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氣

若胭聞言吃驚,雖自己對何氏不喜,思及他腹中孩兒,也不忍坐視不管,喚了香棋來細問,香棋一進門就哭,說道,“大奶奶兩刻鐘前突然腹痛,連站也站不住,奴婢剛從存壽堂過來,不但二夫人不在,連彤荷和碧姍姐姐也都不在,如今只能來求三奶奶了,三奶奶快想想法子,救救大奶奶和小主子吧。”哭哭啼啼的磕頭不止。

若胭聽着也是焦急,心忖這個時間當真不好找人,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去了三房,何氏不早不晚這個時候不舒服,也着實麻煩,若不早些請醫,恐怕孩子有什麼意外,然自己又去哪裡請醫,還得和祥郡主派人才行,遂吩咐道,“迎春,你留在瑾之,初夏立即去三太太那邊找人,不拘是誰,只要是這府裡的就趕緊告訴他大奶奶急病,已經沒得法子來找我了;曉萱你輕功好,速出府去找個郎中來應急;曉蓉擅辨毒、略知醫術,隨我去霽景軒看看情況,香棋帶路吧。”

香棋從旁聽若胭這番佈置,臉色驟變,不好多話,諾諾在前引路。

幾人聽令急速而去。

“三奶奶,奴婢……”曉蓮臉色有些不佳,急急的喊道。

若胭一怔,隨即笑起,“曉蓮,你功夫最好,點穴手法也極快,與我同往探望大奶奶,想必正合適。”

香棋一語不發,垂首在前飛奔。

一行人很快趕到霽景軒,才進門就聽到何氏痛苦、壓抑的哼叫,“大嫂,怎的突然這樣難受?”若胭穩步而入,面色沉緩。

“大奶奶,三奶奶來了,曉蓉和曉蓮也一併來了。”香棋急急的稟報。

哼,連兩個跟隨的丫頭名字也清晰的說出來,有趣!

若胭挑了挑眉,來到牀邊,柳眉微蹙,面帶三分憂愁和焦急,“大嫂可是吃壞了東西,還是着了涼?曉蓉擅辨食物中毒,是與不是,一探脈便知,我特的讓她過來瞧瞧,查出個緣故來,大家心裡也有底。”

何氏本在側臥在牀,一臉苦痛之色,見若胭過來,撐也撐坐不起,聽了這話,驀地止住哼喝之聲,訕訕一笑,“三弟妹說笑了,我不過一點小恙,怎好勞動三弟妹過來,準是香棋這丫頭不懂事,回頭我自當責備她。”

若胭看着她微笑,並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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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又作強笑,很是疼痛難忍的模樣,卻伸手來拉若胭,“三弟妹難得過來我這裡坐坐,咱們妯娌倒是生疏了,今兒既然來了,便莫要見外,咱們正該姐妹一般,香棋,沏茶來。”

香棋頓悟而去。

“大嫂說的是。”若胭呵呵笑,不動聲色的往後退開兩步,恰恰好的避開了何氏的拉扯,坐在桌旁,歉意而怯怯的道,“大嫂知道我笨手笨腳,還是離大嫂遠一些的好,免得一不小心傷了大嫂和肚子裡的侄兒便不好了。”

眼見着何氏笑容略僵,若胭又吩咐曉蓉,“去給大奶奶切脈。”

曉蓉應聲而上,何氏下意識的往回縮手,早被曉蓉一把扣住,半點動彈不得,手指搭上,斂目笑道,“奴婢失禮了,大奶奶還是配合一些,要是這麼掙扎着,萬一奴婢失手,傷了大奶奶的筋脈,卻是大罪了。”

何氏大變臉色,僵直不動,她倒不怕曉蓉有罪,怕的是自己受傷,瑾之的三個丫頭與別個不同,都是有功夫的。

片刻,曉蓉收手退下,對若胭道,“三奶奶,大奶奶脈象平穩,不像中毒,奴婢也看不出別的症狀來。”

“哦?”若胭輕笑。

“怎麼可能。”何氏急呼,“我既然腹痛,必是有甚不妥,許是你這丫頭不懂脈象纔看不出來。”

香棋適時的端上茶來,恭恭敬敬的遞到若胭面前,“三奶奶請用茶。”

若胭笑看她一眼,讚道,“香棋這丫頭我很喜歡,甚是伶俐,主子只需一個眼色,連話也不必說,她便知主子心思,將事情辦的妥妥當當,是大嫂的得力助手,怨不得這麼些年一直得大嫂偏寵。”讚美的話說了一堆,卻不接茶,向曉蓮一挑眉,“曉蓮,把茶送給大奶奶,大奶奶身體不適,正該喝些清茶,興許能暢快些。”

曉蓮一聲不吭,閃電般從香棋手中接過茶杯,兩步就到何氏面前。

“不……不必了。”何氏臉色微白,連連擺手,笑得極爲牽強,“三弟妹來我這裡是客,該我招待三弟妹纔是,怎好客人未飲茶,倒讓主人給喝了。”

若胭笑而不語。

曉蓮身穩如山,將茶杯定定的送到她嘴邊,沉聲道,“大奶奶請喝。”

何氏臉色越發白了,脣角抽動,只抿緊了不張口說話,唯恐曉蓮將水灌入。

一時間,屋裡氣氛緊張,連空氣都凝固了。

香棋看着着急,一咬牙,幾步上前,將杯子連同曉蓮的手一起抓住,陪笑,“三奶奶有所不知,於大夫前兒來診脈時曾叮囑過,大奶奶懷着身孕,不宜飲茶,恐對胎兒不利。”

“呵,原來如此,大嫂勿怪,我沒有經驗,不懂這些孕事忌諱。”若胭咯咯一笑,輕鬆無束,“曉蓮,把茶放桌上吧”

何氏攥了攥拳頭,緩緩將面容鬆緩,僵硬的身體也隨之在被子下鬆動,勉強的笑了笑,朝香棋使個眼色,“你這丫頭忒是多嘴,瞧這話說的,三弟妹還疑心我怪罪呢,你出去吧,還有曉蓉和曉蓮,你們幾個都出去吧,我難得和三弟妹一處好好說說話兒……”

香棋立即往外走,曉蓮閃身攔住。

若胭笑道,“香棋,你可不能走,你是大奶奶的貼心人,大奶奶可半刻也離不得你,若是有個什麼吩咐,還得你在纔好,我們幾個哪裡知道?曉蓉,你去看看霽景軒還有誰,都叫到門口來,大奶奶不舒服,大家就該都在門口侯着,別有了什麼事,還要臨時找人。”

曉蓉脆生生的應一聲,倏的就竄了出去。

何氏瞠目結舌,見她要把自己支開的丫頭們都聚過來作證,半點手腳也動不得了,良久,擠出一句話,“三弟妹,我此刻有些累了,三弟妹不如先回去,等明兒咱們妯娌再說說話兒。”

“大嫂正腹痛難耐,我怎好這個時候離開?我雖然不會治病,也要陪着大嫂。”若胭一臉的誠懇。

恰在此時,忽聞的一個小丫頭在外喊,“大奶奶,二夫人往這裡來了。”

何氏臉色連番劇變,亦驚亦喜,隨即擰緊眉頭,身子微微蜷起,頗顯痛苦,有氣無力的哼一聲,正要說話,若胭忽地一聲輕笑,朗聲道,“大嫂放心,不僅母親來了,郎中也很快要到了呢。”接着又俯身過去,低聲道,“大嫂,在來之前,我已經讓人把你突發急症求到瑾之的事說得閤府盡知,並打發人去請郎中了,你也知道曉蓉不懂孕脈,自然要專業的郎中來看看才行呢。”

一語既罷,何氏面色慘白,見鬼似的瞪着若胭,切齒說了句,“三弟妹好周全的佈置。”一瞬之後,忽又神色如常,全不似方纔痛苦難受,冷笑道,“可惜了,三弟妹這樣大張旗鼓的宣揚出去,若是最後衆人皆知我從無不妥,皆是三弟妹故弄玄虛,在四妹妹喜慶之事生風起浪,又該如何?”

“是麼?大嫂從無不妥?這怎麼可能?”若胭“嗤”的一聲冷笑。

人影一閃,曉蓮明明遠在門口,卻眨眼間已到牀邊,伸手在何氏身上拍了拍,轉瞬即退至一丈開外,在此同時,何氏尖聲大叫,“哎喲,疼……疼……”

“大嫂,你可還好?”若胭站起來,探身向前,憂心的問,脣角卻是勾起一絲冷笑。

“老大媳婦,你這是怎麼?”和祥郡主帶着彤荷不早不晚的進來,皺眉問,“一個時辰前,彤荷來看時尚好好的,怎的突然又疼成這樣?”

若胭忙回身行禮,滿臉的緊張,“母親,您可算來了,大嫂突然讓丫頭來找我,哭得淚人似的,說腹痛厲害,嚇得兒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讓初夏請您問個主意,又讓曉萱急趕着出府去請郎中了,自己也過來陪着大嫂,只恨自己不通醫術,眼睜睜看着大嫂難受,也幫不上忙,母親……”

“老三媳婦,難爲你了,你能安排這樣周全,十分不易。”和祥郡主讚許的點頭,讓她先回去歇着。

若胭卻不肯,驚恐的站在旁邊,低聲道,“母親,兒媳還是在這裡陪着母親和大嫂吧,有什麼事情,多個人手也好。”

和祥郡主目光升溫,點頭不語。

何氏只管痛得呼叫不止,目光狠狠的盯着若胭,又找不到告狀的由頭,只盼着郎中速到,纔好揭開自己被曉蓮陷害的真相。

“母親一路趕過來,必是口渴,這是香棋剛端上來的茶,兒媳沒動過,母親先潤潤嗓子。”若胭恭謹乖巧的將桌上的茶遞給和祥郡主。

“母親……”

“二夫人……”

何氏和香棋同時大喊,和祥郡主沉着臉看了她二人一眼,視若罔聞,將茶接過來,直接放下,目光淡淡的落在淺碧色的茶湯上,徐徐道,“霽景軒的茶一向都香,這個茶尤其好喝。”

香棋目瞪口呆,何氏幾乎連呼痛也忘了。

若胭卻在那一霎思想清明,原本的疑惑終於得到確定,心頭冰涼。

這茶……

好在曉萱帶着郎中趕到,將這一尷尬、僵直場面打破,一番簡單的見禮後,和祥郡主立即讓郎中探脈,若胭靈巧的將紗帳垂下,退到一旁。

何氏呼痛聲又起,急促的道,“大夫,你定要診斷仔細了,我爲何突然這樣疼痛,總有個來頭。”

若胭暗笑,心知何氏這是在提醒大夫,好指定曉蓮的罪呢。

郎中探脈,少頃,起身向和祥郡主行禮,“二夫人,大奶奶只是岔氣而已,並無其他任何不妥,腹中胎兒亦安穩,請放心,略過一會就好。”

“岔氣?”

和祥郡主與何氏幾乎同時驚呼出聲,又差點沒同時氣壞,僅僅一個岔氣,就在這大喜的日子裡鬧得一家子人仰馬翻,賓客俱知?

“母親……”何氏到底反應快,知曉和祥郡主這是生了氣,惶恐的呼喊,“兒媳並非有意。”

和祥郡主不理她,客客氣氣的讓曉萱依舊把郎中送出去,纔回頭冷着臉朝帳中何氏道,“無事就好,虛驚一場,今兒你四妹妹出嫁,那邊正忙着,我也走不開身,讓香棋好好伺候着吧。”甩袖就走,到若胭身邊,一頓步子停下來,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老三媳婦,今兒辛苦你了,既然你大嫂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走吧。”

“是,母親。”若胭垂首跟隨。

作者有話要說:  猛然發現已經寫了這麼多字,感慨一番。

寫的不好,所以讀者很少。

不過,令我感動的是,還有這麼幾位在堅持。

很想很想問一句,朋友們,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們堅持讀下來的?爲什麼別人都放棄了,你們依然還在?

能否告訴我,所有的缺點優點隨便說。

謝謝!最後,還是謝謝你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