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母拿出了一個布包裹,打開了,裡面是一個油布包;打開油布包,裡面還有一層塑料布;打開塑料布,是一個長條形的紙盒。
袁佑接過紙盒,上面印着“京城 中海”。
“果然……”
袁佑打開了紙盒,一個錦盒出現在眼前,上面印着“錄取通知書”幾個燙金大字。
揭開錦盒蓋,裡面靜靜躺着一個帛書卷軸,散發出淡淡的墨香。
袁佑虔誠地取出了卷軸,掰開火漆封印,慢慢展開。
“生袁佑,以文才非凡,精神斐然,特招入京師大學中文系,錄名於國學傳承班。望生佑,無恃才自傲,無妄自菲薄,以期成其大器。——共和六十五年,六月初八。”
在落款處,還有“連雲蹤印”“北郭璟印”“王鹹之印”三個印章。
“京師,是京師?!”袁佑的母親不敢置信。
“對,是京師,京師大學!”袁佑狠狠點頭。
“哈哈哈哈,咱兒子考上華夏第一大學了!老頭子,一定要擺宴慶祝一下!”
袁飛龍沒有說什麼,但嘴脣也在顫抖,捶了一記袁佑胸口:“好小子!”
袁佑也捶了回去:“多虧了一個好老子!”
然後抱住了母親:“還有一個好老媽!”
袁母寵溺地摸摸袁佑的頭。
後來,就是擺宴、接受祝賀之類的瑣事,此處不作贅述。
又待了一個月,眼看要開學了,袁佑帶上了行李,準備啓程。
袁母不斷地打包行李,還招呼袁飛龍也來幫忙。
袁飛龍有些鬱悶地道:“到那裡再買不就好了……”
“好像有點道理……佑兒啊,出門在外別太省錢,該花就得花,沒錢了問家裡要……”
“哎,哎,是,是,是。”袁佑忙不迭地答應。
去京城的路,袁佑選擇了坐火車,火車上三教九流的人多,比高鐵、飛機什麼的有意思多了。
其實坐船也不錯,不過時間上不好掌控。
在火車上,袁佑閉目調息的時候,感覺到自己裝了黃草紙的口袋讓人摸了,不禁一陣好笑。
過了一會,袁佑感覺口袋一鼓,伸手摸出了一沓黃草紙,原封不動,裡面還夾了五塊錢和一張紙條:“哥,你也太窮了,盜亦有道,五塊錢拿去吃頓飯,算是咱‘鐵道牽羊隊’的一點心意。”
“……我草,我被小偷施捨了……情何以堪……”
袁佑原本就穿着布衣,像個流浪漢似的,此刻連賊都嫌棄了,真是……無“法克”說。
到了火車站,袁佑看着來往的人羣,心念一動,把那五塊錢掏出來,加上一張紙條,塞進了其中一人的兜裡。
時勝遷現在感覺不錯,他自從出師以來,一直堅持自己的手藝雖然名列下九流,但實在是一門最講究技巧的手藝。
剛纔在火車上,時勝遷就順到了三四十個錢包,太好拿的都沒好意思拿,太侮辱手藝。最刺激的是,他摸到一個穿着粗陋的少年口袋裡的一沓,本來以爲是錢,結果發現是草紙,於是送了回去
,還夾了五塊錢,實在是俠義之舉啊……
一邊自我陶醉着,時勝遷把手伸進口袋,準備吹個口哨抒發一下自己的心情。
“嗯?什麼東西?”時勝遷把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一看,臉色立刻像是見了鬼一樣:“我草!”
他拿出去的五塊錢又回來了!沒錯!就是他拿出去給那少年的!那塊醬油污漬還在!
還有他送出去的紙條,背面寫着:“不必啦,你這人真有意思!有困難來找我,我承諾幫你一次,電話是666-1234-5678。”
情何以堪……這是時勝遷此刻的心情。
“這是一個新的高度!是我輩應當追趕的目標!”時勝遷一狠心,拿下揹包,把錢包全部都倒了出來,“我時勝遷發誓,若不能達到如此高度,此生不再順走他人一分錢!”
這張紙條和五塊錢,成爲了時勝遷永久的收藏。
數十年後,時勝遷成爲了巔峰神偷,三年盜盡了世界八大銀行全身而退,無數人來找他拜師。每有一名徒弟入門,他都會拿出這張紙條和五塊錢,講他和師傅的故事……
袁佑在火車站,終於找到了京師大學的新生接送車處。
“這位……同學,請問你也是被京師大學錄取的麼?”接待的女生看着一身布衣的袁佑左顧右盼,有些尷尬地問了一句。
“呃?您是學姐?對對對,我是中文系的,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
袁佑從包裡掏出了錦盒,取出一個卷軸。
“我去……What’s this啊?不會是假的吧?”旁邊一位長相有些粗獷的男生大着嗓門道。
旁邊的人聽到“假的”兩字,也很有興趣地轉過頭來。
“不知道就別瞎喊!”女生瞪了一眼那男生,給袁佑一個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他就這樣,沒有惡意的!”
雖然自己也很不信,但對於這帛書,她也挺感興趣,正好有空,就打開看一下了。
那男生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摸摸後腦,對袁佑尷尬地笑笑。
袁佑點頭,表示理解。
“中文系?國學傳承班?國學班是什麼?還有這印章是……陶師兄!你過來看一下,我不認得小篆。”
遠處跑來一個金絲眼鏡男,一過來就被那捲帛書吸引了:“帛書?竟然是帛書?天啦,我一直以爲這只是個傳說!”
“啊?陶師兄,帛書怎麼了?”
那陶師兄推了一下金絲眼鏡框,說道:“我也是中文系的,在中文系早就有一個傳說,有這樣一個特殊的班級,每年收人極少甚至不收,這個班級就叫什麼國學傳承……他們的錄取通知書就是用帛書寫的,由三巨頭其中一位親筆書寫蓋章……”
再看了一眼帛書上的落款,這位陶師兄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了起來:“天哪!連校長!北郭大師!王教授!三大巨頭!全部蓋章!天哪!天哪!天哪!”
可憐的陶師兄,他好像已經瘋了。
袁佑無奈地拉住了陶師兄,在他靈臺、至陽、風府三處點下,又在他胸口拍了一
記,陶師兄咳出一口濃痰,苦笑道:“唉,定力還是那麼差,各位師弟師妹見笑了!袁師弟,謝謝你!”
看着陶師兄領着袁佑上車,所有人都冒出一個疑問來:“這傢伙是誰?”
袁佑到了宿舍,倒是個寬敞的六人間,挺熱鬧的。
其他五人都到了,看書的看書,玩手機的玩手機,有一位拿着筆,不知道在紙上畫什麼。
“哈哈,432齊了!走!嫖……不對,吃飯去!這次我請客!”
一名粗壯的男生率先開口了,聲音爽朗,並自報家門:“我叫項衝,淮下吳中人。”
“袁佑,郭陽太一人。”袁佑微笑着點點頭。
裡面幾人也紛紛自我介紹。
“楊照樑,山暮並城。”
“你好,我叫張和謙,來自江霞蒼淵。”
“張巔,湖陽赤水堰人。”
“趙元明,河陰,汴梁!”
袁佑的第一印象是:項衝爲人爽快,楊照樑性格堅韌,張和謙很有禮節,張巔很瀟灑,而趙元明,身上隱隱有霸氣浮現。
在望氣術下,幾人身上都有深厚的餘蔭,顯然家世都不簡單。
幾人都同意了出去吃飯,都沒什麼忌口,只是張和謙說他最近不吃五葷,也就是蔥、姜、蒜、韭、薤。
不過張和謙又說其實沒什麼大礙,然後一坐上飯桌,他嘴裡就一直在念叨着什麼。
袁佑聽到了,是一篇“淨口神咒”,道教“八大神咒”之一,不算是隱秘,但很少有人持守罷了。
“疑似宗教中人,江霞人,姓張……嘿嘿,有意思!看來我不會是孤獨的術士了!”袁佑隱隱猜到了這張和謙的身份。
氣氛被張和謙的唸叨弄得很尷尬,但項衝隨即就打破的僵局,他抄起一瓶六糧醇,打開了招呼:“哥幾個都喝酒吧?來,我先乾爲敬!”
然後,項衝給自己的酒杯滿上,仰脖子一飲而盡,把杯子口朝下晃了一晃,表示自己已經喝完了。
“老兄霸氣!我們也不能示弱啊!當年我祖先可是在酒桌上做過一件大事呢!喝!”接着,趙元明也學着項衝,滿飲一杯。
張巔哈哈大笑,倒了一杯,分兩口飲下:“我可沒有諸位的海量,喝酒嘛,盡興了就好!”
袁佑拿起酒瓶,給自己斟了一杯,然後眼神詢問了一下張和謙。
見張和謙微微頷首,也給他倒上了八分深的酒。
這是道上的規矩,生死之交,尖尖地倒滿!特別要好的,九分滿!能聊幾句的,八分滿!一般人,七大姑八大姨這種關係,七分就夠;萍水相逢,半杯表寸心;話不投機,半分都不願給倒!
袁佑給張和謙倒上八分滿,顯然是看在他倆是同一類人的份上。
張和謙一愣,繼而把手指屈起,在桌上扣了兩下。
同輩斟酒,兩下表示謝意;父輩斟酒需要三下;祖輩斟酒則需要七下;至於老祖宗,或者皇帝,那就是九下啦!說不得你還得叩頭謝恩!
這都是行走江湖的一些暗動作,不足爲外人道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