她和那刺殺之人聯繫在一起。
雖然這是事實,但是,她受不起,刺殺皇子該是多大的罪名,不說刺殺了,就是和此事沾上絲毫的邊兒,想必都是要殺頭的罪名。不能讓人看到,她必須趁『亂』離開,若是有人問起,便答見勢不對,跳入湖中游走了,又驚又怕之下,便回了自己府中。
不過,爲什麼,爲什麼陸修雲要這麼做,他是故意陷自己於這種境地,還是說臨着行動才發現自己就在那船頭?可是,剛剛聽他的口氣,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答應了和韓恕的同遊,怎麼會……
“碰”,楚月牙悶頭跑着,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口,對方身體太強壯,愣是將她彈坐在了地上。她拉了拉帔帛,迅速爬起來,低聲說了“對不起”,連頭都不敢擡,就要逃走。
“楚月牙。”對方卻一眼就認出了她,將她喚住,這聲音她耳熟得不能再耳熟了。
“泰王殿下今晚不是要去……抱得美人歸嗎?”楚月牙一心只想擺脫所有人,說話也就很犀利起來,一邊說着,一邊擡頭,看到了韓放的臉,卻猛然瞧見他的臉上居然掛着濃濃的傷痛,還夾雜着憤怒,“你……你怎麼了?”
這是楚月牙第一次看到韓放這樣痛苦的表情,無論她怎麼傷害他,趕走他,他都沒有這麼傷痛加憤怒過,這麼複雜,似乎想要發泄,卻沒有地方,讓她正打算衝口而出的話都嚥了回去。
“我……怎麼了?”韓放單手一推,猛然將楚月牙推到一顆大樹上,他欺身上前,將她環在大樹和他之間,“你自己做了什麼不知廉恥的事情,難道你不青春嗎?還問我怎麼了?”
“我做什麼了?”楚月牙只覺得莫名其妙,她本來心中就在煩躁着,被韓放一激,頓時怒火上竄,“我做什麼又惹着你了?你去抱你的美人歸,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讓開,我要走。”
她忙着逃離,那六皇子的情況,讓她覺得很不妙。
“你幹了什麼,你不知道嗎?”韓放的雙眸之中,閃着瘋狂之『色』,“他有那麼讓你着『迷』嗎?他哪裡好了?你對他那麼動心!”
動心,韓放說的是六皇子麼?楚月牙反應過來,剛纔她纔對韓放說了她對韓恕如何傾心,又去赴約了,大約韓放是在吃這個醋。
“我和誰動心都不關你的事。”楚月牙繼續掙扎着,“和你六哥遊湖是一早就約定好的,我們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你要跟他走嗎?”韓放突然問出一句,“你雖然口中說不,但是你想的是不是,我看着你望着他離開的背影,臉上那癡癡的表情,讓我想殺人。原來,表哥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已經屬意與他!”
瞧着韓放臉上的痛苦之色,楚月牙突然明白了他說的誰了,頓時她停止了掙扎,臉『色』更加難看,怒火衝得更高:“你偷聽?你好意思說我不知廉恥嗎?偷聽別人說話,你纔是不要臉!”
“住口!”韓放的瘋狂之色更勝,目光定格在楚月牙紅豔豔的嘴脣之上,“你讓他吻了你,你還很享受很陶醉的模樣是不是?你那麼喜歡他,恨不得嫁給他是不是?”
“不是!你滾開。”楚月牙怒吼道,努力想要推開韓放,卻被韓放猛的抱住,一手勒着她的腰,一手固定着她的後腦勺,任憑她的雙拳落在他的身上。
“告訴你,他不會娶你的,他不日就要成親了,你就算跟他走,也不過是去做妾而已,他會不會給你一個名分都成問題。”韓放瞧着楚月牙瞬間的黯然之色,心中更痛,口中卻愈發的殘酷,“是不是很難過,我要讓你更難過,讓你知道我的痛。”
說完這句,韓放炙熱的脣猛然咬上了楚月牙的脣,狠狠的吮,狠狠的吸,毫不顧忌楚月牙的反抗,帶着掠奪的氣勢將他的氣息覆蓋在她的脣上,鑽入她的口中,***般的在她的脣齒之間馳騁。
“嗚,滾……嗚你……”
楚月牙被堵住了嘴說不出話來,只能感覺他的瘋狂,他的不顧一切,她的雙手已經用盡了全力捶打在她能夠得着的韓放的身體之上。韓放卻像是不曉得痛一般,將她箍得更緊,幾乎將她肺部的空氣都要全部擠出來,嘴緊緊的咬着她的脣,宣佈着他霸道的佔有和侵襲。
“啊……”韓放一聲悶哼之後,終於鬆開了楚月牙。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脣和舌頭,已經有多處被咬傷的痕跡,最後一下,她咬得太狠,他不得已才鬆開。她果真這麼討厭他的,可爲什麼他還是會這麼喜歡她,想見她,想看她,想要抱着她。
看到她和別的男子接吻,吻得那樣幸福甜蜜,他就嫉妒得快要瘋掉了,恨不得立刻殺了那男子,立刻佔有她。
可是他不能,他知道那男子的厲害,他若出現,只怕會成爲他六皇兄的替代品,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等着那男子走開。
楚月牙說對了一點,他剛纔是恨了,恨自己沒有權力,一瞬間那權力的誘『惑』如此之大,若是他有權力,他可以出現,立刻如同拿耗子一般將那男子拿下,而不是怕得連自己心愛的女孩被對方吻着,他都不敢出現。
所以,他怒,所以,他痛,所以,他瘋狂,所以,他要發泄,楚月牙就成了他發泄的對象。
“是不是,很難過?”韓放笑得很猙獰,“是不是被自己討厭的人親吻覺得被羞辱了?是不是很想殺了我?是不是想着不能保持一個清白給他了?”
“滾啊!”楚月牙大叫一聲,眼中含着屈辱的淚水,捂着自己的脣,奮力的跑了出了林子,一路狂奔向太學院門口。
韓放太過分了,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她不過當他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想着主動遠離他就好了,沒想到他要纏上來,還這麼過分的對她!就算她喜歡別人又如何,就算她和別人接吻又如何,他也沒有任何資格和立場來干涉她的,而且還如此的對待她……
“碰”,楚月牙含淚悶頭狂奔中,又撞着人了,所以,人背了,喝涼水都要塞牙縫。幸好,這一回在相撞中,摔在地上的不是她,而是對方。
“哎喲——痛死了!誰這麼不長眼睛啊?”對方誇張的喊痛,立刻兩個丫頭扶起了她,“喲,四妹,是你嗎?跑什麼啊?”
背中之背就是,這相撞之人好死不死,正是一臉笑意盎然的楚月珠,她很滿意的看着楚月牙低落的表情和通紅的雙眼,輕笑道,“嘖,是不是很期待和六皇子殿下的遊湖?是不是以爲真的六皇子殿下會看上你?是不是想着就算得罪了泰王殿下能傍上六皇子殿下也不錯?”
“走開。”楚月牙此時的情緒真的down到極點,無心和楚月珠多廢話,吐出這兩個字,就要繞過去。
“楚月牙,我告訴你,厭惡你的人多着了,上官可便是首當其衝的一個。”楚月珠冷聲道,“我是你姐姐不好對你如何,不過我卻很樂意看到別人整你,還記得千金樓吧?我不妨告訴你,便是可兒派人去嚇唬你的。”
“原來……是她?”楚月牙擡起頭來,沒想到杜辰逸所說的他挑起的人,是上官可,不過也在情理之中。
“上回是嚇唬,若你再惹急了上官可,我向你保證,按照她的『性』格什麼都做得出來的。”楚月珠冷笑着道,“今日,上官可對你應當還不錯吧?看你哭成這個樣子。”
楚月牙已經不再理會楚月珠的得意,自顧自的機械的走向了太學院門口,她想嬋娟了,她想水柔了,她想盈香,甚至想畢鳶、大力了,他們不會欺負她,那些說喜歡她的人,沒一個好傢伙。
今晚,她受委屈了,她先是衝動的接吻了,結果那人立刻就要娶別人了;她被人強吻了,那人她原本還心存愧疚來的;討厭她的人太多了,剛剛她又被楚月珠嘲諷了;六皇子的船着火了,明日她還要想如何應對。
“大力,快快回府。”楚月牙垂着頭,上了馬車,坐了進去,“快點。”
“怎麼了?”車內已經有一個人了,是個容貌俊美的男子,一雙狹長的鳳眼,臉上掛着狡黠的笑容,“第一回見到你這樣憔悴的模樣。”
“你是……”楚月牙擡起淚眼,看了看車內的男子,半晌回過神來,“畢鳶,是你,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畢鳶輕笑,點頭,臉上微微有蒼白之『色』。
“藉藉你的肩膀。”楚月牙輕聲道,看着畢鳶,突然有一種看到家人的感覺,這是她自己約定下的人,她曉得他不會害她,不會兇她,她坐在了他的身邊,“好嗎?我需要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