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晨見我猶豫,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她看了一眼那棵樹,拉了拉我的胳膊,低聲說,冷雨,你來…;
聶晨拉着我緊走幾步,來到一處牆角,距離那棵樹遠了,我手裡的符紙包不再有感應。
聶晨問我幾點了,我看了下表,就快兩點半了。
“冷雨…;”聶晨輕咬了下嘴脣。說:“既然碰到了這冤魂,就先試一試,看能不能把它引到那什麼‘值符神’那裡去,這是我們當前最要緊要做的事。”
“可是…;”
聶晨看了我一下,說:“要是錯過了時辰,這冤魂又跑了,那今晚我們所有人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打了水漂。報警的事可以不急,那個丁子朋傷的不輕,而且被綁在那屋裡,諒他也跑不掉,處理完這冤魂的事,我們一起去報警…;”
見我還在看她,聶晨把眼一瞪,“你急着去報警,不就是想從丁子朋嘴裡知道你昏迷的那段過程中發生了什麼事唄?”
“我…;”
“你什麼你?”聶晨‘哼’道:“你就是不相信我唄?我寧死也不受辱,你又不是沒見。要是那混蛋把我怎麼樣了,就算不要他命,我也把他給廢了!哎呀還愣着…;”聶晨推我。“磨磨唧唧的半瓶水大師,真被你給氣死了,我踹你了哦…;”
我咧嘴笑了笑,“你沒事那就…;”
“哎呀說了沒事沒事…;”聶晨脫口道:“是不是我非得讓你驗明正身你才相信?”一句話說完,聶晨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她侷促的低下頭,扭扭捏捏,忽然把下巴一擡,咬牙把腳一跺,推我一下,“哎快點吧!等下跑了個球兒的了…;”
聶晨像一隻小貓一樣,亦步亦趨的。很緊張的跟在我後面。將近那棵樹的時候,我手裡面的符紙包又動了起來,看來那冤魂還在這裡,而且果然便是在這棵樹上…;
我緊咬着牙關,提着氣,又往前挪蹭了幾步,一直來到樹冠覆蓋的底下,心裡面相當緊張。我擡眼往上面看去,黑乎乎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扭頭看了看聶晨,我指指西北方向,示意她轉過身去,並且豎起一根手指,用堅定的眼神告訴她,到時候無論發生什麼,都不可回頭…;聶晨會意的點了點頭…;
雨剛停不久,到處的水氣很重,遠近迷迷濛濛的,那些房子什麼的,都看不太清楚。不斷有水珠從上方的樹葉上掉下來,落進脖子裡,身上的毛孔便猛一下全部張開…;
我排除心裡面所有的雜念,像聶晨一樣的轉過身,沉住一口氣,再不去想其它,默默的念起了引魂咒…;
當我念到第三遍的時候,就聽上方的樹枝‘譁’的一聲響,那響聲也不大,但在我聽着,卻無異於打雷一般。不是風吹的,因爲沒有風…;在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臟一下子停止了跳動…;
正驚異間,突然一股陰風從我頭頂上方壓了下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潑落,從頭頂一下涼到腳底。我差點沒忍住擡頭去看,硬生生把頭一低,連脖子都扳痛了…;陰風過後,我感覺在我的身後站着一個人…;
我想讓聶晨往前走,卻又不敢開口對她說,可是我剛邁出一步,聶晨就走了起來,看樣子她在全神留意着身後的動靜…;
就這樣,聶晨和我一個在前一個在後的往西北方向走,這樣一直走出很遠,我手裡面的那符紙包還在抖動,看來那冤魂跟隨我們過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覺身後那‘人’緊貼着我的後背,那是一種刺刺癢癢的涼,說不出的難受,難受的我特別想把手伸到後面去抓一抓…;
張叔的奇門方術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跟高老頭兒的高家奇門有相通之處,也是以一個時辰爲一局。在眼下丑時這個時辰裡。‘值符’和‘值使’同宮,都落在乾宮西北。之前我曾說過,在時奇門裡(一個時辰爲一局,叫時奇門),每個時辰天上都有一個值班的星,叫做值符星。地上一個值班的門,叫做值使門…;
眼下這個丑時,值符星是天蓬星,值使門是休門,它們的五行都是屬水的,而且都落在西北。因此,我們如果想要藉助值符神的力量收冤魂的話,那就必須要往西北去到一個有水的地方…;
這鎮裡的街巷錯綜複雜,我和聶晨左拐右拐的奔着西北方向走,每走一段,我便默唸幾遍引魂咒,免得那冤魂跟丟了…;
起風了,吹的我衣角亂擺,聶晨的髮絲在我眼前舞來動去,天上的雲流速變快,月亮時隱時現的…;
走着走着,我忽然聽到隱隱的水聲,心頭一喜…;巷子來到盡頭,一條溪出現在我們眼前,那溪道挺寬,上下落差大約兩米…;這個鎮子之所以叫清溪鎮,應該就是因這條溪而命名的,然而這條溪的水並不清,應該是下雨的雨水匯進去造成的。溪水有些渾濁…;
聶晨停了下來,我也收住了腳,我不敢回頭看,而是目光順着溪道往下游望,這麼一望,我望到一座白花花的石橋,橫在溪道的上方…;
我頓時心中一亮,橋下有水,橋上有天…;那座石橋,是最適合施法借值符神神力的地方…;
我腳步一起,聶晨便聽到了,她也跟着走了起來…;我們順着溪岸。很快便來到那橋邊,上到橋上,我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感覺似乎走了很久,但不過才十多分鐘,我小心翼翼的擡起手看了看錶,差一刻三點,丑時還沒過…;
臨行前張叔給了我一道符,他說我們是要借神力下來,把那冤魂籠罩住,使它不敢作亂,然後把它給收了。不是請神下界,因此不需要那麼麻煩,張叔有教我借神力的方法…;
我試探着,很小心的把手伸進褲袋裡面,去摸那道符。摸到以後,就在我把它抽出來的過程中,忽然間,月亮被雲給遮住了,四周一下暗淡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不對勁,我另一隻手裡面握的那符紙包不再抖動,身後有‘人’的那種感覺也消失了…;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難道費了這麼大勁過來,那冤魂卻跑掉了?…;
我目光往兩邊掃。溪道里水在流,岸邊的樹在擺,其它什麼也沒有…;時間一點點的流逝,不用多久,丑時就過了,我終於忍不住了,把牙一咬,扭轉過頭…;
我身後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雖然一直都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的眼睛是可以看到‘陰物’的,什麼也沒看到,說明那冤魂真的跑掉了…;我心裡面涌動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正打算叫聶晨,把頭一回,我看到了恐怖的情景…;就在聶晨的後背上,貼着一個怪摸怪樣的東西…;
那是個什麼呢?我無法確切的形容那東西的樣子,總之跟我以前見到的‘鬼影’一點也不一樣,它根本就沒有人形,而是像一個蠕動的黑色怪物,在那‘怪物’的身體裡,有白色的東西在動,像是人的骨頭…;
眼見那‘東西’一動一動的,似乎要鑽進聶晨的身體裡,我脫口大叫:“晨晨快跳開!”
隨着聶晨往前一跳,那東西掉落在地,蠕動着直立起來,衝着我便撲,我感覺陰風襲面…;就在這時,張叔突然出現,由背後躍到我身前,一聲暴喝,震的我差點摔倒…;
吃張叔這麼一喝,那‘東西’停住了,蠕動着往後退卻,張叔一道符甩過去,貼在了它身上。隨後。張叔飛快的圍着那‘東西’團團走動,走着走着,張叔手往上一指,然後猛往下一揮,平地颳起一股旋風,卷着塵埃,圍着那東西旋轉。
張叔迅速把襯衫脫下來,只穿一件背心,他兩手把襯衫扯開,衝入旋風中心,用襯衫一裹,把那‘東西’給裹住了,打了兩個結,張叔交叉貼了兩道符在那包裹上…;
風住,雲開,月亮現了出來,月光照着呆愣的我和聶晨。
張叔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說:“沒事了…;”
下了橋,沒走多遠,我們便碰到了高老頭兒。
“咋樣嘞,你們找沒找到那冤魂,收了沒哩?”老頭兒問。
張叔指指那包裹,“兩個孩子找到帶過來的,被我收了…;”
老頭兒一笑,滿臉的褶子,“那就好,那就好嘞…;”
我看了一眼聶晨,說:“走吧,我們去報警。”
高老頭兒愣住了,“報啥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