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睡着,李玉田迷迷糊糊看到牀邊站着一個身穿樹皮衣服,滿臉鬍子,看不清面貌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說自己是這山裡的一棵千年老榕樹,昨晚那兩個小年輕指我和聶晨,見到了自己不該見的,觸怒了山神爺。山神爺原本住在半天崖那裡,因爲被人發現了,現在搬去了南山林場的伐木廠那一帶,正在那裡造火,到時候一旦火造成了,就會把方圓一帶的樹木植物全給燒死。
老頭兒說他是代表所有的樹,過來同李玉田道別並感謝他的,感謝他這些年來的照護…說完,老頭兒就不見了,李玉田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你不是想見山神爺嗎?我帶你去。”
“那你綁我幹什麼?”
李玉田嘴角的肉抽搐幾下,說禍是我跟聶晨兩個闖下的,罪責也應該由我們來承擔。他先讓我吃飽喝足了,然後送我上路,把我帶去山神爺住的那一帶那裡殺了,再回那鎮子把聶晨騙過來也帶去殺了。希望這樣一來,可以平息山神爺的怒氣…
說完,李玉田換上膠鞋,把我扛起來,出了木屋子。
這李玉田雖然年紀不小了,但常年走山路,身體素質很了得,扛着我一點也不費勁,跟走平地一樣,往西走了十好幾裡的路,跨過一條山溪,眼前出現一條長滿荒草的小徑。栢鍍意下嘿眼哥關看嘴心章節
順着小徑轉了個彎,來到伐木廠,天已經矇矇亮了。
從這伐木廠正中那座大瓦房的樣式來看,應該是建國初期五十六年代的蓋的。眼下,這伐木廠早已廢棄,院子里長滿荒草。
來到一座腐朽的幾近倒塌的木屋跟前,李玉田把我往草窩裡一扔,從腰裡抽出一把磨的雪亮的砍柴刀,朝四周喊叫:“山神爺啊,你看見沒,這小子被我給帶過來了,我現在就替你出氣,把他給殺了…”
說完,李玉田一腳踩住我胸口,把刀刃架在了我脖子上。
“等一等!”
“幹啥?還有遺言麼?”李玉田問。
“就算你那夢是真的,到時候山林大火,你頂多也就是個失職罪。你要是把我殺了,那就是死刑。”
“死刑就死刑!我在這山裡待了就快二十年啦,二十年啦,我沒有老伴兒,也沒有孩子,這裡的樹啊,草啊,就是我的孩子。就算我後面辭職了,退休了,我也會常回來看看它們。它們就是我的親人,我的命,要是它們都被火燒死了,我還活着幹什麼?活着幹什麼?!”
李玉田越說越激動,眼淚下來了,“你們不懂,不懂我們這些靠山吃飯的人,對山裡這些草木的感情…孩子啊,別怪大爺狠心,我也不想殺你們,你倆年紀輕輕的,以後好日子長着呢。可要是不殺你們,這裡的生靈就倒黴了,殺掉你們,說不定山神爺就會放過它們。我也不用公安局抓,把那小姑娘殺了,我就自己死,跟你倆作伴兒…”
說着,李玉田把柴刀壓了壓,我能感覺到順着刀刃傳遞過來的,他胳膊上的肉繃緊的力度。
眼見他只要把刀一拉,就能割開我的喉管,那塊沉香木突然從我口袋裡飛了出來,打在李玉田胸口。
李玉田嚇了一大跳,把柴刀一扔,後背撞在了木屋的門上,把門扇子給撞倒了,由於慣性,李玉田隨着門扇一起,砰一聲砸進了屋裡。
那木屋本來就已腐朽不堪,被那門這麼一帶,轟隆塌了,把李玉田埋在了底下。
我湊在刀刃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割開綁手的繩子,再除去腳上的繩子,撿起沉香木。我連扒帶拽,把李玉田從倒塌物底下弄了出來。
“李大爺!”
李玉田還有氣息,只是昏過去了。把他扛到一處沒長草的地方,我站起身,打量這一帶的環境。
天已經大亮。距這木屋不遠,是一座山嶺,上面長滿樹,鬱鬱蔥蔥的。樹叢間,每隔一段,就有一座高壓線塔…山神真的在這一帶嗎?
忽然間,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眼下太陽出來還沒多久,這山嶺上的的霧還沒散,像是薄蚊帳一樣,籠罩着那些樹。
我目光掃來掃去,落在了這嶺往東的一塊地方,我突然發現,那裡的霧氣要濃很多,與周圍的霧氣有着很明顯的分界線。
我把夏星放出來,指給她看,她也看出來了。
“莫非,那裡有什麼古怪?”我嘟囔說。
“要不要去看看?”夏星問。
“走。”
出了伐木廠,我們朝着那嶺走去。看着不遠,但真正走起來,着實不近。最少走了一公里,我們纔來到嶺下。
往上沒有路,不過,並不陡,只是林木間的雜草上有很重的露水,踩着很滑。
離的近了,就看不出霧氣濃淡的差別了,只能憑着記憶走。感覺差不多時,我聽到潺潺的水聲。
跨過一道嶺上的溝,我看到一個往外流水的山洞。
水很清,很亮,從洞口流出,順嶺而下,形成一條溪。從這溪的走勢來看,應該就是李玉田扛着我過來時,跨過的那條溪。
再看這洞,不斷有水氣從裡面冒出,嫋嫋騰騰的往四周圍彌散。應該就是這裡了,之所以霧濃,是這水氣的原因。
我沾着夏星的手,很小心來到那洞口,我感覺有熱流從洞裡吹出,撲在我臉上。可是,夏星卻說她感覺裡面有陰氣。
如此不正常,我懷疑山神就在這裡面。
李玉田把我的包也給帶了過來,我從裡面取出手電,打開照進洞裡。裡面的黑暗特別濃重,手電光沒照幾米,就被黑暗給吞噬了。
我咬了咬牙說:“進去看看。”
把鞋子脫下來塞進包裡,夏星跟在我後面,一前一後鑽入洞裡。
水裡很多凹凸不平的石頭,腳踩着特別不舒服。
這洞開始一段很狹窄,越往裡面空間越大。漸漸的,可以直起身子走路了,水流兩邊也出現乾爽的空地。
右邊的乾地看着比較寬,我踏上去,把鞋子穿上,繼續走。
越走越感覺熱,那是一種令人心緒煩亂的燥熱。似乎這洞的深處,有燒紅的巨大火炭,或者什麼東西。
我身上的汗就像一條條蟲子在爬,全身的皮肉都在膨脹,把衣服撐的緊緊的,裹在身上,特別難受。
終於,我受不住了,問夏星,她說沒感覺熱,只感覺有陰氣。她讓我把衣服脫了。
“脫…衣服?”
夏星淡淡的笑了笑,“你還怕我看嗎?”
我硬着頭皮把全身脫的只剩條內褲,不敢看夏星,低着頭繼續走,感覺沒那麼難受了,心情開始緊張起來。
岔洞開始多了,頭頂上方也有了鐘乳石,垂掛下來,一不留神就會撞到額頭。
忽然間,我看到前方洞壁上有兩個凸起的,奇怪的東西。
我輕輕招着手,走到跟前,手電光照射下,只見這是兩隻動物的浮雕。只看了一眼,我就認了出來,是穿山甲,兩隻巨大的穿山甲!
我驚奇的看着,這兩隻穿山甲也不知是什麼人雕在這洞壁上的,雕工惟妙惟肖,連鱗片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辨,像是活的一樣…活的?這個念頭從我心裡剛閃過去,我就差點沒把手電給扔了,因爲我發現,這兩隻穿山甲本來就是活的…
爲什麼我這麼說?因爲我發現這兩隻穿山甲身上的鱗片微微的在動,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浮雕,而是兩隻活的穿山甲!
前晚我跟聶晨所見的那兩隻穿山甲,應該就是它們了。眼下,它們就像被人給拍扁了,然後貼在了這山洞的洞壁上,可它們還活着…
夏星飄浮在我旁邊,我能感覺到,她也很緊張。
這兩隻穿山甲以這種詭異的樣子出現在這裡,如果它們就是山神使者的話,看來,山神果然就在這洞裡!
用手電順着洞壁往前照,我看到前面大概七八米處,有一個黑黝黝的岔洞洞口。
我連口大氣也不敢喘,帶着夏星,一點一點的,小心翼翼繞過這兩個古怪的東西。
剛來到那岔洞的洞口,我就感覺有熱浪從裡面撲出來。這岔洞很深,望不到底。我感覺自己身上的汗毛被熱浪吹的直打卷,恨不得立即跳開。
山神肯定在這岔洞裡,可太熱了,這要怎麼進去?夏星不怕熱,說她先進去看看。我生怕她進去就出不來了,不肯答應。
正猶豫着,夏星說:“冷雨,有人來了。”
人?…我一驚,就聽有腳步聲,側身用手電往來路上一照,我看到了李玉田,手裡拿着砍柴刀,渾身都汗溼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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