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玄拓站在皇宮的大門口,渾渾噩噩的他,覺得有些恍惚,這裡是多麼熟悉?以前是他肆意妄爲的地方,可是瞬間卻變成了他什麼都不能做的地方。包括不能救他最親的人。
他才知道,原來他在父皇心裡的地位,遠遠比不上一個纔來沒多長時間的女人。他的母妃,陪了父皇將近二十年啊,這二十年,難道沒有一點的情份嗎?
他拖着沉重的腳步,走進了皇宮的大門。一路上暢通無阻,直接走進了御書房。
湛武帝仍舊坐在高高的皇位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他仰起頭,看到熟悉的父皇,竟然蒼老了很多,以前那雄心壯志與意氣風發,也沒有了,竟然好似一個普通的老者般,他看了不由心驚。
“你找朕,有什麼事?”湛武帝聲音平和,甚至比以前還要溫和。這溫和中,帶了微微的滄桑。
封玄拓回過神來,看着他說:“父皇,兒臣的母妃,是冤枉的!”
“你有證據嗎?”湛武帝沒有生氣,也沒有意外,只是問了這麼一句。
這一句,就讓封玄拓沉默了,也讓他想到了封玄離的話。他順着封玄離說的那些向下說道:“父皇,兒臣想把守邊關!”
“哦?怎麼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湛武帝頗爲意外地問。
封玄拓說道:“兒臣明知道母妃是被冤枉的,卻不能爲她找到證據,兒臣無顏再呆在這裡,想到邊關歷練歷練!”
湛武帝心裡頗爲欣慰,說道:“男兒當去遊走歷練,這樣也好!你放心吧,朕與容妃還是有情分的,她陪了朕將近二十年,雖然她在冷宮,可也不會虧待了她!”
“兒臣謝父皇!”封玄拓心裡已經明白了,一切都讓離王猜中。
父皇爲了尤芳儀像是老了十歲,如果這事兒真是母妃做的,還能在冷宮好好的嗎?恐怕現在應該是咬牙切齒的想要殺了她吧!父皇知道兇手不是母妃,可是又不能動兇手,所以只好這樣了。
“你……就跟了把守西域關的真將軍吧!只是那裡戰事頗多,你可願意去?”湛武帝問道。
“兒臣願意!”封玄拓斬釘截鐵地說。
他現在想要發泄,空有一身力氣不知要往何處去使,所以讓他去打,他巴不得!
“好,那你準備準備吧!朕就不爲你送行了!”湛武帝擺了擺手說道。
“是!父皇!謝父皇成全!”封玄拓跪地磕了三個頭,才起身退了出去。
封玄拓回了拓王府,封玄離在王府等着他,見到他後,問道:“如何?”
封玄拓悽慘一笑,說道:“皇兄,真讓你說着了!西域關!”
“西域關?”封玄離意外地問。
他本以爲父皇多半會讓他跟鍾將軍,沒想到,讓他跟真將軍。要知道西域關外族入侵不斷,是朝廷嚴守的大關,很是兇險,從來沒有皇子去那裡的。他有點弄不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那……你真準備去那裡?”封玄離遲疑地問。
封玄拓看向他說:“那裡很好,我又不是去哪兒逍遙的?我要去殺人的,我喜歡!”
最後三個字,帶着一股血腥味兒,讓封玄離看了爲之一震!
封玄離的手重重地放在了他的肩上,鄭重地說:“不論如何,還是要以性命爲重,別忘了容妃娘娘還在等着你救她!還有我,等着你回來!”
封玄拓聽了他的話頗爲動容,重重地點了頭說:“我知道,皇兄!”
封玄離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好了,今晚我們不醉不歸,大喝一場!”
“好,大喝一場,不醉不歸!”封玄拓早就想喝醉了,怎奈如何都醉不了。
兄弟倆一邊暢飲一邊暢談,大概也是因爲近來發生的事,大概又是因爲都喝多了,以前沒說過的事,也都無所顧忌地說了。兩人的關係,無形之中近了很多。
酒不知喝了多少,若是往常,一定已經喝醉了,可是今日卻越喝越清醒。兩人走到院中,清冷的風襲了上來,吹得腦中又清醒了幾分。
封玄離一手舉杯,一手負在身後,擡頭看清冷的月,感嘆道:“五弟,馬上就要過年了,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走?”
“皇兄,我哪有心情過年呢?遠離了這個地方,心裡會更好受一些。”封玄拓感嘆道。
封玄離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你照看好容妃娘娘,過年也不會讓她一個人冷冷清清的!”
封玄拓點了點頭,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皇兄,你想過那個位置嗎?”
這是一個禁忌,不能說的話題。可是封玄拓突然就說了,他說完,又緊接着說:“你可以不回答,我理解!”
封玄離突然笑了,說道:“有的時候,你是沒有選擇的。比如說你現在,你應該明白,如果讓他得到了,他會容得我們活下來嗎?所以,我不得不選!”
這算是回答了,這樣的回答,兩兄弟得多近才能說得出?封玄拓明白,他也十分地領情,對封玄離說道:“皇兄,你放心,有我一天,就護着你一天!”
封玄離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說:“行了,我當哥哥的,沒能護住你,我很自責。你能照顧好自己,我就放心了!”
“皇兄,我知道你盡力了。我母妃現在能安安穩穩的住在冷宮,也不錯。反正她在外面,也沒能得到父皇的多看一眼。”封玄拓苦笑着說。
“這次或許能因禍得福,父皇會覺得愧疚吧!”封玄離說道。
“但願如此!”封玄拓嘆氣。
這天晚上,封玄離半夜纔回府。葉繁錦一直沒睡,等他回來。
封玄離帶了一身酒氣回來,葉繁錦忙伺候着他沐浴更衣。封玄離顯出一副醉態,讓葉繁錦很是吃力。可是她好容易和艾草把他弄好躺下,他突然又睜開眼,滿眼的清明,沒有一絲醉意,平靜地說:“父皇準了五弟的意願,去的是西域關!”
葉繁錦沒有吃驚,她一直在想這件事,幾個邊關她都想過,當然這西域關她也想過,並且想出了可能的理由。
她在他身邊躺下來,輕聲說道:“看來父皇是真的疼他。”
“怎麼講?”封玄離側過身看她問道。
“如果父皇真的讓五弟去鍾將軍手下,那就太明顯了。那樣反而會讓許皇后對他下手,免得你將來再多一個幫手。現在他去了西域關,誰不知道那裡兇險萬分,真將軍又是一個不講情面的。他是不是能活下來都兩說,許皇后自然不會費力氣將手伸那麼長對付他。更何況許皇后的人恐怕也不敢去招惹到真將軍那裡去。”
“嗯,說下去!”封玄離聽得認真。
“所以我認爲,父皇是想五弟學些真本事,能夠保護自己的本事。如果……”說到這裡,她放輕了聲音,說道:“如果父皇真的屬意於你,那就是想給你找一個真幫手。真將軍不可能爲誰所用,但是五弟絕對是你的人!所以此舉不管怎麼講,對我們都是有利的!”
封玄離突然一個翻身,有些激動地說:“四娘,你真是我的福星!”
……
這一天,封玄拓與湛武帝的談話,許皇后極其想知道內容。可是怎奈這次談話,連郭公公都在外面,更別提她的人了。雖然這件事沒有繼續再往下查,但是許皇后總覺得有點不正常。似乎應該查了纔算正常。
可是當封玄拓要遠赴邊關,還是西域關的時候,許皇后震驚了。怎麼會是這樣?難道皇上因爲容妃所以遷怒了封玄拓?這是最合理的解釋,可是她又覺得哪裡不對,究竟是哪兒不對,她又說不出來。
封玄拓走的那天,封玄離沒有避嫌,去給他送行。
當然,封玄奕也去了。封玄拓一路上表現得很灑脫,就像是以前的那個拓皇子一樣,誰也看不出他內心裡是如何的痛。
封玄奕面露不忍地說:“五弟,我再跟父皇求求情吧!”
可是不管他此刻是真情還是假意,封玄拓都當他是假意。這生死之仇,算是結下了。
封玄拓笑着說:“求什麼情?你去了,連你也要罵一頓,這樣不錯。邊關雖苦,可自在,我喜歡!二哥,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束縛!”
“可那是西域關,不是別處。你要是想自由,換個地方也行啊!”封玄奕說道。
“不用再說了,這樣真的很好,我覺得很好!”封玄拓說道。
封玄奕看向封玄離說:“皇兄,你勸勸他!”
封玄離看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能勸的話,早就勸了!”
顯然,兩人已有默契,誰也不想透露,這是他主動想去的。
封玄奕薄脣緊抿,目光凝重。
封玄拓卻很輕鬆,擺擺手就上馬急馳而去。冷風吹過他的發間,他覺得十分暢快,在都中哪能這樣肆意策馬疾馳呢?或許這一次,對他真是好,而不是壞!
馬上就是年關了,這個年因爲尤芳儀的死,容妃進了冷宮,封玄拓的離去,而沒有一點年味兒。整個皇宮都是冷冷清清的,就連都中的百姓們都聞到了一絲緊張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