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風浪越來越大,天色也愈見昏暗,遠處那鋪天蓋地的水柱朝這邊直壓過來,龍藏子大聲吼道:“他媽的,都想死了麼?還不快起帆駕船,順風駛出!”
五毒教人先見他二人奔上帆船,驚上加懼,個個拔劍,如臨大敵,將二個團團圍住,卻不敢上前動手。此時聽得龍藏子叫喊,正不知所措,忽然一個巨浪打來,鋪天蓋地,水柱竟有數十丈之高,將大船打得一傾,險些翻了個底朝天。眼見滔天大浪接踵而來,梅花幫人顧不得對付龍藏子,忙四人使一隻長槳,扯起帆布,順着風勢朝東面二里外的沙島上駛去。
此時沙島上擠滿了各種魚類,海浪一個接着一個地捲來,打得小島上的人喘不過氣來。那脫禪散人在三個絕頂高手的合擊之下,早已氣喘吁吁,全無反擊之力,看看便要斃命,這滔天大浪撲將過來,哪裡還站得穩腳,早已被衝得到了沙島的東端。梅花邦的總護法三人,也給大浪擊得東倒西歪,腳下又堆滿了各種魚類,竟無立足之地,哪裡還顧得去管脫禪散人,心知這海嘯無異於陸地上的山崩地裂,留在這沙島上也必死路一條,當下引頸盼顧,恰好那大船駛將過來,梅花幫人紛紛朝他們呼喚,三人驚喜之餘,忙飛身掠將上去。
南宮羽雲遠遠見脫禪散人被海浪捲到沙島的另一端,已是無力掙扎,再過得片刻便要被捲入大海,當下連聲呼喚,就要奔下大船,龍藏子一把拉住他道:“小娃兒,下去便是死路一條!”
南宮羽雲道:“龍前輩,那是百獸島的脫禪散人,我的救命恩人,特來求救於你老人家的,被這些梅花幫狗賊阻殺,若再不去救他,便要淹死大海里了!”
那總護法三人見了龍藏子,同聲問道:“這是什麼人?”
白影殭屍答道:“這廝也是溟海派的,好生了得,我們已有好些兄弟死在他手中了!”
那總護法更不打話,奔將過來,發掌便打。龍藏子冷哼一聲,也發掌迎上。兩人一交手,雙方都大吃一驚,龍藏子暗道:“原來這廝竟是個絕頂高手,他的天煞婆羅功似是練到了第七重,難怪竟敢到這裡來追殺百獸島的人!哼哼,雖說我當年因殺孽太重,被上代掌門人逐出門戶,但我到底也算是百獸島的門人,豈容他們來此放肆!”當下大喝一聲,功力猛增,直殺得那總護法連連退避,全無反擊的餘地。
那總護法見了龍藏子如此身手,心下大驚道:“這廝是誰?竟比那脫禪散人又厲害了許多。好在那一個已難逃活命,否則我們今日豈不要壞了大事?”
當下仗着自己人多,雖是遠遠不敵,倒也不十分畏懼。那二個青衣使者見總護法遠遜於對方,心驚之餘,雙雙飛身殺上。
大船本來顛簸不已,甲板上的空隙有限,三人交手,罡風如流,氣勢駭人,旁人哪裡還能立足得穩?南宮羽雲早被罡風掃到一邊,險些跌下海去。龍巡察一干人乘勢將南宮羽雲擒住,揮拳舞掌,將他打過來,踢過去,直打得南宮羽雲蹌蹌踉踉,全無還招之力。他雖也頗有些功底,但怎能敵得衆多好手?又在這顛簸的船上?只一會兒便被打得不知天南地北。
忽然一個大浪打來,大船一傾,南宮羽雲順勢飛下船來,卻因力竭不支,未能飛躍到沙丘之上,跌在海水之中。好在海浪正起,海水也是熱的,將他捲到沙灘之上。
南宮羽雲顧不得自己,忙蹌蹌踉踉奔到東頭,將脫禪散人拉住,兩人勉強走到沙島正中,脫禪散人嘆道:“公子不該下來,有龍藏子在船上,只怕生機還大些,到了這裡卻是死路一條了。唉,總之是我害了你。”話未落音,忽聽大船上慘叫連聲,五毒教人橫的豎的給拋下海來,竟有十多人之數。跟着只見一道人影飛掠下來,卻是龍藏子。
那龍藏子嘴裡道:“他媽的,有了這十多個狗賊墊底,死了也不算冤枉了!”奔到脫禪散人面前,道:“你不要緊吧?”
脫禪散人搖頭苦笑道:“弟子無用,讓師叔見笑了。那三個五毒教狗賊委實厲害,弟子只怕……只怕難得恢復過來了,反正在這裡也是有死無生。”
龍藏子道:“你不可太喪氣,那三人聯手,別說是你,我也未必能奈何他們的。”說罷返身掠去。
那十來個被龍藏子扔下海的漢子,被浪花打得忽沉忽沒,拼命往沙丘上游來。龍藏子掠將過去,將衆人提上沙丘,雙掌在他們身上一伸一晃,那十幾人頓時身子萎縮,一動不動。一個大浪打來,衆人的屍身和沙丘上的死魚一同捲到海里。
龍藏子又奔過來,雙手在脫禪散人身上一伸一吐,片刻之間,脫禪散人便面泛紅暈,精神好了許多,朝龍藏子道:“多謝師叔了,弟子已不礙事了。”
南宮羽雲暗暗奇道:“原來龍前輩是將那些五毒教人的功力輸給了脫禪散人。”心念未已,龍藏子忽又朝他晃了晃手,南宮羽雲也頓覺精力盡復,傷勢已愈。果然是神功莫測,聞所未聞。
這時那大帆船已朝東面駛去,遠遠聽得沈巡察一干人大聲叫道:“三個直娘賊!留在這裡喂王八吧!”
脫禪散人望着這茫茫大
海,嘆道:“我們真個要葬身魚腹了!”
南宮羽雲恨恨道:“我若不死,必要報了今日這仇!”
眼見五毒教的大帆船遠遠駛去,已不見了蹤影,面前只是一片汪洋大海,重重浪花,在浪花中翻滾的魚類比比皆是,脫禪散人黯然道:“這等海嘯百年不遇。那臥龍島已經沉入了海底,不知我們這小沙島會不會沉下去?”
龍藏子道:“海嘯離我們這裡遠着呢,我那臥龍島不過是受了震動才沉了些許,若是果然崩裂海底,我們焉有命在?豈不也如同西邊一樣翻天倒海了麼?唔,想來這沙島又遠了二里之程,不至下沉的。”
脫禪散人嘆道:“便是不沉,我們也萬無生理了,這滔天大浪只管打來,我們就是僥倖不被巨浪衝走,時間一久,不是凍死便是餓死。不要說這裡沒有船來,便是飛禽也不敢來的。我們乘的小船也早給大浪打得連碎屑都找不到了,我們能活着,只是以時辰來計算了。”
南宮羽雲望着這茫茫大海,滔滔巨浪,心中大是懊悔,萬不該跟父母賭氣,一人到沙門島來,若是父母他們知道自己此刻便要喪生海底,還不知如何傷心了。想起父母親人平日對自己的寵愛,想起在家是何等的嬌貴、何等的溫暖,心中大慟,不覺淚下。
龍藏子和脫禪散人見他這般模樣,也都十分同情,心想他到底年幼,又這般嬌嫩,怎經得這等滅頂之災?脫禪散人忍不住嘆道:“唉,都是我連累了公子。”
南宮羽雲雖然心神傷亂,但到底出自名門世家,不失曠達,搖頭道:“這怎怪得大師?昨日若非大師救我,只怕我連今天也沒有呢。”
脫禪散人道:“公子果然是少年英雄!只可惜我們不復有來日之想了,否則你可拜我師叔做弟子的。以他老人家的身手,必會將你調教成一個絕頂的武林高手。”
南宮羽雲不由神往,忍不住下拜道:“我若是得做龍前輩的弟子,便是做一天也心滿意足了。”
那龍藏子原本是個豪放不羈的人,這許多年獨守孤島,一方面固然是修心養性,但另一方面卻未免孤寂傷感,今日見脫禪散人一口一個師叔,全不計較自己的過去,心中甚是受用。現在又見司馬羽雲這般恭敬,不由大是歡喜,他本來見南宮羽雲小小年紀,性情倔強,品貌根骨尤佳,心裡便有十二分喜愛,這時見他下拜在地,也不阻撓,受了他這拜師之禮,竟無視眼前這等危境,哈哈大笑道:“好!有你這等資質的徒兒,我死也無憾了!”說罷一聲長嘯,驚天動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