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有毒 250 心術不正
皇帝神情淡漠地道:“郭嘉,你以爲大周君臣都是傻子不成。興修水利,不管對哪個國家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尤其對於大周這樣的國家來說,一旦他們獲得了水源,也意味着他們就獲得了取勝的關鍵。你以爲,朕會給對方這樣的機會嗎?”
李未央自然明白,對於當時的各國來說,糧食是決定勝負的重要因素。因爲一場戰爭下來,要消耗百萬斤甚至是上千萬斤的糧食,大周在四處作戰的同時,又十分重視開墾耕種。可惜大周國內因爲經常發生的旱災,嚴重影響了糧食產量。而對於發展農業來說,水利也是最要命的事。大周國力雖然強盛,可是他們真正的平原沃野數量卻極少,因此這些年來大周纔不敢輕易對強盛的越西發動戰爭。如果真讓大周興修水利,增加糧食產量,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下一步會有很豐富的糧食儲備,自然而然就會越過草原向越西動手,這可絕不是越西皇帝願意看見的。
李未央明白對方的心思,只是道:“所謂興修水利,有好處也有壞處,對於大周這樣的國家而言想要修如此大規模的水渠,足足需要七八年的時間。若是這修渠者爲大周牟利,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利國利民,可他若是爲越西牟利,也能夠禍周殃民。”
皇帝冷冷地看着李未央,目光之中卻流露出一絲探尋道:“這麼說,你已經有了好主意?”
李未央繼續說道:“當然,只要陛下能夠推薦一個合適的人選,借興修水渠之機,蓄意舍易就難,避近取遠,拖延工期,消耗民力。若是陛下再做的深遠一些,加以騷擾地方與水渠所經之處,損壞部分民宅,破壞少許良田,增加百姓之怨,如此種種行徑,只會在大周境內引起無數百姓的怨憤,到時候這水渠自然是花了大錢卻修不下去的。非但修不下去,恐怕還會弄得大周國內人心惶惶,百姓難安,怨聲載道,到時候大周的皇帝自然是騰不出手腳對越西動武。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我想陛下也當是樂見其成。”興修水渠破壞民居引起怨憤是小事,總比兩國兵戎相見死傷無數要好得多。
皇帝嗤笑一聲:“若是最終還是讓他們將這水渠修成了了呢?”
李未央不慌不忙道:“縱然修成又如何,源頭必定在草原上的這條河,我只說取其北面,也就是取了這條河的上游,只要在上游興修一座巨大的水壩,控制下游的水量,到時候縱然他這水利修好了,又有什麼用處?”
皇帝久久凝視着李未央,倒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只不過要讓對方不識破,還需要下很大功夫:“果然是個狡詐的女子,懂得一步一步設局,最終逼得別人無路可走的道理。”
李未央瞧對方神情陰晴不定,便知道他根本沒有放棄殺掉自己的念頭。她也不着急,橫豎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爲了拖延時間,若是她不能表現出半點的本事,只怕現在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如今小半個時辰已經過去了,她的救兵算算時辰也該到了。
皇帝慢慢從御座上站了起來,笑容卻變得更加陰冷,冷笑了一聲道:“郭嘉,你果然是很聰明,只不過,你聰明得過了分,元烈的身邊不需要你這樣聰明的女子,到時候自然有人去輔佐他。後宮是不得干政的,若是讓你嫁給了元烈,將來難保就是第二個裴氏。”
這是皇帝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說出了自己的念頭,李未央不禁扯出一絲笑容:“陛下,你這麼說是畏我亂國了?就這麼瞧不起自己的兒子?”
皇帝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機,李未央只覺得一股陰冷的感覺慢慢的爬上了脊背,寸寸盤繞深入,像是要凍結了她的骨髓。
皇帝的袖子上鑲滾着繁複花邊,繡工十分的華美。他輕輕揮了揮手道:“來人。”隨着皇帝這一聲喚,一名太監捧着一碗漆黑的藥汁,恭身送到這裡來。皇帝淡淡一笑道:“剛纔那杖刑死狀太難看,既然你出了這麼好的主意,朕也該留你一個體面,如今你是自己喝下去,還是朕叫人來幫你?”
李未央面容之上浮現一絲冷笑,眸子裡卻是精光璀璨,只是身體卻動也不動,執拗地站在原地,根本沒有要自盡的意思。
皇帝見她不動,當她畏死,冷笑一聲道:“朕以爲你是一個聰明的人,可看現在的模樣,你這點小聰明還沒有到家,竟然連藏拙的道理都不懂!”說着,他一示意,太監一涌而上竟然架住了李未央,硬生生將她壓跪在地上,李未央發間的玉簪一下子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李未央瞧了一眼,那是元烈親手交給她的玉簪,她一直佩戴在身上,此刻碎了一地,那玉竟然帶了點說不出的悽豔色彩。李未央目光一沉,若說剛纔她還挺有興致陪着皇帝鬧的話,現在她可是真的有點不高興了。
強行壓着李未央的太監神情猙獰,絲毫也不留情面,硬生生地將那瓷碗逼向了李未央,冰冷的邊緣已經貼在了她的脣上,李未央當然不想死,只是不想而不是畏懼,所以她緊緊皺起了眉頭,眼底迸發出一種強烈的憎惡,眼瞧着毒藥就要灌下去,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大聲道:“娘娘,您不能進去!”
皇帝猛地蹙眉,就瞧見郭惠妃已經一陣風般快速地闖進了皇帝的書房,她闖進來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且慢!”
太監的手不由頓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郭惠妃。
皇帝犀利彷彿刀劍一般的眼神在郭惠妃面上劃過,冷冷地一笑:“惠妃,朕的書房什麼時候人人都能闖進來了!”
郭惠妃心頭劃過一絲驚恐,她跪倒在地,匍匐在皇帝的腳下。一絲猙獰的笑意劃過了皇帝的嘴角,竟一揚手狠狠給了郭惠妃一個耳光,竟將惠妃的半張臉都打得偏了過去。郭惠妃垂下了頭,悄無聲息。誰都知道皇帝大半的時間是不會見這些妃子的,除非召見,誰也不能輕易的闖進皇帝的書房,否則,殺無赦!更何況皇帝性情陰鬱,喜怒無常,誰都不敢在這種時候來觸他的黴頭。可是當郭惠妃聽聞李未央被人帶進了御書房的時候,她直覺就是不好,以至於不敢耽擱,急匆匆的就趕來了。原本她是沒有這樣的膽量衝撞皇帝,可是畏懼比起自己親侄女的性命,她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觀,她擡起頭,幾乎是從未有過的勇氣,大聲:“不知嘉兒何處得罪了陛下,陛下竟然要殺她!”
皇帝臉色絲毫不變,只是對旁邊的太監喝道:“愣着幹什麼,還不送她上路!”還沒有動作,郭惠妃就已經快速上前劈手奪過了那瓷碗,一下子摔在地上,瓷碗裡的藥汁濺得到處都是,驚呆了所有人。
此刻郭惠妃絲毫也顧不得妃子的儀態,人整個伏倒在地,平滑如鏡的青磚冷而硬地硌在額上,那股冷意直逼進身體裡去,隨後她猛地擡起頭,眉梢高高向上挑起,如同她的聲音一般,鮮有的現出鋒利銳芒:“陛下,嘉兒是我的親侄女,請您看在臣妾的份上,不管嘉兒做錯了什麼,都請饒過她!”
李未央面色平靜,垂下頭來,只是一言不發。
皇帝眼中的光芒冷到了極致,他厲聲道:“惠妃,難道你沒有聽到朕說的話嗎,你竟然敢當衆忤逆朕!”
整個書房裡,四處都是可怕的沉寂,靜得連呼吸的聲音都能聽見。郭惠妃彷彿被一桶冰水直澆而下,冷得天靈蓋陣陣發寒:“陛下,您忘記了,郭嘉是我郭氏的女兒,我絕不能看着她眼睜睜在這裡無辜喪命!除非陛下能夠給臣妾一個合適的理由,否則,臣妾絕不讓開!”
李未央看着郭惠妃死死的擋在自己面前,不由就是一愣,在她的記憶當中,除了元烈、郭夫人以外還沒有人這樣的護過她。就在剛剛不久之前,她還和郭惠妃因爲陳冰冰的事情起了爭執。可是在她的性命受到威脅的時候,第一個站出來保護她的人,也是這位姑母。她的心頭流過一絲緩緩的暖流,此刻她才意識到,郭家的人或許不夠心狠手辣,可是他們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卻都會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親人的面前。你可以說他們愚蠢,說他們不自量力,可就是這樣的真情,卻足以讓李未央覺得感動。她明明瞧見郭惠妃的裙裾都在瑟瑟的輕顫,牙齒也在顫抖,可她還是緊緊的擋住了李未央,遮住了皇帝逼過來的視線。
皇帝冷笑一聲,神色可怖至極:“這麼說惠妃是一定要護着她了!”皇帝這麼說着,往日裡冰封的眼神,驟的燃起了可怕的光芒,摧枯拉朽一般地向郭惠妃直射而去:“朕告訴你,朕一定要殺她,你又如何!難道你還能一生一世的護着她嗎?愚蠢!”
郭惠妃的聲音沉靜,甚至連尊稱都忘了:“陛下,她是我的親人,不管她做錯了什麼,我都要護着她,請您看在我這麼多年來精心侍奉,郭家對您又是忠心耿耿的份上,饒了我的侄女!”
皇帝定定地看着郭惠妃,這麼多年來她的性子雖然倔強,卻從無忤逆之舉,可是如今居然爲了一個小小的郭嘉也敢如此大膽!皇帝陰暗的神情恢復了平靜,他冷冷地道:“來人,將郭惠妃拖出去,杖責五十,以示懲戒!”
五十廷杖可輕可重,還要看這打板子的人手上的力度,而在場衆人心裡都明白皇帝這是要賜死郭惠妃,而且不留絲毫餘地。
郭惠妃只覺得腳下綿軟無力,一顆心往下墜了又墜,一咬牙,語氣裡卻帶着十分的堅強,冷聲道:“陛下若是要賜死我,我別無二話,因爲今日是我忤逆在先,可嘉兒是無罪的,陛下若是有什麼火氣,就衝着我來發,衝着郭家去發吧!無論如何也不該爲難一個孩子!”
聽她這麼說着,李未央卻是更加的驚訝,只覺到底是輕看了這位姑母,以至於見到她如今的堅強,幾乎不敢相信。說完了該說的話,郭惠妃面如止水,寧靜得彷彿一具雕像。旁邊的太監已經過來拉她,郭惠妃轉過頭來望着李未央,面上卻是笑着,藏在寬大袖上的手緊緊地攥住,她低聲道:“嘉兒,姑母對不住你,不能保護你。”
李未央輕輕地一笑道:“姑母,有你這一句話,嘉兒便已經足夠了。”
皇帝最見不得看到別人感情要好,哪怕是親人之間的感情也讓他覺得異常刺目,厭惡到了極點,不由厲喝了一聲,抽出旁邊的寶劍,劈頭就向她們二人斬了過來,李未央一把撥過郭惠妃的身子,擋在她的面前,只等着這一劍破空而來!誰知這一劍遲遲都沒有落下來,李未央睜開眼睛,只見到元烈目光冰冷,緊緊地抓住了劍尖,轉瞬之間他的手上已經是鮮血淋漓。
元烈此刻表情十分可怖,眼中滿是殺氣,手更是一動不動,半點也沒有挪開的意思。
皇帝面色一沉道:“你這個孽障,要做什麼,竟敢阻攔朕!”
元烈冷冷地道:“陛下,敢問郭嘉犯了什麼罪名,你爲什麼要處死她?”
皇帝大怒,道:“朕要做什麼,何必向你們解釋,一個個都要造反不成!”
元烈抽回了手,隨手擦拭在肩膊的錦繡袍子上,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造反又如何,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難道陛下做出這樣毫無理智的事情,身爲臣子,就不可以死諫麼?”
“死諫?”皇帝突然冷笑了起來,這個兒子如今可是半點都不聽話,甚至敢爲了一個女人跑過來跟自己大呼小叫的,還死諫!他瞧對方分明是一副要殺人的神情。他剛要說什麼的當口,卻突然覺得頭部傳來一陣的劇痛,下意識地手一鬆,那把長劍啪地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整個人竟倒退了三步,從外人看來定會以爲他被元烈所傷。說時遲那時快,旁邊立刻閃出了一道黑影,那黑影飄身而上,與元烈纏鬥到了一起。
李未央分明瞧見來人一身灰衣,顯然剛纔一直守護在這書房裡,沒有陛下的旨意不會隨便出現。這時候瞧見皇帝后退三步,必定是誤以爲元烈襲擊了他。灰衣人抽出了長劍,轉瞬之間向元烈攻擊了過去。那人一手長劍使得淋漓狠辣,輕功又好,轉眼之間,整個書房都是劍光。元烈瞧見眼前似有一道閃電劃過,劍鋒撕破了寧靜,從他面前直刺向自己,一時竟然被這股強烈的勁氣逼得連退數步,元烈立刻意識到此人就是自己的師父——皇帝身邊的第一高手秦風。當年皇帝曾經派他來教習過自己兩年武藝。這秦風武藝高強又十分狠辣,尋常人絕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元烈還是師從於他,所有的劍路對方都是一清二楚,所以這一回還未開始,似乎勝負已分。
“叮”的一聲,秦風長劍刺向元烈胸前,卻未能刺入,劍刃陡然彎起,生生給了元烈一擊,元烈噔噔退後幾步才堪堪站住,卻神色寧靜,明顯沒有大礙。那秦風輕聲咦了一句,想是不明白爲何自己的劍氣居然刺不穿元烈的身軀。按照道理他深知元烈的武功路數,應該一劍就能穿透破綻,不過也不要緊,他二十招之內就能將對方制服!他長劍一揮,又攻了上來,元烈不再多話,對方當然不知道他帶了護心鏡,以至於能夠擋過這胸前一劍,可是卻也被此人凌厲真氣擊傷肺腑。元烈突然騰空而去,再次避過對方這拼盡全力的一劍。
轉瞬之間,兩人已經在書房過了數招,以至於勁風掃過的地方,所有的古董玉器都跌落在地上碎了一地,那些剛纔還十分囂張的太監全都躲在一旁,生怕被劍氣所傷,場面極爲可怖。
李未央連忙攙扶着郭惠妃閃避到了一邊,看着場中兩人激烈的纏鬥在一起,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皇帝冷笑了一聲,從旁邊站了起來,他瞧着這一幕,目光幽深,卻不肯開口阻止,顯而易見他是要讓秦風給元烈一個教訓!
就在此時,秦風怒喝一聲,突然沖天躍起,這一劍來勢洶洶,眼看要穿破元烈的肩膀,誰知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一道烏光忽的從對面反彈而出,直射他的咽喉,他嚇了一跳,連忙避開,不由惱怒道:“殿下用這種手段也太下作了!”
元烈長身玉立,微微一笑道:“師父你曾經說過我劍意不強,對敵的時候難免吃虧,提醒我要準備些防身之物,我這可是按照師父你的吩咐在做!”秦風原本是臉上帶着得意的微笑,可是他絕沒有想到元烈竟然早有準備,說話之間元烈凌空一轉已經將第二枚暗器擲入了秦風的手臂。秦風來不及閃避,竟然中了暗器,只覺得渾身發軟,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元烈冷冷一笑,上前一腳踩在秦風的胸膛之上,就像是獵人踩着一隻中了箭的獵物,俊美的面上散發着勝利者的光芒,大笑着道:“師父,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這一天,只怕你也想不到吧。”
秦風目中出現怒火,雖然疼得冷汗直流,但是卻絕不肯發出一絲呻吟之聲。
皇帝看到一切局勢發展,突然拍了拍手,笑了起來:“好,不愧是我的兒子,連自己的師父都敢動手!”
元烈那一個暗器是一種三寸長的鐵針,由精鋼製成,打磨得十分雪亮,秦風中了一隻已經是血流不止,而且流出來的血都是黑色的,李未央只瞧了一眼,便知道元烈在暗器之上淬了劇毒。此刻,元烈走到她的身邊柔聲道:“你沒事吧。”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沒事。”還沒說完,就看見剛纔要灌她藥的太監想要從門內跌跌撞撞的爬出去。元烈冷哼一聲,三兩步上前一把倒提起那太監的領子,陰冷道:“你如此膽大妄爲,竟然敢瞞着我處置我心愛的人,着實該死!”說完這一句,他手起劍落,那一顆人頭已經一下子滾在地上,咕嚕嚕一直滾到了皇帝的腳邊上,鮮血沾染了青磚,十分駭人。郭惠妃幾乎腳軟,被李未央一把攙住。
皇帝大怒道:“元烈,你好大的膽子!”
元烈面色不變道:“陛下息怒,是微臣的不是,只不過爲了保護心愛之人一時情急而已,還請陛下不要怪罪!”他這樣說,面上卻沒有一絲歉疚的意思。
皇帝自然是異常憤怒,但是想到元烈是自己最心愛的人生下的兒子,自己若是處置了他,將來這帝位又要傳給誰呢?不要說宰了他,就算是懲罰都要掂量一下,他盯着對方,心頭惱怒到了極點,卻足足有半刻的功夫都沒有說話。
這時,李未央柔聲道:“旭王殿下,都是我不好,得罪了陛下,陛下也是因爲此事和我生氣,纔會一時情急要處死我,若是殿下覺得可以,讓我給陛下賠個不是,相信陛下定會饒了我的。”這話是給皇帝一個臺階,若是不肯下,那就是父子相爭的局面。
皇帝的眼睛意外地看向了李未央,李未央同樣盯着皇帝,目光之中流露出的卻是一種隱隱威脅之意。很顯然,皇帝想要殺自己非常容易,猶如碾死一隻螞蟻一般。可是,一旦他真的殺了自己,也就等於永遠失去了這個兒子,看來他是無論如何都狠不下這個心了。李未央再明白不過,只要元烈的心在她的身上,皇帝哪怕翻出天去也沒有用。可是李未央不希望鬧到那一步,真的逼急了,元烈絕不會再認他爲父親,只怕還要背個弒父之罪。
皇帝陰沉地盯着李未央,良久才按捺下心口的鬱郁之氣:“既然郭小姐如此明白事理,那朕就不與你計較了,你下去吧!”
李未央卻沒有動,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
皇帝挑起了眉頭道:“還有什麼事麼?”
李未央只是微微一笑,神色從容卻異常堅持:“陛下,您饒恕了我的罪過,那姑母呢?”
皇帝的手像是揮蒼蠅一般的,只說了一個字:“滾。”郭惠妃這才鬆了一口氣,和李未央一起退了出去。元烈轉身要走,皇帝卻大聲道:“你給朕站住!”
剛一走出書房,郭惠妃整個人都腳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李未央連忙扶起她道:“姑母,你沒事吧。”
郭惠妃搖了搖頭,眼底含了稀薄的淚花:“剛纔真是太險了。”
李未央苦笑道:“您既然知道危險,爲什麼還要闖進來。”
郭惠妃嘆了一口氣,神色卻是極爲訝異,彷彿她問了個笨問題:“你是我的親人,難道要讓我看着你被皇帝處死嗎?但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是哪裡得罪了他,陛下最近雖然瘋得厲害,可也還不會無緣無故處死一個人,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對你又能有什麼怨恨!”
李未央神色凝重,沒有答話,良久之後,就在郭惠妃以爲她不會再回答了,她卻低聲道:“是啊,我也很想知道,陛下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
書房之內,元烈丟下了長劍,轉身也要離去。皇帝大喝一聲道:“朕的話還沒說完!”
元烈轉過頭來,看着皇帝,脣邊抑制不住浮起一點冷笑:“不知陛下還有什麼旨意?”
皇帝好不容易纔壓住怒火,道:“元烈,你就沒有話要對朕說的嗎?”
元烈冷冷一笑,面無表情地道:“有!”
皇帝低聲道:“你說吧。”原本他以爲,元烈是要向他告罪,卻沒想到這個混小子下一句話就是:“若是陛下再敢對她動手,就不要怪微臣無情了!”
皇帝震驚,怒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還真要造反不成!你不要忘了,今天你有的這一切,都是朕給你的!給了你的一切,只要朕不滿意,隨時可以收回來!”
二人寂靜裡相對,聽着窗外風聲簌簌,卻更添了一分冷凝的氣息。元烈完全都不在意皇帝的話,目光中漸漸帶了一絲嘲諷道:“換了十年前你若是接我回來,或許我會恐懼陛下,怕你收回我如今的一切。可是現在——你真的覺得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
皇帝看着元烈異常冰冷的目光,心頭就是一跳,目光卻逐漸沉寂下來:“如今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朕也管不了你了,這次的事情,朕不怪你,你年紀尚輕,有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尤其在對於女人方面,這樣的女子你是斷斷不能留的,否則……”
元烈卻突然截斷了他的話:“陛下是擔心她會成爲第二個裴皇后嗎?”
皇帝面色陰沉地道:“不錯,她太聰明,又滿懷怨恨,心術不正,遲早會闖下大禍!既然你都知道,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帝座太深了,日光永遠不能直射,皇帝的面容也永遠掩在日影裡,對於元烈就只是一個模糊的符號而已,不具備任何意義。元烈冷聲道:“那是因爲我從來不曾想過要繼承你的位置!縱然你將來真的將這位置給了我,她若是想要,這天下送給她又何妨!”
皇帝聞言徹底怔住,隨後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十分的蒼涼陰鬱,甚至帶了一絲瘋狂:“好好,真是朕的好兒子,不愛江山愛美人,你可真有出息!”
元烈的身形僵了一下,隨即便是微笑,那笑容彷彿一柄利劍,直刺入皇帝的胸膛:“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是這樣,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我和你又有什麼不同?下一次在說我之前,先回去照一照鏡子吧,陛下!”
他這一句話十分的嘲諷,皇帝幾乎被他氣得吐血,不由再也壓抑不住厲聲道:“這一次的事情,你處理得太過於急躁!這些日子朕一直在等你來向朕說明那一日在大殿上發生的事情,可你卻一直都沒有來!非要朕用這樣的法子逼着你,你才肯過來嗎!”
元烈不以爲意,眉目之間卻是說不出的冷漠:“陛下不提,我幾乎忘了,可是我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既然那趙宗父子敢對郭家動手,惹惱了我喜歡的人,我自然要爲她出一口氣!不要說只是在宮中兵戎相見,哪怕有一天爲了她要殺了陛下,我也再也不惜!所謂君所謂父,對我來說,抵不上她的一個笑容!”
皇帝滿面怒火,手指輕顫,良久才指着對方道:“好,朕真是有個好兒子!倒不知道你居然爲了她什麼都肯做!”這世上至親莫過於父子,他何嘗不希望元烈出類拔萃,木秀於林。如今元烈已經按照他的希望一步一步長成了帝王之才,可是這個孩子卻是如此癡愚,總是看不清世事!這樣的資質和天分,竟然只想做一個逍遙的王爺,絲毫也不想躋身權利的中心。如今有自己照拂,倒還可以平安無事,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他真的以爲別人不會動他嗎?除非將帝位牢牢握在手裡!否則,第一個要被除掉的就是他這個掌管權力的旭王!他不希望元烈有一天淪爲棋子,更不希望他有一天丟了性命,若是早知他如此爲了一個女人不顧大局,他當初就絕不會同意讓他留在越西!
皇帝心中更加篤定地要殺李未央,一字字道:“你這個逆子!朕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過,朕早已經說過,你的一切都要由朕來做主!”
皇帝的話聽在元烈的耳中,不過春風過耳,他冷冷地道:“陛下是希望我去爭奪那皇位嗎?”
皇帝道:“怎麼,你怕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元烈雙目冰涼,清朗有神:“自來爭奪儲位沒有什麼善惡可辨,我不是沒有這個能力,只是沒有這個興趣!”
皇帝卻是笑了,帶着十足的嘲諷:“是沒有這個興趣,還是因爲你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個女人身上,以至於你根本就忘了大業,忘了朕對你的期待!”
這是皇帝第一次在元烈的面前提到希望他繼承皇位的事情,這個皇帝心思藏得如此之深,從元烈進入越西開始,他從來沒有表現出這一層的意思。可是今天他卻突然提起。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元烈覺得皇帝的心頭,似乎燃着一股鬱郁之火,迫使他再也瞞不住心思,要將窗戶紙捅破。
元烈目光筆直地望着對方,平心靜氣地道:“不論我作何抉擇,都是我自己的事,與陛下無關!陛下不需要爲我考慮,更加不該去爲難郭嘉,她和此事沒有關係!”
皇帝斷然喝道:“若是沒有關係,你又爲什麼要去爲難那趙氏父子,又爲什麼這麼快會和太子、和裴家對上!若是那趙家人早有準備,你這個旭王豈不是顏面無存?到時候就是朕再護着你,也不能饒恕你在大殿之上的無禮!何況很多事情並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樣簡單,你以爲趙氏父子的背後,站着的是誰!這種事情,你怎麼能隨便插手!罷了,朕也不多說,你該好好反省一下,爲什麼對一個女子竟然如此的千依百順,哼,簡直是愚蠢至極!”
和眼前的人說話根本是浪費脣舌,元烈不再盯着皇帝,他只是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皇帝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起,和太陽穴突起的青筋一般,昭示着他發自心底的憤怒,大喝一聲道:“朕所言,難道你都當狗屁不成!”
這句話,讓元烈止住了動作,他轉過身來看着皇帝微微一笑,脣齒間吐出的話語如尖銳的冰凌:“陛下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若是她有絲毫損傷,我寧願遭到天譴,也要向你討這筆賬!”說着,他已經摔門離去了。
皇帝被他氣得頭髮昏,幾乎倒退了幾步才勉強坐在了御座之上。
張公公連忙走上來,扶住皇帝道:“陛下,旭王殿下也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皇帝擺了擺手道:“這個混小子,從小就不在朕的身邊長大,也不知道他會變成如今這個習性。真不知道李家是如何管教他的。”他想到這裡,不免覺得心頭更加的抑鬱,而頭痛也似乎更加劇烈了。
他撫住了頭,盯着張公公道:“你以爲,這郭嘉究竟如何?是不是非死不可!”
張公公看到皇帝殺機不減,不由低聲勸說道:“陛下,請恕老奴多嘴,這旭王殿下把郭小姐當成眼珠子一般愛護,若是陛下再動手……哪怕今後不是陛下動的手,萬一這郭小姐磕着了,碰着了,旭王殿下都會將這筆賬算在陛下身上,到時候影響了父子之間的感情反倒不美。依老奴看,還是成全了旭王殿下吧,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他這樣說着,顯然是在勸解皇帝不要過於干涉元烈。可是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素來是十分的囂張霸道,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如今被元烈這個少年人狠狠的教訓了一頓,他怎麼能不怒火沖天?
但是想到眼前心腹所言,他又不禁投鼠忌器,若是李未央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恐怕這個兒子從此以後就要和他說再見了。他嘆了一口氣,盯着頭頂上的雕龍畫鳳的橫樑,一言不發了。
李未央從宮中出來,也不禁輕輕鬆了一口氣。
元烈急匆匆地趕到,將她上上下下又檢查了一遍,確保沒有絲毫的傷害,才緩了一口氣道:“以後這個老東西再讓你進宮,完全不必理他!”他說的話是如此的囂張,也絲毫不把皇帝放在眼裡。
李未央不禁嗤笑道:“不必如此生氣,我不是沒事嗎?”
元烈卻感到後怕:“若不是有人及時通知了我,這一回……”他的話說不下去了,目光之中光影不定,顯然是極爲憂心。
李未央微笑道:“你放心吧,陛下若是真的要殺我,早已經動手了,何至於在那裡聽我說那麼多廢話,他不過是在試探你。”
元烈關心則亂,不由略微吃驚道:“你說什麼?”
李未央只是語氣平緩道:“通過上次的宴會,他發現我能夠左右你的心思,所以他要在我即將成爲你最重要的人之前搶先一步先除掉我,否則遺禍無窮。”
元烈雙目凝起,他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聲地道:“這麼說,從剛纔開始他就是故意要嚇唬我嗎?”
李未央搖了搖頭,其實這位陛下的心思,她看得也不是十分的明白,若說他不想殺自己,可他眼中的殺機卻是十分的凌厲,沒有絲毫留下情面。若說他真的要殺了自己,剛纔已經有無數次的機會,那麼,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意圖試探元烈,等確定了自己在對方的心目中究竟是什麼樣的分量,再來決定是否將她解決掉。
說到底,這個皇帝,心機深沉,喜怒難辨,又經常發狂,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對上他實在是叫人覺得脊背發涼,想到對方那一雙陰森森的眼睛,李未央也不免膽寒。
元烈冷哼一聲道:“反正,這個老瘋子最近越來越不着調,不必理他就是!”
元烈一路將李未央送回了郭府,李未央怕嚇到郭家人,便竭力要求元烈先行回去。元烈依依不捨,直到目送李未央進了郭府,才吩咐身邊的人道:“從今日起,嘉兒出門必須向我彙報,你暗中派人加派人手保護,絕對不可有絲毫的閃失!”
身後的暗衛對視一眼,齊聲道:“是!”
郭家還是一切平靜,沒有人知道宮中發生的一切。郭夫人迎了上來,見李未央神情淡然,便微笑道:“惠妃娘娘身體還好嗎?”
李未央笑容如常的將在宮中的事情彙報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在御書房的那一段。
郭夫人搖頭嘆息道:“冰冰這個孩子怎麼這麼傻呢,她明知道衍兒是不會再回來了,又何苦如此自苦,找個人家嫁了,不也很好?守着這麼一棵樹吊死,真不知道叫人如何是好啊!”
郭夫人心地善良,她既沒有怪罪納蘭雪,也覺得陳冰冰十分的無辜,尤其回過頭來想一想,其實陳冰冰並沒有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甚至於很多的事都是別人強加在了她的身上。郭夫人是一個推己及人的仁慈婦人,她的神情李未央都瞧在眼中,於是,李未央輕輕上前,握住了郭夫人的手道:“情這一字,最是難解。二嫂當年對二哥是何等的癡情,如今失去了二哥,她自然生無可戀,若是將她強行拘在陳家,或是逼她嫁人,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常伴青燈古佛,也許有一天她能夠想通,日子纔會好過。”
郭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這時候,李未央瞧見胖乎乎的敏之笑嘻嘻地邁着小短腿向她跑了過來,她便微笑着俯身抱住了敏之,柔聲道:“今天練字了嗎?”
敏之大力地點頭:“姐姐,敏之給你看!”說着,他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十分寶貝地展開,上面滿滿的寫着今天的功課。
李未央仔細端詳一陣,這才點了點頭:“書法倒是有進步了,不過敏之不要總記着玩兒,要多和先生學一些有用的知識。”敏之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忽閃忽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李未央本來也不希望弟弟有多少文采,只是不要過於頑劣就行了,此刻見他點頭,便微笑着戳了戳他嬰兒肥的臉道:“要吃糖糕嗎?”
敏之一聽頓時眼睛發亮,十分開心地道:“要吃!”
李未央向趙月招了招手,趙月便將剛纔一路回來的時候在街上特地買的芙蓉糖糕送到了敏之的面前。敏之一邊吃得滿嘴留香,一邊還不忘了將一隻糖糕送到郭夫人的面前道:“娘,你也吃!”
李未央瞧見這一幕,不禁蹙眉,剛要阻止敏之,他的手上汗呼呼的,就這麼拿着芙蓉糖糕去遞給郭夫人,實在是有些不敬。誰知郭夫人一伸嘴,竟然真的咬住了那糖糕,仔細嚐了一口道:“嗯,又香又軟,果然是好味道。”敏之咯咯地笑起來,李未央一愣,隨即也微笑。
這些日子以來多虧了郭夫人一直照顧敏之,李未央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將這個孩子視如己出、認真撫養,正是由於有了她的精心照顧,敏之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更健康。如今這孩子跑跑跳跳,說說笑笑,性子十分活潑,和當初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只是偶爾還會做一些噩夢。想是當年的情景實在過於慘痛,以至於一個幼小的孩子,到了今天同樣沒有辦法遺忘……可是李未央每次問他做了什麼夢,他卻只是搖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想到這裡,李未央的面上閃過一絲陰沉,敢將她的弟弟傷成這個樣子,裴皇后是一定要付出代價的!
郭夫人看着李未央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由開口道:“剛纔靜王殿下派人送來了一些禮物,你要瞧瞧嗎?”
李未央一愣,隨即道:“靜王殿下嗎?”
郭夫人點了點頭,其實,這些日子以來靜王並不曾因爲李未央拒婚而失意,反而和從前一樣,繼續送來一些小禮物,或是琴譜棋譜,或是上好的筆墨紙硯,或者是一些孤版的書籍,用來討好佳人。這樣細水流長的柔情攻勢,讓郭家的人都不禁覺得十分的感動。郭惠妃也三番五次來向郭夫人說明,希望她能重新考慮二人的婚事。郭夫人固然知道靜王的心思,可是李未央卻始終是十分的疏離,從來不爲所動。
郭夫人看見李未央神情淡然,很明白她的心思,不禁道:“靜王殿下彬彬有禮,從不咄咄逼人,又是禮數週全,縱然他癡心追求,但你若是真的無意,母親會想法子替你拒絕他的。”
事實上郭惠妃雖然還是會習慣性的提起兩人的婚事,可是卻無逼迫之意,只是請郭夫人再三衡量,而靜王元英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反倒是不緊不慢地叫衆人都看清他的決心。李未央縱然不願意嫁給他,可是卻也沒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更何況這些禮物,對方已經說明只是送給表妹的。郭家其他人也都有不同的禮物,並不是專門給她一人,她若是回絕,倒有些不近人情了。越是如此,越能見到靜王的心機。所以,李未央只是微笑道:“母親不必在意,我冷待一些,想必過些日子靜王殿下也就會將我淡忘了。”
郭夫人也是這樣的看法,畢竟靜王身邊美人衆多,早晚要選妃的,等不了李未央多久,她道:“這樣也好,畢竟惠妃娘娘是你的姑母,咱們兩家還是要往來的。”
李未央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敏之道:“敏之,最近在府裡呆得久了,要不要陪姐姐出去玩?”
聽到這句話,郭夫人連忙阻止道:“最近外面這麼亂,還是不要出去了。”
李未央搖了搖頭:“我想去慈濟寺爲敏之求一隻籤。”當她這樣說着的時候,神色之中卻流露出了一絲冷意,郭夫人瞧在眼中,不禁覺得十分奇怪。剛要探詢,卻見李未央已經陪着敏之玩耍了起來。
郭夫人心頭更加納悶,不知道剛纔李未央突然要求要去慈濟寺到底是什麼意思。如今可是剛剛出了趙家的事情,外面多少有點人心惶惶,不知多少人暗地裡盯着郭家。郭夫人心裡不安,想要繼續勸阻李未央。
這時候,就聽見有腳步聲在一旁響起,婢女們恭敬行禮:“三少爺。”郭澄面帶微笑,走上前來道:“母親,既然妹妹想去,我就陪她一起去就是了,你不必擔心,慈濟寺也不是很遠,不會出什麼問題的。”
郭夫人還是覺得不妥,便勸道:“你這個傻孩子,我還不是擔心你妹妹和敏之的安全嗎?你別忘了,如今裴家的人有多恨咱們!”
郭澄卻是神情從容,絲毫不以爲意:“恨又如何,如今裴家真正頂用的,也不過是一個裴弼而已。兒子聽說他最近這段日子都在延請名醫,肯定是舊病復發,肯定是前幾日的事情將他氣得不輕,這樣的一個病鬼,又能活多久?母親不必太過在意。”
郭夫人見他無論如何都不肯聽,不由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道:“這裴弼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你們不要掉以輕心!”
李未央的笑意溫婉而柔和:“母親,與其坐以待斃,等着對方來報復,不如引蛇出洞更好!”
郭夫人一愣,心底更爲震驚:“你要以身作餌?!不行,這太危險了!”
李未央只是淡笑,神情之中流露出一絲冷漠:“母親不必再勸了,我心意已決,這件事情,我會和三哥他們好好商量的,你放心吧!”
郭夫人還要說什麼,敏之已經拉住了她的裙襬,郭夫人低下頭,敏之笑眯眯地將一朵花遞給了郭夫人,郭夫人輕輕接過,拍了拍他的頭,敏之便又繞着她轉圈圈,咯咯笑起來。
郭夫人這才擡起頭,又去尋李未央,可是她卻已經和郭澄走得遠了。郭夫人不禁嘆息一聲,對這些孩子啊,她是真沒有辦法,一個個都是膽大包天,叫她該如何是好……
走下臺階的時候,李未央轉身向郭澄道:“三哥,待會就請你將咱們要去慈濟寺上香的消息放出去。”
郭澄面上露出一絲猶疑道:“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恐怕裴弼不會這麼容易上當。”
李未央笑容和煦:“是啊,裴弼是個奸猾之人,又十分的多疑,他自然不會輕易上當,可是裴家不是還有別人嗎?”
郭澄聽到這裡,心頭卻是一跳道:“別人?小妹,你說的莫不是……”
一陣風吹過,揚起李未央的裙襬,她卻只是一動不動,在視線與郭澄對上時,露出了一分不動聲色的笑容。
郭澄一下子明白過來,他微笑道:“是,果然是個好主意,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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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沒有小三,男主也不可能納妾,估計他這輩子想都不要想……人家本來也沒想,是渣妹們思想太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