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羅閣斜對面是一幢信陽堵赫赫有名的酒樓——迎八方,進去隨便坐一坐就是幾十兩銀子。此酒樓共有四層,一層二層富貴人家可入席,三層四層則非有錢的達官貴族而不得入。
眼下四層一間雅緻的包間中,就有兩人正在臨窗悠閒品茶。
一人是一英俊非凡的青年,臉如刀削般的輪廓分明,劍眉星目,鼻樑挺拔,一身羣青『色』錦衣,頭髮隨意束起,冠着青玉冠,儒雅中帶着灑脫,眼中卻透着冰冷之意。
而另外一個則是個一身白衣的少年,若楚月牙不忙着做生意,擡頭望望這邊,便會大呼一聲,『淫』賊,脫我衣服,受死吧!
當然,只能在心裡大呼。
“就算連好男風這種傳聞都出現了,杜少爺這名頭一掛還是引了這麼多的少女,嘖,本王好生羨慕。”少年看着窗外人頭攢動的身影,對他面前的青年道,“長得都還不錯,什麼時候母后這般對我便好。”
這青年正是雲羅閣大事件的主角,杜辰逸。而那少年卻是皇后娘娘的第三個兒子,也是最得聖寵的皇子,十四歲便破格封王的泰王韓放。
“明年你十五,待遇不會比我差的。”杜辰逸的眼神依舊看着窗外,隨口說了一句。
“你要找有緣的,母后就費盡心思給你一場緣分,只怕對我如何都沒這般用心。”韓放搖搖頭,“罷了,第五日了,這麼多的女子中,有沒有讓你覺得稍微有趣點的?”
“那個。”杜辰逸修長的手指朝着窗外點了一下,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哦,還真有你能覺得有趣的?奇事奇事,本王一定回去稟明母后。”韓放一邊道,一邊順着杜辰逸所指的方向望去,“是那粉『色』羅衣的?不對,驕橫之『色』太重,你不會喜歡……那水藍長裙的?太溫婉了,不適合你……鵝黃短衫配小擺裙的?模樣氣質尚可,看她喝水的姿勢……咦,這不是朱大人家的千金嗎?居然親自來排隊,其心可嘉,其心可嘉。”
“都不是。”杜辰逸淡淡的道,目光落在一道纖細的灰色身影上,似自言自語,“第一日,排隊,第二日就賣水,第三日賣水丟碗,於是想個法子,碗收租金;第四日,出現了其他賣茶水的競爭者,頓時生意不那麼好,於是她便不僅賣水,中午晚上代買吃食,每人收一文錢跑路費;今日,除了薄荷水,還有橘子汁,以此來對抗另外幾個買茶水的,嗯,真的很有趣。”
“是麼,有這樣的女子?”韓放聽聞笑道,目光落在了那道灰『色』身影上,“生意還是最好的,看穿着,似乎是家貧的女子……”
“第一日,可不家貧,穿的是上等絹絲長裙,做工繡工皆是這信陽都排得上名號的製衣鋪纔有的。”杜辰逸依舊看着那道歡快的拿着筆在一塊白錦上記錄代買吃食的身影,“看,她手中的白錦,顯然是衣服的一塊,這錦是暗花雲錦,和你這件衣服是一樣的材質,你說,她真的家貧?”
“如果家裡中富有,怎會想這許多的法子,頂着日頭,拼死拼活的在這裡賺這點小錢?千金小姐不是最見不得日頭嗎?輕則脫塊皮,重則暈倒。”韓放皺起眉頭,不過隨即露出笑容,“怪不得你會產生興趣,你查了她沒?”
“未曾查過。”杜辰逸答道,“兩日後,領牌期滿,再查不遲。”
“這身影怎麼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韓放突然道,“似乎本王在哪兒見過?若能轉過頭讓本王看看正面就好了。”
正說着,下面那女孩就擡頭看了上來,杜辰逸手一拂,窗上掛着的簾子落下來,擋住了一切。
楚月牙本來正在記錄中午哪些人需要買吃的,突然覺得有種背脊冷颼颼的感覺,於是她轉身擡頭,便剛巧看見不遠處一幢氣派的酒樓第四層一間房間的窗簾放下。
“奇怪。”楚月牙搖搖頭,轉身回來繼續記錄,手中的白錦是她在玉珠空間中找到的她失蹤孃的舊時衣服,“姑娘,你說你要什麼來着?再說一次好嗎……”
中午是最忙碌的時候,要代買食物,不過忙碌起來時間總是溜得很快,轉眼便過,未時的太陽最爲毒辣,水的需求量極大,楚月牙的薄荷水和橘子汁最受歡迎,不到一盞茶就賣完了,她找了處屋檐,趁着燒水的時間,稍微緩口氣。
“那種綠綠的水。”一個少年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一碗幾文?”
“三文,不過要等一會。”楚月牙立刻調動面部肌肉,習慣『性』的『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轉過身來道,不過一看到眼前氣勢霸道的人,笑容便僵住了,牙齒一顆顆的退隱,眉頭皺起,“你……”
“你認識本王嗎?”韓放似笑非笑的道,看到這女孩的笑容,他立刻就想起了,五日前砸壞他馬車頂布的那個,怪不得很熟悉。
“不認識。”楚月牙笑容消失殆盡,不再看韓放那張如同電腦合成般精緻的臉,“水賣完了。”
“你們認識?”杜辰逸緩步走過來,看了看韓放和埋頭一臉壓抑憤慨之『色』的楚月牙。
“認識,豈止認識。”韓放笑意盎然,“前幾日,還脫過衣服,還『摸』過……”
“住口!”楚月牙猛然擡頭,憤怒便壓抑不住了,深吸幾口氣,然後突然『露』出笑容,“這位公子,小女真不認識你,不過倒是讓公子說中了,前幾日路上遇到條瘋狗,扯壞了我的衣裳,蹭了我一身狗『毛』,回去我洗了三個時辰,那狗的噁心氣味兒都洗不掉,嘖,公子,你說我怎麼這麼背呢?只希望以後再也不要遇到瘋狗了,對不對?”
“你……”韓放臉僵住,想反駁,卻是不打自招,不反駁,同樣的面子全失,一時間,他說不出話來。
“呵……”杜辰逸笑了,他極少見到韓放吃癟,這一回吃了,還吃得很慘。
“公子,你剛纔說要水是嗎?小女真賣完了。”楚月牙繼續道,笑容不減半分,“公子,請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