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寫的是另類的同窗之情,算得上古代版的校園愛情故事,所以才令無數讀書人遐想不已,幻想自己在念書期間也可以遇到這麼一個美麗聰慧的女子,紅袖添香。
這也是爲何此話本一經推出就立即風靡各大書院的最主要原因。年少的人都愛幻想,更何況是那些埋頭苦讀、期待一朝飛黃騰達的莘莘學子。
但是,那些沒有讀過書的人卻沒有這種幻想的基礎,甚至會覺得有些突兀,因此此書雖然賣得好,卻沒達到蘇潤梔的預期。
他需要一本能夠稱得上國民愛情故事的話本。
所以,這也是蘇潤梔此次決定改編牛郎織女這個故事的最大原因。試想一下,地上淳樸的放牛郎與天庭里美麗仙女的相戀,不管是不是讀書人都會喜歡的。
且牛郎織女的故事非常經典,版本也很多,改編起來也可以互相參考,對於趕時間的蘇潤梔來說,比起先前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相對容易。
此外,大楚上下兩千年的歷史,有許多是與古華夏曆史重合的。只是後來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到了本該隋朝的時候卻沒有繼續延續,而是出現了大楚這個王朝。
因此,雖然大楚沒有完整的牛郎織女的故事,卻是有一定的雛形和基礎。
例如,據大楚史書《上古史記》記載,東漢時期,無名氏創作的《古詩十九首》中,有一首《迢迢牽牛星》,從中就可以看出,牽牛、織女已是一對相互傾慕的戀人了。
再加上民間的乞巧節,他的這個故事就不會顯得突兀了。
就算到時候有人問,他有的是對策。
蘇潤梔新編的這個故事把牛郎在凡間的生活寫的很悽慘,孤苦無依,令人同情。由於爹孃早逝,哥嫂不疼,因此不但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幹很多農活。
反正就是很苦就對了。
而他唯一的朋友,就是村裡共用的那頭老黃牛。
而織女則設定爲白富美,出身高貴,是玉帝和瑤姬的女兒。由於生得漂亮,頗有天賦,又有一雙巧手,便被王母娘娘派去織雲錦,也就是凡人看到的漫天彩霞。
至於書名,也是從了第一本話本的模式,取名《鵲橋•牛郎與織女》。
想了想,又把杜牧的《秋夕》題在了最前頭。
蘇潤偉自然知道蘇潤梔又開始寫話本的事,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急着看,而是想等蘇潤梔寫的差不多的時候再開始看,以免到時候看不到結局,難受。
那種看了一半就沒文看的感覺,他已經體驗過一回了。
“這樣啊,二哥,那你不必等了。若不是爲了咱們秀士館開業大吉,最大限度地吸引讀書人,打開局面,站穩腳跟,我是不會這麼趕的。反正開學前,我只把上冊寫出來……”
蘇潤梔的話就像一桶冷水,直接澆在了蘇潤偉的頭上。上次的《化蝶•梁山伯與祝英臺》他足足等了許久纔看到結局,原以爲這一次可以一次性看完,酣暢淋漓,卻哪裡知道依舊需要許久。
“那你準備何時寫中冊和下冊?”
“二哥,你自己算算,離咱們去縣裡唸書、報到還有多少日子?雖然看着鋪子,責任重大,但你還是不要把學問丟下了。岑夫子可是說得清清楚楚,一去就要考試的。”
不同的是,蘇潤梔參加的入學考試更爲正式,蘇潤偉參加的則是敲門磚性質。
但都是要考的。
“放心,我雖在鋪子裡盯着,但還不是在溫書。且那些書我基本上都能倒背如流了……”
爲了方便,蘇潤梔請人先將後院收拾了出來。雖然沒有井,喝口水都需要去鄰居那裡提,但其他的都還好,反正比住在村裡方便。
“既然這樣,那我不等了,我得先看看。這話本你寫了多少了?”
聞言,蘇潤梔不知道該說什麼,蘇潤偉算得上這個時空催他更新的第一人。
“就快結束了,遲則八九日,快則三五日,你確定不等?”
“不,我不等了,我要先看。”
說着,蘇潤偉便拿起蘇潤梔的稿子就開始看起來。
“哇,這首詩很不錯啊。”
杜牧的《秋夕》被放在了首頁。
這一頁啥都沒寫,只寫了那四句悽美的詩句。
“是麼?哪裡不錯了……”
能夠被後人稱之爲小李杜,杜牧的詩自然是極好的。不過,蘇潤梔卻準備考考蘇潤偉,考驗一下他的欣賞水平。畢竟,他可是頑固的寫實派。
“你看,腐草化螢,暗淡幽冷。輕羅小扇,孤寂苦索……這又是愛情故事對不對?”
見蘇潤偉竟然把握住了這首詩的基調,蘇潤梔有些意外。他還以爲,像他這個年紀的青年男子,是感受不到這種幽怨的情緒的。
“嗯,確實是,名字就在後面……”
蘇潤梔還沒說完,蘇潤偉已經翻開了下一頁,看到了書名,比第一次還震撼。
“牛郎織女?天啊,小羊,你可真敢想……哦,不對,你是不是又想寫成上次那樣的結局?”
同蘇家其他人一樣,蘇潤偉喜歡大團圓的結局。
梁祝的結局,怎麼說呢,雖然最終倆人化作了蝴蝶飛走了,但有很多讀者還是不滿意的,包括蘇家人在內。
“要不然我幹嘛把這首詩放在最前面。那些最後鬧着要我改結局的,只能怪自己沒看懂這首詩,天知道我一早就定下了基調。”
知道自己左右不了蘇潤梔的想法,蘇潤梔只好拿起書稿繼續讀下去。結果,不過看了幾頁便徹底迷住了,直到王氏叫他們吃飯了,這才依依不捨地放下稿子。
見他這般癡迷,王氏隨口說了句,“小偉,看書也要有個度,不要傷了身子和眼睛。等到了縣裡,有的是你看的。”
這一念,又是三年,怪道人家說讀書比下地幹活累。
卻不期蘇潤梔打趣道:“阿婆,你就放心吧,二哥不是在看書,卻是在看話本。他啊,估摸着是想娶媳婦了!”
“真的嗎?想媳婦好啊!想媳婦好!哈哈……”
原來,這幾日王氏和李氏都琢磨着要不要給蘇潤偉定下一門親事,因爲這幾天時常有婆子上門來說這事。委婉一點的,只是故意強調蘇潤偉的年齡。
那些直接的,則一上來就推銷自己的親戚。
一來二去,王氏和李氏都有些心動,畢竟蘇潤偉確實不小了。人家蘇潤厚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早就娶妻了。
至於村裡人就更不用說了,好些十三四歲就定了親,十五六就正式成親了。
像蘇潤偉這樣到了十七歲卻還未定親的,幾乎找不到。
哪知,倆人不過提了提,蘇二山和蘇老頭都有些反對。
“他剛中了秀才,馬上就要去縣裡唸書,三年後還要參加鄉試。若是現在成了親,哪裡還有心思念書?”
“可三年後他就二十了,到時候上哪裡去找好女子?”
對此,蘇老頭不以爲然。
“二十怎麼了?男子二十娶親的也不少。若是到時候小偉中了舉,還怕娶不到婆娘?我跟你說……”
一直以來,蘇老頭是不管這些事的,這一次卻是爲了孫子的前途,參與了進來,搞得王氏和李氏十分猶豫,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一聽蘇潤偉自己開竅了,想成家了,王氏當然開心。這樣一來,哪怕是蘇老頭也沒法反駁了。
他自己想要,又不是她攛掇的。
“小羊你……阿婆你別聽他瞎說!”
王氏自然是把蘇潤偉的這話當作反話,只當他是害羞了。因此,飯後抓住了這個機會,又與蘇老頭交涉了一番。
結果,蘇老頭也算是讓步了。
“定親可以,卻是不許成親的。年輕人貪吃,不知道節度,要是拖垮了身子反而不美。反正不過等三年,也不是很久嘛。”
三年還不久?王氏抽了抽嘴角。
“那三年後要是……我說萬一,萬一啊……哎喲,菩薩保佑,我說的都是反話……萬一小偉考不上的話,怎麼辦?”
“萬一……那就成親啊,成親了接着考。”
王氏聽了,方鬆了口氣。
要說蘇老頭這條件也不算苛刻,大不了尋個比蘇潤偉小三四歲的女孩子就是了。
三年過後,那也算是剛剛好。
“那小羊……”
“小羊這裡你想都不要想,定親都不行!”
“你這倔老頭……好,就依你!”
蘇潤梔不知道,自己因爲年齡小而躲過了一劫。雖然他的心理年齡早就成熟了,但生理年齡確實還需要一些時間,還在發育中。
李氏那裡得了王氏的準信,一下子就興奮起來。
天知道這些天她拒絕了多少有意說媒的人,其中不乏好幾個條件十分優越的,拒絕的她都心痛了。
這下好了,她可不用拒絕了。
就這樣過了七八日,話本寫到牛郎織女在老牛的牽線下一見鍾情,共結連理,婚後生下一男一女倆個娃,兩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就這樣結束了?”
“那你還想怎麼樣?我已經快要累癱了,實在是沒精力寫這個了……我可以給你說後面的故事,要不你來寫?對對對,就這麼辦,我來念,你下筆。”
蘇潤偉聽了,“算了吧,等你有空再寫吧,我可不想一進去考試就墊底。”
他最近癡迷於看話本,又要盯着工人們裝修鋪子,確實是沒時間溫書。
鋪子昨日就已經裝修好了,但接下來卻還有很多事要做。例如,要上上下下的打掃一遍,要把蘇大山蘇二山之前買回來、現在堆放在後院的書擺放上架,要去輕舟書肆聯繫一下看小冊子印好了沒有。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給趙老闆一個驚喜,將話本的上冊及時送過去,以最快的速度趕在鋪子開業前印刷出來。
等等。
爲了給王氏等人一個驚喜,所以蘇潤偉蘇潤梔最近都不讓她們去的。阮氏和李氏都是寵孩子的,加之倆人現在又有秀才頭銜,就更由着他們去了。
說不看就不看,反正最終還不是要看見。
此外,王氏和李氏除了開鋪子,其餘時間便鑽在一起討論議親的人選。
最近,她倆簡直是來者不拒,不是看對方繡的帕子就是做的衣裳,還暗中看過兩三個女孩子的長相。
這樣一來,便有了四五個很不錯的人選。
這日,蘇潤偉蘇潤梔帶着大丫二丫來鋪子裡幫忙。
大丫拿着掃把將裡裡外外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二丫則拿着抹布將桌椅櫃檯書架甚至樓梯扶手認真擦了一遍。至於蘇潤偉和蘇潤梔則是將堆在後院的書擡了出來,一本一本地放上架子。
就這樣,連續兩天,四人從一大早幹到晚上天黑,這才堪堪將活做完。
做完這些,蘇潤梔又厚着臉皮去了岑夫子家,請他老人家幫忙寫了“秀士館”三個字。不愧是老秀才,岑夫子的字寫的極其漂亮,粗獷中帶點飄逸,很有風骨。
拿到字,蘇潤梔一疊聲地請岑夫子到時候一定記得光顧,這纔將字送到鋪子裡,抓緊時間刻出來。
“大姐,二姐,那鋪子真的有你們說的那樣好?”
晚間,三丫做買賣回來,幾姐妹躺着夜話。見大丫二丫語氣裡全是震驚和自豪,三丫有些不相信。
那鋪子可是她講價買下來的,結構什麼的她最清楚不過。現在,不過是稍稍裝飾了一番,放了些新桌椅進去,怎麼就變成了二人口中的震撼了。
“確定比輕舟書肆還好?”
那可是鎮上佈置的最好的書店了,很符合時下人們的審美標準。
“哎,我嘴笨,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很好看就是了。”
“是啊,到時候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你不知道,我一進去看到那麼高的書架,裡面全是書……”
“很高?那矮的人怎麼拿得到書?”
“對於我們女子來說是高了點,但對於男人來說卻是差不多剛剛好的。再說了,有些地方還有梯子。”
三丫聽了,更加好奇。
“對了,三妹,裡面還有一處是專門隔出來吃東西的。到時候啊,你可以去店裡賣吃食!”
“啥,不是賣書賣筆墨紙硯的麼?怎麼還有吃東西的地方?”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店鋪啊!
而另一邊,當趙老闆通知蘇大山可以去取書的時候,蘇大山準時赴約了。除了和蘇二山分批將冊子拿走,還做了一件讓他又高興又失落的事。
“趙老闆,我今天來除了取走這些冊子,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總之這事必須要快。”
“啥事啊?”趙老闆眼睛都沒擡下。
他正在霹靂吧啦地打着算盤,理清最近的賬目。
買梁祝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最近賺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