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河東獅(一)
清晨,濟寧城又恢復了生機,這是靠運河爲生的城市,來來往往的人羣,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都是沿着運河進行。濟寧城的官員們成日的話題也是圍繞着運河進行,這一日,幾名屬官靠坐在一起聊着這幾日的事情,這個說又來了什麼好東西,那個說着上月沉的那條船。
胖胖的典史笑着走到了萬縣尉的跟前:“老萬,纔開了一家新川菜館子,今兒咱們到那裡去?”
萬縣尉同樣笑眯眯的看着曹典史:“老曹,你且說那館子裡有什麼好的,我再應了你。”
“菜好,酒好,人更好。哈哈哈。”
一衆官員紛紛笑了起來。
一個說:“這菜好。合了知州大人的胃口。我這幾日冷眼瞧着,知州大人喜歡吃辣,但凡有辣的總愛多吃兩口。”
“你也瞧見了?”
“正是。到底是在那邊待了大半年。曹典史這地方選的好。”
萬縣尉挑眉笑道:“你莫要說他好,他在想着法子賺咱們的錢呢。老曹,這新開的館子可是有你的一份?”
高主薄只是笑了笑,卻不再說話。
“昨晚上府裡出了什麼事,你們自己且先打聽清楚。老萬,這不都是歸你管的麼?你何必來問我,只問問他們便不清楚了?老曹?”
曹典史也不看漏斗,從懷裡摸出了個洋玩意,也不曉得他按了那裡,那銀製的外殼便打開了。只瞧了那上面的東西,便說道:“已經辰時一刻了。”
正說着,董維運走了進來,對着幾人拱手道:“大人說,今日不起衙了。”
“我曉得這樣做讓老弟很是爲難。還請兄弟代我稟告一聲,我親自去請。”曹典史說着塞了東西往董維運的手裡塞。
“都這個時辰了?讓人去問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老曹,你這是什麼東西,瞧着怪新奇的。怎麼一看就曉得時辰了。”
世芸拿着雞蛋爲章延闓敷着臉:“好像更嚴重了一些。我就說昨日杜芳他們幾個怎麼在。”杜芳他們是練武的出身,這一下手,哪裡還有什麼個準頭,還不是死命的打。三弟也真是的,隨手找幾個衙役便好,怎麼能叫上鄭濬的護衛。
高主薄說了話便走,留下一羣不知所措的人。
衆人見他這個樣子有些不信,大家都是喝的一樣的酒,更何況前兩日知州大人喝的還厲害,還不是照樣起來了。更何況連着幾日都要免,這裡面冒着什麼奇怪的東西。
衆人聽了他這話,都停了下來,圍着高主薄:“老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到要聽聽你有什麼高見。”
只休息兩日,還不要揉開淤青,他明明就是想頂着這一頭的青出去見人。到時候誰都曉得了昨日發生了什麼事。
曹典史忙道:“你還是個縣尉?瞧瞧你着精於算計的模樣,哪裡是個武夫,明明就跟那些個商人沒什麼兩樣。我看你還是辭官算了,中年從賈,說不定還能做了大了去,以後我還要仰仗你。”
董維運到底收下了,卻是道:“各位大人。大人這幾日真的不方便。各位大人的好意我會轉達給大人的。”
曹典史也攔着高主薄:“老高,我算是服了你,你且說說是怎麼一回事,也好讓我安心。莫不是真的……”
“這是什麼時辰,怕是晚了吧。”
萬縣尉的腦子轉的快:“你是說……”
萬縣尉卻不是那麼容易退讓的:“晚了。這樣吧。你那館子新開張,我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給你幾分面子,我們去給你捧捧場,如何?”
萬縣尉點着曹典史那一肚子的肥肉:“你現在就算計上我的位置了?我這還沒坐舒服呢。”他隨即一笑,“你若是真心求我,我到會認真考慮一二。”
董維運說了話抽身便走。到讓這些人摸不着頭腦。
曹典史看着萬縣尉,又想着這幾日的傳聞:“哎,怎麼可能。你莫要嚇我們纔是。老高,你被夫人管的嚴,不敢去就算了,到不要壞了我們的興致。”
“我看你那麼清楚,還是你去找好了。我記得董官兒也不錯。”
高主簿捧着茶,斯文的道:“我看你們還是算了。這點眼力見也沒有。”
“我就說你這不行的,你還不信我的,要請那冰姬姑娘才行。”
董維運支吾的道:“是,大人身子欠安,着實起不來。這幾日的都要免了。”
董維運微微地挪開了手:“曹大人,不是我不幫這個忙,只是,您就是親自去請,大人也是去不了的。”
高主薄道:“你們給大人送去的人,夫人留了幾個下來?前兒,汪家讓人找的人牙子過來給夫人送丫頭過去,夫人又留了幾個?”
衆人一見到董維運忙圍了上去:“董老弟,大人這是怎麼了?身子有好麼?”
“大人這幾日想來是不會開衙了。”
曹典史指着萬縣尉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看看他這尖酸樣兒,想着法子的揩我的油。可憐的我,這館子還沒掙錢到要舍了一大筆錢出去。”
衆人見氣氛有些緩和,也都湊着熱鬧,紛紛說道要去,要讓曹典史好生的放個血。
世芸看着章延闓:“你是故意受着的?”
曹典史笑了笑:“也不是急在這一天,大人什麼時候想去都好。只是同大人商量好。”曹典史依舊將東西推了過去。
“這是西洋表。這有時刻,瞧這個就行了。”
“人還是要選個好的。前兒那幾個怕是不行,我瞧着大人並不喜歡那些,還離得遠遠的。”
高主薄平靜地看着這幾人:“你們也不看清現在是什麼情況。別到時連累了大人,便是你我沒好果子。”
……
章延闓賠笑着道:“夫人英明。小的這一點心思夫人一眼便瞧了出來?還請夫人大人大量,成全了小的這一點心思。夫人?”章延闓又是作揖,又是賠笑的,只盼着世芸能同意。
“什麼撐腰不撐腰的。你也是的,怎麼能就受着呢。你這幾日都上不了衙了。怎麼會下手那麼重?”世芸看着章延闓面上的淤青,昨晚天黑,燈下看不清。現在看來,還嚴重很多。這以後的幾天哪裡能讓章延闓頂着這一頭的傷出去。
“連衙都不開,還要去上街不成?你就不怕讓人看到,在後頭議論你怠政?”
衆人想想方纔高主薄的話,忙攔住他:“老高,老高,你先別走,且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肯定是曉得的,快同我們說說。”
董維運頗有些爲難的道:“曹大人,這……這……”
章延闓道:“他們幾個是爲了幫你出氣,你可好了,嫁了過來還有人替你撐腰,不但是孃家人,就是妹夫家也是替你出氣。”
曹典史呵呵一笑:“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怎麼說到了我的頭上來。”
章延闓別開頭:“不用揉了,讓它慢慢的消好了。凡事順天而行,不要逆天才是。再說我只是歇兩日,不多。我纔來,成天就是吃酒,那些個賦役黃冊都還沒看,趁這兩天看了,到時候也省得他們趁亂糊弄了我。”
章延闓咧嘴吃痛的笑着:“不上衙更好,我來陪陪你。我不是說要陪你去買東西的麼?咱們換了衣裳就出去。”
衆人都瞧在眼裡,但是卻選擇視而不見,只盼着董維運將東西收下去,好得知點消息。
高主薄怕老婆那是全城的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又不敢得罪高主薄那樣的冷刀子眼,只得低下頭暗暗的吃笑着。
曹典史依舊是笑着:“你這說話的。你還是饒了我吧。這還沒從商做賈,就開始算計我了。你還是好好的坐在這吧。”
高主薄站起身,輕輕的笑了笑,撣了撣衣裳:“走吧,都散衙了。”
“我看你是樂意瞧着這事傳到外頭去。你就好拖了現在的事,是不是?”
萬縣尉道:“知州大人來了,這川菜館子便開了起來。你到是打的好算盤,算計到我們的頭上來了。合着你同樣吃喝,我們往外掏錢,你到是滿手收錢。”
衆人面面相覷,好像真的是那麼一回事。
曹典史道:“董老弟。新開了一家川菜館子。我們想請大人去嚐嚐。那的廚子是川任,地道的川味兒。大人離那有不少日子,想來極是想念那的味道。還請董老弟你們幫我們說說?”
屋子裡的氣氛頓時降到了最低點。萬縣尉同曹典史相互不對付這是大家都曉得的事,先前還以爲這兩人是怎麼了居然會好好的說話,沒兩句話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世芸她一想到章延闓故意受傷,所帶來的影響,便沉下了臉,狠狠的擰着他,只是啐他:“你到是有了賢明的名聲,到讓我替你背這個惡名。”
章延闓轉了眼珠子道:“要不這樣,我也做件事出來,成全你的賢名兒如何?”
世芸不理他,只做自己的針線。
章延闓走到她身邊,收了她手裡的東西:“不是說了要出去逛街的麼?還不換了衣裳。我去叫湘兒。你快換了衣裳,我們等着你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