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瓊聽得聲音正是自己朝思慕想的張郎,驚喜之極,只是怔怔地望着張小寶。
那夏無瑕詫道:“你是誰?竟這般了得?”
張小寶將手在臉上抹得幾抹,已露出他的本來面目。
場中衆人盡皆一震,紫娟兒驚喜道:“是我們少爺!”
慕容瓊哽咽道:“你……你來了!”
費纖纖也叫道:“張哥哥!”
夏無瑕吃驚道:“原來是你!”
她的隨從也紛紛驚道:“原來他便是張小寶!”“這姓張的竟有這般了得!”“早知他這般了得,我們怎會惹他!”
張小寶朝慕容瓊和紫娟兒道:“我正要回去的,你們先陪奶奶立到一邊,我們待會兒再敘話。”又朝夏無瑕道:“你這女魔頭,三年前我便發誓要替流花山莊衆人報仇,今日你有何話說?哼,那筆血債今日該要你償還了!”
那夏無瑕豔若桃李,冷如冰霜。她美目微擡,望了望張小寶,神態隱隱有些失意,心裡暗暗忖道:“他………他終於來了,我怎麼也沒想到他的武功竟是這般神奇,難怪三年前阿儀會輕而易舉地被他斃殺,我……我這是自作自受,當初……當初……唉!”當初她那一劍,本該是削去張小寶的人頭的,卻讓癡兒代替了。她當時的心緒以及現在的失意,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只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愁緒,悵然若失,又有一種莫名的嫉恨心理,所以在她們與慕容瓊三人陌路相逢時,聽得費纖纖告訴她,那美貌的紅衣女子便是張小寶的未婚妻,她便忍不住拔劍而出,定要與慕容瓊見個高下,她本來就沒想到慕容瓊的武功竟會有這麼高,自己絲毫也佔不到便宜,拼鬥之中,常常受制,心中越發激起一種莫名的怒氣,故是當費纖纖再三勸阻時,她都置之不理。此刻她望着張小寶,聲音微顫道:“你……出招吧。”
說話之間,她的十餘名侍女隨從也都紛紛拔劍圍了上來,她們心知張小寶武功高絕,三年前便殺了阿儀,這一路又聽費纖纖敘述,以及剛纔張小寶輕而易舉地便逼退了兩個絕頂高手,哪敢怠慢,只恐夏小姐有失,個個長劍指向張小寶,居然都是一付與死相搏的架勢。
張小寶冷冷一笑道:“今日我不想多殺人,你們雖然殺了流花山莊這許多人,但我只要這女魔頭償命,識相的快快退開,否則可別怪我無情!”
夏無瑕朝衆人一揮手道:“你們退下,他找的是我,沒你們的事。”衆侍女只不作聲,也不肯退下,個個神情緊張,凝劍不發。
張小寶嘿嘿冷笑一聲,忽然身子一閃,衆人只覺得風聲微颯,人影飄渺,身上穴道一麻,手中空空,長劍已被人奪去。只見張小寶又回到夏無瑕的對面,將衆人的長劍盡皆拋入地下,冷笑道:“憑你們這點能耐,便敢目中無人,殺人奪物,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夏無瑕眼見張小寶如此聲勢,芳心駭異,意緒悽然,心知自己無論如何不是張小寶的對手,暗暗嘆道:“罷了罷了,我……我便死在他手裡了!”想罷又十分氣苦,不覺淚下,嘴裡嬌怒道:“想殺便殺,休得羅嗦,姑娘我……我也不是怕死之人!”說罷長劍一沉,便要發招。她乃是朦朧山莊莊主的獨生女兒,莊主視她如掌上明珠,又出落得似人間美玉,莊裡上上下下無不哄她歡喜,便如衆星拱
月一般,哪裡受過這般委屈?此時雖然性命捏在張小寶的手心裡,卻兀是冷傲冰霜,不肯稍稍屈服。
費纖纖不知事情始末,驚得不知所措,眼見宋玉殺機已起,夏無瑕命在傾刻,忙奔到張小寶和夏無瑕的中間,大聲道:“張哥哥,你……你不能殺了她!阿瑕姐姐從小與我情同手足,前日又與你一道救過我一家。你………你便是不看我的面子,也該看我父母親的面子,怎可……怎可殺我家的救命恩人?”說時語音嗚咽,也在半哭半語之中。
張小寶暗道:“原來日前在西涼客店救助費不盡的蒙面女子便是這夏無瑕,難怪我總覺得似在哪兒見過她。沒想到她會與五毒教作對,殺了他們數人。當初那阿儀便是爲五毒教人才找流花山莊尋晦氣的。”心念之中,怒氣稍減。但想起流花山莊癡兒一干十餘人的性命,又恨恨不已,難以饒恕,道:“這女魔頭在流花山莊殺人劫物,罪大惡極,我……我饒她不得。”
費纖纖哭道:“你若定要殺了她,便連我也一起殺了吧,我……我也不要活了。”
朦朧山莊那十餘名侍女的穴道雖然被制,卻紛紛叫嚷,竟都不懼死,有人怒罵張小寶,有人替夏無瑕求饒,還有人願替夏無瑕去死。那個名叫阿瑜的侍女,原是阿儀手下的隨從,三年前張小寶斃殺阿儀時,曾勸千手觀音母子放阿瑜一條生路,故是阿瑜心裡十分感激宋玉,此刻她泣道:“三年前流花山莊一事,都是阿儀一手造成的,我們小姐向來體貼下人,爲阿儀出氣,卻也沒有聽任阿儀大開殺戒的,否則……否則流花山莊只怕早已莊毀人亡,便是公子你也休想活命。如今阿儀已被你殺了,也算是爲流花山莊出了一口氣,何必……何必定要與我們小姐爲難?”
那夏無瑕道:“阿瑜休得多說,我……我死便死了,求他作甚?”說時不覺也嗚咽淚下。
張小寶打量了她一眼,心中忖道:“這女子果然也有她的長處,這些侍女如此擁戴她,甘願爲她去死,便是纖纖也不例外,可見她非同尋常。”又想那日在流花山莊,原是自己出言激怒了她,中了阿儀的激將之法,她纔出手殺了癡兒的。她本來一揮劍便可以殺了自己,可是卻放過了自己,當時若非她遏制阿儀,只怕流花山莊果然人莊俱毀,自己哪有性命活到今日?想罷,已息卻了心頭之火。張小寶本是一個心慈耳軟的人,又見纖纖一干人個個淚痕滿面,那夏無瑕也如雨打桃花一般,雖是冷傲冰霜,卻也楚楚憐人,更有一番冰雪淚人的風姿,一時也不忍再難爲她。便在這時,忽聽慕容瓊道:“公子放了她吧,這位姐姐也不似壞人的。”
張小寶道:“好,今日我便看在纖纖和衆人的份上饒了你。下次可別再濫殺無辜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說罷,長袖飄飄,雙手輕拂,已解了衆侍女的穴道。
夏無瑕含屈含怒,淚水晶瑩,半喊半哭道:“我……我不要你客氣!你殺了我好了!”
張小寶淡淡一笑道:“我說了不殺你,自不會殺你的。只是那匹赤玉霜原是我送給別人的,今日須得物歸原主。”說罷身影一閃,已將旁邊的赤灰寶馬牽了過來,見纖纖臉上淚痕未乾,不由道:“纖纖如何沒與你父母一道去龍雲山莊?怎的到了這裡?你爹爹他們知道麼?”
費纖纖見張小寶饒了夏無瑕,十分歡喜,
破泣笑道:“那日在店裡我便與阿瑕姐姐說好了的,與她一道行走江湖,玩個痛快,故沒與父母去龍雲山莊。爹爹他們知道我與阿瑕姐姐在一起,甚是放心。”
張小寶想起那晚纖纖與蒙面女子耳語的情形,心道:“她們果然是早就約好了的。”當下也無心多說,牽了那赤玉霜朝慕容瓊三人走去。
這時慕容瓊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紫娟兒包紮好了,她見夏無瑕含淚含屈,十分氣苦,心想這女子武功高絕,性格屈強,坦露率直,又生得這般美貌,與下人這般情誼,倒也合了我的性情。知道夏無暇嬌貴氣傲,甚是同情她的處境。遂道:“我們四人用不着五匹馬的,便將我的馬給這位夏小姐吧。”
紫娟兒也惺惺相惜,忙接過慕容瓊手中的馬繮將坐騎牽了過去,道:“我家小姐這匹馬也是千里挑一的好馬,便送與夏小姐吧。”
夏無瑕兀是淚水不斷,氣道:“我……我不要你們的馬。”
費纖纖忙笑着接過紫娟兒手中的馬繮,笑道:“阿瑕姐姐不要,我可不客氣了。張哥哥,便算……便算是嫂嫂送給我的。”
張小寶含笑不語,紫娟兒笑道:“好,便算我家小姐送給你的。”
慕容瓊卻嬌羞滿面,朝飛花魔女道:“奶奶,他……他便是阿玉,你老人家還記得他麼?”
飛花魔女笑道:“知道知道,我這乖孫女婿果然身手了得,只怕奶奶也敵他不過。不知這三年來他如何學得這般蓋世武功?也虧得我瓊兒娟兒這般想念着他……”未了卻又揮手作勢叫道:“嚓——嚓——嚓——殺他個痛快!”
張小寶忙參拜了老太太,道:“奶奶身體竟比先前好了許多,不知……不知你們如何到了這裡?”
紫娟兒道:“小姐天天思念你,這三年來,我們便四處找尋你的。今日……今日……”不覺聲已哽咽。慕容瓊兩眼不時地打量張小寶,這三年來朝思暮想,也不知流了多少淚,心中千言萬語,只不知從何說起,見這許多人在場,朝張小寶悄聲道:“我們走吧。”
張小寶這纔想起思思,舉目望去,哪裡還有思思的蹤影?不知她何時已悄然離去,吃驚道:“思思不見了!她……她去了哪裡?”
慕容瓊一干人壓根兒就沒見到思思,見張小寶如此失驚,不由紛紛詢問。
張小寶一時也弄不清思思會去哪裡,無從找起,心想她若有意要撇開自己,找也無用的,這事且待以後再說。但想她心無城府,一片純真,嬌頑坦露,全無半點江湖經驗,又甚是掛懷,只恐她有個什麼差池,自己便對不起龍雲幽谷衆人和她母親溫少娘。加之這兩日相處,與思思頗爲親近,便如兄妹一般,此刻也不知從何說起,只道:“她……她是我表妹。唉,我們回去再說吧。”
這當兒費纖纖將自己的坐騎給了夏無瑕,她則騎上了慕容瓊的坐騎,一干人打馬離去。臨行時纖纖又朝張小寶道:“張哥哥,你答應教我武功的,可別忘了。”待她們走後,張小寶才騎上那匹赤灰寶馬,道:“灰兄弟,我們又相處了,久違久違。”
那馬不知是認識張小寶,還是不捨夏無瑕離去,四蹄亂刨,長嘶不已。
慕容瓊則騎上張小寶的坐騎,這馬匹也是龍雲山莊選出來的稀世寶馬,一行四人蹬馬上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