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言與行

方炯皺着眉頭,來回踱了幾步,停了下來,翻着眼看看對面二人,心中好生奇怪,暗想:“此地是楊欽的老巢,這兩個人既爲金人所制,想必是楊欽的手下。但這少年氣質清雅,那青衣中年人更雍容沉着,風度不失,草莽之中決不會有此等人物,我可不能弄錯了人。”

他是名家子弟,看人識物自有獨到之處,當下客客氣氣問道:“請問兩位從何處而來,要往何處而去?怎會被困在此地?”

嶽霖暗道;“怎麼辦?”他知道,身邊青衣人是宋廷通緝二十年,懸賞十萬貫的“大反賊”。可是,他也是抗擊金人二十年的義士。更重要的是,他是孟柳的叔叔。

孟女俠義薄雲天,捨命救己,而今生死不知,這個時候,我怎能出賣他叔叔?

可是,震山子和杜貞都知道他的身份,就算我不說,萬一他們泄露,他豈不是一樣沒命?怎麼才能救他呢?

嶽霖惶然無策,忽然察覺身後楊欽似乎準備向前邁步,頓時一驚,微側轉身擋住他。然後毫不猶豫,立刻反問道:“請問將軍,你們又從何而來?”

方炯一愣,暗想:“有趣,你倒先盤問起我來了。”道:“從鄂州來。”

嶽霖道:“到何處去?”

方炯道:“此處,奉命捉拿反賊楊欽。”

嶽霖聽他說話乾脆,反覺無甚可問。靈機一動,指着震山子和杜貞道;“他們是金人,是不是?”

方炯點頭:“他們不光是金人,而且還是金丞相完顏亮一手**,現爲兀朮賬下貼身衛士。震山子是金蟬子、銀彈子的師弟,擅天雷錘法;杜貞是叛將杜充幼子,學的是呼延十八鞭;那逃去的姓劉名良,乃前大宋濟南知府,因貪富貴,舉城降金,後僭立僞齊帝的賣國賊劉豫之侄,得董平龍鳳槍之真傳,十分狡猾。”

嶽霖道:“將軍如何知道的這般詳細?”

方炯一笑道:“軍機不可泄。”

嶽霖道:“好,我另有一問,請教將軍,金國是不是我大宋的敵人?”

方炯微一遲疑:“這個……”

嚴嚴沉聲道:“少年人不要胡言。當今南北議和,聖天子早有嚴旨,妄言者殺無赦。”

嶽霖一笑:“打都打了,還怕說麼?將軍既不敢言,那就罷了。”

遣將不如激將。方炯慨然道:“金國乃我朝最強最惡最懼最恨之大敵,朝野上下無人不知,何須諱言。”

嶽霖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用手一指:“這眼前屍首,乃是楊欽部屬,爲這三名金將所戮。請問將軍,金人殘殺之人,難道也是我朝必欲除之而後快的麼?”

方炯啞然。嶽霖又道:“金宋爲敵二十年,早成死敵;楊欽抗金二十年,金人恨之入骨,亦成死敵。死敵之死敵,豈非我大宋之朋友麼?”

方炯暗暗佩服:“好個不怕死的小子,竟敢爲反賊申辯,偏又如此伶牙俐齒,讓本將軍看着喜歡。”

忽聽震山子一陣大笑:“嶽霖,你太不懂事了!趙構向來安內全力以赴,用盡手段;攘外馬馬虎虎,得過且過。你說得再有理,楊欽還是難逃今日之劫。哈哈,哈哈。”

嚴嚴大怒,喝道:“死到臨頭還如此猖狂,給我砍了。”

方炯素知嚴嚴手辣,忙道:“且慢。”轉而看向嶽、楊二人,道:“原來你是嶽四公子,失敬!這一位仙風道骨,小將倒走了眼,更是失禮得很,這裡謝過。”說着拱了拱了手。

楊欽淡淡一笑,並不言語。嶽霖嘆口氣道:“方將軍何必客氣?你並未失禮,我卻很失禮。”

方炯笑了起來:“小將理會得。四公子也不須客氣,你父帥和我師祖乃同門師兄弟,排起輩份,我還要叫你一聲師叔,師叔對師侄,有什麼失禮不失禮的?”他心情似乎一下好了許多,居然開起玩笑來。

嶽霖心中納悶:“我父帥和他師祖盧俊義雖同出一門,但父帥拜師時,盧俊義已然故去,根本沒有同門之情,他莫名其妙地認個小師叔,值得這樣高興麼?難道是想到捕到楊欽的十萬貫?看來也不象啊!”

正自想着,方炯已吩咐手下軍校:“來,下兩個,把馬讓給嶽師叔和楊爺。你們兩個,一個去車內住這倆金人,一個去趕車。什麼?你不會?好,換個會的……”一陣忙活,震山子和杜貞被扔進那輛馬車裡,方炯牽着兩匹馬過來,向嶽楊道:“二位請上馬吧!”

嶽霖道:“將軍不怕我們跑了?”

方炯笑道:“跑?你們跑得過嚴嚴的連珠箭?更何況,你們一定不會跑。因爲我要帶你們去見一個人,一個你們想見的人。”

嶽霖心中一凜:“難道孟女俠也落入他手中?”

方炯道:“嶽公子,你不用猜了,我帶你們去見的是樑吞金樑大王。”

樑吞金?忠義社現坐頭把交椅的病獅樑吞金?

方炯看看二人臉色,道:“這名字太響了,是不是?早知如此,我就不忙告訴你們,看把你們嚇的。”

楊欽忽道;“你是什麼人?”

方炯笑了:“楊爺也肯說話了?好,我告訴你,我乃大宋鄂州駐札御前先鋒軍都統制樑興樑大將軍帳前中軍官。這一位,就是樑將軍馬前先鋒,副將嚴嚴。怎麼樣,聽明白了麼?”

嶽、楊一齊恍然。樑興這名字,他們都熟得很!他是創立忠義社的兩大首領之一,曾率軍在太行山與金兵反覆血戰,威震敵膽。後來岳飛盛意相邀,他又毅然率百餘人離開忠義社,與岳飛共商共伐大計,而將忠義社盡託摯友杜寶統領。紹興十年,他領一支精兵渡過黃河,開始北伐。不到半年,連克垣曲、沁水等地,破懷衛二州,金人望風披靡,不敢攖其鋒。可惜岳飛被召回,樑興孤軍無援,只得含恨南歸。秦檜忌他威名,封他親衛大夫兼忠州刺史,硬把他趕到西川偏遠之地,讓他不能“興風作浪,遺害社稷”。

嶽霖驚喜道:“樑叔叔現在鄂州(今武昌)?”

方炯道:“正是。如今宋金雖和,但近來形勢有異,金人大舉增兵邊境,狼子野心,昭然已現。朝中雖是秦丞相一手遮天,卻有吏部尚書陳康伯大人冒死進諫皇上,得蒙聖恩,宣調樑將軍赴任鄂州,主持鄂州軍政大事。現在,樑將軍已與荊湖南路馬步軍副總管牛皋將軍、董先將軍取得聯繫,希望與襄陽呈犄角之勢,互相援助,共同禦敵。”

嶽霖一拍雙手,喜道:“這下可好了,我也可以上陣殺敵了。”

方炯道:“還有一個好消息,令兄嶽三公子護送嶽夫人已順利抵達襄陽。”

嶽霖跳了起來:“是麼,將軍如何知曉?”

方炯微笑不語。嚴嚴道:“ 我大哥訓鴿本領乃軍中一絕,鄂襄兩地的軍情許多都由大哥所訓信鴿傳送。這次我們能及時趕到,也是因我們在金國上京的細作用信鴿傳出金人的九頭鳥計劃,樑將軍不放心,纔派我們來的。”

方炯忽然皺皺眉,道:“走吧,樑大王還等着我們呢。”看看日頭,又道:“郜盟主和鍾小爺也快到了,他們三位見到嶽公子和楊大俠,一定很高興。”

嶽霖想起劉良的話,心下疑雲一閃,道:“方將軍,你也是‘金銀鐵’麼?”

方炯搖搖頭:“我還不夠資格。”笑一笑,又道:“跟着樑將軍,與加入金銀鐵又有什麼不同呢?大家都是一門心思抗擊金人,在哪兒都一樣。”

嶽霖道:“話雖如此。不過,樑……金銀鐵的三位首領能相信你麼?”

方炯突然縱聲大笑,翻身上馬,大旗一揮,當先馳去。

嶽霖疑疑惑惑地騎上馬。嚴嚴已縱馬來到他身旁,笑道:“嶽公子,你還不知道麼,樑吞金樑大王是我們樑將軍的二公子啊!”

嶽霖恍然大悟。轉頭一瞧,卻見楊欽騎在馬上直喘氣,臉色很蒼白,忙道:“楊大俠,你還是到車裡去吧。”

楊欽看看馬車,“呸”一聲:“我寧可死了,也決不與他們同車。走吧,嶽公子,我還挺得住。”雙腿一夾,縱騎向前馳去。

牌樓在蘄春境內,距五祖鎮有一百餘里。“過隙”乃是龍駒,嶽霖乘之也用了大半個時辰方從五祖鎮到達牌樓。這次往回走,一方面照顧楊欽傷勢,二來大車行動稍慢,故此方炯壓住速度,沒有象平常那樣雷厲風行,急馳如電。

一路無話,兩個時辰之後,一行人來到苦竹鎮前。這裡離五祖鎮已只有六裡多路,地勢頗高。方炯停住坐騎,對嚴嚴道:“兄弟,你帶兩個人先回五祖鎮,請示樑大王,下一步該當如何進行?”嚴嚴應諾,率領兩騎急行而去。

方炯緊緊盯着他們所去的方向,神色冷峻,心裡甚惑不安。憑他直覺,這座小小苦竹鎮不但地形不對,而且氣氛也不對,隱隱似有殺氣涌動。

嶽霖縱馬上前,提提鼻子道:“方將軍,這鎮中氣味極濃,好像有不少人馬在內。”

方炯吃了一驚:“公子這麼認爲嗎?小將也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嶽霖道:“那嚴將軍穿鎮而過,豈不危險?”

方炯道:“他們人疾馬快,縱遇強敵,也足自保。不過,我們不能進鎮了。”立刻傳下將令,人下馬不脫甲,馬鬆繮不卸鞍,速速吃些乾糧,不許稍有懈怠。衆軍校一齊凜遵。

方炯又對嶽霖、楊欽道:“你們二位也該休息一下,吃些東西了。楊大俠,你還是到車上去罷。”

楊欽一口拒絕:“不必。我頂得住。”

嶽霖道:“楊大俠不願與金狗同車。”

方炯心想哪兒來這麼麻煩,立傳將令:“把那兩個金將提出來,如有敵兵蹤影,一刀斬了,不必等我號令 。”當下三名軍校過去,和車內那名軍校合力,將震山子和杜貞擡了下來,扔在地上。

方炯這次轉回頭,看看楊欽微微一笑。楊欽無奈,只得跳下坐騎,接過一名軍校遞來的乾糧,向大車走去。

嶽霖早餓了。早晨吃飯時被時不順、姜玄攪了,沒沾一粒米。這以後異事不斷,遇見方炯也沒好意思張口,已有兩頓沒吃。難得有此片刻良機,這回再不客氣,狼吞虎嚥,一會兒功夫竟把方炯所攜一天干糧吃得乾乾淨淨。

方炯微感驚奇,道:“你若從軍,必定是員拖不垮的虎將。”

嶽霖抹抹嘴,不解道:“將軍何出此言?”

方炯道:“因爲你能吃。”

嶽霖臉一紅,正要說明一下。方炯又道:“你父帥常道‘壯志飢餐胡虜肉,笑淡渴飲匈奴血’,雖屬誇張,旨在振我軍心,震敵之膽。其實這也確是軍營實情。當兵打仗,時常有斷糧之虞。所以每逢戰前,主將總會讓士卒飽餐一頓。像公子這樣一頓能吃一天之糧,在戰場上當可堅持一日一夜。”

嶽霖臉上更紅,訕訕道:“方將軍有所不知,嶽霖已兩餐未進,故此能吃。”

方炯一愣,瞬即大笑。但只笑得數聲,忽然停住,道:“公子直言不諱,小將更是佩服。”

嶽霖擺擺手,道:“不過將軍一提,我倒想起來,那一年我姐夫張憲路過岳家莊,曾道先兄岳雲食量驚人,一頓可吃十人之糧,實是天生戰士,言下甚爲欽羨。當時我很不解,今日方纔明白。”

方炯道:“令兄在莊中時,公子不知他飯量麼?”

嶽霖搖頭,心中忽覺一酸。那時他年紀尚幼,又不得寵,每日悶悶不樂,極少和衆兄弟在一起吃飯玩鬧,偶而聚在一處,也只默默吃完使即離去,從未關心過別人怎麼樣。而今大哥身故,二哥五弟不知流落何鄉,兄弟五人再無歡聚之日了。

方炯見他臉上忽現憂鬱之色,知道觸動他心中創傷。想了一想,自言自語道:“想當年朱仙鎮大戰,岳雲將軍率八大錘在前開路,驍勇無比。但金人集全部主力於此,戰鬥力亦是強勁之極。四人八錘衝殺一日一夜,何元慶等三人已是困盹不堪,先後退回中軍稍歇。唯有嶽將軍神威如初,竟殺入金人柺子馬陣中,在數千鐵騎中往返馳騁,與敵相持達半個時辰之久,卻僅受兩處輕傷。天下勇士,何人能及?”

嶽霖聽得熱血沸騰,一點傷感頓時無影無蹤。忽然伸手,一把握住方炯,大聲道:“不滅金虜,誓不爲人!”

方炯用力握住他手,道:“壯士爲將,當學岳雲。”

不遠處車內忽然傳出一聲輕嘆:“如此朝庭,如此昏君,誰做岳雲?怎滅金虜?”

恰似一瓢涼水當頭澆下,嶽霖心頭一冷,想道:“不錯,以父帥之謀,兄長之勇,尚且不能直搗黃龍。而今朝庭依然,君主仍舊,忠義之士如樑興、楊欽等屢遭排斥,備受打擊,此等局面下,復興路在何處?滅金計將安出?唉,不過竹籃打水,望梅止渴而已。”

方炯卻昂然道:“楊大俠此言差矣!想我方炯原不過山野之人,但我聞聽嶽帥父子事蹟,心潮澎湃,不顧恩師反對,毅然投軍,誓爲國殺敵沙場。我大宋地廣人豐,人才輩出,勝過小將的不知有多少。安知不能掃平金狗?縱使我輩不行,但前赴後繼,又安知我等之後輩不能直搗黃龍呢?”

這番話義正辭嚴,淺白豪邁,嶽霖大受鼓舞,接道:“不錯,我等行事但求無愧於心,又何必管他是成是敗,是毀是譽呢?”

方炯道:“公子之言,正是我意。”兩雙手握得更緊了。楊欽嘆息一聲,便不再言。

其時酉牌已過,將近戌時,天漸漸黑了下來。方炯下令:“四面埋樁設釘,拾柴燃火,以防敵人偷襲。”衆軍校立刻依令而行,各司其事。

嶽霖道:“點着火堆,豈不是告訴別人我們在這裡麼?”

方炯道:“我們在此停留,對面若是敵人,應該已經知道了。黑夜中敵衆我寡,敵暗我明,確是不利。但我們馬快,只要不被敵人包圍,便可殺開血路,衝將出去。”

嶽霖道:“那,楊大俠……”

方炯道:“等敵人出現再通知他不遲。”

便在此時,從苦竹鎮方向忽然傳來清脆馬蹄聲,有數騎直奔衆人而來。

方炯一躍上馬,傳令:“上馬。”四名軍校一齊上馬。另二人道:“將軍,這兩個韃子怎麼辦?”方炯正要說:“殺了。”忽聽楊欽的聲音道:“來人點着火把。”不知何時他已站在二人身旁。

方炯立刻把“殺了”二字咽回。凝神細看,但見對面一隊火龍飛快而來,數一數,也就十餘枝火把,十來個人。

嶽霖細聞片刻,驚喜道:“是嚴將軍。”

方炯、楊欽一齊側目。他二人久經戰陣,經驗豐富,一時卻也未能斷言來者是誰。雖想對方持炬而行,或是自己人,但兵行詭道,虛虛實實,卻也不可不防。那知嶽霖居然眼光勝炬,一口道出來者,怎不令二人側目而視,暗叫奇怪呢?

這時,對面騎者中有人揚聲叫道:“大哥,嶽公子,是我!不要放箭。”馬快如風,話到人近,爲首一騎果是嚴嚴。

方炯道:“兄弟,你從五祖鎮來的麼?”

嚴嚴下馬,道:“大哥,樑大王便在苦竹鎮。兄弟一進鎮,就去參見了樑大王。樑大王聽說岳公子和楊大俠也在,十分高興,讓這位連長老陪小弟來接您。”一指身邊一名黑衣老者。又道:“這位便是連長老。”

連長老拱手道:“方將軍,還記得故人麼?”

方炯怔了怔,忽然飛身一撲,從馬頭上飛了下來,一把抱住他,喜道:“連大叔,怎麼是你?”轉頭向嶽、楊二人道:“這位連成山連一筆,二十年前乃是河北大名府第一點穴名家,是家師的好朋友,兩位過來見見罷。”

嶽、楊肅然起敬,一齊下馬,過去見禮。連成山甚是客氣,堅持不肯自居長輩,大家只得常禮作罷。

寒暄之後,方炯問嚴嚴:“兄弟,什麼事耽誤了,怎的去這麼久?”

嚴嚴搖搖頭:“唉,別提了。五祖寺的四老和孟女俠不知怎地起了爭執。我上去想勸阻幾句。誰知那孟女俠見到我更是惱怒,擡手就是一拳。要不是連長老擋了一下,兄弟只怕早已躺下不能動了。”

衆人都吃驚不小。方炯忙問道:“後來怎樣?”

嚴嚴道:“後來時不順請來樑大王,才勸止了這場爭鬥。唉,那位孟女俠的拳法真是了得,拳不及身,勁力已至,實在凌厲難擋。”

方炯點頭:“那是無影神拳。久聞孟柳豪爽精明,不知如何會與五祖寺衆老結怨?”向楊欽看去,楊欽搖搖頭。

嶽霖忽道:“我知道。”隨即將自己這幾天的遭遇說了一遍,最後道:“時不順不是金人走狗麼,怎會成了我們的自己人了?”

連長老道:“時不順乃昔日梁山英雄後人,心中尚存孤臣孽子之念。是他救了孟女俠以後,一起來到苦竹鎮的。”

衆人恍然。方炯道:“兄弟,鎮上還有誰到了?”

嚴嚴正要回答,連成山道:“樑大王只怕已等急了,各位先入鎮再敘吧。”

方炯一拍頭道:“連大叔不講,小侄倒糊塗了。對,有什麼話,見過樑大王再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