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劍花大學,劍術系教授辦公室。
“忘了是什麼意思?”
“就是我忘了通知你,其實也就是前兩天的事,有兩名聯誼隊員在在虛境死了。”
“傷得很重?”
“其實他們傷勢也不重,但問題一個傷了眼睛,一個傷了耳朵,太影響戰鬥了,所以換下了他們,然後蕾歐妮又推薦你,所以你便順理成章地成爲隊員——對了,這次跟軌跡大學聯誼是由我帶隊。我本來不想讓你這麼快參加比賽的,但這幾屆劍術系學生是我見過最差的,也只能讓你一個學劍不到一個月的新人來撐撐場面。”
“爲什麼不問問我啊?”
“因爲我覺得你肯定會答應,所以就懶得問你,然後就忘了告訴你。”
“但爲什麼是首席戰啊。”索妮婭扶額抱怨道:“我每晚都會準時11點進入虛境,教授你又不是不知道……首席戰至少零點纔會開始,這徹底打亂我的計劃了——更別提我每晚都要訓練兩小時劍術。”
“而且如果不是別人跟我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今晚居然要參加聯誼晚會!全校都知道我要進行首席戰,就我自己不知道!”
“教授,你這樣會讓我很——”
嗒!
一雙長靴架到辦公桌上,特洛贊挨着軟椅,雙手抱在胸前,表情特別不耐煩:“說夠了沒?我不就是忘了跟你說嗎?至於這樣嘰嘰喳喳煩着我嗎?下次有關你的通知我在帷幕上發十條信息轟炸你,行了吧?”
雖然說話不好聽,但索妮婭知道教授是聽進去了。
經過半個月的相處,索妮婭早就摸清楚特洛讚的性格,雖然這位劍術教授跟刺蝟一樣跟誰說話都蠻橫霸道,教導風格都是‘你強還是我強?我強那就聽我的’,但那是因爲她從小天資橫溢一路順風順水成就聖域術師,天賦完全蓋過情商的缺陷,所以根本不需要學習怎樣待人接物。
在其他人看來跟特洛贊教授相處肯定是一件很折磨的事,但索妮婭卻完全不這麼覺得。在她老家,情商比特洛贊教授更低的村民比比皆是,知識來源全靠影劇,爲人處世只靠胎教,索妮婭有豐富的與賤人交流經驗。
或者說,索妮婭非常滿意特洛贊教授是一位情商低的天才,這樣她才如此迅速地摸清特洛讚的性格特徵,甚至知道該用什麼方式來讓教授‘聽話’。
這次索妮婭說得這麼嚴厲,就是因爲她知道特洛贊不會怪她,而且只有這樣特洛贊才能聽進去——老實說,特洛贊就是屬於那種特別賤的人,不抽她一下她是不會記在心裡的。
“我聽你的話,你好像不太願意參加聯誼,更不願意進行首席戰。”特洛贊歪了歪腦袋:“如果你真的急着進入虛境,我可以改變順序,讓你先出戰先鋒戰,打完就趕緊回學校,甚至把你換下來也沒問題……怎麼樣?”
“不過,我對虛境最狂熱的那段時間,也沒你這麼沉迷。少去一兩天虛境,難道還會錯過什麼嗎?”
錯過什麼?錯過觀者和魔女感情升溫的關鍵時刻啊。
雖然心裡是這麼吐槽,但索妮婭也知道一晚上不會發生什麼事。如果真的能一晚上就突飛猛進,那就只能說明村姑自己太菜了——前面半個月她都沒辦法反操控觀者,魔女只用一晚就必拿下?
難道女朋友同時具有好幾個人格就這麼香嗎?不就是能同時跟知心姐姐、腹黑毒舌、元氣少女、高冷殺人狂交往嗎?有什麼了不起?
好吧,其實魔女本身優勢是挺多的。
在逐條分析後,索妮婭發現自己除了來早一點外,好像也沒有更多競爭力了。
哪怕在觀者最喜歡的戰力論裡,能夠修煉時間派系的魔女的前途也勝過自己——時間派系在時間大陸裡是會自動增長的,也就是說魔女永遠比自己多一個擅長派系。
雖然在隊伍裡的地位好像搖搖欲墜,但索妮婭其實不太擔心自己會被冷落。哪怕觀者說得很嚴重,老說什麼‘地位’‘奮鬥’‘優勝劣汰’‘狼性精神’‘能者居之’,但她知道那都是用來敦促她努力修煉的話術。
就像學院在每一次小測前,教授都會說‘這次測驗成績關乎平時分’來讓學生感到緊張,從而學會主動複習。
半個月的優勢不是假的,索妮婭早已隱隱摸透觀者的性格。這位疑似復甦的傳奇其實是一個很纖細的人,荒誕不羈的玩笑中藏着暗涌,無言的行動裡裹着善意。
如果不是觀者主動,索妮婭是絕不會跟魔女談及她在戰鬥中的人格混亂問題,就算談也得等再發生幾次,等雙方關係更進一步再談。然而觀者卻好像等不及一樣,看見了就要立刻解決,彷彿憋着不說會影響他尿尿似的。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出自責任感,還是來源於對隊伍的擔憂,又或者是單純的善意。
像這樣纖細的人,接納一個人的速度遠比尋常人慢。而且不止是魔女,索妮婭感覺自己到現在也沒有真正被觀者接納,哪怕他說自己是他生命的支柱,但觀者偶爾看向自己的眼神裡,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距離感。
他就像是……在看什麼無法觸及的東西。
這份距離感藏得很深,或許是因爲他們不在同一個國度,空間上的距離導致關係上的疏離。
連索妮婭都無法突破的隔閡,她不認爲魔女能突破得了。
再說了,如果觀者真的猴急好色,挑選幹員就是爲了選妃,那爲什麼索妮婭還好端端的?難道真因爲觀者打不過她了嗎?
索妮婭可以分析出一萬個理由來證明觀者和魔女單獨進行虛境探索是沒有任何問題。
但她就是說服不了自己。
有時候理智並沒有好用,感性的念頭佔據了腦海每一寸空間,理性的軍隊潰敗逃亡。
一想到觀者和魔女遊歷虛境,而裡面沒有自己,索妮婭就有一種彷彿被撕裂的痛覺。
她無法知道他們會在虛境做什麼說什麼,或許會說自己的壞話?或許觀者會說他的過往?或許他們會遇到虛境奇遇,像奇蹟樂園,術法殿堂,甚至是命運問答……
那些曾經獨屬於她的待遇,曾經只有她才能獲得的重視,曾經只有她才擁有的專屬,正在一點一點地拱手於人。
如果她就不拒絕首席戰,不推掉聯誼晚會,那麼觀者和魔女將會有他們獨有的記憶,專屬的經歷,以及相視一笑的秘密。
她厭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也害怕自己被排擠的發展。
她知道自己這種猜疑是毫無道理的,也知道沉溺在這種情緒中毫無意義,但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
索妮婭·瑟維就是這麼無能的鄉下村姑,拿不起,放不下,捨不得,留不住。
萬般道理,抵不過一瞬心動。
“所以你的意思是?”
特洛贊教授問道:“是調換席位戰順序,還是直接推了這次聯誼?嘛,讓現實活動爲虛境冒險讓步,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
索妮婭的回答出乎教授預料,也出乎她自己的預料。
村姑緊緊盯着教授,拳頭攥得緊緊的,僵硬地搖頭:“就按照教授的安排,我要負責最後的首席戰,也會參加這場校級聯誼到最後。”
“虛境應該要爲現實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