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在北京的朋友都陸陸續續回鄉了,其實我也想過會去。只不過,我們馬總對我有知遇之恩,現在公司又正是用人的時候,所以我暫時還沒有想過。”我笑着說道。
像卓文君這樣的人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嗯,有這樣的心態很好。你們馬總能有你這樣的下屬,我想她也會比較欣慰。沒有關係,我們的項目啓動也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你可以再好好考慮一下。”卓文君笑着說道,眼裡對我投來欣賞的光芒。
“卓先生爲什麼會考慮我?”我不由得問道。
“首先是欣賞,其次是喜歡。再次,希望和你有更多相處和了解的機會。我這麼說,不會顯得唐突吧?”卓先生笑道,順手把腕上角度有些傾斜的手錶扶正了一下。
“這個手錶?”我仔細看了看他的手錶,發現自己竟不知道是什麼品牌。
“怎麼了?”他見我疑惑,頗爲得意地從手上把手錶解下來拿在手裡和我頗有興致地分享到:“這是百年靈航空計時系列中的手錶,在所有手錶系列中我最鍾愛這一品牌的。”
“是嗎?我對手錶不是特別瞭解。”我笑道,突然想起自己曾經擁有的那一塊手錶,恍惚如同上一世紀。
“我第一塊手錶是卡西歐的電子錶,是媽媽在我讀高中的時候送的。後來參加工作後,我給自己買了一款歐米茄的手錶,再後來媽媽生日,我送了媽媽一塊歐米茄手錶。我手上這一款,我戴了好幾年了,好像是我離婚那一年買的。”他見我有興趣,於是分享起他和手錶的故事來。
“手錶對於男人意味着什麼?”我笑着問道。
“我不知道對於別的男人意味着什麼,但對於我來說,手錶就好像是我身體的一部分,如果哪天不戴手錶出門,我會覺得彷彿缺少了什麼。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很多男人並不懂表,他們喜歡的是手錶所象徵的身份和成就感。我可不這麼認爲,我認爲每一款手錶都有其獨特的靈魂,你看着這時針和分針不斷地轉動,你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帶給你的人與事物的微妙變化,你能通過一塊手錶去了解一個歐洲古老品牌的內涵與傳承。男人的身上,我認爲其他飾物都是累贅,唯有手錶,是不可或缺的。”他邊說着,邊溫柔地注視着手中的那塊腕錶,彷彿在看待一位守護時間的老人,目光中帶着滿滿的敬畏與感恩。
我突然覺得從前的自己十分膚淺,我並不懂表,我那麼衝動去購買僅僅是因爲我未曾擁有過而已,我後來那麼大方地還給了孟祥瑞,也是因爲我從未真正珍惜過。在卓文君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種十分獨特的人文情懷。他並非是一個附庸風雅之輩,他是一個有情懷的男人。
情懷……我們所處的社會,我們所處的年代,有情懷的人已經不多見了。
我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引起了他的疑惑:“怎麼突然惆悵了?”
“我只是覺得在卓先生面前,我太相形見拙了。”我笑道。
他直接搖了搖頭,他說:“不,你是一塊璞玉,欠缺的是一位懂得雕琢你的巧匠。如果你考慮清楚,隨時聯繫我,我願意做你命裡的貴人。有緣相遇,渡你一程,也是一樁善事。”
“卓先生要真這麼想,先幫我把眼前的難關給過了吧!和我們公司合作對你而言不過是一樁小事,但是對於我們公司而言,卻是一個質的飛躍。”我趁機賣乖道。
他笑着用手指了指我的腦袋,他說:“你啊……狡黠的女子。好,明晚約你們馬總出來,我們詳談一下。”
我一聽頓時心中無限歡喜,衝着他笑着點頭,他見我這樣,愛憐地摸了下我的腦袋,然後嘆了一口氣說:“等你再年長几歲,你就知道我給你的機會多麼難得了。可惜,你還是太年輕,目光還是太短暫了。”
他的語氣無限惆悵,不過我聽得出來,他對於我的反應還是十分遺憾的。我何嘗不知道他對我話語裡的深意是什麼,只是我有我的考量和顧慮,畢竟我對他了解得太少,我不想再輕易就做沒有把握的事情,不想再輕易就選擇任何一條道路了。現在謹慎一些,總好過將來無法回頭。
“我很感謝卓先生對我的肯定,但是現在我覺得自己還是欠缺歷練,等將來歷練成熟了再跟隨您會更加得心應手。既然是對我莫大的肯定,我怎麼可以辜負了這份肯定。不是您給的機會不好,是現在的我還太過稚嫩。”我笑着迴應道。
“能言善辯的小妮子。我發覺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他笑着打趣道,目光卻還是一片純粹。和他相處,的確輕鬆。相比於他身上的厚重,我越發覺得從前的孟祥瑞顯得膚淺。原來這就是所謂的,人與人的層次與差距。
我自然第一時間告訴了馬蓉蓉事情的進展,馬蓉蓉十分開懷,笑着說:“不錯啊,伊北,居然能搞定他。”
“我和他已經成爲朋友了,也談不上搞定吧。”我笑着說道。
“像這種男人,就需要你這樣的女人出馬才行,要不然根本談不下來。”馬蓉蓉一時高興,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我這樣的女人?”我疑惑地問道,不明白她指的是什麼意思。
“是啊,但凡有一定閱歷的男人都喜歡你這樣的女人,這個你不是最瞭解麼?”馬蓉蓉也不避諱地回答我,言外之意便是我從前和孟祥瑞的那一段過去。
“馬總,您怎麼可以這麼說話?”我突然有些生氣,不知道爲何,一種發自心底的憤怒。或許,我不過是她的一顆棋子。
“哎呀伊北,你至於嘛!我這是誇你,你現在比以前進步多了,知道把自己的美貌用對地方,這也是一種本事。可惜我沒有你這樣的相貌,要不然也不會到這個年紀還在拼搏。以前我讓你忘了你這張臉,是希望你打好基礎好好拼搏。現在,是時候該記住你自己的美了。擅於利用自己的外表優勢,也是成功的一種手段。”馬蓉蓉說完,走過來滿意地摸了摸我的臉,豔羨地說道:“皮膚底子真是好,掐一下都能出水似的。”
“蓉姐,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我對她的話並不理解,甚至感到疑惑。
“慢慢你就懂了。女人要懂得經營一切,抓住身邊一切有用的資源來使自己越爬越高,但是千萬別像以前一樣好處沒撈着還淌了一趟渾水。伊北啊,龍川也好,卓文君也好,無論選擇哪一個至少人家都是單身狀態的,這和你從前的抉擇就大大不同了。女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格局,失之毫厘謬以千里,要記住啊。”馬蓉蓉似乎今天特別高興,對我說的話比前一段時間也多了許多。
自從陳沖走後,我和她之間的溝通交流反倒少了,或許是陳沖的離開讓她意識到公司的發展不能太集中在一兩位核心員工身上,更應該讓整體的實力均衡,所以她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其他人的身上。再加上我這一段時間經常外出,所以我們一起交談的時間少之又少。
“蓉姐,我不能認同您的看法。我覺得感情是不能用來利用的,也不能成爲一個手段或者一個工具。感情有感情自有的純粹與高尚,我不會再利用感情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了。”我鼓起勇氣,把發自心底的不認同給說了出來。
曾幾何時我覺得馬蓉蓉是我的偶像,可是如今走着走着卻發現,她的生存法則也有着她的侷限性。她在我心裡原本的高大形象突然有了裂痕,像一座日漸衰敗的雕塑,從上到下開始呈現不同的剝裂的碎痕。她,在我心裡不再完美,甚至漸漸暗淡了下去。她的這一套理論,已經不能激起我心中的認同了。
“感情……呵呵,你還太年輕啊,伊北。感情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東西,人們只有用不斷的利益去把感情澆築成一個固定的模式。婚姻其實就是一次利益的綁定,感情不過是一件好看的糖衣,裡面包裹的還是錯綜複雜的利益。你的未來究竟如何,與你所要綁定的男人有着巨大的關係。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當你與一個男人領證牽手的那一刻起,你就與他從此綁定在了一起。所以我說從前的你傻,你連和人家綁定的資格都沒有,指望感情去融化一個男人的心,你太天真了。”她坐在辦公桌上侃侃而談,桌上放着她與她老公親密的合照,合照上的兩人笑得那樣幸福那樣甜。
可是,她卻說,是因爲先有了利益的綁定,纔有一張叫做感情的蒙羞布遮住了所有的醜陋。
我微微一笑,我知道現在的我人微言輕,我說什麼都顯得不具有說服力。對於一個曾經犯過錯的女人來說,話語權幾乎已經被剝奪。就算你後來的後來得到了幸福,在無數的祝福和恭維中,你也一定會從中聽到一兩句刺耳的聲音:這種曾經當過小三的女人也能幸福,我就呵呵了。
我的表面妥協了,儘管我的內心不斷掙扎,我還是虛心地接受了馬蓉蓉的批評,我說:“嗯,蓉姐說得對。”
隔天晚上的飯局,在馬蓉蓉或眼神或動作的暗示下,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給卓文君敬了酒,也不斷地對他示好甚至諂媚,說着言不由衷的話,全方位附和着馬蓉蓉所有的話語,我感覺我不再是我,我是誰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一件事,卓文君趕緊簽字,這樣我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覺,我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