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整個小區裡都知道了古蘭的事情,一夜之間,古蘭便經歷了鳳凰不如雞。那些憐憫同情讓她羞於見人,那些幸災樂禍讓她痛不欲生,那些避而遠之讓她無地自容。
一方面她被反目成仇的家人們、難友們逼迫得束手無策,羞辱得體無完膚,計較的防不勝防,追討得無路可走。
一方面她還要應付、周旋那些日常瑣事,做好防範、保密工作,儘量地控制事態,縮小範圍,以免遭朋友嗤笑,令親人擔憂。
如此一來,古蘭真是陷入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絕望之囧。
好在平芳還沒有忘了她,聽到她的難言之隱後,平芳趕了過來。看到古蘭那脫了美胎,換了傲骨的窘色,平芳抱住她紅了眼圈。
但除了安慰之外,她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是深表恨不能替了她的遺憾和無奈。問古蘭打算怎麼辦時,古蘭說現在只剩下拆盤這一條路了。
只有拆盤,一級級的拆上去,把拆回來的錢還給下邊的人,才能兌現保本的承諾,也才能擺脫這沒完沒了地糾纏。當聽到要拆盤時,平芳卻說拆盤你以爲那麼容易呀。
這錢早已都到了個人手裡,猴子手裡能討回棗來?這就像我們幹財務的,有錢往下分簡單得很,若是把分下去的錢再收上來難死了。
再說了,咱們都是4+1搶點上來的,現在原點還在A點、B點上。雖然上了平臺,因爲是沒等翻盤就上來,也沒掙着錢呀,從咱這裡也拆不出幾個錢來。
往上拆拆到哪裡是個頭,也得算個賬,能不能拆的動也得考慮好。說到這裡平芳忽然就氣不打一處來,咱上來時間不長這盤子就不行了。
一開始這盤子是咱們帶起來的,後來是咱們撐着,現在還得從咱這裡拆盤,憑什麼呀。願賭服輸,誰攤上誰倒黴。
聽着平芳無意中說出來的和惠明心和大盤裡那些領導們一樣的話,古蘭知道這條路也走不通了。她明白平芳道出的都是實情,她不怪她發牢騷。
再說就是平芳同意,往上是抻不長、拉不團,平日裡未語先笑,關鍵時惡語傷人的洪濤,再往上是已經聯繫不上的秦鍾、惠明心,兩旁還有分盤出去的林河、林虎、封花、還有那已經被開除了的餘光等若干人。
這盤一級級的、一片片的怎麼有法拆呢?真能拆的動嗎?這時她才明白,那行業裡的拆盤的承諾,從根本上就是一個空頭支票,就是騙人的軟招。自己只能認下這個攤上了的倒黴的主,在這裡死捱了。
難得的是那五朵金花裡的姊妹們也都來了電話,給了她些安慰。
特別是那文委的小妹妹水蓮的一句話:“別怕,姐。這上當的事也不是多丟人的事,比那些貪污的、腐敗的咱就是聖人了。”讓古蘭登時就淚奔了,等於給她續上了一口氣,不然的話,她恐怕真的活不下去了。
想不到的是常心來看她。
就在古蘭蓬頭垢面、脣乾舌燥的好不容易把家人們送出家門,無精打采、有氣無力的打掃完戰場,躺在沙發上給自己還陽續命的燈光裡,常心悄悄地上樓,輕輕地敲響了古蘭的房門。
古蘭不知又是哪個閻王的小鬼上門索命,懶得動彈、又不敢不開地打開房門,看到惶恐不安的常心,自己一下子就半蹲半坐得崴在了那裡。
常心把古蘭扶到沙發上,自己半蹲半跪着含着淚說:“姐,實在對不起你了,我真是好心辦了壞事,萬輩子也沒想到給你造成了這麼大的麻煩。早知道是這樣,就是揍殺我我也不會約你去做這個缺德事。”
看着眼前常心這痛悔不已的模樣,聽着耳邊常心那如泣如訴的懺悔,古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些天來,她也已經磨難的肝腸寸斷、魂不守舍,創傷成另一個呆頭呆腦、麻木不仁的古蘭了
。面對把自己帶進坑裡的推薦人,氣也是心有餘,恨也成力不足了。
任常心半跪半蹲地在那裡訴說,古蘭只是呆呆地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常心訴說的自己害怕起來,晃着古蘭的手一個勁地問:“姐,怎麼了?姐你沒事吧?”
古蘭才從夢裡醒來一般,幽幽地吐出一口氣,道了一聲:“命中註定,在劫難逃啊。”就是這一句從殘酷的現實中體會出來的至理名言,把古蘭救了。
看着漸漸恢復常態的古蘭,常心也稍稍安定了下來。兩人又像以前那樣在沙發上交談了許久。
帶着些不解古蘭問常心:“你是不是搬走了,怎麼一直遇不上你呢?”
“我還是住在那裡,只是我覺得沒臉見你,躲着你走。你的作息時間和出入行程很有規律。”常心說了實話。
“你對我倒是瞭如指掌,可好多事把我矇在鼓裡。”古蘭眼神有些活了。
“姐,看你說的,什麼事我能蒙得住你啊。”見古蘭緩過勁來了,常心也透個氣。
剛見有所好轉,古蘭忽然又沒了興趣,神色一淡表情木然地問常心:“你在林河那盤子裡做得挺好吧,到什麼程度了?”
見古蘭還關心這個,常心便實言相告:“姐,我也是一言難盡呀。你去了以後很快就成活了我一條線,讓我看到了希望,也信心大增。
可是我拉人沒你那麼簡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費盡千方百計就差一個也沒做成4+1,到現在還在B點上爬坡。”
“林河不是做得很好嗎,怎麼不讓他幫幫你。”古蘭依然木然地問。
常心直了直腰“哎”了一聲:“可別提他了。本來我也想指望他幫個忙,他也答應了的。可誰知自從他小姨子去了後,他就把他斂活了去的人都放在他小姨子名下了。
我在這裡苦撐苦熬,遙遙無期,他小姨子倒近水樓臺先成了老總。人心莫測,真是羞煞我也,氣煞我也。”
聽着常心這不合常言的兩個我也,古蘭難得的咧了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