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保證了好多次了,可是爲什麼我每次看到還是一樣呢?”我不禁苦笑着問道。
“那你就看我以後還會不會這樣!”龍川一臉的信誓旦旦,轉而語氣又軟了下來:“這幾天真的是太累了的緣故,也沒想那麼多,偏偏還被你撞見了,哎!”
我有種懶得再多說什麼的感覺,突然覺得龍川特別的虛僞,你永遠看不到他內心最真實的一面,他表現給你的,永遠是這種看似真誠實際卻不停迂迴的姿態。他真正在想些什麼,你根本無從瞭解。他不會剖開他的內心給你看,即便他拿着刀子指着自己的肚子,他也不會真的劃開,將裡面的溝溝壑壑原原本本地呈現在你面前。
其實他和林可欣根本就是一種人,他們習慣遊離於各種各樣的潛規則中,他們習慣以別人喜歡的那一面示人,他們習慣性地掩飾着自己真實的個性,日久天長,他們逐漸變成了“假面人”,早已忘記了活得真實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分手吧,我覺得我們不合適,你這樣讓我很累。”我無力地說道,轉身就想離開,一秒都不想多待。
“伊北,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提分手?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解決嗎?我們之間感情那麼好,爲什麼總是說分就分?你就那麼不珍視我們的感情麼?”龍川滿臉痛苦地望着我,一副十分糾結的樣子。
我無力地笑了,腹中再次翻滾起來,我趴在了垃圾桶旁邊連膽汁都吐了出來。他不停問我怎麼了,可是我有種不想再搭理他了,我支撐着自己往門外走去,他跟了過來。我只覺得視野越來越模糊,整個人越來越頭重腳輕,後來突然腦袋一片空白,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裡了,伊南和龍川都陪在我的身邊,龍川望着我,臉上止不住地狂喜。
我手上掛着點滴,我一開始沒察覺,手移動了一下感覺到痛,這才發覺。龍川連忙拉着我的手固定好,然後溫柔地說:“寶貝你別動,你在掛營養液呢。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懷孕了自己都不知道,還說是胃病。”
他說完,自顧自地樂了起來,然後說:“我們就要有自己的寶寶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寶貝你想吃什麼,我和伊南去給你買!”
“你陪着我姐吧,還是我去買好了,我知道我姐喜歡吃什麼。”伊南見龍川這副模樣,尋了個由頭就溜了,把空間讓給了我們。
龍川深情款款地望着我,忍不住拿着我的手放在脣邊用力地親了好幾下,那副欣喜若狂的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裝出來的,他似乎真的是開心到了極點。
我無力地把頭轉向了另一邊,不想和他搭話,也不想多說任何,只覺得心裡特別地堵。
他感覺到了我的難過,他賤賤地跑到了另一側,非得讓我看着他,他握着我的手一臉真誠地說:“寶貝,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也知道中午我做得的確不對。我沒想到你懷孕了,真的,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剛纔醫生告訴我的時候,你知道嗎?我差點兒就哭了。我沒想到你會有我們的孩子,這種感覺真的好複雜。從醫生告訴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好好對你,給你和我們的孩子一個溫暖的家。我發誓我以後一定和任何女人都劃清界限,只一心一意地對你,把你捧在我的手心裡用心呵護。寶貝,我想盡快娶你,你嫁給我好嗎?”
他居然眼裡含着淚花,讓我無比詫異。我望着這樣的他,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沉吟良久,我說:“你能坦誠告訴我,你和林可欣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嗎?”
“以前我們之間的確發生過關係,但是從和你確定關係之後,我和她就再也沒有過那方面的關係了。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如果我和她有過關係,我出門就被車撞死。”龍川居然這樣說,讓我大吃一驚。
“幹嘛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連忙說道。
“我就是想向你證明,我和她之間現在真的什麼都沒有。中午的事情就是個意外,其實我都不知道我怎麼就枕在了她的身上,我就是那一會兒想睡,然後就直接躺沙發上睡了,真的。”他急急地解釋道,額頭上也冒出了微微的細汗,似乎那一圈汗水也恨不能印證他的清白似的。
我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
“如果我有半句騙你,我就……”沒等他說下半句,我連忙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讓他再說下去。
我說:“那我再問你,什麼時候能讓她走?”
“目前還不行,”他面露難色地說道,又說:“你知道的,我接下來還有一系列事情要做。”
“那我和她之間你選擇一個吧。”我感覺我頓時又沒了說話的心情。
“就不需要選擇,肯定是你。”他很肯定地說道,接着又說:“可是事業暫時真的不能放棄……”
鬧了半天,所有的問題都停留在原地,一切都還是在原地打轉。龍川簡直是玩太極的高手,迂迂迴回,虛虛實實,讓你根本就無從發力。
我閉上了眼睛,我說:“你走吧,我想安靜一會兒。”
“那我怎麼能放心,以後你可不是一個人了。”他說。
“走啊——”我無法抑制住情緒地吼了出來。
他見我這樣,滿臉痛心地望着我說:“好,好,你別激動,我走,我走。”
他真的就這樣走了,我躺在牀上,淚水大顆大顆地流了下來。無聲的痛苦讓我的內心焦躁不安,想發泄卻無從發泄,想退出卻無法輕易退出,進退兩難。
沒多久,他再次折了回來,捧了一大束鮮花,賤賤地站在我的面前,嘿嘿地衝着我笑,他說:“我去給你買了花,你看到花會不會心情好一點兒?”
我沒有理他,他自己找了個空的花瓶把花一朵朵地抽出來插在了花瓶裡,然後坐在我的面前,靜靜地望着我,眼裡飽含着無限的情意。
“你在想什麼?”我見他這副樣子,忍不住地問道。
“我在回憶我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從相識到相戀,從相戀到白頭,一切都讓我覺得好不可思議。伊北,但是有一點最讓我感激,你知道是什麼嗎?”他說完,像孩子一樣趴在我的牀前,瞪大了眼睛無辜地望着我,像一隻純情的小鹿。
我從沒有見過他這一副模樣,原本硬起來的心不禁被他的樣子給軟化了幾分。我問道:“什麼?”
“我曾經在心裡想過,或許將來我有足夠多的錢,我就能夠娶你爲妻。”他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他說:“你記得高中那時候你演過一個話劇,你在裡面演一個新娘,記得嗎?那時候我真的想過,只是沒想到,這一天真的會來,你有沒有覺得命運特別的神奇?”
我點了點頭,他又說:“我迫不及待想要娶你了?我去你家求親好不好?我們儘快舉行婚禮,我要趁你肚子沒大起來之前把你娶進門,讓你漂漂亮亮做我的新娘,如何?”
“誰要嫁給你。”我雖然嗔怒,但是他的話卻讓我的心裡有了絲絲的暖意。
“你註定是我的新娘,這一輩子是逃不掉了。”他一臉甜蜜地說道,很深情地在我的額頭上輕吻了一下,然後在我的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我愛你。”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沒有絲毫的改變,該怎樣還是怎樣。兜了一圈又兜了回來,連伊南都笑我了,興師動衆的,結果如何,還是被龍川給成功地說服了。
女人就是那麼容易心軟的情感動物,男人肯用真心一鬨,再付出點實際行動,一切便又兜得住了。不管如何,日子得過,該認的命得認。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心裡這個念頭一起,頓時其他的情緒都壓了下去。
很快,龍川弄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求婚,浩浩蕩蕩地按照古老的舊俗準備了許許多多的聘禮,一路風風光光地命人擡到了我家。他自己也穿着嶄新的西裝,一臉虔誠地在我的父母面前保證以後會對我如何如何怎樣怎樣。
當龍川委託的媒人解開托盤上的紅綢布、露出一小疊亮燦燦的金條時,我媽的眼睛都亮了。其實何止我媽的眼睛亮了,我家的那些親戚慢也都眼睛發亮,看着這滿屋一箱箱的聘禮,只覺得我從此真的是麻雀飛上了枝頭變成了鳳凰,命運即將翻天覆地地改變了。
唯有父親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父親淡淡地說:“聘禮太重,我們只按照一般的規格收取,其餘的你都拿回去吧。”
龍川執意留下,被父親婉拒了,最後只是象徵性地收了十萬禮金、一套金首飾和兩根金條,其他的說什麼都不收。
當然,在同一天,我們的婚期就這麼定下了,定在開春後的大年初八,是個良辰吉日。一切,看起來都如此地完美。
可是,我心裡不知道爲何,始終感覺不到一絲絲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