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君,這道壽司看上去真像是一件藝術品,我還真捨不得下嘴把它吃了呢!”一位軍官望着碗碟裡的壽司,仔細端詳,不忍下口。
石川咬了一大口壽司,打趣道:“野村君,你如果實在捨不得吃,那你就把這塊壽司包起來帶回家好好欣賞欣賞?”
“對對對,製成標本。”另一名軍官呵呵笑道,很珍惜地咬了一小口壽司。
大家說笑着,突然間,南野臉色大變,只見他冷汗直淌,嘴巴發麻,他一把抓住石川的衣襟:“石川,你這個混蛋,伱居然敢在這裡面下毒?”
石川見狀,滿臉憤怒:“你又想栽贓誣陷我,南野,我好心好意讓你品嚐御廚的手藝,你竟然說我……下毒?”
突然,石川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對了,他感到心跳加速,冷汗直冒,渾身有些發顫。
衆人一看,也全都把筷子放下了,這時,凡是吃過壽司的軍官都不同程度發生了類似的症狀,大家立刻意識到確實是食物中毒了,一時間餐廳裡亂作一團,有的雙手捂住腹部在地上打滾,有的將手指伸進喉嚨,想要把這壽司吐出來,有的則發出歇斯底里的嚎叫聲。
那個一口也捨不得吃的野村見狀,嚇得目瞪口呆,在慶幸自己命大之餘,還算是反應敏捷,他立刻走到電話機前,給醫院去電話,同時他給田駿司令官也去了電話,告訴他石川的宴席上發生了食物中毒現象。
田駿一聽,大吃一驚,立馬趕往石川府邸,隨後立即下令將石川府邸的所有工作人員,尤其是廚房工作人員,還有此次參加宴會的所有來賓全都控制起來。
好幾輛救護車來了,除了野村和中島之外,將所有發生食物中毒的軍官都送入了醫院。
田駿六郎站在餐廳內,後背發涼,一個多小時之前他還坐在那個主位上,要不是首相的那個電話把他給叫走了,剛纔那批被擡上救護車的人中間肯定也會有他一個。
“報告司令官閣下,整個石川府邸的人都已經被控制起來了,嘉賓們除了被擡上救護車的那些軍官以外,只剩下野村一人留在客廳裡,還有一位負責拍照的中島也留在那兒了,不過還缺了兩個人。”田駿的親信,高倉中佐向田駿報告情況。
“是誰?”田駿的眼睛裡露出兇光。
“石川將軍的副官,羽田秀彥中佐和那個支那人,綏靖司令部的少校參謀肖亦楠。”
“肖亦楠?他沒參加宴席嗎?我離席前看見他在場的呀!”田駿的目光裡充滿了狐疑。
“他中途離席了。我問過野村和中島二人了,他們都說,那個少校參謀的勤務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告訴肖亦楠,說是他家親戚病危了,讓他立即回上海。當時石川將軍聽到這個消息後很是體恤他,說是讓他的副官羽田中佐護送他去上海。”
“他們離開有多久了?”田駿擡手看了看手錶。
“距離現在大概半小時左右吧!”
“高倉,立即下令,封鎖去往上海的各大要道,全力追捕肖亦楠。”
“哈依!”而此時,正在鼓樓附近等候着凌雲鵬的傅星瀚和秦守義二人,與前來接應的南京站的同事施浩洋和張二喜兩人正站在車旁寒暄聊天呢!
當南京站站長朱明遠接到趙錦文下達的命令之後,便指派行動隊長張二喜親自負責此次護送任務,張二喜挑了三名行動隊的骨幹隊員隨他一起前去執行護送任務,但張二喜並不認識凌雲鵬他們幾個,所以朱明遠讓與秦守義關係不錯的情報處處長施浩洋也參加了這次護送任務。
對於凌雲鵬等人突然要撤離南京,朱明遠並不知道原因,但施浩洋曾告訴過他,秦守義向他打聽過前兩次刺殺石川未遂的情況,他估計這次局座可能會命凌雲鵬他們繼續完成他們未能完成的刺殺任務。
秦守義曾是剷除南京站叛徒蘇其昌的功臣,施浩洋對秦守義心存感激,因爲他大哥就是被蘇其昌出賣而慘遭殺害的,從某種角度說,秦守義是他的恩人,儘管他跟秦守義不是一個站的同仁,但大家都是軍統人員,所以他對秦守義並不戒備,將這兩次刺殺未遂的情況如實地告訴了秦守義。
朱明遠當然清楚秦守義是凌雲鵬,也就是那位數次救南京站於水火的林先生的部下,那位林先生不僅將他的手下兄弟安全轉移到上海,從而避免了因爲範耀東的出賣而全軍覆沒的厄運,而且還出資讓他重建南京站,這份大恩大德他是沒齒難忘,所以當朱明遠接到趙錦文的命令,讓他派人護送凌雲鵬等人出境一事欣然應允。而且他派出他最得力的行動隊隊長張二喜,讓他挑選三名行動高手一路護送,考慮到張二喜他們並不認識凌雲鵬等人,便讓與秦守義熟識的情報處處長施浩洋一同前往。
突然,南京城內警笛聲四起,正在聊天的傅星瀚等人不由得一驚,雖然他們有遭到追捕的心裡準備,但此時凌雲鵬還未與他們會和就響起了追捕的警笛聲,讓他們不由得緊張起來。
凌雲鵬開着車往鼓樓方向而去,但突然響起的警笛聲讓他心頭一緊,沒想到日軍這麼快就做出了反應,要不是羽田耽誤工夫,這會兒他應該已經與戲癡他們會和了,不過身旁的羽田着實是個禍害,原本他想要在離開南京之後,在鄉間小路上幹掉羽田,但現在他知道自己沒機會了。
凌雲鵬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石川的陰險狡詐,也低估了日軍的反應速度,看來撤離方案需要做出調整。
而與此同時,坐在他身邊的羽田也臉色緊張起來,低聲嘀咕了一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拉響警笛了?”
“是啊,怎麼警笛聲響了,不知出了什麼事了。”凌雲鵬看了一眼身旁的羽田,無奈地聳了聳肩。
眼見着鼓樓快到了,凌雲鵬已經從車窗裡看見了他們的那輛福特車了,傅星瀚和秦守義二人正站在車外聊天呢,他們身旁還站着兩個人,應該是南京站的同仁。
但若是現在馬上就與傅星瀚等人會和的話,肯定將他們也暴露了,會給他們帶去危險,凌雲鵬從反光鏡裡發現大街上出現了不少警車和軍用吉普車,他瞟了一眼身邊的羽田,只見羽田滿臉的警覺和狐疑,看來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幹掉身邊的羽田了,否則就等於是坐實了自己就是投毒的那個人。
凌雲鵬原本打算離開南京城之後再將羽田幹掉,因爲如果動手早了,他們先得處理羽田的屍體,但光天化日之下,很難掩蓋羽田的屍體,就算是藏在汽車的後備箱內,可出關卡時難免不會被哨兵發現,一旦被哨兵發現,後果不堪設想,就算他們幾個把哨兵幹掉,硬行闖關,可南京城內的軍警多如牛毛,肯定很快就會發現情況,到時層層封鎖,他們很難脫身,這種以卵擊石的做法顯然不足取。
所以,凌雲鵬打算等出了南京城之後再動手,離開南京這座繁華都市,那些小地方就無人問津了,到時候將羽田的屍體扔進水渠,河溝,過個三五天的才被發現也不足爲奇,所以凌雲鵬打算出城之後再取羽田的性命。
可是現在情況突變,他還沒來得及跟戲癡和哪吒二人碰頭會和,南京城就變得肅殺可怖了,看來想要出城已經幾無可能,他現在能做的就是不要連累哪吒和戲癡他們。
雖然凌雲鵬知道自己這次插翅難飛了,但他的內心還依舊保持鎮定,甚至還心存一絲僥倖,就算是日本人懷疑他投毒了,但未必能找到證據來證實他就是兇手,他反覆推演了自己這次行動的各個環節,覺得應該是沒有什麼漏洞,所以,就算日本人將他拘捕了,對他產生懷疑,也難以有鐵證來判定他就是那個將石川等人毒死的兇手。
當然,就算是找不到證據,田駿六郎也完全有可能將他當作替罪羊來交差,想要拿他的人頭來祭奠石川等人,凌雲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以他一人之命換那些惡魔之命,而且還保護了哪吒他們,他覺得自己死得其所。歷朝歷代都有這樣的忠勇之士,他凌雲鵬願做這樣的忠勇之士,願步他們的後塵,只是他覺得自己愧對阿芳和孩子們,還有康爸和恩師,說好將來會好好照顧阿芳和孩子們的,說好要給康爸和恩師養老送終的,看來只能食言了。自古忠孝難兩全,康爸和恩師都是軍人,他們應該理解和讚許他的選擇,而阿芳既然知道他的軍人使命和職責還毅然決定嫁給他,應該有接受這種命運的心理準備。
想到這兒,凌雲鵬心裡釋然了,他現在該做的就是若無其事,直接朝寧滬線方向疾駛而去。於是,凌雲鵬突然加大油門,別克車偏離了原先的路線,朝南飛馳而去。