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了一眼,袁佑意識到一個問題:他不會小篆!
法術正宗爲了體現一種傳承的精神,用的是繁體字,但卻沒有用篆體、金文之類,是考慮到閱讀困難。
“老策,會小篆不?”這時候只能找術策幫忙了。
“那當然,本術策……”
“趕緊幫我辨別一下,這上面寫了啥。”
“我看看。咦?這東西很奇怪……人元冊。人者,半陰半陽;以懷陰故,能法地;以懷陽故,能法天……”
“這是山、醫、命、相、卜哪一分類的?”
“山術。”
“山術?莫非是……三大武學往上一個層次的……”
“不錯,這一篇人元冊也是堪稱正宗的山術。”
“知道是什麼時代的麼?”
“應該是大唐或以後了,很奇怪,這其中蘊含的理論很是精妙,但在我的推算中竟從未出現過。筆法像是鍾呂道的風格,可那教派不算是很上流的……”
袁佑有種感覺,如果術策有張臉,一定眉頭都擰成川字形了。
“那我能不能學?”
“能!但這只是理論,只有指導意義。”
“哦……那再看看其他的書吧。”袁佑有些失望,不過他自己就擁有一個大寶庫,哪裡會執着於一卷山術理論?
一上午,袁佑只翻了幾本書籍、手札,但確實有了些收穫。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建業曾經有過無數術士停留,其中不乏術宗,甚至有過疑似術祖的人物驚鴻一現。
奇怪的是,從大明劉青田之後,再也沒有了對於術宗現世的記錄,倒是有一卷手札中提到了薩滿道,那作者是關外遼東的人,親眼看到薩滿巫師在出徵前給女真士兵沾上黑羽毛,士兵由此戰力大增,戰無不勝。
努爾哈赤入關後,老薩滿捉來十頭肥羊在山海關外祭天,當時有一黑衣男子降下,化爲無數烏鴉,將肥羊啄食乾淨。
據說那男子就是大黑天化身,一手策劃了大順皇帝殺害吳三桂老父親和掠奪陳圓圓的大戲。
袁佑總感覺像是編造的傳奇,但一切又不像是假的。
放下手中的書後,袁佑感覺腹中有些飢餓,看看錶盤,竟已是午時飯點。
建業大學的食堂在校區的中部偏北,也是術士的手筆。民以食爲天,食堂居於一個大學的核心位置也說得過去。
袁佑在從大門走向圖書館的路上已經看到食堂了,所以也不用費心去找。
在食堂買了幾個包子,袁佑胡亂往嘴裡一塞,就要出門去。
就在快要出了門的時候,他眼角見到了秦孟山和幾人坐在餐桌上,激烈地辯論着什麼。
秦孟山也見到了袁佑,招招手把他叫了過去。
袁佑也正好好奇這幾位在討論什麼,過去一看,眼中微微驚訝。
桌上擺着一張圖,上面用藍青顏料畫了許多點,還有黑色、紅色的線條將這些點串聯起來。圖上還標註了一些文字,什麼“朱雀展翅左來”“句陳隱隱無蹤”之類。
“你們看,這個地方一定是在餘杭那邊,我學過一些堪輿的知識,以
前的方士就喜歡用青龍啊、白虎啊這些東西故弄玄虛,遮蓋方位的信息。”
“老錢說得有些道理,不過,以我研究地理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個地方也可能就在淮下。”
“不對,不對,這圖的原件是從一農戶家裡收來的,他們家還有一些星盤什麼的,我感覺是某種天文圖像。”
“……”
袁佑忍不住“撲哧”笑出聲。
“嗯?小夥子,你有什麼見解麼?”
“你是哪個專業的?”
這幾位都是專業領域深入研究的人物,圈子裡名聲也是有些的,此刻被一個後輩嗤笑,面上有些掛不住了。
秦孟山倒是饒有興致地問袁佑:“小袁,你看出什麼來了?”
袁佑靦腆一笑,緩緩道:“我認爲是腧穴流注圖。”
“什麼?這不可能!這要是腧穴圖,那四肢呢?頭面呢?而且,據我所知,經脈不是這樣走的!”
內中有涉及過醫學領域的,忍不住道。
袁佑微微一笑,“我也差點認不出來……”
後面半句沒說,就是直到術策提醒了他。所以袁佑不厚道地忍不住笑出了聲,這一幫子專家死都想不到這是腧穴流注吧。
袁佑繼續說了下去,語氣還帶着讚歎:“嘖嘖,我也想不到,竟會有這樣的奇思妙想,這是一位奇人將穴位與天上的星辰對應起來,按照星辰運行原理鍼灸人體的理論。紅線表示氣機升,黑線則是氣機降。至於爲什麼沒有頭面四肢,我想大概是因爲理論體系不完整吧。”
“好像有點道理,不然星象圖也用不上紅黑線條啊……”
“那爲什麼不能是堪輿方面的作品呢?”有一位上了年紀的教授有些不服氣。
“當然可以看成堪輿地貌的一種,但要是這麼看,這地方就是一塊死地,生氣、煞氣錯雜,連屍體都會飽受摧殘。”袁佑搖搖頭。
“竟然是這樣……看來老頭子學得還是淺了……小朋友,你好像對這方面很瞭解?”
“咳,剛入門罷了。”
“小友過謙了,你若是剛入門,我們幾個可就是門外漢啦,哈哈!只是不知令師是何人,能培養出這樣的人才,不應當是無名之輩啊。”
“我……實不相瞞,在下其實是大唐袁天罡後人,得了些傳承,所以知道一些五花八門的。”
“那就是自學成才?哈哈厲害,不知小友如今在哪裡高就?”
“剛高考完。”
“怎麼樣,對報考我們建業大學有沒有興趣?我是建築學的教授……”
場面漸漸熱鬧,秦孟山乾咳兩聲過來解圍:“那個……小袁啊,聽說你上圖書館的四樓了?”
袁佑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四樓,你上了四樓?”
“膽子挺大的啊?”
“人家不是說了嘛,高中剛畢業,當然不知道我們這的事件了。”
“袁小友,難道你真不知道?”
袁佑給弄懵了,四樓怎麼了?
“難道四樓還能有鬼嘛?”袁佑隨口問道。
不料幾位教授異口同聲:“不錯,就是有鬼!”
袁佑睜大了眼睛,眼
裡滿是不可思議:“這我還真是不知道,幾位給我說說吧。”
聽完解釋,袁佑明白了。
據說曾經有位圖書管理員夜裡去圖書館四樓拿自己落下的包,驚見角落裡有火光,還有嘩啦啦的書聲,就過去看了一下,看見一個身穿明黃袍子的人在那就着火光翻書!
回家後,管理員就大病一場,死活都不願去圖書館四樓。
調出監控,發現什麼也沒有,只是一片漆黑。
也有不信的,認爲如果不是錯覺,那麼就是有人在搞破壞了,上樓探索了一下,在那角落裡什麼也沒有!沒有灰燼,書本也是好好的!
回家後,這位探索者也大病了一場。
從此,圖書館四樓“鬧鬼”的故事就傳出去了。
袁佑表面上應和着“是是是”“我會小心的”“沒什麼妨礙”,心裡卻暗樂:我是術士啊,怕他什麼鬼,必須得看看啊!
晚上,圖書館關門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袁佑被鎖在了圖書館裡面。
其實是袁佑故意的,一個迷神幻,讓管理員覺得人已經走完了,就潛入了圖書館。
“嘿嘿,厥陰鬼,好久沒讓你出來透透風了,過會見識一下你的同伴吧!”
厥陰鬼聽到袁佑的聲音就飄出來了,一臉期待。
不多時,角落裡果然發出火光。
這火光不是普通火焰那樣的紅黃之色,而是慘白帶着慘綠的磷火!
“有氣氛!”袁佑躡手躡腳向着那個角落走了過去,卻看見一個穿着明黃袍子、披着長髮的男子,拔出一柄劍,在旁邊一下一下地敲擊,口中還高唱道:“文武之道,今夜盡矣!”
“這傢伙,難道是……”袁佑想起在三層看到的書裡,介紹了這樣的一位帝王。
袁佑繼續看下去,見那男子把書都扔進了火中,一邊認,一邊哭:“讀書萬卷,猶有今日!恨矣!不如焚之!”
“果然!”袁佑緩步走過去,低喝一聲:“蕭繹!”
那男子霍然驚動,擡頭看向袁佑:“你是何人!”
一股氣勢勃然而起,壓迫得袁佑透不過氣來:“好強!”
“應該是我問你,你是何鬼,來此處作甚!”
“哼!莫說區區建康,我是大梁之主,江南之大,何處不可去得!”
“可惜是個亡國之君了!”
“你!我必要斬你!”這被袁佑稱作“蕭繹”的男子怒了,渾身氣焰波動。
“陛下就是陛下,做了鬼還是這麼有威嚴!讓我猜猜陛下真身何在,估計是一件貼身之物吧?”
“哼!胡說!你若再過來,我就滅了你神魂!”
袁佑現在可以確定這位大梁孝元帝是在嘴硬了,徒有氣勢,其實弱點很好抓。
但是弱點在哪呢?
袁佑想了想道:“別激動,咱坐下論詩文多好……‘帝子降兮南渚’,您覺得這句話怎麼樣?”
“找死!”不出袁佑所料,蕭繹大怒,抓向袁佑。
“好機會!”袁佑一個遊身步,來到蕭繹剛剛所出現的地方。
“你的弱點,應該就是在這吧……不知陛下可曾料到今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