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大家都呆滯了幾秒鐘,緊接着,稀稀拉拉的掌聲響了起來,大家臉上的表情都訕訕的,大概是我的表現又不合羣了導致的。
我擦乾了臉上的淚水,一秒鐘把自己從失落中拽了回來,爲了扭轉尷尬的局面,自己又開了一瓶酒,隨便對一個同學說:“來,走一個!”
那個人意外之餘,戰戰兢兢地和我喝了一杯,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見晨曦正在抽菸,便直接走到他身邊,從他的煙盒裡嫺熟地掏出了一根香菸,湊過去問晨曦借了個火,全然不顧阮成爽之流震驚加鄙夷的神色,就這麼自顧自地抽了起來。
“伊北,你還是這麼酷。”晨曦趁着女友上洗手間的功夫,客氣地恭維了我一句。
“你不也還是這麼帥。”我笑着迴應道,其實我壓根就沒注意過他的長相。
“可惜啊,要是當初能追到你就好了,我感覺和你談戀愛一定特痛快。”晨曦對我的恭維意外又欣喜,很惋惜地來了這麼一句。
我微微一笑,朝他魅惑地吐了個菸圈,懶懶地靠在了沙發上,單手支起另一隻拿煙的手,做出一副懶得迴應的模樣。
龍川越不喜歡女人這樣,我便越想如此。逆反像一顆豌豆的種子,恨不能立刻生根發芽衝向天際,好逃離那一雙緊緊蹙眉的眼睛。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不止是他,這整個包廂的男人們都在若有似無地瞄向我。我太熟悉這種眼神了,從我青春期剛剛發育開始,就有無數男人用這樣的眼神偷偷地打量我,無論年幼還是年長,我都能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到那一股在心底偷偷滋生、卻永遠不可能承認的慾望。
當然,我清楚地知道龍川的眼神和他們不一樣。其實,不單單是龍川,瞿溪的目光也不一樣。龍川投向我的目光,是一種極度厭惡、又無法從我身上挪開的那種光芒;而瞿溪,則是一種無限欣賞、卻又無限疏遠的光芒。
我開始抽第二根的時候,龍川終於忍不住走了過來,直接從我手裡搶過了打火機,坐在我身邊,淡淡說道:“別抽了,這裡還有很多女生,她們都不習慣聞煙味。”
你看,他就算是開口,也都是用一種傷害我的方式。與對待柚子的溫柔相比,此刻的他,對待我是多麼的刻薄又苛刻啊,呵。
“好,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既然人家厭煩,我又何必停留,我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有意無意地把我修長的胳膊晃到他的眼前,又故意俯下身去把我的鞋帶扣緊,爲的,不過是把我的美背露出來。
好啊,既然你又喜歡看我又愛做出一副討厭我的樣子,那麼我不妨讓你看個夠。
我自始至終都帶着我的那一股與生俱來的慵懶,雖然現在我已經很少釋放這股魔力了,那是一種得天獨厚的貓性,我每每釋放,必有男人中招,屢試不爽。
龍川,再霸道再有優越感,不過也是男人中的一種,沒有什麼了不起。
我站了起來,調整好我最迷人的微笑,扭過頭伸出了我的手,客氣而疏離地對他說:“龍川,很感謝你和大家的邀請,祝你事業成功!我先走了!就不掃大家的雅興了!”
我很得意地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意外和疑惑的神色,他難道以爲,我伊北還是當初那個纏着他不放、甚至不惜故意灌醉自己只爲了陪他睡一晚的女人麼?不,我不會再是那個我了!
他和我握了握手,我又依次和道明、晨曦以及在場的所有人或握手或擁抱了一下,甚至阮成爽。
像我這種睚眥必報的女人,在抱阮成爽的時候我會格外地抱得緊一些,然後故意湊在她耳邊小聲而清晰地告訴她:“剛纔你去洗手間的時候,你老公想摟我的腰呢。”
我才懶得理會她的神色是變還是不變,抱完對她笑了笑,以勝利者的姿勢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拎着我的包以雲一樣優美的姿態飄出了包廂。不過,似乎在我轉身的瞬間,我聽到了後面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類似耳光的聲音:啪!
那一刻,我真是爽極了。我踩着歡快的步伐,像《羅馬假日》裡的安妮公主逃離皇宮時一樣蹦蹦跳跳地下了樓,因爲步履踉蹌還有殷勤的男服務員特地過來扶我。
不過,我剛到樓下的時候,就被一隻力氣極大的胳膊發狠地扯住了我的裙子。其實,光聞到那氣息,我就知道是誰了。
“你剛纔對阮成爽說了什麼?伊北,我是請你來敘舊的,不是請你來搗亂的!”他氣勢洶洶地對我大聲說道。
這可是在ktv的大廳呢,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他竟絲毫沒有給我留一點兒顏面。
我本低着頭聽他說話,見他這麼說,便緩緩把頭擡了起來,先是眼睛慢慢地往上擡,再是整個臉頰的輪廊慢慢往上提,緊接着是嘴角的幅度慢慢往上拉,等他完全看到我的臉時,我的臉上已經呈現出了一副無懈可擊的微笑。
我伸出手,微微有些醉意地用手指在他的胸口輕輕地畫了個圈,媚笑道:“龍川,你追出來,就爲了和我說這個?”
我明顯看到了他眼神裡的侷促,但是人家畢竟是智商情商雙高的學霸,很快就鎮定了:“伊北,我沒心思和你開玩笑,你剛纔究竟和她說什麼了?你一走,她就甩了吳琦一個巴掌,現在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
“龍川,如果你就想問我這個的話,那我沒什麼好說的。我想,憑你對我的印象,我說就算我說了實話你也不會相信,所以……隨你怎麼想,我喝多了,我要走了,謝謝你的邀請,今晚很高興。”我說完,故意把他的領帶從他的西裝裡扯了出來,然後笑了笑,隨手一扔,扭頭搖搖晃晃地往外面走去。
我沒醉,其實我的腦袋特別地清醒。可是我喜歡這樣一副醉態的自己,灑脫,任性,自由,瀟灑,不管不顧,就好像18歲那年的我,像風像霧又像雲。
他再次追了上來,再次猛拉住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過猛了,我一下被拽進了他的懷裡。我癡癡地笑了起來,笑出“咯咯”的聲音,輕錘了下他的胸膛:“幹嘛,大班長佔我便宜啊?”
他迅速放開了我,像躲瘟疫一樣一瞬間離我一丈遠,訕訕地說道:“你不解釋一下嗎?本來我們大家挺和諧的,你看你給攪合的。”
“你就直接說我不應該來好了!”我突然的高聲把他唬得一愣,他大概沒想到我一下情緒會突然涌上來。
我冷笑了一聲,我說:“龍川,你可以後悔你今天晚上邀請了我!但是我可以告訴你,老孃參加你們這種虛僞的破聚會,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他完全愣在了原地,連他身體突然僵硬的那一瞬間我都全部看在了眼裡。我微微斜眯着眼,對他再次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家ktv,直接貓腰鑽進了出租車裡揚長而去。
事情,就這樣突兀又在意料之中的結束了。上車之後,我心裡有一絲莫名的惆悵。我心想,伊北,你還是把一切都搞砸了,你依然是當初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你依然沒有學會這個社會的種種規則,你依然放任自己成爲了那個讓大家都討厭的害羣之馬!
可是,我又有一絲莫名的開心,我覺得我還是我,那個任何規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放在眼裡的我!我今天晚上多瀟灑啊!我一個人赤手空拳地“殲滅”了一個集體!就算我是紅顏禍水,我至少可以成爲“禍水”,而古今中外多少紅顏,往往只能淪爲男人枕邊的玩偶,或權益爭奪中微不足道的犧牲者!
呵呵,想遠了,我頓時把思緒拉了回來。因爲心中有所芥蒂,忍不住點開了龍川的微心想看一眼,結果突然發現我看不到他的朋友圈了。
被拉黑的危機感撲面而來,我嘗試地發了個問號過去,結果,居然能發送過去,真是tmd了!這一驚一乍的,完了,一個問號,前功盡棄了!
他沒有給我回。也是,人家怎麼可能給我回呢?我不禁自我嘲諷了一下,把手機扔在了包裡,下了車,靠着直覺和本能往家的方向走去……
當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了,柴悅誇張地形容了我昨晚的狼藉,說當她推開門回到家的時候,我整個人的頭就這樣栽在垃圾桶裡睡着了,尼瑪,居然吐着吐着直接整個頭插垃圾桶裡睡着了!
我衣服上的滿身穢物和身上還散發的酒味告訴我柴悅的敘述並沒有誇張,柴悅說當時看到我的這副模樣簡直嚇壞了,生怕我出了什麼事,還好我只不過是睡着了!衣服她是費盡力氣幫我換好了,臉也給我擦了,但是頭髮她實在愛莫能助,以至於第二天我醒來聞到自己頭髮上的餿味簡直作嘔!
我忙不迭地收拾自己之餘,頓覺昨晚簡直就是人生的一場浩劫。萬幸,我雖然搞砸了一切,但是卻沒有意外和插曲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